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四——蓝紫青灰【完结】
时间:2024-04-09 14:37:49

  《天津四》作者:蓝紫青灰【完结】
  豆瓣小说2024-03-13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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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
  章弦辉和苏明明相识于一场车祸之后,车祸中一死一伤的两个人,却是苏明明的丈夫严聪,和章弦辉的妻子乐采颖。
  四个人,两段婚姻,一张终于被撕下完美的面纱。
  ——一个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开始,始于伤心,终于幸福。被抛弃的两个人,有别样的心肠,和百般的花样。
第1章 弦辉(1)
  乐采颖走的那天,是公司安排她出差,章弦辉开车送她去机场。两人沉默了一路上,快到机场时,章弦辉忽然问,是和那个摄影师严聪一起去吗?采颖头朝着窗,听他发问,也没有扭头看他,只说是。章弦辉说知道了。过了一会儿,采颖说,等我出差回来,我会搬出去住。
  远远看到了航站楼,章弦辉又问,是搬去严聪那里吗?采颖嗯一声。章弦辉说,知道了,我明白了。两人沉默着到了机场,章弦辉没有下车,像以前那样替采颖从后备厢里取行李。采颖自己取了登机箱,啪一下合上后备箱盖,上前两步,对坐在车里的章弦辉说,回来时你不用来接机,我自己打车。章弦辉依然说知道了。
  送客区不能久留,章弦辉慢慢把车驶离,从后视镜里看着采颖进了航站楼。他回到家里,看着这套住了五年的楼房,觉得有一股气在胸中郁结,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把采颖的东西打包。
  二楼卧室里她的衣服鞋子包包围巾、三楼书房里她的书籍画册黑胶碟唱片、一楼厨房的橱柜里她历年收藏的西瓷。五年里,她一点一点往屋子里添东西,塞满每一个橱柜。
  章弦辉今天收一箱,明天收一箱,在采颖出差的三天时间里,章弦辉替她收拾得七七八八,一箱一箱堆在楼梯间,除了三楼少量的书,剩下还有采颖最喜欢的西瓷。
  采颖说好要回来的那天,下着大雨。章弦辉本来也没打算去机场接她。下了一天的雨,新闻报道里说通往机场的路已经被积水淹没,章弦辉更是有了借口,在他们位于市郊的房子里整理采颖的个人物品。
  章弦辉为采颖打包行李,不过是趁着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平常的休息日,若是不下雨,章弦辉会在小阳台上整理植物。松松土、换个盆、剪下枝、去掉一部分老死的根,再给花浇浇水,一下午就过去了。
  这个时候采颖多半在三楼露台上抽烟。有时一阵风过,风里有她惯常抽的柔和七星烟的味道,他心情好的时候,会抬起头,向上喊一嗓子,说少抽点。采颖听见了,应一声,掐灭烟,过一会,又点上一支。
  章弦辉让采颖少抽点,并不是要她戒烟,这只是他表示关心的一种方式。他在地下室画图的时候,有时半天也听不到三楼上采颖的声音,这时闻到烟味,那让十分他安心。房子里一片寂静,但时不时有一阵烟味飘下来,说明采颖在那里,没有离开。
  有时下雨,地下室有点返潮,章弦辉打开抽湿机,声音呜呜咽咽的,听得他心烦,静不下心画图,会到一楼厨房煮一壶咖啡,借口送咖啡,上到三楼,推开采颖书房的门,放下咖啡杯,和她沉默地喝着,等她放下杯子,他收了两个咖啡杯下楼。一个下午,两杯咖啡,就这样过去了。
  就这样五年过去了。
  下午电视台体育频道放着球赛,中场休息,章弦辉拿了一叠旧报纸打包采颖的瓷器。采颖没有告诉章弦辉她回来的航班,章弦辉想这么大雨,飞机可能会延误,今天未必能起飞。他想给采颖打个电话,问一下她的行程,思考了半天,只是发了个短信,问行程是否有变。稍后采颖回复,说可能要明天才能返回。章弦辉回复了一句知道了。
  章弦辉打包完采颖的那些瓷器,为自己做了一杯咖啡,慢慢喝着。下雨天黑得早,咖啡喝完,天已经黑透,他坐在黑暗里,看完球赛,又看完天气预报。大雨使得整个城市的交通都瘫痪了。
  章弦辉想,看来没去机场接采颖的决定是正确的。
  过了一天采颖也没有回来。第三天章弦辉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自称是温州市交警大队第三支队的警士长韩东海,问他是否是乐采颖的丈夫章弦辉。章弦辉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答是。
  韩东海警士长说你的妻子乐采颖前天下午4点40分在本市2号海岸公路上出了车祸,现场有人报了警。车上受伤人员送入市五医院,女性乘客乐采颖已经抢救回来,生命没有大碍,只是还没有苏醒。请你尽快赶到温州交警大队第三支队,警方好交割有关事务。
  章弦辉愣了半天,说不出话。下午4点半,正是他给采颖发消息的时间,那时是球赛中场休息,他不会记错。原来当时她已经回国了,只是没有回家,也没有告诉他。
  电话那边的韩东海警士长连叫了几声章弦辉先生,章弦辉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嗓子,问:“听你的意思,是车上还有别的乘客?”韩东海警士长答是。章弦辉问是严聪先生吗?韩东海警士长回说是,又问你怎么知道?章弦辉答:“他们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一起去日本出差。既然在一辆车上,我想会不会是他。”
  韩东海警士长嗯一声。章弦辉又问:“那严聪呢?还好吗?”韩东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我只负责通知你,你妻子的现状。那就这样,你先去市五医院,完了就来分局。
  章弦辉等那边先收了线,才挂了电话。呆了半天,自言自语说,大概是因为下雨,改飞温州了。又说,幸好没去机场接她,不然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章弦辉看着窗外,九月,一场大雨过后,天气凉爽了不少,暑气消退,有些秋天的感觉了。
  章弦辉向公司告了假,开了四个小时的车,赶到温州市五医院,在护士台问清乐采颖患者的情况,一名护士查看电脑纪录,告诉他乐采颖患者现在还在加护病房观察,如果没问题,明天会转到普通病房,让他先去办入院手续,交费。
  办完各种手续,章弦辉开车到第三交通支队,问哪一位是韩东海警士长,有人指给了他。他走到一个剃着寸头的警察桌前,说是韩东海警士长吗?我是章弦辉,乐采颖的丈夫。
  韩东海警士长桌旁坐着一位女士,听见他的自我介绍,抬头看了他一眼。章弦辉并未在意,接着问韩东海,具体情况是怎样?
  韩东海请他坐下,简短地讲了下过程。说乐采颖女士和严聪先生同乘一辆车,行驶在2号公路上时和一辆渣土车迎面相撞,严聪先生开的大众途观车为了让道,飞出了道路。弹出的安全气囊救了乐采颖,但身体还是被车内碎片扎伤,胸腔也被安全气囊压迫,断了两根肋骨,幸好及时送去医院,生命没有大碍。说完把桌上一只塑料篮筐推到他面前,说:“这里面是严聪先生和你妻子乐采颖的个人物品,这位是严聪先生的妻子,你们清点一下。”
  章弦辉这才仔细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女士。严聪的妻子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女性,看上去像大学刚毕业,有着极其秀丽的面容。他第一眼看只是觉得这位女士很年轻,再看是觉得她长得很美丽。
  严聪妻子本来面无表情,低垂着眼睛一件件捡拾篮筐里的东西,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抬头看了章弦辉一眼。章弦辉猝不及防和那双眼睛对视,一下子闪了开去。心想,原来严聪的妻子是这样一个女人。
  章弦辉自问是个普通男人,妻子乐采颖在他眼里是个美丽的女人。严聪他不认识,但看过他们出版社的年会合照,是个有文艺气质的男人,年龄比他和采颖要年长三四岁,照片里穿着年会晚装的正式黑西装,更显得成熟优雅,风度翩翩,他当时看了心里免不了有一些嫉妒。但眼前这位年轻女士,神情虽然冷漠,眼神有些哀切,却真的美丽过人。他没想到严聪的妻子是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他为采颖感到悲哀。
  他朝严聪妻子微微弯了下腰,算是打招呼。严聪妻子用手挡在胸口,也倾了倾身,开口道:“我是严聪的妻子苏明明,听说是我丈夫开的车。非常抱歉给你和你妻子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是我丈夫的过错,实在对不起。”
  苏明明的声线压得很低,章弦辉要弯腰侧耳才能听清她的话。他虽然对严聪十分恼恨,但他妻子跟他一样,也是受害者,他不忍朝这样一位女性发火。出于礼貌,他弯了弯腰,算是回礼。转头问韩东海:“严聪先生呢?也在市立医院?伤势如何?”
  韩东海看了一眼苏明明,没有回答。苏明明低下头,张了张嘴,深吸了口气,才低声道:“他死了。他被抛出车外,头落在路肩上,当场死亡。”
第2章 弦辉(2)
  章弦辉愣了一下,看向韩东海。韩东海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面露不忍之色。章弦辉想难怪韩东海警士长在电话里不肯讲,原来是这样。
  章弦辉再次向苏明明说:“我很抱歉。”苏明明别转头说:“和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说对不起?”章弦辉无言以对。
  韩东海咳嗽一声,招呼章弦辉坐下,打开记事簿,按流程询问问题。
  苏明明继续捡拾篮筐里严聪的东西。男装手表、男款婚戒、男式钱包、钱包里几张银行卡、护照、身份证、夹着印有严聪名字的名片夹、单位门禁卡、驾驶证……一个dupont的打火机,她看了一眼留下了,说我丈夫不抽烟。篮筐里还有一个包装完好的安全套,她面无表情地拾起来,随手扔进脚边的垃圾桶。两个玻璃面子碎裂的手机,看外观,都是苹果。其中一个手机边框有印花的手机壳,她拿起另一个,按下开机键,不出意外已经坏了。一个连着IS小白的数码相机,苏明明拿起来看了看,说镜头摔坏了。再打开机身的开关,看里面的照片。
  章弦辉忍不住问,是私人的还是公司的?苏明明看了几张,说都有。又说,相机是我丈夫的,里面的照片有会展现场,有个人照片。她把相机取镜框朝向章弦辉,问:“这是你妻子?”章弦辉偏过头看一眼,嗯了一声。苏明明说:“气质很好。”章弦辉看她一眼,他那个位置,只能看见苏明明的耳后。
  苏明明又看了几张,关掉相机,说:“虽然有你妻子的相片,但相机是我丈夫的,我要带回去。”章弦辉问那我妻子的相片呢?苏明明想了想,说:“你给我留个邮箱地址,我把你妻子的照片传邮箱里。这样可以了吗?”
  章弦辉点点头,韩东海递给他一本即时贴,章弦辉写下邮箱地址,撕下纸,推过去。苏明明把相机和即时贴都收进她的包里,站起来对韩东海说:“我的事情办完了,有什么需要,你打我电话。”
  韩东海问苏明明,你丈夫的遗体你打算怎么处置?苏明明沉默了一会,说:“在这里火化了吧,骨灰带回去再办仪式,我总不能带一具尸体回去。”说到这里,有两滴眼泪掉在桌子的玻璃面板上,砸得粉碎。
  整个交割过程,苏明明没有流泪。韩东海看着这终于掉下来眼泪,脸上一下子露出了同情的神色,说我派个警员去帮你办事。苏明明也不推辞,拉开椅子准备走。
  章弦辉站起身相送,再一次说,我很抱歉。苏明明抬头问:“和你有什么关系?”章弦辉只说:“对不起。”苏明明温和地说:“和你没关系。”
  章弦辉再三说对不起,是相机里采颖的照片不是她一个人的单人照,旁边还有严聪,两个人冲着镜头在笑,背景是海边。严聪一手搂着采颖,一手捏着遥控快门延长线。两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他们不熟悉的欢娱。
  苏明明的女式拎包里放了严聪的相机镜头手机钱包等东西,鼓得没了形状,拉链拉不上,显然分量不轻。她换个姿势把包抱在胸前,章弦辉看她行动不便,特地替她拉开挡路的椅子。她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韩东海看她走出两步才想起一件事,忙说苏女士请留步。苏明明回头看向她,韩东海被她容光所逼,眨了下眼睛,才说:“严聪先生开的车是租车行的,车子损毁严重,车行和保险公司那边针对赔付项目有些细节需要协调和处理。另外车里还有两名乘客的行李箱。”他转向章弦辉说:“乐采颖女士的行李箱也在车上,章弦辉先生请一同前去认领。”
  章弦辉嗯一声,跟在韩东海和苏明明身后,到了警察局的停车场,在一个角落里,放着一辆撞得面目全非的车。
  苏明明看着这辆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章弦辉想当时采颖挤在里面,肋骨断了,身上全是玻璃渣,一定很痛。两人都看着车不出声,过了好一阵儿,苏明明才低声侧身朝章弦辉说了句对不起。章弦辉冷冰冰地说,和你没关系。苏明明抬起泪眼看着他,欲语还休。
  章弦辉看见那双眼睛噙满了泪水,心下不忍,又重复了一遍,和你没关系。这次语气柔和了许多。苏明明闭了下眼,两行清泪流下来,她用手抹去,说:“乐采颖小姐当时肯定很痛苦,我很难过。”章弦辉说:“不是你的错。”
  车子变形严重,韩东海用了点力才打开后备厢,里面两个行李箱倒完好无损。章弦辉把两个行李箱都取出来,放在地上。采颖的行李箱是他们蜜月旅行时用的那套里最小的,一个18吋的登机箱,四天前采颖走时是他亲手放进车里的,又看着她推着进了航站楼。
  韩东海把另一个黑色行李箱放到苏明明身边,低声问了句可以吗?苏明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韩东海躬着身托起她抱着的包,小心取下来,放在行李箱上,拎带挂在推杆上,说:“太重了吧?这样轻点。”
  苏明明轻轻说了声谢谢,韩东海讪讪地说不谢。章弦辉看着这一幕,心里模糊地飘过一句话:太殷勤了。韩东海像是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超过了分寸,退后一步,说:“车厢里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遗留的个人物品,两位要不要确认一下?”章弦辉摇摇头,说不用了,你们确认了就行。
  苏明明上前一步,韩东海忙替她拉开车门,做了个手势,请她检查。苏明明弯腰探进车厢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拉了一下安全带,喃喃地道:“为什么会飞出去呢?难道是没有系安全带?应该不会呀。难道是安全带扣没插好?”她退出来,抬头问韩东海:“是没有系安全带吗?”
  韩东海抹了下汗,回答说系了的,在重力作用下撞开了。语气十分温柔。苏明明唉一声,说:“那就好。我想他不是会忘记系安全带的人。”
  苏明明说:“我看好了,就这样吧。是现在就去租车行吗?”韩东海看着她说:“你好像累了,明天再去吧。我开车送你回去。你住哪里?”苏明明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韩东海马上说从中午起就在开车?那太累了。我让人开车送你,我再去医院和太平间的人沟通一下。叫了一名警员过来,吩咐他把严聪的行李箱和苏明明的包都放进苏明明的车里,自己开了一辆警车跟在后面。
  章弦辉看着两名警察护送苏明明离开,心里说太殷勤了,一边把采颖的行李箱放进自己车子的后备箱里。到了医院附近的酒店停车场,就见韩东海和那名警察从酒店旁门出来,看来苏明明也住在这间酒店里。韩东海和那个低级警员说着话,那个低级警员朝韩东海撞了一下肘,两人的神情像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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