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有很多问题困扰,那时可以不顾一切去逃,享受短暂的自由后,人会渴望安定,不想做一块浮萍。
程维尊重她的选择,“有事就联系我,我一直都在。”
“谢谢。”夏知瑶想了想,问他:“跟程璐还是没联系过吗?”
他眼睫莫名一颤,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夏知瑶叹息一声,听到夏甜甜到处叫妈妈,她拍程维肩膀,“我去找甜甜,你在这里坐会。”
与此同时,距离美国一万多公里的京港市西山别墅,程北谦割腕自杀了。
他躺在浴缸里沉沉浮浮,血流的速度比他想象要快,顷刻染红了满缸的水。
眼神从清醒到逐渐模糊。
似乎又瞧见那张朝思暮想的一张脸,用仇恨的眼睛冷视他。
这三年他几乎把中国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就连国外也派人找过。
但国外毕竟还有很多地方鞭长莫及,大海捞针的寻找,一日日消磨掉他的希望。
每天回到这栋别墅,原本熟悉的孤寂如今成了致命存在。
人感受过片刻的温情,再也无法忍受漫无边际的黑暗。
他日日夜夜被黑暗缠裹,枕头上她的气息已经完全闻不见,连暗光下幻想的影子也逐渐淡了。
一年找不到,两年,三年,他可以一辈子找下去。
可在空泛的时间里,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变多。
那些他曾经刻意去回避的东西,一天天啃噬他。
他想起那个暴雨淋漓的雨夜,在京纽酒店总统套房,她湿漉漉走向他,仇恨屈辱地向他妥协。
他羞辱她,逼迫她,对她做尽残忍的事。
她的眼神一天天冰冷麻木。
他知道自己错了,那个会爱人的程北谦死在了十八岁,他应该重拾起自己去爱她,而不是囚禁她。
愧疚悔痛让他夜不成寐。
最近他经常梦见夏知瑶穿着洁白婚纱嫁给了程维,那个他曾经最不屑的男人。
他看见她的腹部扁平,为了嫁给程维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惜亲手去掉他的孩子。
这个梦每日纠缠他,他再也承受不住,疲惫地结束这条她曾经想要拿走的命。
管家在楼下接到何沁泽的电话,说约到一个很有威望的心理专家,想让先生明天去瞧一瞧。
这三年程北谦发烧的次数越发频繁,身体几乎就要被掏空。
这还不是最严重,程北谦白天看着正常工作,晚上却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日日沉默。
“程先生。”管家在门口叫了好几声,没人应答。
他心里莫名不对劲,大着胆子拧开门。
卧室黑漆漆没人,浴室也黑着灯,门是虚掩的。
管家没冒然进浴室,而是在外面又唤了一声。
里面仍旧没人回应,第六感告诉他可能出了事,他急忙冲进浴室。
一眼看见月光下血红的浴缸,人完全吓傻了。
程北谦面色苍白躺在血水里,脖颈勉强撑在浴缸边缘,鲜红的水漫过他身体。
他安静睡着,艳丽的红营造了一层红光,笼罩住他,似不真切。
管家哆哆嗦嗦拨打了好几次电话,才顺利拨通120。
120很快赶过来,一顿兵荒马乱后,程北谦被推进了抢救室。
他像三年前一样睡了很长,身体疲乏不堪,几次想要沉沉睡过去,又被耳边的人牵动情绪。
“他妈的,怎么能干出这种怂事,要是找到夏知瑶,你死的冤不冤!”
夏知瑶......夏知瑶......。
阖着的眼角潸然落下一滴泪。
“妈的,听到夏知瑶才有反应是吗!”
程北谦醒过来的时候,情绪很平静,沉默看着刺眼的天花板。
何沁泽把火气暴躁的宴鸣赶了出去,坐在病床边板凳上。
“你知不知道你失血量差点达到800ml,上次车祸没死成,这次可真就差点死了。”
程北谦闻言,扯着嘴角笑了。
“你还有心情笑。”何沁泽感叹,“以前一直说你变得冷血无情,现在想想那时还挺好,就真这么爱吗?”
夏知瑶人间蒸发后,他们见识到程北谦发疯的样子。
满世界去找一个人,人是最没有耐心的动物,他们以为最多一年他就会放弃。
但他们都错了,程北谦找了三年。
终是熬不下去,选择了自杀。
他们这些公子哥们谈过情说过爱,都没这么疯魔的。
程北谦一时沉默,忽地眼底通红。
“很爱,很爱。”
“爱到想把命给她,只希望她能少怨恨我一点,若我死了,她能在我墓碑前看我一眼,就够了。”
何沁泽有些被震撼到,知他说的不是假话,气道:“想着死了,她能回来看你一眼?然后呢?就为了这一眼!”
“其实你比我幸运,你看我结婚早,到现在还没孩子,你倒好,没结婚就有孩子了,算算如今快三岁了吧。”
程北谦沉沉闭上眼,声音沙哑得不像样子。
“她那样恨我,不可能留下孩子,是我逼着她才留住了孩子三个月。”
“万一呢?”何沁泽说:“要是夏知瑶一时心软留下孩子呢,而你又想不开自杀,你还怎么去偿还?北谦,活着才有相见的那一日。”
程北谦缓慢转头,即便知道何沁泽是在宽慰他,他还是贪心的死灰复燃,奢望那个孩子被她心软留下,奢望还有相见的那一日。
第62章 追妻火葬场
两年后, 徐昌市。
一到深秋,风吹在身上清透的凉,这里不像北方天寒地冻, 也不像边南地区炎热,反而四季分明。
除了天气比女人的脸还要善变,前秒飘着绵绵细雨, 下秒雨转晴。
正因为这种气候,徐昌饮食偏辣, 很适合夏知瑶一家居住。
火车南站发生一起超速事件,引起现场拥堵混乱。
夏知瑶跟着电视台师兄跑了现场, 到下午四点又赶回电视台写新闻稿,忙到夏甜甜放学前一刻才匆忙打车过去。
她现在是徐昌电视台一名文字记者, 负责新闻中心写稿。
大部分时间还需要外出跑现场, 工作非常忙。
幼儿园五点放学。
夏甜甜等了一刻钟才看到妈妈风风火火跑过来。
“对不起,宝贝,妈妈下次一定准时。”
夏知瑶从老师手里接过生闷气的女儿, 又接过老师手里的书包。
学校已经过了接孩子高峰期, 陆陆续续只有一两个孩子等在门口。
“抱歉,老师, 给您添麻烦了。”
老师对夏甜甜家人有印象, 要么是爷爷奶奶来接, 要么是妈妈来接, 从未见过爸爸。
单亲家庭本就难,老师笑着摇头:“没事, 赶紧回去吧, 最近甜甜各个学习课程都很棒。”
夏知瑶跟老师告别,牵着女儿往路边走。
注意到女儿还在生闷气, 她弯下腰哄。
夏甜甜穿着学院风校服,踢着小皮鞋,裙子一扬一扬,齐齐的刘海遮住饱满额头,露出一双灵动漂亮的大眼睛,就算生气也是萌萌的。
小家伙见妈妈哄,自动原谅了妈妈迟来的事,又笑嘻嘻说:“妈妈,我想吃鸡咯哒炸鸡。”
这几年鸡咯哒火爆国内市场,连锁店开遍全国,实力虽不如肯德基,但依然是一匹不容小觑的黑马。
夏知瑶在美国时,一直是兰青帮忙弄签证。
回国后也是兰青帮忙找的房子。
两人隔一段时间就会见面,聊聊彼此生活。
炸鸡虽好吃,也不能经常吃。
夏知瑶因工作耽误了接她,心里愧疚,牙一咬妥协:“行吧,但是这个月真不能再吃炸鸡了!”
“好的。”
夏甜甜小胖脸蹭着妈妈手背,拍马屁:“妈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仙女,我真是好爱你。”
夏知瑶好笑地点她鼻子,忽顿住了脚步,往后看。
“妈妈,怎么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过了高峰期,车辆并不多。
夏知瑶往周围扫了一眼,并没瞧见什么人,摇头说:“没事,走喽,吃炸鸡啦。”
一大一小很快消失在人行道上,扬手上了一辆出租车,一溜烟融入到川流的街口。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小轿车缓缓从小巷子角落开出来,循着那辆出租车的方向跟过去。
-
第二天下午三点,幼儿园午觉后孩子们集体在游乐区玩耍。
一个老师看着八个孩子,小孩玩开了也是控制不住。
踢球的、滑滑梯的、玩游戏,满院子穿梭的小身影。
一个皮球被踢到了外围的栏杆处。
这所城堡外形的幼儿园建在街边,外围一圈金属栏杆挡着。
夏甜甜兴高采烈跑去捡球,刚抱着球站起,目光被围栏外一个陌生叔叔吸引住。
小孩对漂亮的人总是有天然的关注度。
她好奇地从围栏缝隙观察他,往左边走一步。
这个陌生叔叔也跟着走一步,甚至微弯下腰,那张好看的脸挂着笑,似乎想要说什么。
“啦啦啦。”
夏甜甜才不会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就亲近。
她时刻记得妈妈说过陌生人可能是坏人,于是朝着男人办了个鬼脸。
陌生叔叔不害怕,反而笑出声。
“夏甜甜!”
乔老师大喊一声,两三步跑过来把甜甜抱怀里,警惕地看向围栏外的男人。
看人总是先看衣着和脸,这人穿着打扮很是上档次,长相也是小城市少见的英俊。
即便长得不像坏人,但站在围栏外跟小朋友攀谈很可疑。
老师抱着甜甜去了游乐区。
夏甜甜趴在老师肩头,瞧见那个陌生叔叔跟她挥手。
第二天下午三点,夏甜甜又瞧见那个陌生叔叔站在围栏外。
这次她趁着老师给同学调解纷争悄悄跑了过去。
“你叫什么呀?”
夏甜甜歪着脑袋问。
男人就着她的高度弯下腰,蓬松的黑发在阳光下发着光,没回答,而是从围栏缝隙递给她一个五颜六色的小型风车。
风车形状是一朵五颜六色的小花,风一吹转得飞快。
夏甜甜皱着鼻子,“小孩子才玩风车呢。”
男人似没料到她说出这种小大人的话,眉眼笑得更深,轻声问:“那小大人喜欢什么?”
“我喜欢火箭。”她很是骄傲回答。
男人又似乎没料到,笑问:“想当宇航员?”
“啊,当宇航员好累的。”夏甜甜皱了下鼻子,笑容甜甜地说:“我要带妈妈坐火箭,一起寻找ET,ET你知不知道,是外星人,有超能力,这样我就不用上学了,上学也好累的。”
男人慌神一秒,小女孩又黑又亮的眼睛,让他控制不住想起孩子的妈妈。
小女孩明明梳着漂亮的小辫子,穿着时髦的校服,说话却是极具个性。
他说:“明天我给你带火箭,好不好?”
夏甜甜细细打量了他一眼,心想就算是坏人他也进不来,接过那个迎风滚动的风车,严肃说:“你不要再来找我聊天了,你是陌生人,妈妈说过不能跟陌生人说话。”
听着陌生人三个字,男人微微垂下眼,牵起薄唇笑了:“妈妈说得很对,要听妈妈话,甜甜很棒。”
“你怎么知道我叫甜甜?啊,你真是坏人吗?”
妈妈说过有些坏人会先摸清小孩名字再拐卖,吓得她撒丫子跑了。
男人被逗乐。
晚上夏知瑶下班接甜甜,看见她手上玩着一个没见过的彩色风车。
同班级的小朋友经常互换礼物,这是正常现场。
但夏甜甜性格却是个拧巴性子,自己的玩具严防死守,不让别人玩。
就算再眼馋别人的玩具,也从不互换,而是悄咪咪怂恿她去买。
夏知瑶好奇问:“跟同学换玩具玩了?”
夏甜甜一蹦一跳,那风车就转个不停。
“不是啊,是一个叔叔送我的,哎,我看他蛮可怜的,就收下了。”
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嘴里补救道:“我没想要陌生人的东西,这也不是吃的......。”
越说底气越不足。
夏知瑶额心跳了跳,没凶她,温声引导:“学校都是封闭式,来了陌生老师?”
夏甜甜见妈妈不像生气的样子,笑着跟妈妈分享。
“不是学校老师,是一个陌生叔叔在外面隔着围栏送我的,他来过好几次了。”
这所幼儿园临街而建,外围是一圈围栏,每天路过的行人千千万万。
夏知瑶心里一惊,不动声色问:“老师知道吗?”
“老师见过一次,也没说什么?”
夏知瑶蹲下身,不着痕迹夺过风车,仔细观察了几眼,确实是普通玩具,又凑近闻了下,也没奇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