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潘英彦便连声咒骂起来，黄筠让人塞住他的嘴，待瑞王军来将这一众囚犯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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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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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氏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玉双县也重新归于平静。宋知意本想搬出段家，可段家却不肯放人，非要他留在此处，说这回要真情实感地好好招待他。不过在段家待得久了，他看到段家这几个兄弟姐妹总算是能勉强和谐相处，心中不知为何竟有欣慰之感。
这日宋知意休沐，来找段茫下棋，段茫刚下完一个子，宋知意就问道：“说起来，我那天还是第一次见段苍姑娘的模样时属实有些惊讶，我以为她也同你一样会是黑瞳。”
“其实阿姐小时候跟我也差不多，长大后眼睛颜色才越发淡了，这颜色实在是引人注意，所以在京中她一般是带着帷帽出门的。你惊讶也实属正常，我和姑娘也对此事感到很新奇。”
段茫话毕，宋知意就微微一笑，按下一颗黑子，道：“我赢了。”
“啊，”段茫愕然低头，只见五颗黑子不知何时已连城一线，他恼道：“你耍诈！你是故意让我分心的！”
宋知意往长榻上的靠垫上一仰，道：“兵不厌诈啊段剑士，你不是说过阵子还要去闯荡江湖吗？被我这点小伎俩骗了可不行啊。”
二人正说着，段苍拿了一封信进门来，其上写着“纪文清寄”。
段茫看清上面的字，将方才被诈的不满一下都抛在脑后，忙不迭地跑过去，兴奋地凑到段苍身边看信，可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消失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信，似乎要把信盯出一个洞来。
宋知意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平静得有些可怕，他斟酌着开口道：“信中说什么了？”
段茫置若罔闻，只是将信轻轻从段苍手中抽出，眼睛上下移动着再次阅览，于是段苍替他答道：“是好消息，姑娘来信说她要成婚了。是陛下赐婚，对方是宋府的大公子，也就是宋公子的大哥。”
这回轮到宋知意懵了，脑子转了两秒想起了他大哥是宋知理，他记得上个月来信时宋楚兰曾在信中提及宋知理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就要和纪文清成亲了？
就在他怔愣之时，门外跑进一个侍从，道：“宋公子，有您的一封信，方才去您的房里没见着人，原是来小少爷这儿了。”
信是宋府寄过来的，看信封上的字迹，照例是有宋楚兰代笔所写，他赶忙拆开，就见首行写道：
三哥，见字如晤，待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们应该是有新嫂嫂了。
宋知意觉得自己现在的内心的惊疑应该不必段茫少，他继续往下看，宋楚兰说道宋知理回来不久后，陛下便为宋知理和鹤阳郡主赐婚了。婚期很近，于是陛下特许郡主和宋知理在京中从简办一次婚礼，之后再去南疆大办一次，毕竟那里才是郡主长大的地方。陛下还为大哥授了新官职，是云南都指挥使司的职位。宋楚兰最后还提及，之后大哥大嫂来南疆，她也会跟着一同来，许久未见宋知意，她甚是想念，于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其实仔细想想，纪文清和宋知理这事也是有迹可循的。宋知理原先本就是属意于纪文清，再之后因着种种曲折，二人没成。纪文清对此事虽看不出什么遗憾，可先前也曾问过他宋知理的近况。这整件事中，唯一让人意外的就是陛下的赐婚。本朝女子十五，男子十七过后便可成婚。可自纪文清进京这六七年，陛下一直未有动作，让众人都觉得是二王之争的缘故，不能让瑞王爷手上的兵权为任何一方所用。可现在这储位也没争出个结果来，陛下就突然一道赐婚诏令下来了。
待宋知意完全消化这些消息，段茫还是捏这那张信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段苍道：“姑娘马上就要回南疆了，你这几日好好抓紧练习，别给姑娘丢脸。”
宋知意听了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段茫却是一副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的样子，提着剑就出去练了。
……
宋知理和纪文清一行很快就南下了，宋知意早早就得了他们过几日要来这儿的信，本想跟黄筠告半天假去迎接他们，可没想到黄筠大手一挥，准了宋知意一整天的假，叫他好好陪陪远道而来的家人。
九月十五这日一早，宋知意就按照约定的时间，在城门外候着人来，段苍和段茫也跟来了。三人满怀期盼地等了一会儿，就见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朝这边来，坐在马车前头的是一位少年，宋知意看着有些眼熟，不自觉盯着看了一会儿。随着马车越来越近，那少年同样也注意到了他，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宋知意！”
“许时楷！”
宋知意上前一步，道：“许兄怎的来此地了？”
许时楷停住马车，轻松越下，整理了身上的袍衫，轻轻往宋知意肩上一拍，道：“为了答谢你恩情，跟你做同僚来了。先不跟你多说了，我得赶紧去县衙报道。”他说完，便背着行囊走了。
宋知意还没问清楚，一道水红的身影就从马车上窜了出来，飞到了宋知意身边，满面笑容地看着他。
“三哥！你看谁来了？”宋楚兰清脆地叫了一声，可紧接着就皱起了眉，捂住嘴道：“三哥，大半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黑了！”
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人，宋知意自然第欢喜的，只笑着挠挠头道：“这里晒。”南疆日头本来就大，宋知意又时常在农田里游走，晒黑是难免的。
“小友也是辛勤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马车中探出一只手来，掀开帘子，露出纪文清那张笑盈盈的脸。段茫见了，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道：“姑娘，你来了！我扶你下马车。”他那语调，可称之为雀跃了。
可谁承想，他话音刚落，一着深蓝纱袍的魁梧男子就下车来，不偏不倚地站到了段茫的面前，对着车上的纪文清伸出一只手，道：“来，夫人，我扶你。”说这话的人正是宋知意那位去凉州经年将返的大哥宋知理。
“郎君真贴心。”纪文清轻轻将手掌半搭在了宋知理手上，被宋知理牢牢握住，借力走下了马车。
“哥哥嫂嫂感情真好。”宋楚兰在一旁感叹，而宋知意下意识往段茫那边看去，他似乎在勉力维持自己脸上僵硬的微笑，而他的姐姐段苍则很是淡定。
宋知意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抹硝烟味，默默偏过头来，问宋楚兰道：“怎么许公子也来此地了？他跟你们一道来的？”
“嗯，”宋楚兰点头，道：“他实习过后已被工部留用了，听说你在这里历事，有意让旅者来此地游览，便自请来这里勘探地貌，修缮官道。”
宋知意惊喜，南疆因为地处偏远之地，与外界交流也少，虽是有官道，但已经是多年前修缮，有道路损坏不说，有些路线也实在是不好走，他和段茫来此时没少吃苦头。
说道游览之事，宋知意又问道：“我托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宋楚兰拍拍胸脯道：“放心吧，我出马的事哪有办不成的。待官道修好，保准你这儿人山人海自的。”
“你们两兄妹说什么悄悄话呢？”纪文清向宋知理介绍了段苍段茫姐弟后，便挽着宋知理的手臂走了过来，看清宋知意黢黑的脸后，忍俊不禁道：“小友确实是黑了许多，不过你大哥刚回京时也没比你好上多少，你没见到真是太可惜了。”纪文清说完，就仿佛想起了那画面似的，看着宋知理的脸吃吃笑起来。
宋知理脸一红，而一旁的段茫的脸简直快黑成锅底了。
宋知意莫名跟着尴尬起来，行礼道：“见过郡主……”他还未说完，一旁的宋楚兰就咳嗽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道：“嫂嫂。”
……
接到了人后，一行人便往段府去了。据宋楚兰说，她先是跟纪文清到了瑞王府，在那里住了几天后，纪文清便往玉双县来了，既是因为宋知意在这儿历事，还有一事便是她要往段府去一趟，说是要去亲自下婚礼的帖子。
快要走到段府时，宋楚兰见那高大古朴的大门，好奇道：“我听说早逝的王妃性段，不过大哥和嫂嫂在京中大婚，我整理贺礼时，南疆来的只一份署名为苍茫的礼物，也没见到段家人送贺仪过来，真是怪哉怪哉。连下帖子都要嫂嫂亲自跑一趟。三哥，你来这儿这么久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宋知意默然，许是因为前阵子段家元气大伤，顾不上这些，又或许是因为段芥和段芷心里的疙瘩还没过。
“郡主来了，快开大门，迎郡主。”抬眼看段茫，他已先一步跑到大门前了，此刻倒俨然一副主人的风范，完全不似半年前来时人生地不熟的模样。
随着大门被缓缓打开，众人却见到红衣女子已经推着轮椅上的青年在门口站站着了，似乎已经等候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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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篇差不多这一两章就能收尾，小宋马上回京了~
第110章 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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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没想到段芥和段芷会在门前亲自迎接，俱是一愣，宋楚兰悄悄问宋知意道：“三哥，这两位是？”
“是郡主的表哥表姐，也是段府现在的掌事人。”
而段芥和段芷二人则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段的纪文清，她年轻的面庞，流转的眼波，与他们记忆中的影子渐渐重叠，宛如故人就在眼前。
段芥神色动容，开口道：“小人腿脚不便，便只能在此等候郡主。不知能否请郡主进屋一叙？”
“自然是可以的。”纪文清放下宋知理的手，微笑上前，她身后的段茫似乎想跟上前去一起，可被纪文清用眼神制止，示意他放心。
看着那三人进屋去了，段苍会头对余下的客人一笑，道：“兰姑娘，这边请，我们备下了南疆特色的茶点。哦，对了，还有姐夫，也请一起来，小弟听说您守边多年，拳脚功夫定是不错的，想要向您讨教讨教。”本来还在望着纪文清背影的段茫立刻将眼神刺向了宋知理，偏他还浑然不觉，傻乐傻乐地应下了。宋知意心中未他叹气，摇摇头，宋楚兰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问道：“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对了，你这回来南疆有什么打算，准备待多久？”
“我吗？”宋楚兰不知为何缴起了帕子，眼珠向上瞟，道：“我，我到时候跟你一起回去吧。反正你在这儿待了这么久，也快回京了吧。我就在这边短租一个屋子，住上些时日。老爷太太，还有姨娘那我也已经打好招呼了。”
“也行，”宋知思忖着，道：“那我帮你找个一进的小院，正好我也能搬出段家来跟你一块，老在别人家住着也不像话。”
宋楚兰见他答应了，喜笑颜开地拉着他说了好些话。
……
也不知纪文清和段芥他们说了什么，今日段家的晚宴上，氛围很是融洽，地点仍是在上回那个幽静的小院中，但完全不似上回那般僵硬。尤其是段家的的四个兄弟姐妹，难得地团结一致，轮流给宋知理灌酒，而一旁的纪文清仿佛乐见其成。宋知意假装没看见，拉着宋楚兰看乐姬的演奏，上回没好好听，这回也得补回来。
宴席到了一半，宋知理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了，纪文清说要先送他回房，宋知意则是找了个借口离席，也跟了上去。
纪文清看着侍从们把宋知理扶回屋后，便独自转身走了，走了几步，突然止住脚步，道：“小友，别悄悄摸摸跟着了，出来吧。”
宋知意从灌木丛中现出身影来，道：“郡主好耳力，一听便知我在这儿等着。”他说完，就见纪文清一脸玩笑地看着他，道：“你叫我什么？”
宋知意一愣，方才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硬着头皮叫道：“嫂嫂。”
纪文清粲然一笑，抬手摸摸他的脑袋，道：“这就对了。小友，以后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了。想当年第一次见你还把自己装成一个小傻子，现在都比我高啦。”
“嫂嫂跟我大哥真是有缘分。”宋知意有些尴尬地回应，从前他总是郡主郡主地叫，现在一下变成了自己的打扫，难免有些不适应。
纪文清高兴地笑了两声，唤他一起道院中的石桌前坐下，道：“说罢，这么晚跟着我，要问我什么事？”
宋知意有些不自在地坐在她对面，道：“我想知道，我来南疆是不是郡…嫂嫂……”
“是，没错，”纪文清很爽快地承认了，道：“国子监一般是不会把出来历事的监生派到这种不太安稳的地方的，不过我给他们修书一封，提了点小建议，他们就把你安排到这来了。这其实也是我的私心，你从小就机灵，也和段茫相识，让你跟他一起来这儿，我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多谢您信任我，”宋知意这回是真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没表露出来，又问道：“我听段苍姑娘说嫂嫂多年前就想出手整治潘氏和异族，但为何这些年一直在京城呢？还有，之前嫂嫂曾巧取了一大笔钱，也跟此事有关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你倒是敏锐，这钱确实是被用到这上面了。我想想，怎么跟你说好呢？”纪文清思量片刻，道：“小友之前应是觉得我被留在京城时因为陛下担心我爹拥兵自重，以手中兵权介入储位之争，才把我扣留在京的吧？”
“这……”宋知意确实是这么想的，他没想到纪文清直接说出来了。
“小友不必紧张，我们现在也是自己人了，说话直一点也是无妨的，”纪文清轻扣着桌子，道：“其实你这样想也没错，想必当时京城里有很多人都是这么觉得的吧。不过，我留在京城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爹和我都怀疑，瑞王军中有潘氏和异族派来的细作。”
听到此，宋知意微微睁大了眼，他未曾想纪文清连这种事都愿意跟他说。
她接着道：“十四年前，异族就曾用南薰草作乱，这事想来您应该从段芷那里听说了。那一次过后，我爹便下定决心要彻底铲除异族。起先他们是一直东躲西藏，过了几年后，不知是不是有人暗中襄助，他们竟然养精蓄锐起来，有时甚至还敢派出小股兵力来犯，且每每都能避过瑞王军的伏击，所以我爹怀疑是有人内外勾结。经过他一番调查，他觉得瑞王军内可能有细作，且这细作不得了，一面跟潘家有来往，一面，还帮着别人给潘家递话。”
“别人？”宋知意问道：“是京城的人吗？”
“不错，紧紧一个段氏，还不足以潘氏放手一搏做通敌这么大胆之事，是有人给了他许诺。所以我去京城，也是为了将此人找出来。上回骗钱也是为了凑军费，暗中组建一支不属于瑞王军的精兵，一是为了击退异族，二是为了将那细作套出来。不过我费了那么多力气，还是没什么大用。”
宋知意疑惑道：“从宋家骗的那些钱应当是不够的吧？”
“那当然，那些钱只是用来补小缺口的，说起来，小友当年曾在重歌楼遇到过我，你应该不曾忘记吧？”
宋知意听出了她言下之意，惊讶道：“那里莫非是郡主的产业？”
“那倒不是，是有人愿意亲囊相助，我不拿白不拿咯。还有你大哥，也借了我一点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