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烛火滢滢,跪在地上的天子近臣恭声道:“臣认。”
祁时安把玩着指间干草,黑眸如晦。
冷不防外面传来了争吵声。
“殿下,您不能进去!”
“让开!”
“殿下,这是关押囚犯的地方,您不能进去!”
“本宫说让开!盼烟!宏隐,你们是死人?”
刀剑相融之际,阻拦声渐渐弱了下去,公主亲卫把刀横在守职官员脖颈间,官员老实的交出腰中钥匙。
钥匙“咔嚓”一声,未待祁时安整理好形容,那道倩影便跟着闯了进来。
祁时安想起身,可腰股上的伤疼得他微微敛眉,他笑了笑,颇为无奈道:“你来了。”
眼前男人早已不复昔日意气风发之态,一身素衣,玉冠被除,墨发散在身后,衣裳的血渍还未干涸,形容狼狈。
陆月菱看着眼泪便跟着往下掉,祁时安在仕途上就没犯过错,从未有一次让人戳着脊梁骨的机会,这唯一的一次,却是为了帮阿弟,为了她陆家……
她捂着手,眼泪断了线一般,唇边轻溢出声。
祁时安看得胸口一颤,眼里说不清道不明,别有滋味。
“别哭了,阿菱。”
他试图抬起僵硬的手臂,却悬在空中,喉咙苦涩:“我没办法替你擦眼泪。”
陆月菱哭着扑到他身前,娇滴滴的哭声断断续续:“为什么要替阿弟出头,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官职?他是太子,父皇还能真的不顾着他么?你、你疼么……”
她无法抑制的呜咽着:“你要去多久?三年?”
祁时安手足无措地想替她擦拭眼泪,可那金豆子不要钱一样,越擦越凶。
陆月菱哭得抽抽搭搭,素手探上了他腰间襟扣。
祁时安眼色变了变,大掌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阿菱?”
陆月菱噙着水的美眸瞪着他:“干嘛?”
雪白柔夷探去的位置不言而喻,祁时安虽不喜风月,可也不会对这种男.女之事毫不知情。
他面色沉了下去,大掌挪开她的手:“我已贬职,归期也不知何时,你与驸马尚未和离,我……”
“怎么?只许你胡来?”
陆月菱低头去解自己腰间玉带,唇边轻轻嘟囔着:“三年而已,我又不是等不起……”
祁时安喉结滑动,只觉得血气上涌,被他生抑着的燥热又翻涌上去,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哑声道:“阿菱,我动不了。”
陆月菱明白他意有所指,看向他受伤的臀.部,唇边轻轻笑了,那张凤仪万千的脸透着三分骄矜,七分妩媚。
长夜漫漫,银灯缱绻。
小公主解开他的衣衫,语气缭缭:“你动不了,我来。”
第41章 再见
“你动不了, 我来。”
少女放下狠话,妩媚的娇音响彻在寂静的牢房中。
祁时安唇角微微抿起,笑得十分迷人, 只是若细细看, 那张俊颜上泛着隐隐潮红。
陆月菱心一横,小手抓在他的襟扣上, 纤细如花瓣似的指节抖个不停,可她越抖却越是解不开。
诚如眼前此景,陆月菱贵为皇室,自小锦衣玉食, 仆从无数, 何时亲手做过着伺候人的活。
与赵怀远成婚后她对前尘之事耿耿于怀,心有郁结, 不让他碰自己,多年来分房而睡。
她虽做了赵家妇, 可于风月之事上却、却……
却如同一张纯洁的白纸。
陆月菱不断回忆着出嫁前宫中嬷嬷教导她的, 还有那一闪而过的小册子,那张雪肤上渐渐泛起了羞恼的蜜色。
她、她该怎么做……
先这样再那样?
她思绪混乱之际,男人大掌按住了那作恶的指节, 滚烫炙热,白皙的掌背暴着青筋, 陆月菱看得一怔,旋即抬起杏眸。
祁时安另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往前一提, 蓦地俯身吻上那朝思暮想的樱唇。
陆月菱美眸瞪圆还想推开他, 可男人手臂坚硬如铁,不容她抗拒。
他吻得凶猛, 霸道,来势汹汹,隔着两年光阴,对她无休止的索取。
“祁时安,你的伤……”
女子娇娇低吟,却不防男人从榻上撑落下来,结实的窄腰将她死死抵在地面上,手臂撑在她耳侧。
祁时安喘着粗气,漆黑的眸渐渐染上情欲,哑着声音道:“怎么会真让你来?”
“我就那么不行?”
淡淡的雪松香混杂着男人侵略的味道将她萦绕,陆月菱身子泛软,羞赧的垂眸,知道接下来等待着她的是什么,素手轻轻捂着他的眼睛:“你不许看。”
祁时安低头咬上她的唇,冰凉雪腻的触感让他浑身酥麻,他下意识咬破了她的唇,怀中女郎吃痛,他听到了想听的娇音嘤咛,舌尖舔舐着血珠又送捣回她唇里,大掌不安分将她的裙摆褪叠至腰际。
陆月菱疼得低低哭出声,手臂勾着他的脖颈。
祁时安此时的感官,触觉,麻.痹掉了身后的疼痛。
他不知疲倦,攻城掠夺。
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淋漓的香汗。
怀中小公主一会儿疼一会哭,一会纤长玉.褪勾缠着他,抱着他低低吮咬,一会儿情不自禁的唤他祁郎。
银灯迷离,光影缱绻。
牢外,盼烟早把亲卫和值班的差役撵得远远的。
殿下行事一向不拘,恐怕动情处都忘了这是牢房,还好这是个单间!
两炷香的功夫后,男人喉结低沉闷哼出声。
陆月菱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脖颈,轻吻了吻他的喉结,然后朝旁边挪了挪。
她躺着,男人趴着,聊起了天。
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常州?”
男人把玩着她的发丝,柔声道:“伤好了就去。”
小公主水葱似的手指点了点他的伤处,美眸揶揄:“疼么?”
雪白柔夷糅杂着故意。
阵阵钻心疼痛袭来,祁时安脸色薄如白纸,冒着冷汗,吐息粗重:“得几日才能好。”
陆月菱美眸促狭,在他耳边轻语:“那我明日再来。”
祁时安眉心动了动,合着,是不想让他走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大掌拉着那要起身的小手:“阿菱。”
“怎么了?”陆月菱浅浅问。
不得不说,被眼前男人驯服后她的语气越来越软,似能淌出水一般。
祁时安温声道:“记得喝避子汤。”
陆月菱娇笑道:“怎么,祁大人不打算负责?”
“岂会。”
祁时安的手紧了紧,语气哄道:“等我回来,三书六礼,大开中门,奉上中馈,迎娶公主殿下!”
陆月菱低低笑道:“祁大人想娶,本宫却不想嫁――”
话音方落,一股大力便将她拽的跌落在地,祁时安撑着身子将她按在身上,漆黑的眸隐隐冷寂,语气染上一丝欲的危险:“阿菱觉得我不行?想再试试?”
他将她的手按在头顶上方,吐息渐渐粗重。
陆月菱惦记着他的伤,美眸软了下来,“信,信!”
说完,陆月菱推开他匆匆站起身,脚踝泛软,踉跄了几下,扶着铁栅。
她站稳了脚,复又转过身,芙蓉面朝他浅浅一笑。
这一笑妩媚迷人,令这死寂的牢房顿时活色生香起来:
“我等祁郎。”
他望着牢内死寂沉沉中少女那一小截翩然的裙卷,怔然失神。
心头有些无奈,也有些喟叹。
祁时安,你何德何能。
――
翌日清早,凌霄便候在了东厢,宛若门神般,采茵出门倒水时被吓了一跳。
凌霄抱剑问道:“小夫人何时启程,去城郊来回要一日,一应的车马用度我已备好。”
采茵听的心虚,却还是镇定道:“应该快了,我去问一下姑娘。”
匆匆应付完他,采茵连忙回到屋子关上门走到里间。
沈灵书换好了衣裳,浅碧色对襟上襦,下身烟紫色袄裙,发髻上只簪了根素钗,虽素衣素妆,却温婉动人。
“姑娘,凌大人在门外侯着,该拿的东西奴婢都收好了,可以启程了。”
此启程非彼启程。
沈灵书心领神会,她回头环视了眼屋内的陈设,再无异样,声音顿了顿:“走吧。”
两辆马车从神武门缓缓朝城郊行驶。
凌霄骑着马,马车周身跟着十几个侍卫,一辆马车为沈灵书同采茵所乘,一辆马车用于放软椅,叠屏和一应备换的衣裳物品。
虽来回一日的功夫,凌霄却耳提面命听太子嗦了大半夜要带什么,备什么。
午时一刻,马车稳稳停在了京郊一处凉亭下。
亭外马车并着马车,连绵接踵,甚至还有商贩在这摆起小吃摊,琳琅满目。
不远处是一截断崖,野鸽子们便常从山崖上起飞,眨眼便不见了踪影,此时便有好猎的富家公子小姐弯臂搭弓,若能猎得一两只,便算博了彩头,狩猎高手。
凌霄自幼便陪着太子围猎,他看着眼前灵巧的野鸽子,不置可否,秋A的时候,他家殿下连野老虎也猎到过。
但是小夫人爱看,他就爱看。
沈灵书同采茵在空旷处走着,美眸迅速扫过一辆辆马车,脑海里思索着一会该如何应对。
她们走了大半会儿,也不见隔壁马车上有人回来取水或是旁的,沈灵书断定着那马车的人一时半会不会出来。
她看向采茵,采茵顿时心领神会。
采茵往回走,见凌霄目光看向自己,便解释道:“姑娘有些口渴,我回来取下水壶。凌大人,姑娘自己在那边呢,您快带着侍卫去看看吧。”
凌霄点头,转身挥手,身后侍卫尽数跟在身后。
沈灵书躲在一十人环抱的古树后边,美眸发颤,心脏狂跳。
她自幼养成乖顺的性子,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心慌得腿脚发软,可若不试一试,她这辈子就全完了。
就算万一被抓回去了,她也要一试!
沈灵书眼看着凌霄带着侍卫穿过人群后,迅速拎起裙角快速地朝马车那走去。
周遭人影攒动,风声掩盖着心跳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她身形娇小敏捷,又特地穿得素色衣裙,一路没惹人眼,很快便同采茵汇合。
采茵掀开隔壁马车的帘子,扶着沈灵书上去后,她咬咬牙,飞快拍了一下自家马车的屁.股,然后飞快的跑了回来。
“姑娘!”
不远处骏马嘶鸣声,宛若疯了一般笔直的朝山崖处狂奔,伴随着女子凄厉的惊呼声。
凌霄猛地回头,待看清楚那朝山崖疾驰的马车后,瞳眸骤然放大,素来自持的脸涌现一抹慌乱:“小夫人!”
他奋力奔去,大掌堪堪拉住了马车的后车椽,身体也因惯性被带飞了出去,身后十几个暗卫扑上去将他按了下来。
凌霄目眦欲裂,不敢相信,眼看着那马车跌落山崖,失声喊道:“小夫人!”
马车奔向山崖后不多时就消失在蔼蔼云雾中。
人群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乱作一团,更有胆子小的直接朝自家马车跑去。
凌霄失神的看着山崖下,突然想起他是要去找小夫人,万一小夫人没在马车上呢?!
他当即回神,大声问道:“刚刚你们谁有见过小夫人?”
侍卫皆茫然摇头。
“一个都没有?!”凌霄的声音渐渐失控。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小夫人今日穿的衣裙颜色淡雅,走在人群中他们根本看不清楚。
凌霄声音沉沉道:“搜!快去找!”
侍卫门脸色惨白,冷汗直冲额头,迅速四散而去,分头去找。
半个时辰后,整片山崖都搜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人。
凌霄的脸惨白如纸,心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
――
傍晚时分,一队人马朝城内疾驰飞过,直奔神武门。
大理寺外,东宫近卫和公主亲卫打了个照面,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陆执忙完公务来天牢探病,瞥见门口的公主亲兵,唇角几不可闻轻“嗤”了声。
不愧是亲姐。
陆月菱从天牢出来时正碰上那截明黄色龙纹长靴,她以手掩唇,轻轻“咳”了声:“阿弟。”
“长姐万安。”太子弯身行礼。
“驸马小妾表哥的案子,我来问问祁大人。”公主欲盖弥彰道。
陆执恍然大悟,“哦”了声音,眼神去看她凌乱不堪的裙摆:“长姐如何问祁大人,是讨论如何谋杀亲夫,还是碎尸?”
“陆景宴!”
陆执老实了,走近了些,懒洋洋的语气稍作正经,低声问:“他有没有欺负长姐?祁时安若敢不老实,孤再命人补二十板子。”
陆月菱美眸瞪圆:“不成,他伤的可重了。”
陆执弯唇淡淡笑,这胳膊肘拐的也太快了。
姐弟正交谈着,盼烟从外面端着一白瓷托盘,见太子也在,行了礼后问道:“殿下,给祁大人准备的膏药都在这了,等您看过再送进去吗?”
陆执瞥了眼那药膏,白瓶的,绿瓶,紫金瓶的。
啧,真全。
陆月菱捂着眼睛,径直朝外走,没眼再看。
陆执接过那托盘,命人推开了大门,语气带着讥讽:“祁大人好风月啊,坐牢了都有人上赶着送金疮药。”
祁时安正趴着,也听到了门外的交谈声,俊脸颇有些无奈:“阿菱那个性子,你比我清楚。”
“啧,昭景都不唤了,直接叫上阿菱了。”
太子将托盘放到一边,神色认真道:“今儿来找你是有正事,昨日暗卫来报,派去边境的探子无一生还,看样子全都折在陆运手上。”
祁时安神色沉沉,陆运年底便要回京――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卫见是凌大人,没敢拦着。
凌霄一路跑到牢房前,神色慌张:“殿下,出事了!”
陆执正听祁时安分析,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冷不防被惊扰,面露不悦,可看来人是凌霄,顿时站起了身。
与凌霄有关的,唯有她一人。
凌霄看了眼祁时安,缓缓的语气带着哭声:“沈姑娘、沈姑娘的马车……”
“她怎么了?”陆执眼神蓦地变冷,冷声问道。
“属下陪姑娘去看鸽子,谁料采茵姑娘说姑娘口渴要回马车取水,让属下们去找姑娘,属下找的功夫,那马车就疯了一般朝山崖下冲,属下们找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到沈姑娘……”
陆执眼底遽然染上猩红,喉结发颤,快步上前揪着凌霄的衣领,语气阴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再说一遍,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