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鲸——兔爷不吃辣【完结】
时间:2024-04-09 17:18:55

  宋京墨没说话,只有眼眸的目光比窗外皎洁月色还温柔。
  厨房里一盏小灯,安静地只闻屋外细雪落在屋檐上的“沙沙”声。
  南星觉得自己好像也化成雪,一头扎进月色里,融了进去。
  良久,宋京墨才起身:“时间不早了,回去睡罢。”
  厨房门打开时,外面的雪愈下愈大,风裹挟着雪花扑了南星一脸,她站在门口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先一步迈出去,身影不着痕迹帮她遮住了涌进来的风。
  他撑开来时带的那把油纸伞,转身寻她时,却见到南星已经颠颠跑到他身边来了。
  “病秧子,你头低点儿。”她扯他的袖子。
  宋京墨不明所以,却还是单手撑伞弯下腰来。
  南星踮起脚尖,将手里的红绒围巾绕过他后颈搭上,小心翼翼,笨拙地,一圈圈为他裹紧。
  她太过专注认真,没注意到男人晦暗下来的眼眸里,淡漠般疏离的温和被情绪取而代之,撑着长伞的手指微微收紧,用力到骨节泛白。
  她离得很近,近到宋京墨能清晰地看到她眼眸里焦急地关切。
  围巾裹上,温暖厚实,隔绝了外面侵袭的寒风。
  那股温暖热意,仿佛顺着慢慢涌入胃里,丝丝缕缕入侵四肢百骸。
  他记得之前,看过书上讲,胃是情绪器官,所以有些人情绪积压久了,躯体化严重的是肠胃,才会导致上吐下泻。
  所以,温暖,第一感觉,也是入胃。
  替他将围巾围好,南星才拍拍手缩到他伞笼罩地范围里,笑得有些促狭:“好了,病秧子,我们回去吧。”
  小姑娘脸上的笑活灵活气,甚至格外自来熟地往他伞下钻。
  宋京墨只觉得好笑。
  身上的这条围巾挡风温暖,似乎回去的路上风雪也不再寒冷。
  一直将南星送到房间门口,她冷得不行,急吼吼地往里闯时,门外的男人忽然低低出声。
  “长庚。”
  “嗯?”
  “为什么送我围巾?”他问。
  “这哪里有什么为不为什么啊?杜师父都说了你身子骨虚弱怕冷怕热,星爷我从小到大身子骨一向结实得很,爬树翻墙样样行,当然要保护你了。”她冷得将门拢成一条缝,杏眸笑起来弯弯的。
  一阵风席卷着从廊檐下吹过来,南星冷得一个哆嗦,“不说了不说了,冷死小爷了,我去睡觉了,病秧子也快回房间吧。”
  她飞快说完,不等他回答,“哐当”一声将门关上。
  墙头的雪被这动静带得坠落到地上。
  她不知道的是,男人在她房门前驻足良久,长指抚落在围巾上。
  他纤长的眼睫垂落。
  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四肢百骸涌动进心口。
  在某个冬夜,他竟然被一个比他小的小姑娘保护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挡在别人面前太多次的人,被保护一次,都觉得是上天的恩赐。
  他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
  南峰在外事务繁忙一直拖到开学当天才不得已请假回来。
  他来嵩屿接南星回家那天山里起了大雾,层叠云瘴,能见度低,高速封锁,只能走低速过来。
  南星一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学校当晚下午就要报道还要连上三节晚自习。
  她巴巴地玩了半天手机,南峰还没到。
  当爹的真是比她这个当女儿的还不靠谱。
  她有些口渴,起身去倒水时,耳侧的长发垂落下来。
  南星这才想起学校规定不许散头发。
  她来嵩屿来的急,别说发绳,甚至漱口水牙刷毛巾都是抢了病秧子没用过的凑合。
  眼看着南峰是肯定晚点儿来了,她回学校的路也不路过家,根本来不及回去拿发绳。
  思及此,她颠颠的跑去药堂。
  杜若出门办事儿了,药堂里只有宋京墨一人在。
  他今天换了身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件挺阔的白色衬衫,长发温柔的垂落下来,遮住沦轮廓分明侧颜,他正挽起袖子低头倒弄药材。
  黑猫桑葚懒洋洋地趴在他脚边烤火,听到南星进来的动静,莹绿色的猫瞳睨了过来,一个骨碌爬起来脚步轻巧到她面前,“喵喵喵”地叫着来回蹭她的裤腿。
  南星蹲下来摸它的头,“桑葚好乖,等我下次来给你带进口猫粮和小鱼干。”
  宋京墨闻声停了手里的活儿,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问:“这是要走了吗?”
  “嗯,我爸一会儿过来接我。”南星拍了怕裤子上的土,“你这里有发绳吗?我下午要回学校报道,学校不让散头发。”
  他思索了一瞬,摇摇头,“发绳没有,有别的可以替代的东西......”
  “也行也行!”她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眼睛瞬间亮了,像是看到鱼干的桑葚一样。
  宋京墨好笑地摇摇头。
  他起身洗了手擦干,“跟我来。”
  -
  卧室里。
  南星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面前黑色绒盒里通体银白色的簪子发愣。
  她怎么也没想到病秧子嘴里的代替之物是这个。
  用玉银润,簪头处有金箔堆积雕刻成的弯月花瓣,精巧不可方物。
  “不行不行,你这玩意儿看着传家宝一样,我可不敢戴,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南星脸垮下来,将盒子直往宋京墨怀里怼。
  她准备转身时,手腕却被他一把握住。
  温和,力道极轻。
  她扭头。
  “长庚,不碍事的。”他凝睇着她,漆黑的眼眸里是比月光还温和的情绪。
  她一时愣住,不知是因为美色当前还是别的什么。
  他又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她开始动摇,眼神在他手里的簪子上犹豫。
  “下午不是去学校,”他察觉到她的松动,眼里笑意涌现,“当是借给你江湖救急,之后再还我也未尝不可。”
  南星一咬牙,“行。”
  她从他怀里接过东西,忽然想起什么般脚步顿住,“可是我不会用簪子弄头发啊。”
  她将盒子放在桌子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要手忙脚乱的搜索,“会不会很难?我现在查了实操一边会不会丑成鸡窝。”
  肩膀上落下他的手掌,力道轻柔却不容置疑摁着她坐在椅子上。
  南星:???
  手上的手机被他抽走。
  南星:“你干嘛?”
  南星:“你可不许反悔,你刚刚都答应借给我了,你要是不借出尔反尔星爷我可就硬抢.....”
  头顶落下极轻的笑声,而后是男人温润清澈嗓音,徐徐和煦:“我来吧。”
  他转到她身后,手指在她发丝上落下,将耳侧的长发都拢到身后。
  她的头发很软,不经意地触碰像是电流在心里“噼里啪啦”炸开火花。
  簪子挽发,情定之物。
  若君为我赠玉簪,我便为君绾长发。
第14章
  南峰到嵩屿已经是下午了。
  着急忙慌帮着南星将行李拎上车,顾不得和老友攀谈就匆匆道别了。
  南星拎着怀里换洗下来的衣服往车上走,忽然想起什么来般,将书往南峰怀里一塞:“老爸,你帮我拿一下,我想起来我有东西落了。”
  “你这臭丫头就知道丢三落四,落什么了还?”
  “我的柿子落在廊檐下了,别人给我的。”南星急里忙慌往回跑。
  是上次跟着宋京墨问诊的时候,当地村民追出来给她塞的那袋,拿回来杜若说柿子还没熟透就在檐廊底下放着了。
  看着怪好吃的,她可不能落下了。
  南峰皱起眉:“别人给的?”
  杜若跟着送出来,说:“哦,好像小丫头上次和京墨问诊时带回来的。”
  南峰又看向宋京墨。
  男人长身而立,眼睫垂落,温和一笑:“是有这么回事,那家的小男生追出来给长庚送的。”
  “小男生?”南峰嗓音一下子拔高了八个度。
  “嗯,和长庚差不多大,还来老宅找过长庚几次。”依旧漫不经心地添油加醋。
  杜若老实闭嘴,一个屁都不放,睁着眼睛装瞎,竖着耳朵装聋。
  “好你个小兔崽子,还没高考完就给老子谈恋爱了!”南峰气势汹汹,几个大步就冲过去,将往廊檐下跑的南星给揪了回来。
  “不许要那破柿子,回家我给你买!”
  “不行,我就要!你个看着甜!”南星抗议。
  到最后,反抗无效,她眼睁睁看着车门在自己面前“咣当”一声关上。
  只能眼巴巴瞅着自己拎到一半被南峰扔在半路上的柿子。
  那家的柿子一看就很甜,连鸟都争相啄着吃。
  半空中细细碎碎的雪飘落下来,车子启动时,她不经意间抬头和站在门口的男人对上。
  他的目光依旧柔和,注视着她。
  “老宅偏院也有棵柿子树,长庚喜欢吃柿子,等柿子熟了我摘下来,给你寄过去。”
  车子缓慢行驶起来。
  他的嗓音温柔地尾音几乎融化在风里消失不见。
  南星将车窗降下来,整个人探出头去,双手扩在唇边成喇叭状:“那你一定要记得给我寄柿子!”
  “病秧.......京墨哥哥,再见啦!等我考上大学后来找你玩!”
  少女杏眸波光流转,活灵活现,像是钟鸣灵毓的小鹿。
  她转身坐回车里时乌黑长发盘发的发簪一晃而过。
  刚刚本来淡然注视着这一切的杜若突然眼睛瞪大老大:“少爷,那....那簪子.....”
  “我给她的。”宋京墨回答,语气平淡,仿佛那不过是一件随手送出的寻常之物。
  杜若万般的说辞都哽在喉咙,没了下文,良久才垂首:“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从今往后,在属下眼里,南星小姐便是唯一认定的人。”
  -
  北城一中高三最先开学,一开学进入了战斗状态。
  当天晚自习,卷子练习册不要钱一样往下发,南星晚到了五分钟,桌子上已经摞起了卷子海洋,厚厚几层。
  贝贝正在手忙脚乱地接过前桌传来的卷子,取了两份然后往后传,见到南星来,哀嚎一声:“星爷你可算来了,忙死我了忙死我了,快把寒假作业拿出来借我抄抄。”
  高三真是兵荒马乱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每天的生活都是紧绷的状态,从早读持续到晚自习下课。
  开学几天已经模考大考小考不断,南星忙里偷闲发呆时偶尔会想起嵩屿,那个几乎算得上隐居的小镇子,格外想念那种松弛平缓的生活。
  她叹了口气,接着埋下头来写卷子。
  日子流水般从岁月缝罅间流淌而过,气温逐渐回升。
  北城一中为了升学率,邀请了一批之前考上重点大学的师哥师姐回来演讲,在大会堂里疯狂地给学生们打鸡血灌鸡汤。
  演讲结束时正好差半节课到晚饭时间,年级主任难得好心情地放他们自由活动,可以回教室自习也可以提前去食堂吃晚饭。
  学生们欢呼着朝大礼堂外涌动。
  南星和贝贝结伴去校门口取外卖,路过篮球场时意外看到刚刚那群回来演讲的学长们正在和高一上体育课的学生们打篮球。
  不知道发了什么,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在扣篮的时候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一群男人围着倒在地上的男生品头论足哈哈大笑,就是没人去扶他。
  地上的男生面色苍白,眼镜也被撞掉了,狼狈地趴着,周围的同班同学没人敢帮他,纷纷瑟缩着担忧着看着。
  “我去,这也太欺负人了......哎,哎?南星,你人呢?”贝贝吐槽到一半才发现身边人不知道去哪里了,再定睛一看,女生已经冲进了篮球场,杀了进去,越过重重重围,将跌到在地上的小男生一把扶了起来。
  “我滴个亲娘嘞,星爷你别这么莽撞行不行,妈的,我支援都不知道怎么支援。”贝贝一跺脚,咬牙追了过去。
  众人正笑着,忽然闯进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将跌在地上的人扶起来,转眸,清澈晶莹的眼眸毫不畏惧地凝视他们,“给他道歉。”
  他们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是打哪儿来的小学妹?”
  “哎呦,不会是这小子的女朋友吧?”
  “不至于不至于,这么漂亮的小学妹,这小子哪里配的上。”
  “啊哈哈哈哈,阿言,小学妹让你跟这臭小子道歉呢哈哈哈哈。”
  .......
  被称作阿言那人站在稍远的位置,黑色碎发,眼眸狭长微压,发际戴着紫色的运动护额,无情又犀利的眼神睨过来,将南星的威胁全然漠视。
  陆言将小臂上的运动冰袖弯起来,单脚踩在操场边儿的休闲长椅,另外手臂夹着篮球,垂头系鞋带。
  真是完全无视她了,南星一转身,长马尾尖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气鼓鼓地走到陆言面前,嗓音清脆,不卑不亢:“你就是把他推倒的人?麻烦你跟我们学校的同学道歉。”
  陆言慢悠悠地将鞋带系紧,单手抻了一下,大臂上肌肉紧绷,他转过身,拉起身上紧T胸口的布料蹭了下淌到下巴尖的汗水,俯下身来盯着眼前只到自己胸口的小不点儿,漫不经心道:“小朋友,现在滚回你的教室去上课,我当做刚刚没听见。”
  南星咬唇,仰头完全不畏惧:“你既然没听到那我再重复一遍,给我们学校的同学道歉。”
  陆言轻嗤一声,支起身子,单手抄兜:“我要说不呢?小朋友,你要去告老师吗?”
  听到此,周围的一圈男人的都笑了起来。
  南星眯眼,盯着眼前这个出挑过分好看的男人,气不打一出来,他们显然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眼前的男人笑得肩膀耸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正笑着,忽然迎面一股大力迎来,他下意识抬手去挡,臂弯夹着的篮球却掉在地上,弹了几弹,被南星一把接在手里。
  她几步越过他,一个跳跃,手里的篮球划过一道抛物线稳稳地落进篮筐里。
  少女转过身来,眸子张扬轻狂,唇角带着挑衅地笑容:“我不怎么样,有本事就跟我比一场,你输了就跟他道歉,我输了随你处置。”
  她身后是远山绵延过来夕阳,显得笑容光芒万丈。
  陆言眯了下眼眸,周身向来慵懒懒散的气质收敛,忽然勾了下唇。
  有意思。
  他将脖子上搭的毛巾扔在凳子上,走向她:“好啊。”
  周围的那群男人最先起哄欢呼起来,紧接着一中的学生。
  贝贝好不容易挤开扒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冲进来,迎面抛在南星的外套扔进她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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