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空猜想——无色无味【完结】
时间:2024-04-07 14:41:02

  作为科研人员,他们接受所有可能的结果,也绝不会放弃任何一种可能的尝试。”
  林逢惊讶地站直身子。
  这些话,是博一的时候,吴落言亲口告诉她的。
  当时,她做了半年的实验失败了,整个人丧气得很,吴落言奉了师命,特意来安慰她。
  其实实验失败在科研圈里太过常见,原本以为能出结果的方向,努力许久却发现是死路一条,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可她那会才刚读博,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一心觉得自己将来定能手握一堆顶刊,猛然遭遇这么一场打击,自然有些颓唐。
  她知道,吴落言能说出这些话,一定经历过无数次失败的实验,却没想到,原来早在高一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既然你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我?”林逢不解。
  “我刚才说的,是标准答案。”吴落言的双手微微握紧,“但是我,从来都不喜欢标准答案。因为所谓的标准,未必适用于每一个人。”
  “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越发郑重:“我认为,如果早就知道一场实验是必然的失败,那这个实验,就不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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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坚定眼睛,隐藏着深情。”——单依纯《藏在你的名字里》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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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落言的目光始终不曾移开,林逢察觉到他眼底的毅然决然,似乎想把这句话刻进自己心里。
  “可是,不还有1%的可能吗?”林逢想不通,“一个实验,不做到最后,无法断言就是彻底的失败。”
  “那是在赌,不是所有人都赌得起。”
  “说不定会有奇迹呢?”
  吴落言一字一顿:“所谓实验,是一个在特定科学条件下,发生的客观行为。必须通过已知事实,去推测可能的结果,理性地判断或计算成功的概率,而不是期待奇迹的发生。”
  他的话,的确很有道理,可林逢却并不完全认同。
  科学研究,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
  这就好比杭州和北京之间有无数条路,但理论上只有一条最为通畅。
  作为科研人员,他/她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在这两个城市之间走来走去,尝试所有可能的路径,把岔路和死路都试一遍,最终找到这条路,写成论文告诉将来的研究者,只要按照自己定好的方向走,一定能畅通无阻。
  这就是为什么,即便只有1%的可能,研究人员也要尽力一试——不亲自走走,怎么知道那就是一条死路?
  林逢的语气里透出严肃:“班长,你现在才十七岁,还没进入科研领域。说不定等你将来读了本科、硕士,甚是博士,你会发现今天说的那些话,或许并不科学。
  所谓的标准答案,就是一种理论或者方法。既然它能被提出来,并且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可,一定有它的普适性。我们何必跟它对着干?不是谁都可以走出自己的路。”
  一番话说完,林逢本以为吴落言会立即出言反驳,可他却只是侧过身子,沉默地望着下方的求是桥。
  许久,他才转过身,淡淡道:“晚自习快开始了,回去吧。”
  回到教室里,林逢无心写作业,脑中一直想着吴落言的那些话。
  他是在做实验的时候,碰上什么难题了?
  不应该啊,现在才高中,不管什么实验,都必须有老师带着才能进得去实验室。再说了,最近也没什么物理、化学竞赛的,除非——
  除非他根本就不是在问做实验的事,而是把别的什么比作实验?
  念头一冒出来,林逢立马暗骂自己一句笨。
  这又不是科研难题,怎么还越想越复杂了呢!
  吴落言只是一个高一学生,就算有再多的心眼,估计也全放在暗戳戳捉弄别人上了。
  林逢闭上眼,默默念叨几句“不要多想”,翻开作业本,认真地做起来。
  才完成几道选择题,一个纸团“哒”地落在她课桌上。她赶紧抬头,顺着纸团抛物线的反方向一看,侯子彦正冲她挤眉弄眼。
  她立马瞪了回去,拿起纸团展开,上面张扬舞爪地写着三个小字:“你完了!”
  那感叹号拉得老长,扭来扭去的,像极了侯子彦的捣蛋劲。
  这种偷偷摸摸传纸条,用文字威胁别人的把戏,实在无聊。
  林逢翻了个白眼,三两下撕碎纸团,扔进课桌脚下的小垃圾袋。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忽然开了,方丽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班长,你来一下。”
  吴落言应声出去,林逢瞥了一眼他的背影,没作多想,仍旧握着笔,同一道数学大题拉扯。
  晚自习第一节 下课铃声响起,林逢扔下笔,侧身动了动胳膊,余光瞥见吴落言的座位空着。
  还没回来?
  一丝惊讶在脑中闪过,她没有抓着情绪继续想下去,低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短信,在界面上浮起。
  她疑惑地点开,却只有一行“带上数学试卷”,连个发件人姓名都没标注上。
  知道她在做数学试卷的,除了班主任方丽卫,就是吴落言。
  方丽卫根本不知道她有手机,再说了,如果方丽卫有事找她,叫人来班上一喊不就行了,何必发什么短信。
  所以这条短信是吴落言发的?
  林逢微微蹙眉,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
  “林逢。”
  门口突然有人喊她,她抬头一看,是方丽卫。
  “你来一下。”
  简单的四个字,却有一字一顿的严肃,林逢赶紧收好手机,抽出数学试卷捏在手里,三两步出了教室。
  方丽卫沉着脸,步伐飞快地往办公楼的方向去,林逢紧赶慢赶地落在后面,脑中的思绪也跟着一起转起来。
  刚才吴落言被叫走后,一直没回来,现在方丽卫又来喊她,所以这件事一定跟他们两人有关。
  会是什么?
  突然间,她想起侯子彦的纸团,还有那句“你完了”。
  她顿时明白过来,一定是侯子彦在晚自习之前跟班主任告了状!
  这个侯子彦,还真是半点不消停啊!
  林逢皱紧眉头,想起吴落言前两天在办公楼外说过的话。
  高中生谈恋爱这样的事,都是谁在老师心中的分量重一些,谁就会先被喊过去谈话,顺便占得辩解的先机。
  果然被吴落言说中,他成绩好,方丽卫有心偏袒,所以先问过他之后,才来找自己。
  望着前方的背影,林逢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现实中的高一。那会因为成绩一直在中下游飘着,她没少见过老师们的另一张脸。
  她暗自叹了口气,跟着前方的背影爬上办公楼二层。
  方丽卫推开教研组会议室的门,进去后便松开把手,头也不回地丢出一句“把门带上”。
  那门的连接处装了个弹簧,只要松开把手,就会生起一股自动关闭的推力。林逢没设防,“咚”的一下撞在门上。一瞬间,额头裂开一样疼,她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砰!”
  门关了。
  一个虚拟场景而已啊,为什么要把痛觉做得这么真实!
  林逢疼得表情也扭曲了,好不容易才忍住对吴落言的抱怨,上前两步,一手捂着额头,一手伸过去想拍门。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班长?”
  林逢惊讶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看来刚才猜得没错,侯子彦果然跟方丽卫说了自己和吴落言的事。
  “进来吧。”
  吴落言把门拉开,等她进去后,才轻轻关好。
  方丽卫已经在会议桌的主位上坐下,目光不住地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眉头皱得死紧。
  “吴落言,你先坐。”她指着身后的一张椅子。
  林逢在她对面站了一会,可直到吴落言都坐稳当了,方丽卫都没有开口让她坐下的意思。
  忍啊,忍着吧,反正是个早晚都要被删除的AI!
  林逢脸上堆起一个乖巧的笑:“方老师,请问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啪!”
  方丽卫猛地一拍会议桌:“林逢,严肃点!你爸妈送你来上学,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做影响其他同学努力上进的事!”
  林逢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捏紧手中的试卷:“方老师,我做什么了?”
  “做什么了?呵!”方丽卫嫌弃地瞥她一眼,“林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她指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每一个教室里都装着摄像头,你对吴落言拉拉扯扯,影响他学习的事,不仅全班同学都看见了,还被摄像头记录下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
  林逢扫了一眼吴落言,见他微微摇头,目光盯着自己手中的试卷。
  刚才方丽卫一定是先问过吴落言,自己为什么对他拉拉扯扯,但吴落言多半没说实话,否则方丽卫这个偏心的人,早就上报教务处,要求处分自己和请家长了,绝不会关起门来,大声质问。
  可是,为什么要带上数学卷子呢?
  林逢低头望着试卷,上面的题目对她而言并不难,即便给她一张高三数学模拟考的卷子,多半也能轻轻松松地完成。
  吴落言这个人心思缜密,他特意叮嘱自己把试卷带来,一定有他的目的。
  “怎么不说话?”方丽卫的声调拔高了几分,盯着她手中的卷子,“这是什么?”
  “是上次您给我的去年月考试卷。”林逢只能先答话。
  方丽卫嗤笑道:“卷子上的题你会做嘛?林逢,别在我面前装,你上课什么样,我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课上不认真听讲,课下纠缠成绩好的同学,败坏班级里的学习风气。就是让你上清华北大,你也毕不了业!”
  嘲讽一声声地砸在林逢身上,这样的场面,高中的时候她经历过无数次,她以为现在的自己已经足够淡然,可以把那些听不下去的话,满不在乎地丢掉。
  却没想到,再经历一回,心里还是那么难受。
  所以成绩不够好的学生,就是不配有尊严么?就是天生有错么?
  林逢心里一阵一阵地揪着疼,若换了当初的她,眼下自然是低了头,默默流泪,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
  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怯懦可欺的小女孩了。
  林逢深吸一口气,走到方丽卫面前,平静地开口:“方老师,上课的时候,我没有扰乱课堂秩序,下了课,我也认真完成作业,你从哪里看出,我在败坏班级里的学习风气?”
  她展开那张试卷,摊在桌面上:“我上课的确走过神,但那不是因为我不喜欢数学,不想听课。恰恰相反,我非常喜欢数学,高一的知识点,我早就自学过了。所以,目前的数学课,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方丽卫扫了一眼试卷,身子一下坐直。
  所有的题都答出来了,包括她特意圈出来的,那些还没教过的部分。
  方丽卫一脸震惊,拿起卷子翻了又翻,向来压学生一头的气势,竟低了好几分。
  林逢用指尖点住试卷,按在桌子上:“方老师,您不妨先看看,这张卷子我能拿几分,然后我再告诉您,我为什么会对班长拉拉扯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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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是一条冰冻的河流。”——萧凯茵《河流》
  本章的标题,来自一篇参赛文章的小标题:第一届“THE NEXT 文学之新”冠军,萧凯茵的命题作文《河流》(写这一章的时候我不在家,没法查看它是哪一个赛段的作品)。
  当时所有参赛作品都集合出版了,那时还挺喜欢看《最小说》的,就买了一套放在家里(真是时代的记忆啊,纸媒现在也落幕了)。
  其他的作品我都忘了,只有这篇一直记得,到现在印象都很深刻。
  它有一种流动的美,透视出逝去但前行的时间感。文风淡淡的,文笔很简洁,但组合成的句子却能打到心里。
  读这篇作品的时候,我还很小,但不知道为什么,年纪小的时候,总是喜欢思考一些大问题。
  生死悲欢,离合聚散。
  好像一定要赋予自己一个与众不同的自我,才能在没有半点话语权的学生时代,获得些许心灵上的自由。
  第一次读这篇作品的时候,觉得有点滋味,几年后再读,这种感觉依然没有消散。
  从文学评论的角度上看,这篇文章经得起时间的检验,但严格来说,也只是我作为读者,所提供的个体感受而已。
  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不防搜来一读,是个短篇。
  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作者萧凯茵的消息了。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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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丽卫半信半疑地瞥了林逢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红笔,低着头在试卷上批改起来。
  她一向不爱在对的答案上打钩,只给那些错误的选择和解题划叉。每看一道题,她的笔尖就凑过去,预备着打上一个大大的叉。
  可一路仔细看下来,她握着红笔的手竟不停地移开,笔尖有些隐隐约约的不知所措。
  方丽卫越批越慢,直到把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步骤,一个符号一个数字地看完,才把卷子翻回正面,用发涩的笔头写上“150”。
  那“1”的字迹不太清晰,她用力补上一竖,把试卷推给林逢:“怎么回事?”
  林逢愣了一下,心底有些不爽。
  什么叫“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就不能全会全对吗?
  她刚要反驳,吴落言轻咳了一声,她只好忍了忍,把卷子翻到背面,指着最后一道大题:“方老师,这道题我原来是不会做的,但是我不喜欢卷子上有空白,就去问了班长,请他教我。”
  她扭头望向吴落言,暗暗咬着牙:“但是班长这个人吧,比较喜欢只顾着自己学习,所以我是三请四请,死缠烂打,他才勉强肯教我。监控里什么拉拉扯扯的,的确是我不对,但我也不是为别的,都是为了能多学点新的知识和解题方法。”
  她心一横,越发大声:“方老师,你要是因为这个罚我,不管是请家长,还是上报教务处,我都认。但是等这件事情结束了,要是遇上不懂的题,我还是会去问班长。”
  “砰砰砰!”
  方丽卫在会议桌上敲了三下:“林逢,你要是有不会的题目,大可以来问老师,死缠着班长做什么?难道整个班级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想上进?班长他就不要学习了?”
  她脸上的神情虽然还像刚才一样严肃,可语气却舒缓不少:“你要请教别人,必须要拿出一个请教的态度,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什么样子!
  就算你有一百个简单的心思,被别的同学看见了,那肯定也是要多想的。你脸皮厚无所谓,可班长一向只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现在被你一搞,同学们都要误会他了。这个责任你付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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