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还有几分钟上课,两人不紧不慢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两侧的泡桐花树纷纷扬扬,转弯时,树下一对儿穿着一中校服的男女耧抱在一起,耳鬓厮磨。
宋京墨脚步一顿,向来温和的眸子染上丝诧异,而后迅速将身后的人手腕一拉,拢进怀里,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遮住她的眼睛,将人带着往前走。
“你干嘛?!”被他这猝不及防一拉,南星叫了声,注意力全被他吸引了过去,伸手搭在人手背上,将男人的手往下拽,瞪他:“大白天的,你玩什么?”
她嗓门不小,惊得那边树下接吻的小情侣倏然分开,女生脸红得不行,直往男生怀里缩。
男生拢着女生,瞪了南星这边一眼,揽着人走了。
目睹后半截的南星:“.......”
她机械地张了张嘴:“你怎么不拦着我。”
“拦了,没拦住。”男人依旧好脾气,甚至还风轻云淡地栽赃陷害了句,“我不知道,长庚想看这种。”
故意的撩拨。
果然——
下一秒
“想看个屁啊!”
“我还以为......”轻飘飘的语气。
“mad你给老娘闭嘴!”她说不过他,胡搅蛮缠踮起脚蹦起来想伸手堵他的嘴,却不知怎得,是巧合还是故意,宋京墨正好低下头来,她唇瓣极轻极轻地撞在他的唇锋,一触即离。
比泡桐花柔软。
比泡桐花香甜。
南星两眼发空,唇瓣翕动半晌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足足过了十几秒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整张脸“轰”地一声红了个彻底。
“我.....我......我......”她伸手指着面前的人,抖个不停,脑子里一片空白,骂人的小嘴儿也不溜而了,半天更是吐不出来个整句。
瞅瞅,多稀罕啊。
她星爷,某年某月某日,也能沦落到这种地步。
宋京墨不躲不避,垂手站在她身侧耐心地等着她反应过来,听闻她结结巴巴一句,唇角弯了下,好脾气替她开了头:“你。”
“......”
我活像是个渣女。
我tm的不会真想看这种东西吧???
南星忽然说不出话来,向来称霸一时的星爷蔫吧了,红着脸大脑混乱成一团,她急急忙忙转身往后跑,跑得跌跌撞撞,踉跄着差点跌在地上。
男人自身后几步追上她,恰好在她手肘处扶了一把,桃花眸中带着关切:“怎么了?”
“我我我我没事!”她像是被烫到般,一下子甩开他的手,“我我我.....我要去上课了,不是,我还没吃饭,我去课上吃饭了.....”
“不对.....”她脑子乱得可以,也分不清自己在说什么,用力咬了下下唇,“京.....京墨哥哥,我要回课上吃教室去了!”
少女慌张地从面前跑走,跑得之快,转眼身影就消失在了转角。
宋京墨没再追,反而在原地站定,眼眸里笑意涌现。
再转身时眼里涌上刹那的温情收了个干净。
司机还垂手恭敬等在原地,见到男人回来,微微弯腰,替他打开车门。
车子一路驶出主城区,两侧的景物从高楼大厦渐渐变成巍峨高山,连绵绿林,栾阔晶莹的湖泊蓝宝石般坐落与深绿之上,湖面有野鸭和黑天鹅游曳而过,荡开层层涟漪。
这里远离闹市区,却是寸土寸金的富人区,依山傍水,,往南是北城新市区,往西是四通八达的高铁站,往东是商业经贸中心经济往来的新华区。
宋家大宅就坐落在此,隐于繁华,闹中取静,
绵长磅礴的瀑布在幽谷中蜿蜒而下,水雾缭绕。
宅门古朴气派,气势磅礴,门上的牌匾金墨题字:天官赐福。
据说是宋家曾祖爷爷那一代老祖宗题的,代代流传至今。
宅院里小桥流水,绿树繁花,钟灵敏秀;亭台楼阁,高低错落;假山灵石,松柏掩映间,是穿山而过浪涛瀑布,白练如雪,宕气回肠。
人从桥上过时,瀑布水流冲击在磐石上,溅起凉丝丝的水汽扑面,打湿裤脚。
早些年就有宋家伯父叔叔说过,要不建堵墙,将这瀑布隔开,偏偏宋家老爷子格外喜欢这瀑布,讲究四水归堂,水聚天心,瀑布水更是天上之水源源不断流入更是财禄的象征,寓意宋宅为藏蓄之所,驳了回去,所以,这小桥两侧的古亭下常备着雨伞,供来往的夏日水流湍急时遮蔽水汽。
宋京墨经过时未取纸伞,眼眸都未抬就迈步走了上去。
旁边凉亭里候着的人见状,连忙取了把长伞撑开跟着将人护送过去。
这位爷可是宋家长子,未来宋家的继承人,可得跟着伺候好了。
穿外院,过二门,垂花门旁侧挂着个鸟笼,养着对叽叽喳喳的虎皮鹦鹉,见到来人挤着黑豆豆眼扑棱着翅膀喊道“天仙来啦”“天仙来啦”。
引路那人不由笑道:“大公子,连鹦鹉见了您都如此通人性。”
男人眼眸里一片淡漠,无半分情绪。
那人悻悻地低头带路去了。
过内院,穿走廊,到正房。
里面偌大宽敞,点着兰花纸灯茶香袅袅,混着花香与中药苦涩气息,清晰可听见隔着垂帘里面人声郎朗。
陈辉赵阳两人在外室立着,见到来人,皆是瞳孔一阵,纷纷低头俯身。
里头的宋老爷子宋末正在与小女儿宋语嫣饮茶谈笑,宋语嫣生得温婉,一直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孩子,留在身边舍不得嫁出去。
帘子被掀开时,宋末原本浑浊眼眸泛起一丝精光,捏在苍老指骨间的茶盖朝进门之人飞来。
那人进门脚步连顿都未顿,单手收拢,指尖旋出把折扇,堪堪挡住袭来的茶盖,一抬,将茶盖抛至半空,随后那人伸出白玉般手掌,盖子稳稳落在掌心中。
宋京墨垂手,漆黑桃花眸不卑不亢对上目光凌厉的宋老爷子,恭敬道:“爷爷。”
宋语嫣跟着抬眼看过来,脸色白了一瞬,她匆匆起身冲宋末弯腰道:“父亲,既然京墨回来了,那我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说完,美人衣鬓香风起身离开。
一时间,茶室内安静下来,茶几中间是玻璃镂空,精雕细琢了微型假山流水,经过特殊处理,飘着白茫茫的小缕水雾。
宋老沉吟不语,良久,才开口。
“这次回来,身子在嵩屿养得怎么样?”
“杜叔一直在用中药帮我调理,已经好多了。”宋京墨垂下眼睫。
眸黑如玉,唇薄若蝉翼,鼻梁挺拔,只是瞧着都觉赏心悦目。
宋老眸光压下来,这孩子偏偏生得如此模样,出挑的相貌无不随了他那个母亲。
“剑法练得如何?”
“一直未曾耽搁。”
“这些年,我一直将你埋名隐姓扔在嵩屿,可有记恨我?”
“未曾。”
“那便好,”宋末瞧他一眼,“杜若那里我也有问,他师从扁老,自然医术了得,最多再过半年,你的身子调养好了,便搬回大宅来,宋家事情,我一一亲自教你。”
宋京墨眼睫垂着,应了声。
“你风尘仆仆赶来,用过晚饭再叫人送你回嵩屿吧。”
看着男人挺拔身形出了茶室,陈辉才进来,给老爷子将茶水倒了,笑道:“京墨这孩子如今已经长得这般大了,真是时间一晃过得快,您一声,这孩子就从嵩屿赶来,真是没忘记您的养育之恩。”
宋末呵了声,接过茶碗:“这小子看着乖,我还不知道他,小狐狸似得,瞅着乖,心里的主意算盘精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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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茶室,赵阳在外面等着:“为您安排了休息的房间,跟我来。”
宋京墨跟上他,穿过院子时,男人忽然出声:“宋宅的厨师会扬州菜么?”
赵阳愣了一下,马上接道:“市中心那家淀里船宴是咱们的酒店,酒店夜色是扬州菜,您现在饿了吗,饿了的话我马上让那边准备,立刻就能送过来。”
“不,”宋京墨摇头,“做几道特色的扬州菜,,少辣,甜咸口重些,菜名一会我写了给你,不要用酒楼的打包盒,让人用普通饭盒包了就行,我让司机去取。”
“好。”赵阳答。
这下连他也有些摸不准这大公子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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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南星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贝贝正磕着瓜子和前桌男生聊天八卦,看到南星,“呵”了声,“星爷回来了,你是没瞅见,咱们论坛都给你拿个明星一样的哥哥刷爆了,你都快被传成你哥的未婚妻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都不知论坛那群有多能编......星爷,星爷,想啥呢?”
贝贝说到一半见在身边坐下的人双目发直,脸色绯红,活像是从红尘扉事中滚了一遭回来,“你发什么呆呢星爷?不会是论坛里编得传言是真的吧?你和你那哥哥亲嘴——唔唔唔”
还发呆地人猛地抬手捂住她的嘴,南星咬了下唇,将怀里的纸袋子拍在桌子上:“谁亲嘴了,论坛里天天瞎说的话你也信,这是我哥给我带的柿子,自家院子里种的柿子树结的。”
贝贝一把拿开她的手:“不是,星爷你捂我嘴干嘛,我就开个玩笑我也没说是真的。”
她说着,伸手拎着纸袋子过来,掏了个柿子出来,那柿子被包裹得精巧,外面先是用硬的牛皮纸包了,里面才是柔软的棕色宣纸层层缠裹,贝贝不禁啧啧称奇:“我说星爷,你这个哥哥也太好了吧,千里迢迢来学校给你送柿子,还一点儿没磕着碰着.....”
正说着,自习课上课铃打响了,贝贝将咬了口的柿子收紧课桌抽屉里,正要说什么,却看见南星突然一下子站起来。
“星爷你干嘛?上课了都。”
南星喃喃道:“坏事了,我把我哥给扔学校里了,他本来就身子骨弱,怕冷怕热的,这一趟我还不知道他怎么从嵩屿过来了,万一迷路了被人给卖了我爸得揍死我。”
说了,她不顾贝贝的阻拦就往教室外面冲,和夹着一沓卷子准备来教室上课的班主任撞在一起。
南星暗道倒霉,耷拉下脑袋里,在心里飞速想着编个理由搪塞过去也得冲出去找到宋京墨。
不然那个病秧子真的被她弄丢就完蛋了。
“南星,你干什么去?”班主任叫住她。
“我找我哥.....我哥他有急事.....”
“哦,你说这个,”班主任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门卫说你家里给你送了晚饭过来。”
“好了,回教室去,晚饭课间再吃。”班主任督促道。
南星一愣,双手接过。
里面是透明饭盒盛的东西,四菜一汤一主食,拿在手上还温暖着。
像是嵩屿那边的美食。
那边靠近南方,吃得东西也是偏甜口,南星却极爱吃蟹黄汤包和松鼠鳜鱼。
在嵩屿那阵子她可没少长肉。
没想到病秧子竟然给她将晚饭也送过来了,还都是她爱吃的菜式。
第17章
宋宅南院小桥流水, 绿树繁花,栾树下荡着架陈旧秋千,上面落了花瓣。
厢房里天然的凉爽, 丝丝缕缕的凉意沁透,里面被人收拾得纤尘不染, 屏风上绘得是水墨图, 往后是红木长案几, 上面搁着几本经书,旁侧是毛笔架子和松石砚台。
博古架上陈列着花瓶摆设古玩字画, 单拎出去一件的价值都够半个嵩屿了。
宋京墨进了屋将手里的折扇搁在桌上, 将风衣解开挂在木质衣架上, 为自己倒了杯冷茶。
端起来时门外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还有赵阳阻拦的声音。
宋京墨坐在茶案前的三圈椅上,未动。
饮尽杯中的茶时, 门被人推开,楼弃跌跌撞撞硬闯进来看到在椅子上的男人, 长发如瀑散落在肩头,面容清隽宛如谪仙。
长睫微阖的眼眸里是一片淡然宁静, 如多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判若两人。
楼弃愣在原地半晌, 只觉得心头似被一把尖刀反复剜钝,疼到麻木, 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缓慢地走到宋京墨面前,一出声,嗓子哽咽:“大公子.....”
宋京墨闻声, 缓缓抬眸,看到面前的人, 笑道:“楼弃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他起身,扶住要往下跪的楼弃:“这是做什么?”
“大公子,当初老爷子砍断您所有亲信,让宋家人都恨你惧你,甚至不惜将你送到嵩屿那种不知名的小镇子上......我当时没能跟去......”楼弃险些泣不成声。
宋京墨抬手抵在唇上,摇摇头:“不必说了,都过去了。”
他转身看向窗外,绿竹盎意,春和景明。
一年一年过得如此快,快到他险些忘记了在宋宅的种种过往。
数九寒天,冰冻三尺寒,年幼的宋京墨被生母扔在高架桥下面,沿途没有车辆经过,他冻得浑浑噩噩,昏死过去。
后来,是宋老爷子的人找到他,将人送往医院救治,这才吊着一口气救了回来。
那是他第一次被接回宋家,如此高门大院,甚至小姑和叔伯们也怜惜他失去父母,待他也宽厚和善。
当时偏院里的楼弃和宋京墨差不多大,是宋家某位大管家的儿子,因为父母生病相继去世一辈子都在宋家工作,于是便样在宋宅里。
楼弃为人忠诚讲义气,于是宋语嫣便给两个孩子安排在同一院子,让楼弃做伴读,也算是宋家补偿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