庶子科举日常——小飞鸣【完结】
时间:2024-04-05 23:07:51

  “你!”傅元杰本想挑起宋知意的怒气,却没想到自己先怒了。
  “那傅公子,我们先告辞了。”宋知意和江守徽转身离去,留下傅元杰一人在原地羞愤交加。在宋知意看来,傅元杰类似于从前的宋知远,还是很好对付的。
  二人到明伦堂后时天已大亮,不少学子都已经做到座位上了,宋知意和江守徽也找了两个个临近的座位坐下。傅元杰紧随其后也进了教室,不过没看宋知意一眼,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一会儿,顺天府学的郭山长便进来了,他打量了一圈教室中的新面孔,这批新入学的学子文章都写得不错,有几人的文章让他印象尤为深刻,他还去刻意打听了,发现其中有两人皆出自户部尚书府上,还是表兄弟。郭山长的目光锁定到宋知意和江守徽二人身上,见他们皆是气质沉稳,只是一个表情温和,另一个神情冷情。
  学子们见郭山长来后也不再交谈,直至教室全部安静下来,郭山长才道:“夫举业者乃晋身之阶,尔等有功利之心常也。然举业不妨圣学,愿尔等不徒讲文章经义,亦修德业,不废圣人之学。”
  大周盛行科举之事,难免有风气浮躁时,急功近利者。因为科举文章的内容,文章,题材皆有定式,所以大有投机取巧者放弃经义史书而专攻文艺,以求登科的便捷之径。所以只习举而不修德行者并不少见。刚刚郭山长的话也是让在座的学子不要为了科举而放弃了道德修养,只有这样才能成为符合圣人之学的贤才。
  众学子听了郭山长的话皆点头答应,但只是不知究竟有几人是真正听了进去。郭山长又说了几句勉励学子珍惜时间,努力学习的话后便走了,学子们也正式开始了一天的课业。
  ……
  学子们在府学中除了读书研究文章外,也是有六艺课程的,像礼、乐、书、数这几门皆是在顺天府学内就能进行修习的。而御、射这两门就在武举官学的旁边辟出了一块场地供顺天府学的学子学习,但因为实用性不高,也无甚学子选择。
  “守徽表弟,今日的六艺课你选了什么?”上午的课结束后,宋知意在收拾东西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
  “我还是去学琴。三表哥要去校场学骑马?”
  “嗯,上回伍知县也让我快点学骑射。”宋知意选了去学御射,因为他深谙考科举是个体力活,既然有能够锻炼身体的机会,何不好好抓住。
  “骑马不难,三表哥定能很快学会。”江守徽应了一句,可他话音刚落,宋知意就感觉道一道目光朝他们这里射来,可抬头看去,却并无人朝这边望着。
  下午,宋知意到了马场,因为是和旁边的武举官学共用的场地,所以马厩里剩下的马匹并不多,有些还在休息,宋知意挑选了一匹还算精神的马牵了出去。
  一出马厩,宋知意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宋知意,你怎么也在这里?”
  宋知意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又是傅元杰。真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啊,宋知意心中感叹,开口道:“傅公子怎么也在这儿?上回围猎我就听闻了秦王妃在猎场的风姿,傅公子比之王妃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吧,怎么也会来这儿学骑射呢?”宋知意说的围猎是约莫一年前的事,那时他还对秦王和傅元霜怀有警惕,为防他们再对宋家动手,宋知意会有意留意他们的动向。
  傅元杰听了宋知意的话冷哼一声,道:“你们宋家果然缠着我姐姐阴魂不散,真是令人生厌。实话告诉你,我今日来就是要和你在骑马上一决高下的。”
  宋知意苦笑了下,道:“傅公子,我不会骑马。”他上回骑马还是前世做笔译员的时候了,而且那时他也只是把骑马当做一项娱乐活动,哪能有与人比赛的水平呢?
  傅元杰不依不饶道:“那等你学会我再和你比试,这次也没有其他的条件,就是单纯的比试。”
  宋知意无奈答应道:“好吧。”
  在校场老师的引导下宋知意很顺利地上了马背,在由老师牵着马围着校场走了几圈后,老师跟宋知意交待了些注意事项,便松开了绳子让宋知意自行学习。
  因为前世骑过马,所以宋知意并不算一个新手,他自己转了几圈后,前世骑马的记忆也渐渐被唤醒,他也找到了手感。但骑马复建,宋知意也不打算让马儿跑得太快,他本想着再骑一圈就收手去练习射箭,却不想身下的马突然疯跑了起来。
  马匹猛然的加速让宋知意瞬间重心不稳,若他是个从未骑过马的人,肯定是要被甩下去了,好在他有前世的经验。在宋知意拉住缰绳稳住身体后,尝试收紧缰绳,高声吁了一声想让马停下,可身下的马像是中了邪一般,不停地跑着。宋知意只能用大腿和小腿夹紧马腹部作为着力点,踩住脚蹬,跟着马的节奏一站一座,可身下的马气息混乱,宋知意感觉道他这样坚持不了多久。
  正当他思考该如何下马之时,宋知意的耳边呼啸的额风声里传来另一匹马急促的马蹄声——是傅元杰。他见宋知意的马失控,当即登上了一匹手边的马,向马背上狠狠的挥了一鞭,那马嘶鸣一声,往宋知意的方向跑去。
  就在宋知意感觉自己要被甩下马时,傅元杰骑着马拦在宋知意那匹马的面前。疯马见无路可走,终于停下,宋知意在它冷静后忙下了马。傅元杰招呼人来赶紧把那匹马牵走,宋知意看着他刚刚骑的马,刚刚明明还在疯狂的奔跑,现在却浑身颤抖,似乎站都站不稳,心有余悸。
  “你骑的那匹马有问题。”傅元杰突然道。
  宋知意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其实他刚刚在马背上就有这个猜测,甚至还怀疑过会不会跟傅元杰有关,可傅元杰刚刚出手救他,还如此直接地指出了问题,这事应当不是他做的。
  “傅公子,今日多谢你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我。”宋知意恭敬地向他行了一个答谢礼,这回他是真情实感地感谢,毕竟刚刚若不是傅元杰,他还不知道有没有小命能站在这儿。
  听宋知意这么一说,傅元杰骄傲地抬头道:“你是应该谢谢我,除了我,没有人能跟我一样反应神速把你救下来。你这眼光还真是不好,一挑就挑中了一匹有问题的马。”
  宋知意笑着应了一声后又陷入了沉思,今日这么一遭,他也能看出傅元杰虽一直跟他针锋相对,但也是品行端正之人。宋知意看着那匹马颤颤巍巍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事应该不是巧合,会是谁要害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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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学部分参考吴恩荣明代科举士子备考研究,2012.
第53章 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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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知意回府后,便将在校场遇到的事跟江守徽说了。江守徽听了蹙了眉,凑近看着宋知意,担心道:“三表哥,你没伤到哪里吧?”
  宋知意回以宽心的笑,道:“没有,多亏了傅元杰今日把我救下来,不然我当时马上就会被甩下马背的。”
  江守徽又细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认他无虞后才收回身子,道:“三表哥,傅公子说那匹马有问题,那究竟是什么问题,你当时可有查探?”
  说到这,宋知意沉息一声,道:“后来我又去马厩里看了那匹马,看上去状态很不好,我问了校场的圉官,他说这匹马很有可能被人下了药,但今日校场中往来的人有不少,很难查出究竟是谁进过马厩。不过圉官也同我说了,若日后查出端倪来必会来告知我。”
  江守徽语气认真叮嘱道:“这背后之人居心叵测,若查不出来的话,三表哥以后去学御射时,一定要多加小心。”
  宋知意点头,其实他也不是全然没有应对之策,若是此人成心想要害他,这次不成,必然会再次动手。所以宋知意留下了一个可以录音的信号源在马厩中,以备哪日他发现不对劲,可以随时调取录音。
  “三表哥,我刚刚想起今日午间放学时你曾同我说起要去校场之事,会不会是那时被有心人听了去?”
  “不乏这种可能。”宋知意凝神细想,中午时他确实感受到了一道目光,不过他今日在校场遇到傅元杰,他便下意识以为是傅元杰想着要和他比试,于是时时看着他,现在看来,也有其他可能。
  “守徽表弟,我们今日提及此事时,你可曾有注意教室中还有哪些学子?傅元杰当时可在吗?”
  江守徽坚定地摇摇头道:“不在。三表哥当时可能没注意,但我有印象,傅公子今日早早就走了。但当时时候还早,府学中有不少学子,难道此人在其中吗?”
  “也许。”宋知意手抚上下巴,既然看他的人不是傅元杰,那就是别的学子了,这人很有可能就是给马下药的凶手,看来这府学之中并不是人人都罪从郭山长的嘱咐修德业了啊,他以后上学也得多加小心了。
  晚上宋恒也知晓了这件事,虽然宋知意这次有惊无险,但宋恒听了还是心有后怕,不说宋知意平日里聪明机谨,行至稳重,他对这个孩子越发喜欢和看重,且宋知意是宋家年轻一辈中最为出挑的孩子,若是因为被人嫉妒而遭遇不测,那是整个家族的不幸。宋恒当即就托人去查了这事,可那天校场人员来往繁多,做此事的人又很是谨慎,马身上的药性在马发狂后不出一刻钟就全然散了,根本瞧不出是何药。所以这事便一直没有查出什么线索来,好在宋知意经此一事后有了防备,那人也没再继续对宋知意动手。
  ……
  入了十月,岁考将近。此时已至初冬,绿意早已凋零,寒气四起,作为全国最好的府学,顺天府学自是早早在教室里烧起了炉子,绝不让来这儿学习的学子被冻着。不过也许是因为炉子烧得太旺,宋知意注意到温暖的教室让不少学子都昏昏欲睡,甚至有人在夫子讲课时会一头栽在桌子上,沾了一脸的墨水,惹得众人大笑。
  且这困倦好似会在人群中传播,连江守徽这样勤奋的人都没能幸免。
  这日卯时不到宋知意便起身了,外边的天还黢黑的,他摸着黑点了蜡烛,收拾好今日学习要用的书本,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壶凉水,才去洗漱用了早饭。
  做好这些后宋知意仍觉得有些昏昏沉沉,推开门时冷气袭来,将肺腔中的浊气挤出,他方才清醒了些。宋知意裹紧衣裳,朝江守徽的南萧馆走去,两人都是一同去府学的。
  可今日却有些奇怪,宋知意在南萧馆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江守徽的人影,往常宋知意到后,江守徽也恰好出门,上府学也有段日子了,两人都有这种默契。况且自从宋知意开始上家塾,江守徽每日都是头一个到教室开始学习的,他从未见过江守徽迟到。
  宋知意在寒风中等了将近两刻钟,腿被寒风刮得有些僵硬,终于忍不住敲敲门。过了半晌,红豆才匆匆跑来开门,一脸歉意地对宋知意道:“三爷,我们家公子今日起迟了,让公子久等。公子说若您等不及的话便先去府学,莫要迟到了。”
  这种事实在是罕见,宋知意担心道:“守徽表弟不是身子有哪里不适吧?”
  “没有没有,”红豆赶紧摆摆手,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道:“说来不好意思,今日不知怎的我也起晚了,醒来才发现公子也还没醒。公子最近好像都很困倦,可能是学到太晚的缘故。”
  “这样啊,”宋知意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道:“我还是在这儿等等他吧,迟到一次也不要紧。”
  红豆忙把门敞开道:“那三爷先进来坐着等吧,外边风可大着呢。”
  “不用,你去帮你家公子吧,不用管我。”
  “好,我这就去。”红豆答了话后就匆匆忙忙地进屋了。宋知意在门口又约莫等了一刻钟,江守徽终于出来了。
  宋知意见他仍然是哈欠连天,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但脸色还算不错,应当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可到了马车上,江守徽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宋知意从未见江守徽这幅模样,不自觉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见江守徽头稍稍歪着靠在马车上,双眼紧闭,两颊微红,也许是晨起时太过匆忙,还有一绺没梳上去的头发散落在额间,身子随着他的呼吸平稳地起伏着,这种毫无防备的样子与宋知意平日里见到的严肃正经的江守徽截然不同。
  就在宋知意盯着他看时,江守徽突然坐直身子,睁开了眼睛。宋知意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迅疾地收回目光,可他再悄悄瞥去,却见江守徽双目注视着前方,眼神中透着迷茫。
  “守徽表弟,你不要紧吧?”
  江守徽慢慢地看了宋知意一眼后就像猛然惊醒,终于反应过来道:“我刚刚又睡着了吗?”
  宋知意点点头。
  江守徽皱着眉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语气懊恼道:“最近总是这样,也不知是怎么了。”
  宋知意道:“我听红豆说你昨夜因为学习很晚才睡,是不是晚上没休息好所致?”
  “我感觉这几日睡得一日比一日沉,可能是生了惰性,”江守徽叹口气,目光转移到宋知意带的水壶上,道:“不说这个了。三表哥,我先前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不在府学里接水呢?我记得府学中有热茶可供,即省去了来回拿的力气,喝了身子也暖和不少。”
  “说来怕你笑话,其实是我舌头挑,上回喝过一徽府学中的水,总觉得有股怪味,便一直从家中带水了。”这话不假,宋知意在前世也有这样的习惯,能尝出水的好坏,有条件的话,他一定会挑自己喝得舒心的水。
  宋知意说完,又晃晃手中的水壶,道:“而且教室有时太过燥热,喝上一口凉水会觉得清醒不少。”
  江守徽似乎已经彻底恢复精神了,道:“原来如此,还能靠喝凉水来提振精神么?我今日就试试。”
  可惜的是,这一方法对江守徽好像并不奏效。上午放学后,回复路上江守徽又打起了哈欠。
  宋知意担心地建议道:“守徽表弟,要不你下午休息一下吧?睡不够的话容易得风寒,马上就是岁考了,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江守徽努力睁了睁眼睛,道:“好,我会多加注意。三表哥,刚刚上午我想好了,今日下午便收拾收拾东西般到府学来,每日往返府中也要花费些时间,我想不若省下来好好休息,总这样下去也不行,到岁考结束后再回去好好调养一番。”
  “这样也好,”宋知意顿了顿,又道:“不过红豆是女子,怕是不好跟你一起进府学里头住着,你一个人能成吗?”
  江守徽勉力扯出一个微笑,道:“无事,在府中时红豆也不是时时守在我身边。况且府学里平日里也有学子住着,所以我想生活用具是不缺的。”
  就这样,宋知意开始了肚子上下学的生活。第二日宋知意在顺天府学见到江守徽时,他好像精神好了不少,据江守徽说,他昨日睡了一下午,晚上也早睡了一个时辰,现在已经完全恢复精气神了。见他神色清明,宋知意也放心了些。
  可又过了几日,江守徽出现在教室的时间越来越晚,甚至比从宋府赶来的宋知意还要晚上许多。直到这日,教谕都已经进了教室,江守徽的位置仍然空着。宋知意心里觉得不对,放下手中的书,往学子们住的斋舍走去。
  他很快到了江守徽的厢房前,先敲了两声门,可里头却无任何回应。宋知意侧耳听了一下,里面静悄悄的。他心中一紧,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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