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穿越到今天，其实只有几天的光景，可对她来说，却仿佛过了好几辈子。
“喜欢……从前有过吧，现在很难说。发生了太多事，纯粹的感觉也变得复杂了。”林逢抬起头，“大师兄，我不能确定自己喜不喜欢他，但我能确定的是，我不喜欢他的自作主张，我也不要他为我安排好的人生。”
“现在的人生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是我拼尽全力都做不到的好。”林逢抬头看着钱丰鸣，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坚定，“可是这样的人生是属于吴师兄的，他只是把它弄丢了。我要帮他找回来，然后，我会去过我想要的人生。”
钱丰鸣沉默了片刻，拍拍她的肩：“明白，你跟他一样，都很有勇气。”
“叮！”显示屏上传来声响，“608公交车事件虚拟场景建构完成。”
“总算完成了。”钱丰鸣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都9点多了，明天你还要早起做实验，先回去，我留下来看一下场景有没有什么问题。”
林逢也不拒绝：“那好，我先回去休息，大师兄你也别熬太久，明天还得上班呢。”
“没事，我刚才已经请过假了，今天晚上我一定把整个场景的数据过一下。你放心吧，我不会自己干的，一定拉上大萝卜，绝不让他闲着，免得去祸害校里校外的小姑娘！”
“好，那就交给你们了。”林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门前，“大师兄，明天见。”
“去吧。”
回到宿舍，林逢洗了个热水澡，很快上床休息。她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却没想到闭上的双眼一睁开，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6点半。
到了实验室，方林他们已经把实验舱运过来，其他设备也搭建好了，正在调试。一看见她，方林就激动地跑过来：“学妹，我该给你们实验室好好磕一个！”
“为什么？”林逢赶紧伸手过去，怕他真要跪下来磕头。
“之前是吴大神，现在又是你，你还要做好几个实验。”方林哽咽了一下，“我们大老板也不知道前两年发了什么疯，非要做这个研究，搞得我们大师兄发不出论文，都快被清退了。”
“博七了？”
方林一边点头，一边叹了口气：“我们大师兄是直博来的，要是拿不到博士学位，将来去找工作，只有一个本科学历。上半年他都抑郁了，差点要去跳湖，幸亏吴大神来当志愿者，救了他一命。”
林逢心里不是滋味：“你大师兄今天也来了吧？”
方林指着在实验室里忙得最起劲的那个：“在那呢，今天早上4点多就给我们所有人打电话，催我们赶紧过来搬设备。”
“行，我们这边也都准备好了，只要你们的仪器一启动，我们就开始。”林逢走到实验舱边，“需要我做什么吗？”
方林拍着实验舱的床：“你先把袖子卷上去，再躺下……师妹，过来帮她一下。”
一名戴着圆眼镜的小姑娘立即跑过来，热情地替林逢卷衣袖，又托着她的脑袋，帮她躺好。
“学妹，等会我们会把营养针接到你的静脉血管上，就跟打吊瓶一样。”方林拿起一只吊瓶，送到她眼前，“这次的代谢控制只有10秒，前5秒先让你感受一下，如果没问题，后5秒你们那就连接进入。”
林逢点头，示意钱丰鸣给自己戴好脑机头盔。
营养针很快扎进她的手背静脉，立在一旁的监控仪上，立即显示出她的各项生命体征。
“方林，怎么样？”钱丰鸣有些担心，一直盯着那些数据。
“很正常，学妹的身体好着呢。”方林走到林逢身侧，“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你们启动代谢调控了吗？”
“还没呢，等你下令！”
“开始吧。”
方林对坐在计算机前的自家大师兄点了点头，调控启动。
“怎么样？”
林逢等了两秒：“没什么感觉。”
“没感觉就是最好的感觉，代谢的微小变化不会马上反应出来。”方林盯着仪器盘上的数值，“各项指标都正常，你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脑机连接。”
“我挺好的，可以开始连接。”
钱丰鸣转身按下回车键。
“倒数！3，2，1——”
“主脑连接启动。”主脑的机械女声响起，“林逢，欢迎进入608公交车事件虚拟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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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边界，越过了岁月。”——陈绮贞《夏天》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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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双眼，林逢发现自己正坐在行驶中的203路公交车上，脚下歪着一只装满苹果的塑料袋。
她的意识进入的是一位阿姨的记忆。
据这位阿姨回忆，她从超市买完水果，坐这班车回家的时候，跟一名戴着帽子的男子因为座位问题吵起来，无意中拉下了他的口罩，看到了那张脸。
右手边的座位空着，林逢俯身把塑料袋系紧，推到右边的座位下，这才小心翼翼地观察起周围的乘客。
她的座位在靠右的第三排，前面没人，过道的左边是一对小情侣，正在叽叽喳喳地聊天。
她装作看站点的样子，慢慢回头，看见吴落言就坐在她身后，从电脑城买回来的主机打横搁在靠窗的座位上。
行凶的歹徒呢？
她向后望了一眼，果然看见那张贼眉鼠眼的脸。
这会已经过了晚上9点，不管是上班族还是学生党都累得很，除了那对小情侣，车厢里其他人都只顾着闭目养神，只有歹徒一脸兴奋，双手插兜坐在最后边的高位上，两只眼睛滴溜溜地扫来扫去。
在找可以下手的人。
确定了歹徒的方位，林逢略略安心，可扫了车厢里的人好几眼，却没发现有谁穿着连帽衫。
眼下虽说才6月初，可杭州的天早就入了夏，车上开着窗，热风呼呼地往车厢里灌，她找了好几遍，还是没发现凶手的踪影。
难道是因为太热了，连帽衫要等歹徒开始动手了才穿上？
就在她觉得自己这个推测有点不靠谱的时候，“叮咚”一声，车到站了。
前门一开，一名穿着黑色短袖连帽衫的男子，刷卡上车。
林逢的心一下揪到嗓子眼，目光紧紧追着男子移动的方向。车厢里很热，可他却严严实实地带着帽子，下半张脸上围着个口罩，时不时咳嗽两声，似乎感冒生病了。
但那咳嗽声却半点不闷，清脆又响亮。
车上的空座很多，可男子却偏偏在吴落言的座位边停住脚步，顿了一会，他往前两步，坐在吴落言后面。
应该就是这个人，林逢默默地转头回来，心中盘算着该怎么才能看到他的脸。
余光瞥见搁在一旁的那袋苹果，她灵机一动，俯身解开系带，右手在苹果堆里使劲一搅，本就在袋子里装得满满当当的苹果，水一样溢出来，“噗噗噗”地往后滚了一地。
“哎我的苹果！”
林逢故意大喊着站起来，脚步飞快地往后车厢走，边走边蹲下来捡，可两只手却像是破了大洞的筛子，这边捡起一个苹果，那边又漏了出去。
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吴落言立即蹲下来帮她，但那戴帽子的凶手却坐在那纹丝不动，一张脸还冲着车窗外。
林逢心想我还不信就看不到你的脸了，右手一松，苹果掉进座椅下方，左手一把揪住男子的裤腿，使劲扯了两下：“小伙子，我这苹果都滚到你座位下边了，你帮忙捡一下呗！”
男子被扯得没办法，微微侧头，咳嗽两声，沉着嗓音道：“大妈，我生病了，会传染，你自己捡。”
“没事没事！不就是感冒嘛，这苹果我回家还要洗一洗的，你帮我捡一下，我手短！”
男子还是纹丝不动：“就在下边，你手一伸就够到了。”
林逢正要再劝，吴落言却拉住她：“阿姨，我帮你捡吧。”
说着，他就要俯身下去，林逢顿时不开心了，一手拦住他，一手揪住那男子的衣服，大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让你帮忙捡个苹果，你吱吱歪歪的干什么！”
车厢里的人全看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劝男子帮忙，可他还是不理不睬，干脆扭过身去，冲着窗外，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林逢心想事情都闹到这个份上了，也不怕更大，干脆拉住男子的胳膊，手上一用力，只一下，就帮他转过了身。
“干什么！”男子瞬间站起来，露在外面的两只三角眼里，满是怒气。
“什么干什么！”林逢的声音也大了，叉着腰摆出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你这个人也太没有良心了吧！我好心好意请你帮忙，你在干什么？装睡啊！”
男子正要反驳，林逢的手突然甩到他脸上去，没等他反应过来，戴着的口罩瞬间没了！
三角眼，鹰钩鼻，薄得要命的嘴唇。
看到了！
林逢飞快把口罩扔到一边，甩出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火气大”，当即就开始默念自主断连的密匙口令。
凶手的真容已经看到了，自己也没必要在这个虚拟场景里多留片刻。
口令念完，眼前照旧是一片黑暗，再次睁开眼时，林逢看见钱丰鸣他们全围在自己身边，一个个的脸上又兴奋又担忧。
“师妹，感觉怎么样？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才3秒啊！”钱丰鸣边说边扶她起来，帮她摘掉头盔，又催着方林把营养针拔掉。
“我已经看到凶手的脸了，就直接回来了。”
说话间，方林已经把针拔掉，林逢按住手背上的棉花，想了想对张苒说道：“大萝卜，凶手的面容复现就靠你了。”
“给我半小时！”张苒跑到一边，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林逢的目光在房间里找了一会，落在徐腾身上：“徐学长，我改写的代码怎么样？跑起来稳定吗？”
徐腾正坐在角落里监看主脑后台程序：“目前还算稳定，但是这次只是用来进入虚拟场景，下一次是穿越，稳不稳定现在不好说。”
“程序这东西，能跑起来不就行了，有bug你就修复呗，不然找你来干嘛！”
钱丰鸣没好气地怼他一句，徐腾意外地没反驳，背对着大家，双眼盯着计算机显示屏。
“大师兄，我发现了几个小bug，虽然不影响连接，但还是修复一下比较好。”林逢从实验舱里下来，走到控制主脑连接的计算机前，迅速敲出几行字，“你觉得多久能搞定？”
钱丰鸣扫了一眼：“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多一小时。”
他招手让方林过来：“你还是先让他们检查一下身体吧，要不要跟医学院那边联系一下？”
“不用。”方林把自家师妹推到林逢面前，“我师妹是医学院本硕连读生，博士才转过来做CMS。让她来吧，她是专业的。”
“我其实也没有那么专业……”方林的师妹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圆眼镜，“不过各项指标我还是能看的，我来之前已经跟硕导打过招呼了，如果出了问题，立马联系他。”
“乌鸦嘴！快呸掉！”坐在一旁的张苒大声喊起来。
大家赶紧跟着“呸”了两声，方林想起什么，一拍大腿：“我去！刚才居然忘了放《好运来》！”
跟着他过来的一位生物系小师弟连忙冲到自己的电脑前，三两下打开《好运来》，响亮地放着。
“实验都做完了，还放什么《好运来》？你们刚才拜过设备没有？”钱丰鸣走过去关掉音乐。
这话一出，生物系的博士生们顿时脸色僵硬。
方林扭头看向自家大师兄，嗓音也抖了：“大师兄，你拜过吗？”
大师兄苦着脸摇摇头。
方林又看向两个师弟：“你们呢？”
师弟们也是摇头。
方林痛苦地捂住额头：“完了，完了完了……”
“谁又在哪里乌鸦嘴！”张苒一下跳起来，冲到他们面前，“你们生物系的靠点谱行不行啊！幸亏我和大师兄早有准备！”
他给钱丰鸣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走到柜子前，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摆件，恭恭敬敬地放在办公桌上。
众人围过去一看，那摆件像极了信佛人家里供的上香神龛，一位带帽子的文曲星红彤彤地坐在正中央，一手论文，一手键盘。
他的头顶上方写着四个大字“早日毕业”，左右两侧的小字竖着排列，一边是“文章一投就中”，另一边是“实验一次成功”。
林逢感觉自己的科研生涯受到极大的玄学冲击，难以置信地指着那两排小字：“这是……对联吗？”
钱丰鸣赶紧打掉她的手，正对神龛拜了三拜：“文曲星老爷在上，她刚才的动作是无心的，千万别怪她，千万别怪她……”
虔诚地念完三遍，他才转过身来，把林逢拉到一边：“咱们组里，只有你跟落言的实验室里没有科研神龛。像我们这样的，每次跑数据前都要认真拜一拜，不然总要出各种问题。”
他长叹一声：“现在你应该知道，落言为什么要把项目交给你了吧？”
林逢思索片刻：“因为我不拜神龛？”
“因为你的科研能力强啊！”钱丰鸣一脸的心痛难当。
或许是因为有了吴落言做榜样，林逢从来没觉得自己在科研上有多厉害，此刻听到这样的话，她有些不敢相信，望着围在一旁的众人：“你们平常做实验之前也要拜一拜？”
“那当然了。”方林感慨万千，“其实我们老板今天本来也想过来的，但是他觉得做这么大的实验，必须去庙里拜才行。”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哦，都快9点了，他应该已经在径山寺的文曲殿里跪着了。”
林逢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一边点头，一边在心中默念“尊重个人信仰，尊重个人信仰”。
“我从来不拜。”徐腾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冷眼扫了扫桌上的神龛，“聊完了没？看一下手机。”
大家纷纷摸出手机来看。
“实验楼要整改电路？”钱丰鸣吃了一惊，“我们马上要做最重要的实验了，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整改？”
方林瞬间丧气：“我们实验室的电路也是老的……那，接下来那个要在实验舱里躺一整天的实验，还做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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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被安排。”——周杰伦《千里之外》
做实验之前拜设备，拜科研神龛，放《好运来》，在仪器上贴符，跟设备说好话，去庙里拜拜，甚至投稿之前还要焚香沐浴，以上事件绝对真实！
我看到的时候也是一个大震惊。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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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楼电路必须整改是我向领导反映的。”
徐腾的脸色波澜不惊，目光扫了一眼众人：“再不整改，就凭你们隔三差五在实验室里煮火锅的违规行为，这栋楼早晚会出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