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母(穿书)——天行有道【完结】
时间:2024-04-07 23:10:30

  连乔心头仍被一股怪异感笼罩着,她凝声道:“紫玉,去为本宫打听一番,这位德妃娘娘是何来头。”
  想知道旧事,必须得问宫中的老人,幸好哪个宫里都有几位这样神奇的人物。
  紫玉很快从后殿的老嬷嬷那里打听到消息,悄悄回禀了连乔,“原来这位德妃娘娘就是从前的骠骑将军李成耀之女,闺名芳菲的便是,她是和穆皇贵妃一道进入王府的,当时还只是陛下的侧妃。后来李成耀勾通北漠,欲行谋反之事,还是咱们的陛下、也就是当时的贤王领兵将其擒获,斩其首级带回宫中。李氏满门抄斩,唯独侧妃李氏留下一命,后来贤王登基,立李氏为德妃,之后便不曾出来,所以奴婢也不曾见过。”
  原来如此,难怪李氏方才会说出那句“我若是你,就一定不放过他”,想必她一定恨透了皇帝,只是皇帝不知怎的还会饶她不死,也许只是为了彰显自己不曾斩尽杀绝的仁德?
  恐怕对李德妃而言,这样的宽恕非但称不上宽恕,更像一种长久不绝的痛苦和折磨。连乔回想起她那双眼睛,就忍不住遍体生寒,照紫玉的说辞,她应该只有二十来岁,但是却这样显老,不能想象她这些年是如何度过来的。
  是夜皇帝过来,连乔就装作无意的提起德妃到来之事,楚源听了只是微微皱眉,“不用理她,她本就有些疯病。”
  连乔将葱白五指放在他结实胸膛,在心口处轻轻绕着圈子,很像要挖出皇帝的心来。她细声问道:“当年李家果真到了罪犯滔天的程度么,为何德妃却这样不甘心,莫非里头有什么隐情?”
  她知道这话问得不妥,又补充一句,“臣妾只是随口一提,陛下不想说便算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楚源抚摸她的秀发,面上却有几缕不屑,“朕自问手上从无枉死之魂,李氏罪不容诛,合该亡族,朕留她一命,不过是念着她伺候朕数年的情分,只是有些人永不能知足。”
  连乔在心底微微叹了声:她与李德妃的立场虽有相似,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李氏的家族已经没了,她可以一心一意地怨恨皇帝,毫无后顾之忧。但是连乔不能,她家中尚有人在,她还有一双儿女,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比任何人都要自私,这辈子她只为自己而活。所以她并非不恨皇帝,而是皇帝不值得她恨,和今后长久的光阴比起来,一切恩怨都算不了什么了。
  说起来,李氏这样憎恨楚源,或许也有曾经爱过的缘故,没有强烈的爱,也就不存在极强的恨……至于连乔,她始终将皇帝当成同床共枕的陌路人,从未交托真心,自然无所谓爱恨。
  想到李氏临去时那怨毒的眼光,连乔又莫名不安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即将发生,但是无法预测得到。
  楚源觉出她身子微微发抖,将她往怀中拢了拢,“怎么了?”
  “臣妾觉得有点冷。”连乔娇笑着,将光裸的身子贴近他。产后她依然恢复得很好,没了家族,这具身体便是她最有利的武器,也许比家族还更有用。
  皇帝的眼中已有些痴迷,他细细啮咬连乔华泽的肩膀,在她耳畔哑声说道:“阿乔,朕还想和你要一个孩子……”
  连乔勾起脚趾,将帘帐放下,只余一室温香。
  *
  三月十六日,皇帝携贵妃连氏出席明郡王楚清大婚。不带穆氏,不带淑妃,独独带了连乔,足可见她如今的殊宠。
  楚源多饮了几杯酒,回去的路上便显出醉态,脸颊也泛起微红,倒比平时多了几分可爱——不过是表象而已。
  连乔和他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彼此并靠着,任由皇帝将脑袋轻轻挨着她肩膀。她注意到楚源眼里有些追怀往事的意味,兴许是想起了自己大婚时的模样。
  连乔轻轻笑道:“想不到素以风流著称的明郡王也会有今日,就不知那位永宁伯府的小姐能否管住他,不然明郡王婚后若仍是那副德行,只怕新娘子也是要吃苦的。”
  楚源带着醉意轻轻摇头,“朕倒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怕是改不掉的。”
  连乔心道狗改不了吃屎,你还不是一样。她推了推楚源的胳膊,“陛下忍一忍,要睡也等回宫再睡,不然受了风寒,臣妾可担不起!”
  正苦劝时,忽然外头嘈杂声陡起,隐约里还有内侍急切的呼叫,“护驾!快来人护驾!”
  这是拍哪门子古装戏呢,连乔纳闷想着,才一掀开帘子,一柄明晃晃的剑尖便刺过来。
第101章 不要命
  连乔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御前胡闹,原来真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正自怔忪,剑尖笔直的往前一划,幸好楚源见机得快,将她身子往后一拽,这才堪堪躲过。
  那人一击不中,再未出手。
  连乔惊魂未定,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陛下,咱们要不要出去躲一躲?”
  虽然她在心里无数次设想过楚源英年早逝的情况,但是陪这个人一起死,连乔还做不到。
  楚源的酒醉已醒了大半,他按着连乔的肩膀沉着说道:“不必,你我待在轿中便好,外头自有侍卫们料理。”
  皇帝的武功不差,但并未随身携带兵刃,此时单凭一双肉掌,自是无全胜把握,倒不如静观其变,况且外头瞧不见里头,不知虚实,也未必敢轻举妄动。
  连乔听着外边的刀剑碰撞之声渐渐止息,心里也慢慢平静下来,看来大内侍卫的武功皆不差,区区几个亡命之徒还不在话下。
  正松了一口气,车厢的侧壁便猛地被人撞开,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直伸而入,连乔吓得尖叫出声,倒不是被刀光所慑,而是被那持刀的人吓的。那人额头裂开了几道大口子,满面鲜血混杂着油汗,十分骇人,面目狰狞的朝这边走来。
  他自己都伤得这样重,却还不忘刺杀皇帝的使命,连乔都不知该钦佩此人的决心,还是感慨自己受到池鱼之殃。
  那人身子歪歪扭扭,步伐错乱,可知离死不远,全凭一股信念支撑着,恐怕等不到杀死皇帝,他自己便倒下来。
  连乔心念电转,急急扑到皇帝身上,叫喊着:“陛下小心!”
  那把砍刀恰与此时落下,劈在她左臂之上,连乔痛苦的呻唤一声,脸色顿时煞白。
  楚源的脸也白了,抱着她潺潺流血的胳膊急急唤道,“阿乔!阿乔!”
  这大概是他头一遭感到不知所措。
  连乔颤颤巍巍抚上他面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比实际上更虚弱一些,“陛下,您没事吧?”
  “朕很好,你放心。”楚源牢牢抓起她的手,声音虽然平和,却难免有一丝潜藏的焦虑。
  方才那死士已被侍卫们乱刀砍死,尸身的半截尚趴在车辕上,血光淋漓。连乔余光瞥见,并没觉得胆怯,心里反而舒坦起来:她又赌赢了一回。就知道这几个刺客不中用,与其等他们来一遭徒劳无功的刺杀,连乔还不如趁此机会表露自己对皇帝的忠心,来一场“美人救雄”。
  她想起来仍有些后怕,幸好那刺客力有不逮,不然这一刀实打实的劈下来,连乔半只胳膊便废了。
  侍卫们解决完这批不知来路的生客,才忙忙上前,“陛下您可安好?”
  楚源的声音冷酷无比,“留几个活口,朕要好好审问他们。”
  可惜无用,胆敢刺杀皇帝的都是不要命的人,一旦被人擒获,便立刻咬破齿间的毒囊自尽。
  楚源面色沉沉,用脚尖挑起一柄长剑,划破其中一个蒙面客的衣裳,胸口上赫然有一枚梅花暗记,皇帝不禁冷笑出声,“果然是李家的人!”
  “德妃她……”连乔艰涩出声,面上十分痛切。
  楚源见她这样虚弱,却还强撑着开口,心中不忍,忙道:“你别说话了,咱们赶快回宫诊治要紧。”
  他匆匆抱着连乔上车,吩咐侍卫长,“速速回宫。”
  连乔荏弱的躺在他怀中,看去十分安心。楚源见她伤口流血不止,凝声道:“你忍着点疼。”接着便用力从中衣上撕下一条薄绫,为她将胳膊上的伤处包扎好。楚源从前也是领过兵打过仗,这一类的事情做起来毫不费力。
  连乔始终没喊过一句疼,只是安安静静靠着他的胸膛,因为皇帝这份大失常态的温柔,她脸上甚至出现一抹红晕,比平日还要羞美动人。
  楚源不自在的转过头,恨声道:“想不到李氏余孽仍存活至今,朕只恨当时没将贼子一网打尽,才留下如此后患,甚至牵累了你。”
  “陛下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只可惜,有些人天生就是不要命的……”连乔轻轻说道。
  她蓦然从皇帝怀中坐起,急切抓住皇帝袖口,“陛下,咱们得赶快回宫!李氏怨恨深重,她胆敢行刺御驾,难保不会对弘儿出手!”
  楚源的脸色不禁变化。
  *
  待两人急急回到宫中,就在怡元殿门口遇见紫玉,问起时,紫玉便答道:“方才德妃娘娘过来,奴婢正要为她泡茶呢!”
  连乔听了再无二话,顾不得垂着的那条伤臂便赶紧向内殿跑去,只见丫鬟仆妇们已倒了一地,不知被李氏用什么法子迷倒,至于李德妃,她将襁褓中的婴孩高高举起,面向连乔,露出一线狰狞笑意。
  连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身后楚源迅速地张弓搭箭,一支长箭锐射而出,带着破空之声,刺向李德妃的胸腔。
  李氏软软的滑落在地,“陛下……”这是她生命里最后的两个音节。
  连乔望着儿子自半空中跌落,只觉魄散魂消,幸好说时迟那时快,顺安一个箭步直冲过去,为婴儿垫在身下。
  他龇牙咧嘴的发出一丝苦笑,“还好小主子没事。”
  连乔与皇帝皆放下了心头大石。
  安顿好后,皇帝就命人请了杨涟过来。杨涟小心的将染血的布条拆下,验看一番后道:“还好不曾伤筋动骨,微臣为娘娘重新包扎,每日换些伤药,慢慢养着也便能痊愈了。”
  连乔对自己伤重与否心内有数,听了也不奇怪,只道:“本宫的伤是小事,烦请大人看一看弘儿,自那会就有些不对起来。”
  楚弘虽被顺安救回一条命,却不知怎么回事,小脸儿一抽一抽的动,眼皮也紧闭着不肯睁开,连乔看了实在心慌。
  杨涟翻看了看楚弘的眼皮,笑道:“娘娘放心,小殿下只是受了些惊吓,待微臣开些祛风解痉的药便没事了。”
  连乔点了点头,身边有这么一位忠诚可靠的太医,倒总是能安心的。
  宫人们都很机灵,见无甚要紧事,便一个个自觉退下,殿中只余皇帝与贵妃二人。
  虽说早就过了晚膳的时候,皇帝还是让厨下准备些小食过来。他看着连乔笑道:“朕见你方才在席间进得不香,料想你必然是饿的。”
  连乔赧然垂眸,她一个贵妃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狼吞虎咽,那多有失身份。其实她也不算很饿,光是众人的奉承和恭维就让她饱了。
  皇帝既然有这份心,连乔总不能不接受,她披衣从床上坐起,欲接过皇帝手中碗盏。
  谁知楚源却笑道:“你不要动,让朕来喂你。”
  他用小银匙舀起碗中的燕窝粥,徐徐吹凉后,才递到连乔唇边。
  连乔张开嘴乖乖喝下,心里却道:她只是左臂受了点伤,皇帝这样子却搞得她好像二等残废似的,好不惊悚。
  楚源轻叹一声,“朕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你,你因为保护朕而受伤,弘儿也差点因为那个女人而丧命,若没有朕,这些事大概也不会发生了。”
  油灯惨淡的光晕下,楚源的睫毛投下长长一片阴影,使他在昏暗中看起来异样软弱。
  连乔沉默了,半晌方道:“臣妾先前也这么想过,若离开宫中,离开陛下,臣妾母子三人或许能更加平安。”
  楚源有些愕然的看向她,大概想不到她会这样实诚。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臣妾从没惧怕过死亡,臣妾只害怕生不如死。”连乔注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说道:“离开陛下,对臣妾而言就意味着生不如死,所以陛下也不必为臣妾的伤自责,因为那是臣妾心甘情愿的,与您无关。”
  楚源心中震撼已极,轻轻抱住她肩膀,“阿乔……”
  言语有时候就是这样无力,哪怕感情强烈跌宕,想表达出还是千难万难。
  许是他使的劲稍大,连乔轻轻呲了一声,楚源紧张的将她松开,端详着她道:“朕是不是弄疼你了?”
  “不会。”连乔摇了摇头,朝他微笑。
  她在皇帝眼中瞧见一个更加柔弱无助的自己,她深信这个形象必将久久铭刻在皇帝心上,挥之不去。
第102章 情转薄
  次日,李德妃暴毙的消息就传遍宫中,皇帝命以妃位礼下葬,不得诖误。
  紫玉听后就有些郁郁不平,“李氏犯下如此重罪,陛下为何还将其厚葬,岂不太便宜了些?”
  “斯人已逝,陛下仁德,该给的体面总是要给的。”连乔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她也不懂皇帝为何这样好面子,大概手上沾染的血腥越多,越需要假借这些仁慈的假象来掩盖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连乔现在倒有些明白皇帝的心思了,之所以容忍德妃多年,大概就是为了揪出李氏余孽——他知道李氏终有一日会出手,瞧他一眼认出李家的徽记,就知他对于这桩事耿耿于心已久,现在残余的孽党都被擒获,皇帝大约也能做个好梦了。
  这个男人的心思实在深得可怕,连乔想起来仍留有余悸,幸好她从没想过像李德妃那样以卵击石,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要对付这个男人,但是以一种非常特别的方式。
  孙太后得知皇帝险些遇刺,当时便念了句阿弥陀佛,及至听闻连乔拼死护驾还因此负伤,反倒无话,只叹道“她也是可怜”,随即就命宫人送了些补品伤药来。
  贵妃受了伤,满宫里的嫔妃自然得来关心一番,这短短几个月里,她们不知往怡元殿跑了多少次,倒是比连家盛时来得还勤快些。穆氏除命人送来上等的金疮药外,还将宫里历年的账册文书尽皆抄印了一份,供连乔翻阅。她如今既为贵妃,总归得学着理事的。
  楚源如今每日都要过来,把旁人尽皆抛开,但是每回来都没有安心说话的时候,连乔不是在检阅账簿,就是命紫玉取来纸笔写写画画,似乎那些死物比他这个活生生的皇帝要珍贵许多。
  楚源不免有些委屈,好像家中不受宠的孩子那样,渴望寻得母亲的注意。他眼巴巴的望着床头的女人,“这账册朕看着都觉费力,你如今最需静养,这些费脑筋的东西还是撇开为好。”
  连乔头也不抬认真说道:“那可不成,臣妾身居高位,自该为陛下分忧,怎能有丝毫松懈?”
  楚源见她搬出一通大道理,说不过去,只好把气撒在穆氏头上,“皇贵妃也是,明知你身子未愈,倒拿这些事情烦你,朕看她这个皇贵妃当得也快到头了。”
  这叫什么话?简直和小孩子赌气一般。连乔双手合上书册,面朝着他笑道:“这也值得陛下生气?臣妾都替皇贵妃感到冤枉!这账册原是我拜托皇贵妃姐姐送来的,反正病里闲着也是闲着,早早熟习起来,陛下倒好,把别人的好心错当成驴肝肺,臣妾就没见过您这样不讲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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