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
云冉只觉得自己好像疯了,脑子都混沌了下。她,她方才到底在干什么?那举止堪称轻佻,平日胡想便罢,却万万不能真的如此待他。可她为何那么热,胸口也好似有团火。
“二哥哥,我,我好热……”云冉嗓子甜腻,檀口翕张,扯散自己的衣襟,还是忍不住去抚摸孟宴宁的脸。
他好冷,冷得叫她舒服。
她虽难受,但也觉察出一丝不对劲。肯定是那毒妇给她乱吃了什么。
孟宴宁的眼眸漆沉,只看着她。云冉更加羞臊,可双手在他脸上仍不安分,声音也娇软得不像自己的。
“二哥哥,帮我,帮帮我吧,我好热……”
她粉腻的指尖一边勾画他的脸,一边又顺着他凸起的喉结,胡乱地去解他的外衫。
此情此景,早违背了她初初找他帮忙的初衷。
可她想哭,又快热死了。她曾见过的。他那浑如玉雕的,将将浸过刺骨河水的躯体,一定能为她降温吧。
第二十四章
“冉冉。”孟宴宁仿佛才觉察到不对,掌心攥住她的手腕,“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带着微的喑哑,掌心虽冷,但气息很热,“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我,我知道,”云冉眼波如水,急切地挣脱他的桎梏,去解他的衣裳。但孟宴宁的力气很大,她根本动不了,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我不知道,二哥哥,你快帮帮我吧……”
孟宴宁不为所动。
他看着云冉徒劳挣扎,被胸口那团火激起的欲望搅得支离破碎。
但看云冉面颊酡红,唇皮干燥,身上的皮肤也好似花朵开到极盛,孟宴宁眸色一软,便又松开她。那条藕臂果然不管不顾地攀附上来,带着令人沉醉的香甜气息,紧紧地,温柔地包裹他。
孟宴宁薄唇微抿,鬼使神差的,揩了揩她眼角无法自主溢出的泪:“冉冉,你喜欢二哥么?”
云冉一怔,只觉心口被什么刺了下,不知道孟宴宁为何突然这么问。
他的眸色愈深,又问:“你可曾,喜欢过二哥?”
云冉突然清醒了不少,指尖停在他分明的锁骨,心慌得厉害,“二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可能对二哥哥……”
孟宴宁扣住云冉的后脑,让她抬眸,直视自己,“只是喜欢,为何不可以?”
他突然的提问,搅得云冉心烦意乱。脑子混混沌沌的,身上热得厉害,不免在他怀里扭动,“可、可那不合规矩。”
“倘若,我不是你阿兄,冉冉喜欢么?”
孟宴宁此刻桎梏她的力道轻了许多,云冉已经可以随心所欲。但云冉指尖颤颤,停在他胸前,脑子却似被浆糊糊住。她从没想过孟宴宁所问,怎么能这么假设?单是有过这样的假设,她都觉得自己罔顾人伦,应该被浸猪笼。
云冉又弱弱掀起长睫,觑了眼孟宴宁。透湿的乌发并着清凛的寒气,更衬出他分明的轮廓,瞳如点漆,唇如渥丹,万中无一的好相貌。
云冉好似被什么烫了下,低下头,呼吸快促。
可她最终被毒药弄得失去理智,又如藤蔓缠上孟宴宁,口中含糊地喃喃“二哥哥”,求你帮帮我。
她几乎是哭着想,他此刻果然是她的救命稻草。可她还想继续做点什么,他却不让她更进一步。
但她无法控制自己。
孟宴宁抵着她,渐渐地,也经不得她作弄,不得不从暗格里摸索出几枚银针,那是他素日药灸所用,扎在云冉的指尖。
扎了一针后,云冉果然清醒了些,软软地缩在他怀里。
“二哥哥……”她低低呜鸣,却仍不能完全安分,恨不得他小腹燃火。他手掌只得扣紧她的发,喉结微滚,压抑呼吸。
便在云冉苦苦煎熬时,马车外突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林无霜带着家丁找到这边了,她和潘姨娘兵分两路,直奔此地。但临到马车前,却让那些家丁在远处候着,自己独行到车前。
“二爷,我听到里面有动静,可是找到冉妹妹了?”
云冉柔荑攥着孟宴宁的衣襟,他一转身,松松搭着的系带便被拽扯开,湿滑的外袍都褪到臂弯下。但他无法分神阻止云冉,微微挑开车帘外眺。
她似乎更过分了,他几乎无法稳住身形。
从林无霜的角度,却只能见到孟宴宁一人。长发披在肩上,乌珠如星,深深凝视她。那眼神,分明暗含薄怒,怒她竟然怕不成事,给云冉下劣药。林无霜胆颤,下意识诬陷道:“冉妹妹,你,你怎么……”
云冉指尖一僵,头皮都清醒得发麻,慌忙从孟宴宁身上爬开。“二哥哥,我……”她眼里起雾,又怯怯地想和林无霜辩解,“嫂子,我,我没有……”
她可能是烧混沌了,不知晓实际什么人都没看见她。便是林无霜开口,周围人也根本听不到。满心满眼,只以为自己所做之事,都被人瞧见了。
孟宴宁拢了拢衣襟,拿出鹤氅包裹住云冉,低声道:“冉冉,你好生呆着,阿兄去替你料理。”
孟宴宁像是安抚她,她不由感激地点点头。可能是针灸起了作用,她身上的热意也逐渐褪了,回想起自己在孟宴宁身上留下的痕迹,不由臊得慌。
她刚才到底对孟宴宁做了什么……
他以后,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妹妹?
孟宴宁下马车前,似又想到什么,从香囊里取出一片冰魄香,让她含在口中散邪火,免她难耐。
云冉张口,让他喂了冰魄香,感觉到他指节几乎没入她口中,又忙瑟缩地裹紧他的鹤氅,蜷缩进角落里。
他待她太好了,好到她此刻看他一眼,都愧疚得无地自容。
她方才的举止,何其轻佻放浪,他不仅不苛责,此刻还为她挡在身前。
林无霜会怎么想?
林无霜素来怀疑她和孟宴宁狎昵,如今,她还能自证清白吗?她当真,变成她口中那个,应当缚着石头沉河的,不要脸面的存在了。
云冉越想越难过,懊丧,又怯怯地从马车车窗缝隙朝外看,但见孟宴宁和林无霜站在一处,不知道在说什么。林无霜的脸色似乎很差,和他起了争执。
云冉的心情越发糟糕,放下车窗帘。短短的时间内,她想起了很多事,想起这些日子和孟宴宁的种种,又想起周从之。即便是因为中毒,她也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孟宴宁,面对周从之了。
发生这样的意外,她是万万没想过的。
云冉胡思乱想着,又惶恐林无霜质问。可不一会,林无霜还是跟着孟宴宁过来。云冉不敢掀车帘,林无霜也只隔着帘子,迫不及待,如同完成任务般,语气寒淡道:“冉妹妹,不管方才你与二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前我规训你种种,你竟全盘忘了,尽犯七出之条。顾念你和二爷名声,我会设法跟潘氏瞒下此事,但周家,终归是容你不得。”
云冉如遭雷劈,蓦然瘫坐在麂皮绒毯上。
“嫂、嫂子,我没有……”
她想掀起帘子辩解,但下一秒,孟宴宁却堵在车门处。
她才意识到里面光景何等旖旎,不由又瑟缩回去。
昏霭的月色下,她能很清楚地看到孟宴宁脸颊、颈项上的红痕,突然无地自容。她还分辨什么?做都做了,便是误会,难道她勾画孟宴宁脸面的举动,便能一笔勾销吗?
她不免以帕子掩面,肩膀觳觫发抖。
“嫂子,我,我真的不想这样,你也千万别怪二哥哥……”
她丢脸便罢,却拽累搭救她的孟宴宁下水,实是万分不应该、不应当。阿娘还在给他相看姻缘,他却因自己,陷进和妹妹勾缠偷欢的误会里。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十五章
夜里风起。孟宴宁闻言, 淡然将长发上的水拧去,迈入马车。
车内仅燃一缕星火,早已六神无主的云冉披着鹤氅蜷缩在角落, 泪光楚楚看向他,睫羽颤颤发抖。
“二哥哥……”
孟宴宁的目色却出奇平静,乃至闪烁诡谲光彩, 仿佛一点也不害怕,两人今夜种种, 会败坏他君子之名。他只用那因被夜风刺得泛青的指骨, 缓缓地,扣紧住云冉五指,“冉冉,眼见虽不为实, 但你嫂子因循守旧、刻板规矩,只愿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她无仁,你又何必求义?”
话毕, 又补充解释,林无霜已下定决心, 让云冉离开周家。
为了避免潘姨娘生疑,他过两日会以云氏想让云冉改嫁的名义,把云冉接回云宅。
如此, 也算保全云、周两家颜面。
云冉一时泪落如雨, 不知事情怎么就闹成了这样。她不过帮林无霜来找邦哥儿,最后却因意外,被迫离开周宅!
难怪孟宴宁方才与林无霜争执, 肯定也领教了林无霜“相信亲眼所见”的固执。何况,林无霜先前便一直怀疑她和孟宴宁, 即便解释自己现在是被人下了药,她又怎么会信?
云冉啜泣着,突然又想到什么,蓦然抬起脸,灼灼看向孟宴宁:“二哥哥,好说歹说她不信,我何不以死明志,还二哥哥清白!”
她作势自戕,孟宴宁眼疾手快,以身格挡,竟被云冉撞到车壁上,胸骨脆响,闷哼一声。
云冉张皇失措:“二哥哥!”
“冉冉。”孟宴宁忍痛抬眸,这次,眼底竟是燃起恼意。云冉知自己撞疼他,忙不迭扑过去,“我不是故意的,二哥哥,你疼不疼?”
孟宴宁咳嗽,却不管自己的伤势,冷眸睥睨她,“冉冉,你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便是以死明志?死如果能堵住悠悠之口,古往今来死去的人那么多,天下的污名早该洗净了。”
他被她轻薄时不怒,此刻却盛怒。也不知在恼她,还是连同没能阻止她的自己,一并恼恨。
云冉略略止住情绪,惭愧不已。可还是难过:“我这样,还有何面目面对从之……”
亏得她同他有过山盟海誓。却在为他戴孝期,差点和自己的兄长颠鸾倒凤。
孟宴宁凤目半眯,突然觉得被那从她口中托生出来的名字无比刺耳:“妹夫已经死了。死人还谈什么面对?”
想是他的口吻过于凛冽,惹人生疑,云冉心颤,又听他放缓语气道,“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冉冉,你若有苦衷,他必然知晓。”
他思索问题的角度也挺刁钻,云冉竟被他说服,一时觉得格外合理。
她又焉能不知,他无非是担心她做傻事。
“二哥哥,”云冉既是愧疚,亦是感激,“我错了二哥哥。可我,我自己没脸便罢,实在对不住你……”
她还是不知道,闹成如今这样的局面,该如何收场。
孟宴宁仿佛欣慰她的乖觉,语气终于平缓:“冉冉,放心,有阿兄在,一切会好起来。”
当初父亲入狱,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这么说,云冉便无比安心,点了点头。只是抬眸瞥见他身上红痕,想起方才马车上春色无边,脸颊还是烧得透红。
*
事实果如孟宴宁所言,云冉回周宅后,林无霜亦不改将她赶出周家之念。潘姨娘好奇,三天两头打听个中细节,却回回碰壁。至于邦哥儿下落,云冉早无心知晓。
她默默收拾行囊,在看到自己差人洗净晒干的周从之素日喜欢的玩物碗筷时,又心痛如绞。
人在做,天在看。
周从之若看得见,会原谅她吗?百年之后,他还愿意她与他衣冠合葬吗?
她黛眉深蹙,五指掩面,不敢再想下去。怕自己又想不开,做出令孟宴宁伤心、恼恨的蠢事。
毕竟自己如今所为,不仅仅关乎她一人声名,也关乎孟宴宁清誉。只是,她从今往后,终究不得不,把自己和周从之三个字彻底剥离去。
三日后,孟宴宁的马车停在周宅东门,潘姨娘仿佛活见鬼,没想到她费心费力想支走的云冉,便这样轻而易举地,答应娘家让她改嫁。
周家这边瞒得密不透风,云氏却暗流涌动。
毕竟阿娘之前,还在动摇是否让云冉改嫁,直至孟宴宁那夜一身红痕找来,她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改嫁,也不过成了遮丑的托辞。
云冉刚和孟宴宁回到云宅,阿娘便把她们叫到了厢房。
云冉自知不孝,想叩头谢罪,阿娘却摆摆手:“罢了,我的女儿!”
她亲生的女儿,怎会不知脾性。细细一想,八成是孟宴宁做局,叫云冉上了套。偏生她之前窥伺到孟宴宁孽心,却没有深思,才叫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阿娘再看了眼孟宴宁,他神色平和,佛眸半垂,看似慈悲观音,却叫人细思极恐。心底又是一颤。
她还能说什么,云昶尚在大狱里,云冉也叫他遣回娘家。他们,全都成了他手里的一枚棋子。
“冉姐儿,事到如今,你也不必自责。”
阿娘以帕掩面,越想越是叹息,但最紧要的,还是去安抚云冉。
“不论旁人如何看你,在阿娘心里,你都是阿娘的好孩子……但你和宁哥儿毕竟有了肌肤之亲,有些事,不是阿娘想避讳,便能避讳的。其实你也不必过于忧虑,你宁哥儿,实际是阿娘当初为了固宠,从外抱养来的孩子,非你亲生二哥,便是你们真的在一起,又能怎么样?何况从之毕竟死了,你往后可能也难找到更好的归宿,不如随宁哥儿一道入京,也好让阿娘放心,好吗?”
“二哥哥……不是我二哥哥?”云冉骇然。
孟宴宁也仿佛惊讶,面上一闪而过。可他几度张口,又像是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只是折腰,对阿娘行了个礼。“儿知道了。”
他如此,云冉更加觉得荒诞。
纠缠锦帕,心思百转千回,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受了。阿娘早知这个秘密,若非为宽解自己的心,必不会将它告诉自己和孟宴宁。只是,眼下说出口,便没有回头路!
阿娘如此,肯定也是为了保全他们兄妹脸面。
可是,可是怎会如此?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未来要嫁给孟宴宁。
她还是周从之的未亡人,怎么接受这桩可笑的婚事?
又分明是自己惹下的祸事,怎么能没把孟宴宁摘个干净,反倒让他担起全责?
*
阿娘说完,却犯了头疾,疼痛难忍,摆摆手便让他们下去。
孟宴宁先行离开,云冉欲言又止,终是亦步亦趋。她看到有天光云线,漏过穿廊,落在孟宴宁身上。那挺秀的身姿,都映照出一层浅金色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