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出来又悲情又怪好玩的,说完十星慕自己都情不自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艾尔海森牵着她的手,向光亮的地方走去。
他望向十星慕,平静的神色透露出一种若有若无的无奈。
*
距离枫丹最近的走法,据旅行者说,只需要从轻策庄出发,穿过沉玉谷,便能抵达枫丹的柔灯港。
而当十星慕询问荧她是怎么去枫丹的,旅行者却露出一种愤愤不平的表情:“我从蒙德跑到须弥,又坐船走的。”
“诶?”
“你就当我热爱运动吧。”
“呃,那也应该是一个好习惯?”
说这句话的时候,十星慕正在收拾前去枫丹道行李,虽然她觉得没有什么好收拾的,缺什么到时候她再变一个出来就行。但是艾尔海森在忙,她也跟着兴致勃勃地一起跟着忙,就是不知道在忙什么。
“糖葫芦很好吃哦。”荧笑眯眯地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糖衣晶莹剔透地包裹住鲜嫩又大的果枣。
十星慕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旅行者:“怎么样?想不想吃?这可是经过派蒙美食鉴赏家的严格测评。”
她挥了挥,继续用一种哄骗的语气,念念不忘地说:“我还想摸摸狐狸耳朵。”
这时艾尔海森无情地驳回这个意见:“她变不了。”
旅行者:“不要那么自私嘛。”
“真是不好意思。”十星慕非常抱歉地说,“最近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变成团雀。”
派蒙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兴奋地说:“荧你不是最喜欢禽肉——”
被旅行者一把捂住嘴巴,沉痛地告诫:“你要是不想真的变成应急食品就少说几句。”
“唔唔唔!”
等到小派蒙好不容易挣脱开,她跺跺脚:“啊啊我不是应急食品!你什么时候才不讲这个词啊!”
“天理来了我都要这么讲。”旅行者悠哉悠哉。
十星慕便笑:“你们的关系真好。”
旅行者推荐的船长是璃月人,眼罩蒙着一只眼睛,豪迈地扶着一把大剑,指挥着船员与水手搬运装茶叶的木箱。
一旁站着护送的负责人还有些眼熟,十星慕稀奇地对艾尔海森说:“那不是张姑娘吗?”
张姑娘并不认识他们,但在对上他们的目光时,温和地笑了一下。
前几日十星慕曾开导因为姐姐嫁人而郁郁寡欢的阿允,想起旁人提过,张姑娘运营的正是贩茶的生意。
原来规模已经扩大到枫丹去了么。
这几日并不适合远航,枫丹那边的水域浪潮很大,风起云涌。那位名叫北斗的船长倒是潇洒不羁:“管他什么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就算是海兽,我也一样斩下!”
几位敬仰她的船员也开始聊起北斗船长英勇的事迹,说当初曾有一只巨兽,都被斩落她的巨剑之下,无所不能。
十星慕听得入神,不时还应和几声,很快赢得船员们的好感,听了一大筐,然后对着艾尔海森说:“你应该会很怕她。”
艾尔海森:“?”
十星慕严肃道:“因为北斗船长拥有斩灭海参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北斗船长:这是斩灭(艾尔)海参的力量!
原语音是:这是斩灭海山的力量!
我常常空耳成海参,然后看向队伍里的海哥
乐.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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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海鸥别叫了
艾尔海森没有说话,揪了揪十星慕的发尾。
十星慕朝他真诚地笑了一下,牵着他的手,在掌心挠了挠。
试图蒙混过关。
然而艾尔海森又向她看了过来。十星慕便迅速地转移话题,指着天空:“你看。这个太阳长得真不错。”
艾尔海森知道她的小伎俩,淡淡地“嗯”了一声。
十星慕坐在他身边的集运箱上,反倒是比他要高一截,她眺望着安静的海面,兴致勃勃道:“今天应该就能去枫丹了吧?”
据说能斩灭海参的那位北斗船长傲然站在船头,指挥往来船员运输最后一批茶箱,听到这话转过头来,豪爽地应声:“当然。行李都收拾好了吧?”
“准备出发!”
十星慕便跳了下去。
最近她变成团雀的时候畏手畏脚的不敢掀翅膀,还保留着一种恐高的心态,但是变回人形时又不自觉想蹦蹦跳跳,尝试双脚离地走路。
还留有一丝团雀的习性。
就像海獭会用尾巴绕脖子一样,十星慕跟艾尔海森拥抱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伸手环住他。
变成过什么样子,总是会留下痕迹的。
两个人住在船上不同的房间。十星慕没什么好收拾的,透过舷窗,能看见辽阔的水面,远处云雾上,几个葱绿幽蓝的山顶冒头。
据说那便是沉玉谷了。
一阵悠扬的吹叶声,从上而下,飘飘摇摇。
很好听诶。
十星慕还想再听一会,不远传来敲门声。
“吃饭了。”艾尔海森说。
*
白天,旅行者为他们送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艾尔海森的头顶。
那一搓傲然屹立的呆毛被海风拨弄,摇来摆去,是这人全身上下最活泼的地方。
艾尔海森注意到旅行者的目光。
荧微笑:“艾尔海森,你有没有觉得——”
艾尔海森:“觉得什么?”
荧:“你头顶的那根毛,很像一片细长的树叶。”
艾尔海森:“所以?”
荧:“一片很适合用来吹哨的树叶。”
说完她仿佛预料到艾尔海森的脸色,在他即将开口前就传送走了。
十星慕怀疑旅行者来无影去无踪是生怕被打。
紧接着她又陷入疑惑。
究竟是旅行者怕被打所以练出了飞速跑路的本领,还是因为有飞速跑路的本领才敢无所忌惮地锐评。
艾尔海森低头。
十星慕绕着一缕蓬松的发卷,呆愣地望着某处空气。是正在神游天外的姿势。
她思考的频率与头发打结的数量成正比,而梳理她毛毛躁躁的头发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他的每日任务。
艾尔海森:“在想什么?”
于是十星慕仰头,第一眼看见的同样是在海风里颠簸的呆毛。
她想象了一下把那根呆毛拔下来的艾尔海森,觉得失去了灵魂。就像甜甜花酿鸡不再有鸡,只有一道清炒甜甜花。
十星慕对他没有什么防备,几乎是有问必答,不怎么过脑子:“甜甜花和你的头发。”
还有点押韵。
十星慕在语言方面上进度神速。不愧是师出珐露珊前辈,又与他耳濡目染。
——已经从聆听冷笑话,到运用冷笑话,现在甚至已经进化到领会冷笑话的精髓不是逗人发笑,而是被迫听冷笑话的人。
虽然赛诺仍然真诚地认为它真的好笑,并坚信只有他说的够多,那么一定会出现一个大家都喜欢的笑话。
十星慕听到这番理论时,为他这种热血而不屈不挠的敬业精神所敬佩。
艾尔海森不置可否。
即使两人已经相处有一段时间,艾尔海森有时依旧不怎么理解十星慕跳脱的思维方式。
此时,十星慕的目光依旧专注地望向他的头顶。
它好像是一切的开始。
十星慕继续道:“我见过你在教令院上学的时候。”
艾尔海森听她提过几句过去的事情,但不多。也没仔细问过。
这时她忽然提起来,联系上下文,大概是什么意想不到的,很深刻的印象。
于是艾尔海森问:“那时我在干什么?”
十星慕回忆了一下,眼神流露出一点笑意:“你在逃课。”
不出意外的答案。他本身如同一个乖学生待在教令院的时间便不算长。
艾尔海森抓住她的手腕,问:“然后呢?”
他的掌心有点烫,十星慕毫无自觉,笑得很开心:“然后你以为我也是逃课的。我们就一起逃课走了。你带我去了一个高处,从那里看须弥城很漂亮。”
那时,十星慕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安静地陪他看了一会夕阳。
暮色浓郁,许多的流星划过天际,坠落下去,形成稳固的封印,最终成功地遏制住了深渊裂缝的膨胀。
大概那十颗交错的流星,以及相当漂亮的暮色过于震撼,所以即使岁月流转,即使是刹那的打动,依旧停留在封锁的记忆深处。
于是他们初次见面时,艾尔海森给她取的是这个名字。
“我不记得这些。”艾尔海森说。
十星慕:“没关系,我记得很清楚。你那时候还很活泼诶,没有现在那么高,还会发一些直言不讳关于体系培养的牢骚,有点可爱。”
艾尔海森平静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学生时代乃至现在所收获的评价。
确定与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毫不相干。
“可爱?”
“嗯呐。”十星慕点点头,往前方的空气比划了一下,有点兴奋,“——大概只有这么点高,跟现在的语气很像,都缺乏一些感情。不过用稍微年轻一点的脸说出来就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可惜的是没待多久我就走了。”
“哦,听起来,你似乎还很遗憾?”艾尔海森问。
十星慕警铃大作。
她目光无辜,最近还学会了善用表情。她发现用这种语气说话很容易糊弄过去。
“没有啊。”十星慕勾勾艾尔海森的手指头,乖巧地笑了一下,重复一遍,“我没有哦。怎么会呢。你想多啦。”
*
海上的明月掩藏在云雾间。
十星慕下午玩得有点累,吃完饭休息了一下,睁开眼时果不其然又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小团雀,纠结地原地思考了一阵,觉得还是去找艾尔海森。
这时候还不到他休息的时间,要么在房间里看书,要么在甲板上看书。
十星慕翻阅过从前艾尔海森的书,那时他浏览的是关于枫丹的历史和机械制造理论,而最近看的却是一些晦涩的璃月文字,大概是从钟离先生推荐的书单。
已知十星慕是寿命漫长的纯水精灵,并不与人类来往。其次,温迪与十星慕认识,弹奏的曲调具有安抚业障,肃清魔物的奇用。
那么温迪的身份便很好猜。
那么与温迪和旅行者认识,且从温迪口中听闻过十星慕的往生堂客卿,身份也同样好猜。
十星慕自认为掌握了基本的文字,但还是在看到那些璃月语的时候感到头大。
许多成语,背后都蕴藏着复杂的含义,大多包含一段漫长的历史。
看似寥寥几句,实则到处是超链接,调用许多的背景文献,信息量巨大。
艾尔海森最近的阅读速度都慢了下来。
十星慕从木门留有的一道缝隙里努力钻出去,便见到灯下他正认真专注地阅读。
夜色很深,月色很浅。隔壁桌的船员水手在借着酒劲划拳,浪潮声声,昏黄的灯光乱簇拥,在这一片闹哄哄的景象中,那个人冷清得仿佛一缕无心映照的月色。
又仿佛似有所感,翡翠绿的眸子捕捉到门脚一只小小的团雀,他淡淡开口道:“过来。”
摇晃的行船,一阵又一阵浪潮起落。他的声音很清晰。像一个锚点。
这种失衡的感觉与十星慕奉献一切凝固的时间后,被涨潮的海水淹没时相似。
时间的洪流呼啸而过,命运的猎人手握镰刀,前来索取她的记忆。
十星慕不知从哪看过,人是统计大数据的集合。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在接受外界的数据。
而当一切数据消散,掌心终将流逝的沙砾,还会剩下什么?
——那时,她觉得自己很轻。轻若鸿毛,一缕飞扬的尘埃,随波逐流的涟漪。
生命不可承受之轻,是时间转瞬的感觉。
而有一张字条,又将她带回。
是艾尔海森起的名字。是发生过的必然。是一份关于现世的沉重。也是连接她的那个可供降落的锚点。
这便是温迪所说的,在严苛的试炼中,他递给她的一张用于作弊的纸条。
十星慕对他眨眨眼。
但小团雀眼睛过小,即使以艾尔海森良好的视力条件也并不能辨认出她是什么意思。
这时,甲板上另一位浪客模样的少年人在吟诗。
“月盈衣袖,白夜满楼。曾许共赏春秋。”
枫叶红衣的浪人经过那一桌正猜拳饮酒的水手们,兀自念念:“此情此景,要是有一杯酒…… ”
北斗船长诧异地盯了他一眼,道:“万叶,你得去隔壁那桌喝茶。”
十星慕忍不住笑了一下,只不过这笑声发出来也是叽叽喳喳的。
她蹦跶蹦跶,跳到艾尔海森脚下,示意他把自己放置到桌上。
艾尔海森便弯腰,双手拢住她。十星慕小小的一团,羽毛温热,像一只毛线球。
她叽叽喳喳地叫唤。
还是一只分外聒噪,发出噪音的毛线球。
艾尔海森在看书,十星慕开始跟着看了几行字,又被里面晦涩的文字搞得头有点晕。
大概是脑容量与大小成正比,当小海獭的时候便已经岌岌可危,而缩小好几倍的团雀脑袋也装不下什么太多的知识。
小团雀缀在艾尔海森骨节分明的手腕边,他翻过一页,小团雀便挪一点位置,并发出细弱的叫声。
像是在替他报数。
而对面那位并不擅长饮酒的浪人没有注意到这一只小小的团雀,海水声中也听不太分明那是怎样的叫声。
白发的少年人以茶代酒,眺望远处苍茫的海色,便轻叹道:“海鸥别叫了。”
十星慕:“叽。”
他说的是海鸥。
而她只是一只小团雀罢辽。
作者有话要说:
远渡重洋小团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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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水神
北斗的船上,那些鸟类都不怎么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