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离开了江以臣的视线范围内,顾岁安也并没觉得安心。
乘着电梯往上时,她满脑子都是自己被吻住的场景。
江以臣扣着她的手并不用力,她只要微微一动就能挣开。
可被吻住的那一分钟里,她被动承受着,却没生出一点抵抗的心。
是忘了,还是她……
不想?
封闭的空间内,光滑内壁上倒映出顾岁安的身影。
她又想起了胸腔被刺穿的痛。
“啊啊啊!”出电梯时,顾岁安烦躁地跺脚,“烦死了!”
不想去想这件事,顾岁安只能全身心投入工作。
直到临近下班,leader提醒他们别忘了今晚有聚餐。
——是早几天就约好的,为了欢迎三位新同事。
收拾东西时,顾岁安抽空看了眼手机。
江以臣发来了很多条消息:
【。:晚餐想吃什么?】
【。:我去逛了下华人超市,买了很多你爱吃的】
最近一条是十分钟前发来的。
【。:到你公司楼下了】
顾岁安狠心得一条都没回。
跟着大部队下楼,她自然也一眼就看到了街对面的那辆车。
男人倚在车旁,初春的天气只穿了一件纯黑衬衫,领口扣子解开几颗,禁欲感削弱,多了几分随性。
又是肩宽腰窄,身高腿长的身材,顶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也不断有女孩驻足停留。
顾岁安甚至听到身旁女同事在尖叫着说“handsome!”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
顾岁安匆忙收回视线,“我、我今晚要聚餐。”
“嗯。”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结束了我来接你。”
顾岁安;“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说完,她也不敢再往江以臣那边看,弯腰上了同事的车。
一顿饭吃完,又提议转战酒吧。
顾岁安其实不太爱去这种地方,但一想到家里还有个江以臣,她又生出了逃避的心思。
酒吧内灯光昏暗,头顶落下斑斓色彩。
从舞池蹦跶完的同事领回来几个男人,其中金发碧眼的那个径直坐到了顾岁安身边。
搭讪的意思很明显。
顾岁安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挪开了些。
男人无所谓的笑笑,到了杯酒从酒桌上推给她,“不喜欢这儿?”
他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电影里的金发甜心。
顾岁安垂眸接过酒杯。
她想试验一下,如果接近她的人不是江以臣。
她会不会第一时间觉得反感。
“没有。”顾岁安也冲他笑笑,“只是太累了。”
这在成年人之中无异于一种默认的信号。
于是男人就开始主动找起了话题。
从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讲到他为了逃避论文才来酒吧消遣。
顾岁安小口抿着酒,听得倒也算认真。
不知何时卡座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男人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缓慢倾身,渐渐凑近。
他身上是柑橘味道的香水,虽然陌生但不带侵略性。
顾岁安忍了两秒,还是向后退了一大步。
“抱歉。”她说。
男人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的性格当然没有长相那么纯良。
能勾的人心甘情愿跟他睡一晚当然最好,实在不行,也只能下药了。
男人眼底划过一丝不耐,转瞬又挂上了笑。
“没关系。”他又倒了杯酒,趁顾岁安不注意时往里撒了些东西,然后又递给她。
“就当认识了个新朋友。”
出于礼貌,顾岁安也没办法拒绝。
酒杯缓缓靠近唇瓣,冰凉的液体即将入口时,视线里蓦地出现双手。
恰好一首歌结束,切换的空挡里周围变得寂静。
男人愠怒的嗓音就变得清晰,“谁给你的酒都敢喝?”
头顶的灯光被男人高大的身子挡住,顾岁安整个人慢了半拍,“你……”
她舔舔唇,没来由升起股心虚,“你怎么来了。”
金发男也很不爽地站起身,“你谁?想干什么!”
江以臣极其冷淡地瞥过来一眼。
他本来就在气头上,对着顾岁安还能稍微收敛一些,对待其他人,尤其是心怀不轨的人。
耐心直接成了负数。
他从顾岁安手里直接夺过那酒杯,泼到了金发男人身上。“你往酒里放了什么?”
简短一个问句,瞬间浇灭了他的嚣张气焰。
趁着围观的人还未变多,江以臣扣住顾岁安的手,“回家。”
即便是江以臣,在气头上时也难免失了分寸。
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增大,于是顾岁安挣扎的幅度也变大。
“疼。”她落后男人半步,另一只手不断拍打着他小臂,“你弄疼我了。”
江以臣闻言立马卸了大半力道,但还是不容拒绝地带着人往外走。
刚迈出卡座,被闻风而来的同事堵住了。
好几个人堵着路,质问他是谁,要把人带到哪儿去。
江以臣下颌绷得很紧。
他往后看了眼,蓦地嗤笑了声,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朋友。”
-
回家的路上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进了屋子,顾岁安埋头就想往卧室冲。
“顾岁安。”江以臣叫住她。
男人眉眼压低,薄唇也拉成了一条平直的线。
连带着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凶。
“你多大了?在酒吧里不要喝别人递的酒你不知道?”
顾岁安的火气也上来了。
今晚喝的酒虽然没让她醉,但也足够放大情绪。
方才回程路上她就在死死忍耐,这会儿被这么一激,彻底爆发。
“你是我谁?”她也冲动反问:“你凭什么管我?”
这种话无异于往人心上捅刀子。
说出口的那一瞬顾岁安其实就后悔了。
毕竟那男的确实是往她酒里下了药,江以臣没有出现的话,后面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但自尊心使然。
她后悔了,却也无法放下姿态道歉。
江以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他这种人生起气来,情绪反而更加内敛了。
唯有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会泄露出一丝翻涌的怒气。
“要彻底撇清关系是吗?”江以臣说着,一步步往前。
他每迈出一步,身上骇人的气息就泄出一缕,顾岁安本能地往后退。
“不是室友,不是朋友,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不是的话。”
“你知道骗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威胁。
又是威胁!
顾岁安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一下子被怒气冲散。
她梗着脖子吼道:“有本事你就把我关起来啊!”
“我今晚就是想找人上.床,你也没有立场来指责!”
江以臣扯唇笑了,“行。”
“想找人上.床.是吧?”他大步上前,扣住顾岁安的下巴,“那老外一看就不行,我来陪你,怎么样?”
伴随着话音落下的,是炙热且不容拒绝的吻。
一开始就长驱直入,热烫的舌直抵喉口。
顾岁安一下就没了力气,她想挣扎,想推开,可软绵绵的力道落在男人手臂上。
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这回不仅仅是单纯的吻了。
江以臣没了忌讳,另只手从她宽大的衣摆处钻入。
男人粗粝的掌心一寸寸抚过光滑白皙的背,所到之处,引起阵阵战栗。
濡湿的吻也从唇瓣一路滑到了耳垂。
被咬住的那一瞬,滚烫的呼吸喷洒,顾岁安的话声里骤然带上了哭腔。
“别…别……”
江以臣低低的笑了。
他们紧贴在一起,胸腔的震动让顾岁安又是一阵轻颤。
“这么敏感?”
T恤下摆已经被卷到了胸腹处,江以臣喘息声渐重,所到之处留下片片红痕。
一开始是带着恐吓与惩罚意味的,可越是深入,他的理智就越濒临溃散。
仿佛要完全被谷欠望支配,仿佛要真的彻底占有。
江以臣用力咬了舌尖。
尖锐的疼痛唤回了一丝理智,他这才发现,顾岁安已经许久没发出过声音了。
仓皇垂眼,女人已经咬着唇不知道哭了多久。
脸侧的头发都被打湿了,脸也泛着异样的红。
不知是哭的,还是臊的。
江以臣一下就慌了。
什么旖旎念头都没有了,他抱着人就是哄。
“对不起。”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抓着顾岁安的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招呼,“你打我吧,嗯?打我出出气好不好?”
顾岁安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倔强地偏过头不看他,默默流泪。
女孩最怕的是什么呢。
强迫。
以爱为名的强迫。
江以臣不敢去想在那段他失了理智的时间里,顾岁安在忍着多么强烈的恐惧。
他嘴上说着喜欢,说着爱。
做出的行动却和那些禽兽没什么两样。
他抱着人回了房间,
顾岁安止了眼泪,但仍是闭着眼,一次也没有看过他。
这样的情况下江以臣也不敢奢求太多。
他替人掖好被角,手指在空中虚虚勾勒轮廓。
“睡吧,我在外面守着你。”
房间陷入黑暗,房门隔绝了一切声响。
顾岁安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用被子紧紧包裹住自己。
才终于感觉到了安心。
-
翌日,顾岁安在闹钟声里醒来。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要学会粉饰太平,就算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第二天她也还要继续上班。
房门一打开,清淡的蔬菜粥香气窜入鼻间。
“醒了?”江以臣围着围裙招呼她,“先吃早餐吧。”
顾岁安板着张脸,当没听到。
她径直走去玄关,换鞋,开门。
——然后被守在门外的两个黑衣保镖拦住。
这是……
不让她出门的意思?
“江以臣。”平底鞋被她踩得砰砰直响,“你这是什么意思?”
彼时江以臣正往餐桌上摆着碗筷,闻言,回道:“这几天先别出门了。”
他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今天外面天气很好。
顾岁安:???
“你还真要关着我?”
她不信邪,扭头就要往门口走。
江以臣大步追上,手掌抓着她的手臂。
语气还控制得平和,“先去吃饭。”
然而这样的态度落在顾岁安眼里,就成了转移话题,拒绝沟通。
成了默认。
顾岁安狠狠推开他,眼底第一次出现了痛恨的情绪,“滚。”
她直直往后退,“离我远点!”
房门摔得震天响,紧随而来的是清脆落锁声。
早餐没吃上,又狠狠气了一通,刚过十点,顾岁安就饿得肚子咕噜噜叫了。
领导批复了她的请假申请,她现在无所事事,很想出去找点东西吃,可自尊心作祟,这时候出门,无异于向江以臣服软。
不行。
坚决不行。
她顾岁安!是个有骨气的人!
然后下一秒,门外就传来开锁的声响。
顾岁安“腾”一下坐起身,人还没看清呢,鼻子先闻到了鲜美的鱼汤香味。
床沿微微下陷,江以臣的声音响起,“特地炖的,喝一点吧。”
顾岁安仍是很有骨气地扭着头。
肩颈线条被扯得很紧,宽大的睡衣领口露出瘦削的锁骨。
江以臣忽然转移了话题,“当初是你说的,不会怕我不会离开我。”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信你没有一点真心。”
“我只是不明白。”他的语气是从没有过的困惑。
明明江以臣才是强势的那一方。
强势掌控她的生活,强势限制她的自由。
现在却好像……在卑微祈求她施舍一点点的爱。
“为什么到了现在,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
顾岁安藏在被子下的手默默握紧了。
她又能怎么说呢?
告诉江以臣他上辈子杀了她?
说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说他们可以做天各一方的朋友,但做不了咫尺相对的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