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也过分单一,黑白灰,偶尔一两件不同色系也是浅色。
和她瞎狗窝似地衣柜完全两个极端。
用南峰的话来说,她的衣柜完全是门一打开,不用手及时拦截,衣服就会雪崩一样倾倒出来。
宋京墨没动,轻声提醒:“长庚,这是我的房间。”
“你的就是我的,咱们是好朋友还分什么彼此。”她哼了声,神气地搓了搓双手,兴奋地寻找着目标,想着要从哪里开始嚯嚯呢。
“你不该这样随便乱进男生的房间,”他顿了一下,“也不应该经允许动别人的东西。”
“我就动了,你要是不乐意,就跟老南说去,让他滚过来接我。”南星回眸冲他扬起一个挑衅地笑容,洋洋得意。
她两只小胳膊抱起一大摞衣服,甩在他的床上,“我来嵩屿来的匆忙,没带换洗的衣服,借用你的也是理所当然嘛。”
宋京墨站在书桌边,嗓音也轻:“我可以带你去镇上买.....”
“我现在要洗澡换衣服,来不及去买了,只能先借用你的了。”她不假思索打断。
显然一副混世大魔王蛮不讲理欺负人的样子。
宋京墨看着少女神气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他让人这几年关注到她的消息。
亲手打跑了校外的小混混;抄着教室拖把追了一圈,将欺负转校生的几个男生关在女厕所逼着几个人哭了鼻子,甚至去国旗下读检讨书时还一脸女英雄骄傲的样子;宁愿考倒数,也坚决不作弊.....
他不由得轻笑出声。
现在她就在他面前,他就能想象到她当时有多闪闪发光。
只可惜不能亲眼所见。
南星将他的衣服都抖开,弄乱摊了满床,一转身,男人倚靠在桌沿,长指抵着唇轻笑出声来,纤长睫毛像是摇晃翩跹的蝶。
她气儿就不打一处儿来。
不是,大哥,我都这样了?你难道不生气的吗???
喂,我可是把你的衣服都弄乱了啊啊啊?
这个病秧子不会被她气到精神失常了吧?
南星抱着件男士衣服气鼓鼓地杀进浴室时,愤怒地将浴室门“咣当”一声砸上。
真是遇到脾气太好的人也不行,妈的,她千百套的战术比三十六计还多的套路,在宋京墨面前都是白费时间。
这个病秧子怎么就这么墨守成规,答应老南的话就一定要做到,她怎么威逼利诱都是白费功夫。
南星仰天长叹一声。
浴室里引了天然的温泉水,雾气缭绕,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打开浴室门的瞬间,瞪圆了眼睛。
男人正靠坐在她房间的椅子上,白衬衫挺阔垂感分明隐约勾勒他高大的骨架,手臂慵懒地搭在桌面,修长手指捏着她作了一小半的试卷,闻声,抬眸看过来。
“咣当——”
南星嘴里默念着“老子不生气再气就气出幻觉来了”将门一把关上。
一定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
重来重来。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将门打开。
宋京墨神色依旧,甚至有些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不是,这我的房间,你进来干嘛?”南星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气出来的幻觉,几步走过去,俏生生地站在他面,伸出还泛着潮湿气息的手指指着他。
少女刚刚洗完澡出来,身上还散发着淡淡桃子香气,套了件对于她来说太过于宽大的男士衬衫,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尾端潮湿带着水汽,滚落的水珠落在裸.露.在外的脚踝处,少女的脚跟被浴室里的热水氤氲得泛着淡淡的粉色。
宋京墨视线落在上面一瞬,微微偏头,避开她几乎要戳到他鼻尖的手指,嗓音温和:“你的就是我的,好朋友之间还分什么彼此。”
南星:???
这句话怎么听着似曾相识?
缓了好久她才琢磨过味儿来。
妈的,真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这人真是阴阳怪气的一把手。
语气平静地让她愣是没听出来他在阴阳。
少女乌黑柔软的长发散落在肩头,乌黑的眼眸瞪圆了格外可爱,像是林间溪边饮水被突然出现入侵者吓呆的小鹿。
“我......”南星瞪着眼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病秧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睚眦必报。
“那你也不能乱动我的东西!”
他的目光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意有所指在她身上套着的刚刚“打劫”来的男士衬衫上巡游一圈,笑道:“你的就是我的,好朋友.......”
“够了!”南星呵斥打断,一巴掌拍在桌上的卷子上,扬着下巴,像个骄矜的小狐狸,“以后我进屋敲门,你进我房间也........”
她动作幅度太大,衬衫本就过于宽大,纽扣也只零零散散系了两颗,随着她这动作突然往下滑落。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只来得及尖叫了一嗓子,双手在半空胡乱狂抓一通,抓了个寂寞——
第8章
少女莹白如玉的肩膀圆润,带着热气蒸腾的淡淡粉色,圆润柔软地像是刚刚蓬出的草莓味布丁。
在她衬衫还未来得及坠落之时,被一只手掌猛地拢住,提了上来。
他出手太快,带起阵阵风吹动她耳侧的碎发。
南星张了张嘴,傻眼到呆愣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宋京墨温和眼眸看过来,没出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身量极高,一下子将她罩进属于他气息的阴影里。
他提着衬衫的手骨节分明,慢条斯理地将衣服提着,微微用力一抻,带到她肩膀上,拢住露出来的大片风景。
男人眼底微不可察的一抹晦暗消散,他倏然在她面前弯下腰来。
两人还是有身高差距。
怎么这么小不点儿,该长的地方不不长。
男人发出极轻的叹息声,下一瞬,竟然在她面前蹲下来。
他手指温暖,勾着下摆她胡乱敞着的衬衫扣子,一粒一粒规整地系进扣缝里。
屋子里安静地只闻炭火燃烧地“噼啪”声,南星恍然回过神来,看到男人蓬松的发顶,手指上落了光,随着他系扣子的动作,像是翩跹跳跃的光蝶在他指尖飞跃。
这个男人,温柔地像不属于人世间。
甚至连光落在他身上,都自甘逊色。
饶是面对国旗下念检讨这种大场面都临危不乱丝毫不紧张的星爷,竟然紧张地“咕咚咕咚”咽了好几下口水,睫毛颤抖,唇瓣抿紧。
在近乎窒息的安静里,她出奇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宛如擂鼓阵阵,快地要撞破胸膛出来。
最后一颗扣子,系好,宋京墨松了手,站起来,温声道:“南峰叔叔刚刚打电话过来,让我教你把寒假作业写完。”
......
很好,刚刚还天使一样人瞬间变得可恶了。
南星后退两步,环抱双臂,自下而上蔑视地来回打量他,一副小流氓的样儿:“就你?教我?”
老南是不是脑子抽了,黑心资本家果然是找到个免费劳动力就使唤,知道这个病秧子老实但是也不至于监督她写作业吧?
她高三的内容他看得懂吗就督促?
少女的脸上向来藏不住情绪,那点儿活灵活现的不屑全挂脸上。
宋京墨眼底笑意沉浮几许:“闲来看过一些杂书,知道一些高中课本知识。”
要是他的研究生导师此刻在这里,听到他最得意的门生这样说,估计是要给他跪下了。
堂堂北大哲学金融系双修的文理双全天才,一骑绝尘远远甩开第二名的成绩,在一个高三生面前还如此谦逊,何止大材小用,简直是屈尊了。
偏偏面前的人还毫无知觉,甚至得意洋洋笑了笑,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弯腰从包里掏出张卷子,拍在宋京墨面前:“那你做做这道题,你做对了我叫你爸爸!”
这是她们数学老师发下来的特级加难附加题试卷,让学生们选做。
男人将小姑娘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尽收眼底,也不点破她:“好,我试试。”
“做不出来也不丢人,课本上的内容本来就和考试的不一样。”南星看到宋京墨从容不迫拿起笔来,有些于心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
毕竟这个病秧子从小被送到这深山老林里,难得摸到几本书闲暇时看看,她这一上来给他这么难的卷子,把人家自信积极性打击到了,也怪不好的。
宋京墨清晰看到她眼眸里那一抹不忍和为难,轻笑出声来,还是应下了她自投罗网的赌约:“好。”
“我就试试。”
南星听到他这么说,放下心来,去行李箱里翻腾出自己的毛巾来去浴室里擦头发去了。
折腾了十几分钟才将长发完全擦干,她在衬衫外面套了件毛衣出来,心中措辞着该怎么安慰一下病秧子,
却看到男人放松地倚靠在椅背处,笔搁在卷子上。
这是......做不出来妥协了?
连思考的样子都不装装了?
南星瞠目结舌,不过她转念一想,他这样清风朗月皮囊,她真的想不出来他扎耳挠腮思考题时的样子。
她慢悠悠走过来:“得了,病秧子,明白考试内容有多难了.......”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卷子的题目下面,寥寥两三行公式,根据已知推导出未知。
南星在宋京墨温和注视下呆愣数秒,连忙翻腾出答案,跟宋京墨的一对,数字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他的演算过程还比参考答案少很多步骤,像是......跳步骤?
南星眼皮跳了跳,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男人将试卷拿走,下面一张演草纸上清清楚楚写着题号以及解题过程,他用笔尖敲了敲:“另外,你做完的那张卷子的详细解析也给你写出来了,对照你错的地方好好跟正。”
说完,他站起身来,看着呆若木鸡的少女,像是捧着食物僵住的小仓鼠,可爱极了。
男人手指骨节精巧,正落在她仰着头傻了吧唧面孔的鼻尖上,轻弹了弹:“叫爸爸就不必了,认真把错题改正了就好。”
“师父今天去镇里办事了,我还要去看药堂给病人开药,晚点来检查你的错题改正。”
南星眼瞅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如梦初醒般,猛地扑到书桌前,拿起写满了解析步骤的草稿纸。
上面的水笔字迹清隽大气,和解析的参考答案不同,他甚至将具体考点的公式简单推导罗列了出来。
不是,她不过进去吹了个头发啊?
看了几本闲书......就......就能这个水平吗?
不得不说,宋京墨的教导方式与她们老师完全不同,他从来不单独讲知识点,都是用题目触类旁通。
非但理科,他甚至在语文英语这种文科科目上有着不浅的造诣,只在空闲时间浅略地翻了她的课本就能给她讲解题目。
于是,嵩屿镇上来看病抓药的人,常常在药堂里看到趴在药柜后写字算术的姑娘,抓着支笔,写写画画。
男人穿着袭白大褂整理药材,灯光温柔绵长,趴在药柜上算题的小姑娘叫他一声,他就温和地俯下身来,柔声耐心为她讲解着步骤。
这天,一个来外地旅游采风的法国记者进药堂里刚好看到这一幕,他惊呼着“天呐”边拿起手里的相机要将这一幕拍下来。
宋京墨闻声,抬起眼眸来素来的温和笑容,威胁警告之意不言而喻,宽大的手掌迅速遮住南星的脸,不让他拍到。
“抱歉,哥们儿,我只是觉得你们刚刚那一幕很美好。”法国人连忙放下手里的相机,跟他摆手。
他说的是法语,南星听不懂,放下笔,抓住宋京墨挡在她面前的手摁下来,好奇地看着那个满头金发的男人,她攥住他的手指扯了一下,小声说:“病秧子,这个洋鬼子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Ca ne fait rien.”男人察觉到南星小小的牵扯力道,眉眼柔和下来,嗓音清淡道。
标准的法语。
甚至比当地人还要地道。
法国男人惊喜地大呼一声,像是找到老乡一样“叽里咕噜”地上前激动地要去握宋京墨的手,被男人不动声色地避开。
两人交流都是用的南星听不懂的语言。
直到宋京墨为他开好药材,递给他。
法国男人看着好奇抬头望着自己的小姑娘,笑着打趣道:“这是你的妹妹吗?天呐,我真的没有恶意哥们儿,你们一家的颜值太漂亮了,她比洋娃娃还可爱,我下意识地想要记录。”
“她不是。”一直淡然的男人忽地出声打断他。
“啊?”法国人没明白过来。
“C’est quelqu’un que j’aime bien en ce moment,la future mariée,et le seul amant.”
(她是我喜欢的人,未来的新娘,和唯一的爱人。)
第9章
“C’est quelqu’un que j’aime bien en ce moment,la future mariée,et le seul amant.”
男人嗓音本就清隽淡雅,此刻唇齿摩挲,溢出的法语反而低醇磁性,像是发酵后上好的红酒徐徐倒入杯盏中。
法国男人惊叹连连,竖起大拇指。
直到他离开,南星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到病秧子淡然地去整理药柜的药材了,她气势汹汹地将手里的笔往柜台上一拍,气势汹汹地杀到他面前:“喂,病秧子,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叽里咕噜在交流什么鸟语啊?”
他垂落的袖子被她死死揪住,大有一副他不回答,她就打搅到底的架势。
“他来自法国。”
“你竟然会说法语?”她瞪直了眼。
“嗯,看过几本闲书。”
“那你们都说什么了。”她巴巴地问,“我看到那个金毛狮子王一直瞅我,还朝我竖大拇指。”
他眼底染上一抹几不可察的笑,“他说,我们长得很像。”
“那你回他什么了?我听你啰啰嗦嗦一大长句”
他睫毛垂落下来,光线跃进眼瞳里竟然有极其浅淡地琥珀色:“是师父好友的女儿。”
“这还差不多,”她撇撇嘴,“毕竟我是当年将你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人,就算你比我大,也得我星爷罩着你。”
“好。”
南星抱着书本坐了回去。
宋京墨将手里的药材抽屉合上。
尘土在光线里飞扬,他忽然开口:“当年。”
“嗯?”
“为什么要冲回来救我?”
当时她完全可以自己跑掉的。
人在利益面前,都是绝对的利己主义,为了自保,甚至是连同伴乃至至亲都会被抛下。
连他也一样。
他从未想到她会不顾一切地折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