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要胡来。我要去报官,你就得吃官司!”
孟宴宁充耳不闻,继续暴虐撕扯,激得她不断挣扎,抗拒,又无从抗拒。
“有什么所谓?”
孟宴宁嘶嘶吐息,狞笑起来,“周二郎想做君子,让他去做好了!我没有道德,所以我得到冉冉。”
他将云冉翻了个身,摁坐在自己身上。云冉徒劳挣扎,却根本斗不过他。那一瞬,她浑身哆嗦了下,眼泪也滚滚而落。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很想从孟宴宁眼里,再看到一丝对她的怜爱,可他却只是仰头,好整以暇地欣赏她。
“冉冉,你知道在牢里睡不着的时候,该怎么办吗?二哥很孤单,那大狱太冷,刑罚太痛,狱卒的辱骂太脏。我一个人,快承受不了了。”
他说着,即刻让车夫改走崎岖的乡间小路。因为马车剧烈颠簸的时候,会让云冉更痛苦。
云冉见状,头皮都麻了,也还想再解释什么,但最后也被他激得,只想斥骂他是个疯子。
轻点,轻点。
她求他,向后仰着脖颈,乌发跟着臂弯不断晃动,但在孟宴宁压抑的低喘中,目光还是逐渐迷离,失去了焦点。
*
几乎在孟宴宁掳走云冉的那一刹,周从之便策马追逐。
一路从街道驰骋到郊野,从暮色四合,到星子高悬。可夜色太浓,他最终还是走进岔道,一个人在阡陌里转了半天,最后只看到一辆翻倒的马车,轮子陷进泥沟里。
车夫倒在一边。他拍醒了车夫,才知道,因为马车跑得太快不小心摔了。车夫晕厥过去,这会才醒。
可周从之翻遍周围,哪里见孟宴宁和云冉的影子。最多也只找到了一只,云冉丢落的绣鞋,和一条,缠着芙蓉山茶的披帛。
*
周从之当即返家,派人去报官。
也是那时候才知,京城里来了官爷,主张把孟宴宁放了。冯知县这会,反倒进了大狱。
然衙役找了两三日,实在找不到云冉。无奈的告诉周从之,人可能已经失踪。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沉眸坐在家中,神伤之际,又听家丁来报。
孟宴宁今日,独身回了孟宅。
“只有他一个?”周从之面露诧异,豁然起身冲进库房,拔出那把从番海带回的倭刀。
他从前怎么就没想到,原来还可以用刀。谁还不会用刀?
他刚从马厩里牵出马,打算出发,便见苏小莹追过来。“表哥,等等我。”
她听说孟宴宁出狱了,不禁想探探骆清岚的情况。眼下云冉不在,也只好问周从之。
可周从之转身,忽然刺刀对准她。
“他们两个沆瀣一气。一个出狱了,另一个还会死吗?这点小事,何必劳烦你表哥?”
尽管刀没有出鞘。可錾金的佩饰光彩闪闪,竟将他那双素来清秀温润的眼,照的无比阴森。
苏小莹停下脚步,从来没有发现,周从之如此可怕。
“表哥。你怎么了?”
她也知道,云冉自被孟宴宁抓走之后,一直杳无音信。可能他太关心,关心则乱。
周从之抬眼盯她,眼神是阴恻恻的。半晌,才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把刀抽回。“没什么,骆清岚无事,你可放心。”
他迈步出门,心里却很不自得。是他疏忽大意了。
是他低估孟宴宁,孟宴宁岂止是一条疯狗,简直是个恶鬼。即便民不与官斗,他今天豁出了这条命,也要从他手里,找到云冉下落。
*
周从之刚冲到孟宅,却被一群家丁拦下。
孟宴宁正坐在仰止堂中,慢条斯理的喝着香茶。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也叫大夫处理了伤口,缠了纱布。
孟舶干休沐在家,坐在他一侧,笑得脸算,却又战战兢兢的。
刚听得骆清岚被接回京城,孟宴宁又被释放出狱。他几乎是立刻就过来关切孟宴宁,对孟宴宁不厌其烦地表着自己最近如何担心。
但孟宴宁反常地,沉默地听。半垂的眼眸中不掀半点涟漪。
照理来说,这样也不算拂他这个长辈的面子,可孟宴宁从前温润,对他还算孝敬。不过在牢中熬了几日,不仅那青丝化雪,人似乎也冷了三分。
他正和孟宴宁攀谈,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喧闹。还没有起身,孟宴宁却径直放下茶盏。
来到回廊处,居高临下睥睨。
周从之仰头,眼睛猩红。
“孟宴宁,你把冉冉抓到哪里去了?”
孟宴宁脸上,这才有了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但态度,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癫狂,反倒是因为得到抚慰后,洇出些痛快的魇足,“我前儿刚从牢中出来,想跟冉冉叙旧。一时情急激动,才将她带走。没想到她半道咬了我一口,逃了。我让车夫去寻,可车夫又不小心,把车翻到了阴沟里。我只好自己去找,找了阵没找到,今日便跌跌撞撞,回到了家中。”
他说得随意,却叫周从之血液沸腾。
“你撒谎。”
“分明是你将她掠去,私藏起来。你不怕再犯一次罪么?”
“罪?”孟宴宁指尖扣着栏杆,半闭眼,好似又想到那日和云冉在马车里的蚀骨滋味,心情都畅快三分,也不觉得周从之的话刺耳,“二郎说笑,哪里来的罪?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掳走了冉冉?发生这种意外,我也不想的。只是眼下冯知县和知府都获罪下狱,衙门或许没功夫处理这些小的案子。”
他复又笑,声如泉水淙淙,“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那走私案要继续纠察下去,你周家或恐难保。毕竟新上任的知县大人,也是我从前上京认得的故交。他对你买通狱卒,让他们滥用私刑的事情,也是不忿的。”
周从之勃然大怒,攥紧拳头,恨恨瞪他。
胸腔里,又翻滚腥甜之气。“你简直,卑鄙无耻!”
他快被孟宴宁无赖的模样气死,可无可奈何。偏偏无可奈何。
孟宴宁眼底蓦然寒光乍涌,厉声疾色,“周二郎,你为人,就完全光明磊落吗?!你三番五次私闯官邸,还持倭刀上门,企图行凶,难道也不怕获罪?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于是一群护卫冲出,将周从之挟制起来。
他不免对孟宴宁破口大骂,恨不得拳打脚踢。
孟宴宁漠然视之,转身,广袖带起的风,吹落了孟舶干头顶的乌纱帽。孟宴宁顿了脚步,竟又好心折腰替他捡起,摁在他头顶,极温和道,
“伯父,下次戴帽子,千万戴牢了。楼下的刁民,你知道该怎么处置吧?”
孟舶干颤颤地扶住自己的帽子,讪笑点头,背脊却渗出一身汗。
*
前院还在闹着,孟宴宁却已经离开仰止堂,转向抄手游廊来到二院。
云冉实际就躺在他的寝屋中。
只是口中塞了锦帕,只能张大楚楚的杏眼,徒劳地听前院周从之为她叫喊。看到孟宴宁,又禁不住往角落里瑟缩。
这两日,她终于又接受,自己再度被孟宴宁抓住的事实。
是以挣扎,也没那么厉害了。但还是怕他的。
“冉冉,是不是很想见他?”孟宴宁来到榻边坐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将她口中帕子取出,俯首埋进她肩颈,贪婪地嗅闻。
“二哥哥……”云冉按捺战栗,“我是想见他,只是怕他胡来,伤人伤己。”
她前日在马车上,后来又被他带到野地里。也不知道自己过了怎样昏天黑暗的两日,但如今,嗓子也快和他一样哑了。
便是现在能让周从之带她走,她也下不了床。
云冉这么说,并非抱希望自己能马上离开,只是担心周从之为了她伤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孟宴宁让她感到陌生。他在自己面前,像无边苍穹下的天外来物,沉默、巨大,充满压迫感。
可她不愿深思,是不是自己把他变成这样,或是把周从之变成这样。
她只得再解释:“二哥哥这样,真的不怕被人发现吗?”
孟宴宁平眸含笑,看着她。忽然把她的头摁向自己的胸口,在她耳边呢喃。
“冉冉,你真的在关心我吗?”
“我在关心你。”她颤颤乖觉道。
他的吻便落在她耳垂,声音愈发温柔,“你竟然关心二哥,想必这两日,二哥给你的体验,也叫你欢愉吧?那么冉冉,以后继续欢愉下去,也不必替二哥担心,因为从今以后,世上不会再有冉冉这个人了。”
云冉蓦然激动,抖得更加厉害,“二哥哥,你什么意思,你要杀了我吗?”
自己这么招惹他,他生气也不为过。可他或许不知道,无意间从他眼底窥到嫌恶,她也很难受。他误会她,不论如何,她先前真的没有想过,让他死在牢里。
“不。”孟宴宁五指缠上云冉的五指,将她推倒在榻上,眼神却灼灼了,“我只想让外人以为,冉冉已经死了。这样,冉冉以后只能依附二哥,与二哥的灵魂与血肉交融,永远待在我身边。”
他吻她的唇,仿佛蛊惑。
“冉冉,为二哥生个孩子吧。”
第五十一章
“生孩子?……”
云冉瞳孔震颤, 几乎是瞬间清醒。
她被孟宴宁摁住的手腕和手指,都因激动勾起,一瞬不瞬盯着他, “二哥哥,你,你……”
她慌得呼吸急促, 缓了一会,才继续道, “你恼我, 都想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却还要我给你生孩子?”
其实刚听到他这么说,云冉的第一反应是,她怎么能给孟宴宁生孩子, 周从之若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可能也不会再牵挂她, 不会再想办法救她。
可冷静片刻,她便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实际上, 怎样抗拒都是无效的。唯一能不激怒他,问出口的,只剩下这句。
他既然想把她藏起来, 难道也要让她和他的孩子, 被藏在阳光之后,看着他的阿娘被孟宴宁禁足吗?
孟宴宁缓缓坐直,薄唇因为刚才的亲吻变得妖异淡红。那表情, 实在是格外愉悦。
“冉冉和我的孩子,自然由我抚养。倘或未来他要进学, 二哥可以再娶妻,把孩子过继到她名下。冉冉,”他的指腹在她的脸上勾画,仿佛认真地问,“你说京城那么多朱门绮户,有没有哪家待字闺中的姑娘,会被二哥的甜言蜜语蛊惑,看上二哥?”
云冉心跳停滞了半秒。
原本努力蜷起的指尖,此刻全部张开。饶是再想伪装,也忍不住愤懑地踹他。“你、你卑鄙!”
热泪滚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可以娶别的女人,来养我的孩子?”
孟宴宁的笑容狂热,仿佛在欣赏什么,轻轻攥住她脚踝,举起她半条腿,“你也会伤心吗?冉冉。因为二哥说娶别的女人。”
云冉只是落泪,鼻尖和眼眶都红红的,气愤地瞪着他。
她当然伤心。也有些慌乱,因为孟宴宁从未提过,会娶别人为妻。他从来都把她捧得很高。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她以后怎么活下去?
孟宴宁便将她的腿向两侧压,俯身下去,灼灼盯着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冉冉,你不知道么?二哥看到你在书房前徘徊。但那时候,我还在期待,冉冉待我,在九分的假意里,也存有一丝真心。但后来,你果然为了周从之害我下狱。可笑的是,即便下狱了,我依然在期待,冉冉只是被蒙在鼓里,不会离开我。可你不仅离开了,踹开了二哥,还在二哥被人折辱的时候,和你的心上人重修旧好。”
他压迫到云冉耳边,近乎切齿,“冉冉,二哥护着你长大。你却这样回报我?既不想做二哥的妻子,就这样没名没份,被二哥禁锢下去吧。”
“不,不是的……”云冉无助摇着头,泪愈发汹涌。
原来,他的恼恨不仅在她于狱中踹开他那刻,还在下狱之前。他什么都知道,不过冷眼旁观她。他如今回来,已不抱着她还会喜欢他的念头,只是为了宣泄。
通过这样的宣泄,报复她。
所以现在她不高兴,孟宴宁便会觉得快慰。
若是旁的,云冉便认了。但她的确不知,那信会真的让他“身败名裂”,也从未想过,他在狱中会遭遇不公对待。她当时甚至愧疚,想将他救出。
到底为什么,他从前那般光风霁月,现在便这样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那年他搬到云家,她绝不会设法亲近。
*
孟宴宁说到做到,既然让云冉怀上孩子,便开始日夜辛勤耕耘,半点不肯懈怠。
一日三餐不忘保胎药,夜里还要给她加上塞。那物什像玉璋,腕骨大小,小臂长短。冰润滑凉。将他留在她身里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不允许她漏。
云冉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个容器,负责承载着她和他即将到来的孩子。
可她分明还没有怀。何况他还说未来上京入仕,可以择优而娶,为孩子找个出身高贵的阿娘。一想到这点,她便气得昏头,想要他停止这荒诞的行径。偏偏想把他踹下床底时,周身银链当啷,四肢都动弹不得,好似被蛛网网住的白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