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程维真心相爱过,那些伤害让我跟他无法重新开始,更何况是我们。”
更何况是我们、更何况是我们......。
“你跟我之间连爱都不曾有,谈何重新开始?”夏知瑶指着胸口的位子,泣不成声:“这里伤害太深了,已经烙进去了,我们之间可千万别有爱,太恶心了。”
第54章 追妻火葬场
程北谦连着两天没回别墅, 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也没跟管家打听,冷静下来后不由有些后悔。
程北谦是个多么高傲的人,第一次低声下气跟她道歉, 她却冷言冷语,一再用恶劣的话攻击他。
曾经她不止一次幻想过报复程北谦,那一瞬间快/感确实有。
可更多是疲惫, 对他这个人的疲惫,对这个城市的疲惫。
经历过一次生死, 已经不想再泥足深陷,嘴上痛快了, 冷静后就开始懊恼,担心程北谦生出报复她的心思。
在这个节骨眼没能沉住气。
后悔已然无用。
在家熬了两天, 夏知瑶忍不住打算再次联系余欣, 恰巧余欣的电话在中午给她拨了过来。
约的还是上次那家咖啡馆。
出门准备上车时,保镖立在一旁恭敬地说:“夏小姐,程先生交代, 您要是出门, 我们就不跟着了。”
夏知瑶当场就愣住了,脸上震惊地看了几眼保镖, 还有点半信半疑。
直到车开出别墅区, 平时紧随的保镖确实没跟着, 她这才相信程北谦真解除了对她的监视。
不过她也不敢随便掉以轻心。
余欣坐在咖啡厅窗边瞧见她来了, 先往她身后瞄了一眼,没看见那些狗皮膏药, 眼神示意夏知瑶怎么回事。
夏知瑶自己都没搞清楚程北谦又在玩什么花样, 摇了下头,坐下后直接问房子的事。
这几天余欣都在办这事, 昨天才敲定。
“薛泽霖前几天出差了,昨天带他去风华里看了看,他很满意,按照市价1000万一次性付清。”
接着她从包里掏出房子委托合同。
“你还别说,薛泽霖这人真是慷慨,二话不说就同意你所有要求,你现在签了这份委托合同,我就能把房子过户给薛泽霖。”
夏知瑶接过合同,往周围看了一眼,没发现可疑的人,这才低头看向合同。
风华里的房子是他们在京港市买的第一套房子,如今已经是破旧老小区,拆迁遥遥无期。
那里承载了他们一家人最多的回忆。
如今也不得不割舍。
她深吸一口气,果断签字。
余欣看了她几眼,问:“薛泽霖一直想联系你,他还不知道你回了京港市,要给他新联系方式吗?”
夏知瑶执笔的手顿了顿,摇头:“帮我谢谢他,等以后有机会请他吃饭。”
余欣叹息一声,见她这么果决,就知道她是非走不可,不打算跟任何人联系节外生枝。
签完字,夏知瑶把合同递给余欣,“1000万直接打到你名下,放在我手里我担心程北谦查我账户,等我离开那天你给我一百万现金。”
“好。”余欣没有任何迟疑,“打算怎么离开京港市?”
这是一个大工程,跟逃到国内其他地方不同。
夏知瑶把计划告诉余欣,“还是跟之前一样,帮我找一张身份证,不过这次要男的。”
“男的?”余欣惊讶。
“嗯,过境不比国内,肯定非常严格,如果被识破是假证,我会被机场人员当场质押。”
余欣心惊胆战地搓脸颊,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如此惊心动魄。
夏知瑶很冷静地说:“所以我需要一份男士身份证携带一张专科医院变性报告,这样就算我跟证件上长得不一样,也不会引起怀疑,程北谦肯定不会猜到我用变性人身份信息。”
余欣睁大眼睛,完全没想到夏知瑶脑子这么好使。
转念一想,这样的计划肯定是经过反复琢磨才成形,这里面的决断她一想就心疼。
“余欣,这不是一件小事,需要你去变性整形医院找人开具证明。”
夏知瑶心里歉意,平复了一会接着说:“你办好证件后,帮我订两张去日本的机票,到了日本我会转机去墨西哥。”
“两张?”余欣疑惑问:“你爸妈要过来跟你一起走?不对啊,那不是应该三张?”
天空阴云绵绵,昨夜一场暴雨并没有尽兴,闷热堵在云层之上。
夏知瑶看着那片阴云,心忽地沉重,哑声说:“是程维,我要带他一起走。”
“程维!!!”
余欣完全懵了,事情急转太快,她有些应接不暇,“你跟程维和好了?”
夏知瑶摇了摇头,不得不把程维的情况告诉了余欣。
余欣愣愣听着,脸色几番变化,最后重重靠在椅背上消化这些瞠目结舌的信息。
“也就是说他之前放弃你是有苦衷,他不是程家血脉,程家人还逼着他跟姐姐......我去,这家人是变态吧!”
余欣实在难以想象程维这半年是如何度过的。
曾经对程维的厌恶在这一刻变得复杂,甚至有些替他们惋惜。
她是看着夏知瑶跟程维相恋,一对幸福的璧人竟经历这么多磨难。
她问出心中疑惑:“你跟程维一起离开,会重新开始吗?”
夏知瑶料到她会这么问,这个问题最近不时浮现。
她缄默片刻,眼眶莫名红了,“我没想那么多,他已经自杀很多次,快要撑不住了,先带他离开吧,以后再说这些。”
“也好。”余欣也忍不住红了眼,声音哑哑的,“你们经历这些苦难真是够了,一起离开这里吧。”
夏知瑶逼退翻涌的情绪,接着刚才的话题,“程维的证件信息我发给你,然后你再帮我用我自己的身份证订一张去俄罗斯的机票。”
“调虎离山?”余欣忍不住笑了。
两人对话跟行军打仗一样。
夏知瑶也不由失声笑了,笑过后,警惕道:“程北谦很谨慎,他能找到我一次,就会找到我第二次。”
以前程北谦没爱上她,都能阴魂不散困住她,经过昨晚他类似告白的举动,她不觉得程北谦会轻易放她走。
她太了解程北谦了,即便现在做出悔意,可一个高高在上习惯强权的男人,能悔意多久?
她不会把主动权放在程北谦身上。
听了这些话,余欣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复杂。
“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办,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上次帮你逃了一次,估计程北谦也注意到我的动静,我找其他人去办理,对了,叔叔阿姨怎么办?”
“我会让我爸妈从俄罗斯过境,最后一起在墨西哥汇合。”
“好。”
两人安静坐了会,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留给她们的时间很紧迫,越拖越容易漏了风声。
喝完咖啡,两人分别离开。
夏知瑶在回去的路上给爸妈打了个电话。
这会俩老刚吃完饭在小卖铺休息,小学上课后人流量少,不是很忙。
“闺女,你在潭城安置的怎么样?要是没找到工作,就先到处游玩一下,不用担心我们。”
忽然听到爸妈的声音,夏知瑶情绪上来,但司机开着车跟在后面,她不得不压制声量。
“爸妈,干爹下周过生日,我在房间柜子上的铁皮盒子里留了礼物,你们帮我交给干爹,晚上回去别忘了。”
俩老没听出女儿的异样,抢着跟她聊天,又问她潭城风土人情怎么样。
夏知瑶一边散步一边跟聊,反正也没有去处,就近歇在一个公园里。
挂了电话后,她没急着走,漫无目的看着远处玩乐的小孩老人发呆。
公园里带小孩的老人居多,一个皮球滚到了她脚边。
一个小男孩挂着满脸汗跑来,怯生生拿好奇的眼睛观察夏知瑶。
夏知瑶心情变好了一些,弯腰捡起皮球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觉得漂亮姐姐不是坏人,露出萌萌笑容抱着球就跑了。
这种平淡生活以前从未留意过,竟是如此的奢望。
晚上回到别墅,夏知瑶在玄关换了鞋,一抬眼就见消失两天的程北谦坐在沙发上。
他几乎在她进来的同时,就站了起来,眼底情绪没掩饰,带着几分紧张欣喜。
好像她能主动回来是一件很意外的事。
她走过去,程北谦已经敛去情绪,很自然迎上前。
“饭做好了,洗个手吃饭吧。”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不管闹得多么难看,总会粉饰太平的继续同处一室。
平和的表皮之下全是腐烂。
夏知瑶嗯了一声,去洗手间洗手去餐厅。
如今正是吃小龙虾的季节,张姨知道她爱吃辣,做了一大锅麻辣小龙虾,特质火锅底料的香味弥漫在餐厅。
桌上额外还做了几道清淡菜肴。
夏知瑶坐下后戴上手套安静剥虾吃,味道确实很好,暂时抛却烦恼吃饭。
偏偏这次程北谦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没坐对面吃饭,而是坐在她旁边,犹自戴上手套,开始剥麻辣刺鼻的小龙虾。
他没剥几个就偏头打了个喷嚏。
夏知瑶没什么情绪地瞥他一眼。
他缓缓对上她的视线,眉眼深邃,继而垂下薄眼皮,那双修长干净的手认真剥着虾壳。
他什么也没说,但夏知瑶知道他什么意思。
尽量去弥补改变。
她面上波澜不惊,心里还是有几分诧异。
就好像无法跨越的恶魔,心甘情愿拔掉自己獠牙,将脆弱的肚皮奉献出来。
除了惊讶,她生不出任何多余的感情。
程北谦没干过剥虾的事,新鲜虾壳软脆,轻松就能弄出鲜美的虾肉,但耐不住虾多,没一会他就手酸。
莫名地,他想起夏知瑶曾经一个人沉默地剥虾剥螃蟹,孤零零的,就如同夏知瑶此刻冷落他一样。
他心随着堆起来的虾肉,抽抽地痛。
“尝尝吧。”他率先开口。
夏知瑶故意表现出诧异,学着他以往的讥讽贱样。
“我又不是没手,哪值得程先生伺候。”
程北谦没硬碰硬,知一时哄不好,便缄默地安静剥虾。
瞧他隐忍,夏知瑶也懒得再跟他搭腔。
饭吃到一半,倒扣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她摘手套翻看,见是爸妈的电话。
她下意识偏过头,程北谦正好抬头瞧了过来,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手机屏幕上。
她垂下眼接通了电话。
“瑶瑶,你给干爹的礼物我看了,你下周能不能回来给干爹过生日?”
两人隔得近,即便夏伟绍压着声音,说话内容还是透过听筒传出来。
不过夏知瑶一点也不担心,当初跟父母一起逃到北岭,一家人就对突发事件做过预案演习,话术都很清楚。
她让父母去铁皮盒里找礼物,不过是一个引导,那里面根本就没礼物,只有一封信。
是她离开北岭前一晚写的信,交代了程北谦找到她的事。
干爹干妈去年提过今年生日两家组队一起去俄罗斯玩,她在信里详细交代父母先去俄罗斯找机会飞去墨西哥,她有机会就去汇合。
夏知瑶镇定地说:“我刚过来潭城,有些事还没处理好,就先不回去了,等下月安置好,我再回去看你们。”
夏伟绍停顿片刻问:“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也不放心,我跟你妈去看看你吧。”
“千万别。”夏知瑶轻松笑着:“你们来了只会给我添麻烦,你们就好好陪干爹干妈出去玩。”
夏伟绍还想再说什么,夏知瑶佯装不耐烦:“老夏,我这么大个人,还怕我丢了不成,放心吧。”
挂了电话后,那头的夏伟绍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怕程北谦用债务起诉,就怕程北谦用车祸的事告发女儿,他可以坐牢,但女儿不能。
夏伟绍不再有任何迟疑,俩老按照女儿的计划开始第二次逃亡。
“你爸妈要出门?”程北谦剥着虾,忽然问了一句。
夏知瑶把筷子往桌上一放,饭也不吃了,站起身冷着脸说:“你不是一直安排人在监视我爸妈吗?他们去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两人勉强维持的气氛骤然被打破。
夏知瑶冷笑一声上了楼。
独留程北谦一个人坐在餐厅,塑料手套沾满辣油,那股子刺鼻味道直往脑门冲,呛得他眼鼻发酸。
桌上满满一叠虾肉没人动。
真应了那句善恶到头终有报。
晚上夏知瑶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房间关了灯,窗边有银色月光悄悄渗透,点亮了漆黑角落。
大概十一点,程北谦推开她房门,轻手轻脚爬上床,没像以前那样霸道地把人拖到怀里。
两人盖着同一个薄被,中间却隔着一人宽,像怎么也跨不过去的天堑。
明明人就在眼前,程北谦却觉得她离得好远好远。
他其实很不喜欢这种难以掌控的感觉。
“夏知瑶。”
程北谦轻轻唤了她一声,似乎知道她没睡着,就这么叫了她一声,又无后话。
夏知瑶闭着眼没动。
屋里更加静,仿似一座孤墓,连呼吸声都变得若有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