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能理解她的想法,她担心他看到曾经昔日同窗的游泳运动员,他们在一起游泳,而他再没有办法游泳,她担心这样会让他触景生情,想起一些以前运动员生涯当中的旧事。
尽管徐龅男闹腥源嬗幸陕牵她为什么要促成这场游泳比赛?
她甚至不惜向冯彤低头,并且拿了合作项目来表示她的诚意,她明明已经明确表明过,因为冯彤的个人作风问题,她不会愿意跟她合作。
她肯定也不是如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
她为了取悦自己在某一方面的癖好和兴趣,才促成了这场游泳比赛。
她并非是看中外表的肤浅之人,她也没有那些所谓的遮遮掩掩的癖好,这一点,徐霾⒉恢室伞
她光明磊落。
是活在正道里的人。
徐鲎呱裰际,时舒尝试着安抚了他一下,她用属于她的方式,抬高手臂,在他温驯的脑袋上落掌,脑袋上的短茬触及到她的掌心,轻柔缓和,像羽毛一样服帖,她就着手里的力道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似是在给大狗顺毛。
落在旁人眼中,倒也是温馨浪漫的一幕。
她侧耳,贴着徐龅亩畔,声音轻而暗哑:“只要等我十五分钟。”
夹杂着淡淡薄荷味的温热的气息萦绕在鼻翼之间,徐鼋邮艿搅怂带着她独特的清香气息的信息传递。
只要等她十五分钟,她就会出来,他们会离开这里。
“以后,我不会让你再跟这些人见面了。”
徐鋈孕拇嬉陕牵但乖乖点头,表示听从。
时舒最后一个走进游泳区,手里拎着包。
她抬手示意安保关门。
重重的金属门隆重地闭合,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像炮弹,瞄准城门,无需搭云梯,一声炮火就能抵开万人镇守的城池,将城中人困住,然后全城围剿,一网打尽。
瓮中捉鳖,一个敌人也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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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绪开始有一些微弱的波动,他会担心那个挂帅出征,攻城掠地的领袖,她的安危。
她将自己陷入险境,她自己不在意。
但……他会在意,会为她担心。
她想做些什么呢?
-
时舒步伐利落地走进去游泳区。
她肩背纤细修长,肩上仍披着徐龈她披上的那件西装,她拒绝了冯彤邀请她坐在最佳观赏区的邀请,她就那样坐在游泳池的池边上。
离他们最近。
年轻养眼的游泳运动员穿着比赛用的游泳装备,站在游泳池边做热身运动。
脑袋小,肩膀宽。
大腹肌、马甲线。
紧身的游泳短裤、大长腿。
人均双开门身材。
时舒无意欣赏这些,她见过更好的。
比眼前这些都要好。
气氛组观众加油打call时,声音和动作仍留有余地,他们维持着体面人的体面。
选拔赛预备。
发令枪一响,各条泳道上的运动员腿部发力,入水时肌肉线条绷紧,身体与水连成一条笔直的线,像猛不丁谁往大海里抛进去,一根根笔直的长木棍三角鱼叉。
选拔赛比赛正式开始。
运动员卯足了劲儿,利益当前,谁也不让着谁,颇有一番激烈角逐的盛况。
泳池边一把雕刻着精致图案的梨花木椅子,时舒坐着,两条纤直的长腿交叠着,身体前倾放松,两条手臂交叉搭在交叠着的腿上,鱼尾长裙将她腿部的线条勾出谷和峰,她手里掐着秒表。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坐在远离观众区,坐在离游泳池最近的地方,她表情严肃冷然,背影骄傲又孤独。
比起主持公平的裁判,她更像是裁决公正和正义的审判员,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凝视着这一切。
他们看着她的背影。
并不知游泳池边上的美女裁判是谁。
也有人好奇,侧着耳朵问冯彤的助理:“孟助理,彤姐是从哪儿找来的美女裁判?”
“能不能也介绍给我们认识?”
孟钰笑笑:“一个连彤姐的面子都不给的巨佬。”
“彤姐哪儿敢吩咐她做事?她做裁判,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自己愿意做这个裁判。”
“当然,她不会无缘无故去充当一个小小的裁判员,她有她自己的如意算盘。”
“这样的女人,你要是想认识,那可得好好准备一番了,别一不小心,被秒得骨头都不剩了。”
“对了,见色起意是人之常情,但你也要打听打听对方是谁。我还是建议,你绕到游泳池那边去,先看看清楚她是谁,再决定要不要对她见色起意。”
……
经过一场激烈的角逐之后。
预赛选拔赛结束。
正常这个时候,是要有裁判吹口哨的,也是要配备相对专业的评委组打分,才能够显示出比赛的公平性。
但……
这里什么都没有。
甚至运动员都已经抵达对岸了,时裁判仍然没有吹口哨,兼任评委的时裁判也没有一个个的打分,但凡观察得更仔细些,就会发现她手里的秒表还在不停地跳动,计时。
但她计得又是谁的时呢?
难道说,在她眼里,这场比赛还没有结束?
不是这样的――
她已经提起纸笔,“刷刷刷”地在手中的白纸上写下进入决赛的几个人的名字。
她的字迹潇洒遒劲,利落美观。
孟钰领了冯彤的示意,走到时舒面前,时舒把手里的白纸递给他。
孟钰接过她手里写了几个人名字的白纸,顺便问了句:“怎么好像没有看见徐助?”
时舒掀起眼皮看他,眼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仿佛在说,不该问的别问。
孟钰噤声:“抱歉,我多事了。”
也是冯彤身边跟着的人,他很快神色如常:“您还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他明明看到她都没掐表,以为是她拥有强大的记忆力,过目不忘的神功,她用眼睛神奇地记下了所有人到终点的顺序,并且,她能够记得所有人的名字,因此,才在白纸上写下了这些通过选拔赛的人的名字。
时舒这回倒是回答了他的话,她淡淡道一句:“你就照着念。”
孟钰看见她手里正轻松地把玩着一串翡翠手持。
红莼捻珠,又冰又透。
一块雕工精湛的灵狐挂坠,在她手间,摇摇晃晃。
想起因这条灵狐手持引起的一条热搜,孟钰照做不误。
他清清嗓子:“下面,由我来公布进入决赛的名单。”
-
沉重的金属门,门外。
徐鼍湍茄站着在等,他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好像除了等,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有等待,耐心地等待,等待十五分钟过去。
“徐觥!
徐鎏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转过身,看见对方是一位年龄和他相当的女生。
她主动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徐鑫⑽Ⅱナ祝但未作回应。
他仍然没有私下里和女生因非工作需要之外的理由打交道、交流沟通的丰富经验。
因为陌生,他也不知道对方这句“好久不见”,从何而来?
他这会儿感觉到内心情绪的波动异样,他这会儿也的确没有心情去理会不认识的别人。
这样的反应落在林沐严眼中,他就是冷淡的。
“你还记得我吗?”林沐严换了个说法:“或者说,你……认识我吗?”
就算他不记得同期曾经有林沐严这样一个人,他难道也不知道奥运冠军林沐严吗?
他真的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关注过游泳类的比赛盛事吗?
“抱歉。”徐鲆裁话旆ǘ源耸佣不见,他迟疑道:“我们应该认识吗?”
“我是林沐严。”
林沐严。
徐龃右T兜募且渖畲ο肫鹫飧雒字。
印象中,她也是个话很少的女生,两个人就没有很深刻的交流,加之,徐鲆驳娜访挥屑亲」她的长相,所以……
“抱歉。”他仍是一样的答案。
林沐严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并不知道她是谁。
就是在这些年当中,她不断对一个人懊恼、悔恨、愧疚,又或者……念念不忘。
而这个人很早之前就已经忘记了她。
他甚至不知道她对他的所作所为,她在那件事情上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
林沐严摇摇头,作罢。
她也没问他,知不知道奥运冠军林沐严。
林沐严指着那道沉重的门,问他:“你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不想。”徐鏊档霉断。
既然时总不让他进去,那他就不会想办法去打听里面发生的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林沐严:“你女朋友是要将当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再重现一遍呢?”
女朋友?
徐龊芸旆从过来,她说的他女朋友,指的是谁。
“不会。”
他并没有告诉时舒,他身上发生过什么?
他也没有告诉过她,他为什么离开游泳队,放弃走游泳运动员这条体育竞技的道路。
除非……
她的调查,那么细节吗?
“我看你这样,应该是没和她说过你以前的事情吧?”林沐严的说法和徐鲂闹械南敕ǖ挂彩且恢拢骸安还,她是很厉害的人,她想知道过去你身上发生了些什么,应该也不需要你亲口告诉她。”
“我觉得,她这么做,是为了报复。”
“如果你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的话。”林沐严指着旁边的休息室,说:“那儿就有高清显示屏,能看到里面人的一举一动,还能听到声音。其实跟直播差不多,我觉得,或许你应该看看,她为了你,做了什么?”
“她对你很好,虽然她根本不在乎,你能不能看到她今天为你所做的一切,但你一直都是个知道感恩图报的人,过了今天,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就只能通过别人的口述和你的猜测,知晓她到底为你做了什么了,但那样的记忆,怎么会有亲眼所见的冲击力来得更大呢?”
“谢谢。”
徐鲎呓了休息室,透过高清显示屏,他看到了游泳池边正在上演的一幕。
他跟随着显示屏进入现场,决赛就要开始。
陈卓白在第一条泳道,蒋子实在第二条泳道。
看到前两条泳道的人,徐鲂睦锏故怯幸桓霾虏猓她的确是想还原当年的比赛,他按捺住波动的情绪,再往下看,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第三条道到第八条泳道的人,并不是当年和他一起比赛的人。
“他们几个都是当时那件事的策划者,不无辜。”林沐严说:“她调查得很清楚。”
“比你自己都清楚。”
发令枪,一响。
徐龈芯醯浇畔掠行┓⑷恚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他好久没有听到发令枪的声音了,他还是对当时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
片刻的走神,徐龊芸煳茸∏樾鳌
重新再看回来。
他看到比赛正在紧张激烈的进行着。
时舒站起身来,她提起她摆在地上的包。
徐黾堑盟这个包很贵,进来会所的时候,他问她需不需要帮她提包,她说这个包是Hermes Kelly系列kelly wood,珍稀的千年沼泽橡木包身,是目前市面上已经绝版了的稀有品包包。
他知道她的吃穿用度奢侈昂贵,但她其实很少向他刻意强调价值,现在想来,她刻意的强调,只是为了演饰什么。
徐鎏见林沐严问他:“你猜,她用这款价值半套房的包,都装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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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紧紧地跟随着显示屏里面的人。
时舒已经走到第一条泳道的终点,陈卓白游至半道,他不算是游得最快的人,但本就不算长的游泳赛道,也很难拉出太大的胜负。
他看见,时舒面色如常,她打开她的包表面的五金开关扣,掀开马鞍皮,四指并拢握着包,手臂前举,向前推进,越过游泳池边界线的位置,停住。
随着刚才林沐严的发问,徐稣饣岫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由得他更深入地去想,他便看见――
时舒将橡木所制的包身翻转过来,包口朝下,她将里面绕成一团一团尚在蠕动的小青蛇径直倒入了第一条游泳赛道里。
她眼,眨都没眨。
澄澈碧蓝的泳池水――
池水表面很快恢复如常,而奋勇争先的游泳人,不会注意到等待他的终点是……是胜利在欢呼,还是恐惧的袭击。
这些蛇倒也不止一个品种。
翠青蛇、绿锦蛇、黑线乌稍……
都是曾经绕过他手腕的熟悉的品种。
团成一团,像被精心绕起来的粗麻绳团。
也像,他现在乱糟糟的思绪……
他想起当时的场景,徐霰樟讼卵郏那些柔软黏手的触感仍在手边挣扎。
……
“这才叫扯平。”
熟悉的清冷的声音,通过音响设备的处理,传播到屏幕之外,原声传播到徐龅亩朵里。
他听见――
“这饭呢,我们就不吃了,酒呢,也没多少兴趣。”
她的声音清冷,向着或游在终点,或在离终点处不过分毫距离停下,水里的一张张面露震惊之色的脸,沉沉掷去:“我来这儿呢,就只是想替我家π π,跟各位讨个公道。”
水里的人,或震惊,或恐慌,但无疑……
他们手里的动作都没有停。
他们伸了手在水里捞,在身上摸,生怕他们的赛道里也被她掷了蛇团。
但其实她没有。
她的报复很明显只针对了当初的始作俑者。
她又将视线只转移聚焦到陈卓白那张惊恐怖惧的脸上:“对了,你该足够庆幸,我是这个年纪才得知,你们这些肮脏的罪恶。”
时舒蹲下来,纤长的手指随手搭在膝盖上:“不然,你以为你的下场,就只是我今天喂你几条蛇,这么简单么?”
而陈卓白手里刚甩开一条绕在他手腕上的青蛇,整个人的状态仍是懵圈的。
和徐龅蹦暝庥龉的,倒的确是一种真实还原。
徐雒患过当年他自己在第一条赛道里,在终点处甩掉满手的蛇的时候,他自己的表情,但这会儿,他好像在陈卓白脸上看到了。
他想,他应该也是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原来,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了。
在游泳的时候,遇到突发事件,遇到突然围攻的蛇群,还是会害怕、恐惧、惊慌,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