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也道,“大家都知道她有些憨傻,要想安安稳稳到丹州可不容易,与流民生活在一起块儿,还能有清白?”
“这些事难道顾侯爷不知道?”
段秋莹敛下眼底的妒意,“她惯会装可怜,蛊惑人心,让人觉得她善良,肯定也是说了什么话骗了侯爷。”
“这样的事,也得有证人才行。”商清舒也不是她说就信的,口说无凭,得有人证明她的确在失踪时丢了清白,这样才能动摇她侯夫人的位置,否则凭借这三言两语就想让她离开忠勇侯府,绝不可能。
“新皇登基后,落乡那些人,不少都回了燕京城,打听消息应当不难。”
几个人这边说着,那边年锦语他们又去看蹴鞠了,去年秋狩时,顾明渊还不能陪同她四处走,如今似是都要弥补给她,陪她在这猎场里好好逛了一圈。
而年锦语心心念念的贺瑶,则在第二天才看到。
圣驾前来,下午开始宴会自然有最重要的环节,便是定今年的魁首,彩头除了金翎之外,还加了别的赏赐。
而今年的秋狩格外的和平,没人受伤也没有干架,角逐出了第一名后,入夜的篝火宴会上,大家看起来都很和乐。
贺瑶坐到了年锦语身旁,见她盯着面前的烤肉发愁,“怎么不吃?”
“贺姐姐,我吃不下了。”年锦语揉了揉肚子,“适才在皇后娘娘那儿陪小公主,吃的有点多。”
“你啊就是小鸡胃,这么点就吃不下了。”贺瑶尝了口烤肉,“御厨虽然烧得好吃,但烤肉啊还是得野一些才好吃。”
“今年的赏赐里还有好多金子,贺姐姐没参加可惜了。”
“我要是去,还有他们的份。”
“贺姐姐,那你找到楚公子了吗?”年锦语给她递酒,贺瑶又险些被肉给噎到,她很想把她的嘴捂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要找他?”
年锦语愣了下,“你向我打听他,没去找他吗?”
“没有,我找他作甚。”
年锦语喔了声,“那贺姐姐会留多久,大哥哥的孩子很快要办满月酒了?”
“不好说。”贺瑶这次回来复命,虽说没有要马上回去,但留多久还真不确定,“若是来急报,可能明天就走了,如果没什么事,多待一阵子也无妨。”
“那就多待一阵子。”年锦语乖乖给她切肉,期待的看着她,让她多吃点,“说不定楚公子很快就办完事来找我了。”
贺瑶:“……”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现在严重怀疑,阿语已经被带坏了。
夜深,宴会结束,皇上去了营帐,去年歇在别庄的年锦语,今年也留在了猎场内,收拾好的营帐,素练早早备好了年锦语习惯的物件,顾明渊倒也没有觉得不妥。
除了床榻上多出来的那一抹小身影。
宝宝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顾明渊,随即往年锦语怀里一扑,“本公主要和阿语睡!”
“……”顾明渊平静的看向一旁的陈姑姑。
陈姑姑却是满脸的笑意,没有一丝的尴尬,“顾侯爷,皇后娘娘说了,公主愿意与侯夫人亲近,说不定很快会为你们带来孩子呢。”
“公主留在这儿怕是不安全。”
“侯爷放心,外面已经派人看守了,不会有事的。”
“怕是会伤了公主金躯。”
“若是侯爷有所顾及,齐小公爷可以与您同帐。”
“……”话都说到这份上,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顾明渊当然是去和齐和豫挤一个营帐了,难道真的夫妻俩和公主睡不成。
年锦语搂着公主,望着顾明渊,“相公……”
顾明渊摆了摆手,罢了,也就一夜的功夫,他和小孩计较什么。
于是他出了营帐,去了齐和豫那边,后者看到他进来时,差点笑岔气过去,“天哪,我没想到有一日你竟是因为这种原因被你夫人赶出来的。”
“闭嘴。”顾明渊也是纳闷,公主年纪小缠着阿语也就罢了,怎么皇后也跟着凑热闹?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齐和豫拍了拍他肩膀,“咱们的清平公主啊,有个特别的本事。”
顾明渊瞥了他一眼,齐和豫这才把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凡事她抱过的人,很快都会有身孕。”
“你别不信,她也不是谁都抱的,拢共就亲近过几个人,她十个月时抱过康平侯家的夫人,不出三个月,那夫人就有了身孕,去年啊,她抱了金夫人,没多久那金家也传出了喜讯。”
顾明渊想起年锦语那一心想要有孩子的神色,若是皇后说起,她真的会信。
齐和豫还在乐叨,“哎呀想不到啊,你说你怎么也能有这一天。”
那边营帐内,陈姑姑留了下,就睡在旁边的塌上,以防夜里公主有什么需要,而宝宝早已经换好衣裳,窝在被子中,拍了拍要年锦语躺下。
年锦语一躺下,她就往她怀里钻,“阿语身上香香的。”
年锦语真是喜欢极了她,“宝宝身上也香香的。”
“是奶香。”宝宝一本正经的告诉她,“母后娘说,阿语很快也能有小宝宝。”
“嗯。”年锦语满是期待,“像你这么可爱就好了。”
“有了小宝宝,送给宝宝玩。”
“那要等她大一点,会走路才可以。”
宝宝想了下,言之有理,是得会走路,于是点点头,“那好,会走路了送给我。”
一大一小就这么童言童语的聊着,直到陈姑姑提醒她们,这才没了声音。
夜越渐的深沉,十月末的天空,月牙弯弯,没入云层后,便是黑寂。
城外远处的一处山中,从茂密的树林间,想要看到这样的月色更是不易,林间的一处木屋中,一声痛喊穿了出来,吵醒了木屋外养着的两条猎犬。
犬吠声参咋着咳嗽声,嘭的一声东西被摔碎,隔壁的木屋终于出来了个披着外衣的健硕男子,他推门进入,很快木屋内亮起来了油灯。
只见地上趴了个满脸胡茬的男子,他正艰难的想要自己爬上床,可因为受着伤,又断了一条腿,几次都爬不上去,还把桌上的碗弄翻摔在了地上,把自己弄得十分狼狈。
男子立即上前把他扶上了床,不断的做着手势,口中啊啊说着什么,示意他不要乱动。
赵晏气急败坏的捶了下自己的腿,又疼的撕心裂肺,“我说下山找人!找人!你到底明不明白?!”
男子又做了几个手势,可他一个都看不懂,又要发火,一旁靠墙的床上传来声音,“阿睿,你冲他发什么火,他怎么说都救了我们,再过一阵子我就能下山去了,到时候能找人来救我们。”
火光映衬出了赵睿憔悴的面貌,他身受箭上,从山上摔下来时还有多处的伤,以至于养了两个多月都仅仅是能走几步。
本来是可以让这个救他们的樵夫下山去找人的。
可这樵夫是个聋哑的,他还不识字,根本不能理解他们所说的,更重要的是,他还说不清如今外面的形势。
赵睿便更不敢冒险,让他带着信物去官府,万一赵恒的人还在追捕他们,之前能下杀手,要知道他们还活着,就更加不会放过。
“哥,我的腿没了啊,我的腿没了!”赵晏用力捶着床板,神色激动。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左腿膝盖之下直接没了,直接就晕死了过去,之后更是几番的想要寻死,他堂堂皇子何时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如今竟在这样的地方生不如死。
“阿晏!至少你活着!”赵睿高声道,腹腔一疼,又重重咳嗽起来,“已经熬了这么长时间,你别再说丧气话!”
说着,他拿起床边的小棍子,轻轻碰了碰樵夫,示意他帮自己端些水,又缓慢的对他说谢谢。
樵夫憨厚的挠了挠头,看了眼赵晏,想着他们两个可能是饿了,就出去给他们弄了点吃的回来,之后才离开。
屋内格外的安静,赵晏看着手中黄色的饼子,气的直接扔在了床上。
赵睿无奈叹了口气,他一口口吃着饼,心中想着离开一事,最多再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他就可以让樵夫带自己下山去,山下的地方应该不会距离燕京城太远,届时找人往李家送个消息,便能先安顿好自己和弟弟。
天光渐亮,清冷的早晨,猎场林子深处传来兽鸣,皇上起了兴致,大早上带了几个大臣进林子狩猎去了。
快到中午时一行人出来,有些收获,也都赏赐了下去。
下午猎场这边的人散去,离开的人群里,大家都在议论皇上的好。
近距离接触,对年轻人和气,能够赏识人才,赏赐给的丰厚,还能听取别人建议,这是百姓要的贤明君主。
马车上,年锦语起初还和顾明渊说起夜里的事,说着说着,便抵不住困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顾明渊只当她是被公主缠的没睡好,马车摇摇晃晃的进了城,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吃过晚饭后,年锦语倒是精神了,心里惦记着过几日的年家满月酒,“我给玥玥打了对金镯子,还有金项圈,还有一块平安牌。”
“提前一天送你过去?”
“也好,娘那边虽然忙的差不多了,我早点过去,兴许也能搭把手。”年锦语又想到了顾若蔷,“等若蔷那边有了好消息,我再给她的孩子也准备一份。”
“她那边不着急。”卢家大房的小公子,今年秋试没中,正苦读着呢。
“那也得及早备上,还有给明义的。”
顾明义上半年闹了一桩乌龙事,还真就下定决心了,上个月争取到了总差事的职务,如今正纠缠着裴氏给他去何家说亲。
裴氏自然是不答应的,合着大房出嫁的女儿是卢家那样的,二房娶进门的是年锦语这样的,三房她唯一的儿子,要娶一个商户女?
只是这回裴氏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好使了,顾三老爷使出了一招要纳妾,直接将裴氏给激跳脚了,在爷俩的合谋下,裴氏只好点头答应,选日子找人提亲去了。
顾明义年纪也不小,婚事一旦定下,明年开春肯定是要办的,到时候要忙的事儿可不少。
顾明渊听她念叨着,适时的提出点建议,但说着说着,年锦语便又困了。
这睡性让顾明渊有些哭笑不得,也担心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想着明日请大夫来替她诊脉瞧瞧。
不想第二天,大夫上门来,却不是替年锦语看病来了,而是给前来找麻烦的段秋莹先用上了。
第一百章
对段秋莹来说, 原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她也没大肆的去散播那些关于年锦语失踪的流言蜚语,仅仅是向商家二姑娘道出事实罢了。
秋狩时, 她还与商清舒站到一块儿,说着要去查出当初在落乡见过年锦语的人,要将她失踪后清白不保这件事坐实。
她自认为自己并非造谣, 都是有真凭实据的,更何况她是亲眼看着年锦语上了人家的运货马车。
可这些小心思,在回家后,得知母亲为她准备的几间嫁妆铺子生意遭挤兑, 哥哥原本板上钉钉的差事受到了影响,就连关于她自己的婚事, 前阵子还与母亲聊的不错的唐家, 忽然派人委婉拒绝结亲的意愿后,彻底的崩塌了。
顺风顺水的事忽然间纷纷遭阻, 必定是人从中作梗,而纵观近日来可能从中作梗之人,段秋莹第一个就想到了年锦语。
于是她径直来到了年家, 气呼呼的要讨说法。
可这青朴院又岂时她想进就进的, 闹腾着, 年锦语那边就得到了消息,带人前来。
段秋莹见到年锦语出来, 怒意直窜头顶, 想都没想的冲过来竟是想打人。
可不等沾到年锦语, 就被阿符直接用力的推开了。
段秋莹身后的丫鬟还来不及扶她, 段秋莹整个人跌进了花坛里。
“姑娘!”两个丫鬟连忙去花坛里救人。
顾若薇赶过来时,正好看到段秋莹狼狈的被人从花坛里拉出来, 头上还沾满了叶片,而阿符护在年锦语身前,看那模样,是绝不会让人轻易靠近的。
“年锦语你太歹毒了!”段秋莹怒目瞪着年锦语,“你故意弄坏我家铺子生意,还搅黄我哥哥的差事,坏人姻缘,你就不怕遭报应!”
年锦语眉头一皱,“段姑娘,你在说什么?”
顾若薇走到了年锦语身旁,也劝道,“段姑娘,段家与顾家交情不浅,有些话不可乱说。”
“我乱说?就是她派人挤兑了我家铺子的生意,本来谈好的买卖,都去了她那喜乐斋,我可冤枉她了?”
“段姑娘,买卖上的事,别人考虑再三另有选择,那也是常有的事,与我们姑娘又有什么关系。”素练只觉得这段家姑娘,此时看起来像疯子一样。
“买卖都到了喜乐斋,竟还有脸说与你们无关,是了,你年锦语惯会伪装,看起来一副好人模样,实际上做事比谁都狠。”段秋莹冷笑着,“若非你在唐家那边说了什么,唐家那边又怎么会忽然转了口风。”
年锦语没作声,段秋莹死死盯着她,⑻⑴4⑧以⑥⒐63“怎么,无话可说了?”
顾若薇也是这会儿才听明白这段姑娘这怒气的由来,什么哥哥的差事,什么铺子的买卖,恐怕都抵不过自己和唐家公子的婚事被搅合。
“段姑娘,段家要与唐家结亲的消息,若不是你说,我们还不知道呢。”顾若薇给不远处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这会儿娘陪着三婶出门了,得赶紧通知大哥才行。
“别人不知情,她年锦语可知情的很,年夫人和唐夫人关系不错,两个月前洗三时她还前去过,不是她从中作梗又会是谁?!”段秋莹笃定了就是年锦语做的这一切,为的就是报复她把那些事告诉了商家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