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笙无语。没见过饿肚子嘛,吃个饭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有些事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我晕倒时候你和蓝矾为什么争吵?”
顾影青唇角微挑,不是不算帐,是饿的没力气算啊,“我把你给扔了,你那婢女替你不值呢。”
朱婉笙眸光一闪,“所以你为什么把我扔了?”
顾影青不动声色:“太重,提不动。”
就他这样的身板,提她这样的还不轻轻松松?好一个提不动。
朱婉笙狡黠地一笑,“那你挺虚,不是成天在家闲着,多练练。”
顾影青一怔,刚想开口,朱婉笙却没打算继续,头往后倚靠,身体放松,眼睛一闭,一副谁也别来烦我的姿态。和离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朱婉笙正头疼,做胭脂简单,但总觉得她做的差点什么,用她博导固有话术来说就是:意义何在?创新点是什么?和前人所作相比有什么优势?能在这嘉雨城拔得头筹?
她的优势应当是“聚焦前沿,独辟蹊径”,融合现代科技的力量,做些别家没有的,譬如粉状腮红,什么自然裸妆感,细闪....
细闪啊...
朱婉笙默念:小化同学,闪光金属细粉或者镁粉有吗?要细小颗粒的,越细越好。
【您好,都有,需要多少质量?此外,系统检测到您依旧未服用糖类,为了您的健康考虑,请尽快补充糖分。】
什么玩意?吃了饭还不行?不补充会如何?
【会加速您的老化以、减速代谢,积累到36小时未服用糖分,您将无法从系统取走货物,五次抗拒不服用糖分,您将在三秒内加速衰老暴毙而亡。】
朱婉笙太阳穴处一痛,怒道: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具体要什么糖分?
【建议您直接服用葡萄糖口服液或者糖果。】
上哪弄什么口服液?
她身上别说糖了,连个食物都没有,看了眼对面的人,也不指望...
“你好,有糖吗?”
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顾影青云里雾里,刚要开口,朱婉笙摆摆手,“算了,想你也不会有,这外头会不会有糖果店呢?要是家里没有,我不得惨了...”
后面几句不是对着他说的,就是自言自语,说着还撩开帘子看外头,只是已经出了闹市,哪里还有什么店?
顾影青不知道从哪里捞出来几颗糖,放在手心,手往她那个方向张开,“我有。”
闻言朱婉笙双眼冒光,虽他手中的糖果只是用毫无光泽的纸包裹着,看起来就不好吃,但事关容颜大事让这糖果看起来就如同不老妙药一般诱人,她迫不及待伸了手,却只抓到一把气体。
“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他握拳又瞬间收回,看她的神情里还带着几分得意。
“.......”
什么人呐!朱婉笙抓狂地揉了一把头发,满头珠钗的精致发型,被她这么粗暴地一抓,珠钗掉的掉,刺手的刺手。
她手忙脚乱,又是吹手,又是捡珠钗的,一抬头,对上顾影青玩味的眼神。
真是幼稚!!
***
朱家大院大门紧闭,一左一右两个大红灯笼一动不动,溢出昏暗又带着红的奇异光芒,朱婉笙看到如此画面之时,脑中回闪的却是一些恐怖电影画面。
蓝矾稍一使劲,大门“吱吱呀呀”地打开,朱婉笙往里走了几步,忽而停顿。
她停,蓝矾也顿,顾影青也不动。
朱婉笙轻咳两声,踌躇了一下,用尽量平淡的语气和蓝矾说:“蓝矾,你走前头。”
蓝矾一愣,不懂她这是何意,“大人,奴婢不可走您前头。”
朱婉笙看着脚下的岔路,陷入沉思,她方向感本就不好,天一黑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这修建得弯弯绕绕的朱家。
树缝里漏着星星点点的月光,散落在站成一排的三人之上,时间仿佛跟着静止片刻,她不动,其他二人便也动不得,朱婉笙最终憋出一句,“天太黑了,我害怕,你替我探路。”
蓝矾的神情像是见了鬼,“大人,这...不合规矩...”
朱婉笙拉了一把蓝矾,“我说合就合。”
蓝矾犹犹豫豫往前走,一步一回头,神情满满是疑惑,后头的人却是晒笑一声。
朱婉笙忽地回头,月光洒下,清冷又恰到好处的亮,让她刚好可以看清他的神情,现在才发现,他有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看她时候,像是在看一个死物,即便是现在唇角带笑,依旧没有半分温暖可言。
这样的人,或许确实不会甘于屈服,难怪和原主相处不好,积累诸多恩怨,不过,这怨只要别牵连到她,那这些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她懒得管。
对上她的目光,顾影青往前一步,“大人既然忙完了,可方便商量和离之事?”
“我当真答应过要同你和离?”
顾影青点头,“还留有字据,可惜大人似乎没见到。”
朱婉笙沉吟片刻,他似乎很期待她的回答,“那行吧...”
他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夜间清凉的气流在两人间穿梭,风将他的发丝吹扬,得到答案后,他立刻别开眼睛,眼睛不做定格,她说,“你想我怎么做?”
他的视线落在蒙蒙胧胧的竹林,“找朱老大人商议。”
***
朱银阁院内不同于朱家大门处那般昏暗吓人,这里暖光四溢,远远看去便有归家之感,门口还有一人影站立似乎在等她归来。
还未等她看清,那人影已经迅速闪了过来,朱婉笙本能反应,往侧面走了一步。
人影显然没料到她这一躲,也来不及刹车,硬生生的抱上了走在她身后的顾影青。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以及顾影青那想要杀人的眼神,朱婉笙紧紧抿着嘴唇,但身体还是憋得一颤一颤。
两人同时把对方推开,顾影青还在原地,抬手像是嫌弃身上落了灰一般弹了弹。
林沧莨就比较惨了,劲头没有顾影青的大,一下子被他推出去好远,退到墙边才稳住身体。
林沧莨一撇嘴,轻哼一声,委屈巴巴地朝着朱婉笙走来,勾上她的衣袖,“姐姐,你怎么不抱人家了,还和这家伙一起回来,你看他,好粗暴,哪里有一点温柔可人的模样。”
这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也找我有要事商量?”
林沧莨勾住她的手臂,白嫩的脸在她手臂上刮蹭,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像极了小狗狗,“我等姐姐等的好辛苦的,姐姐不要赶我走。”
最先受不了的是顾影青,他略带嫌弃地扫了两人几眼,自顾离去。
他一走,林沧莨还朝着他的背唾弃地哼了一声,“姐姐,你平时最不愿意见这人的,说几句话都嫌烦,今日怎么会与他同时归来?莫不是你们真的一起去查了店,待一起了一整天?”
朱婉笙没回应他,推开他那蹭来蹭去的手和脸,往后退了两步,“咱有事说事,别离那么近好不好?”
林沧莨眼眶蹭地就红了,“姐姐不喜欢我了。”
啊这...
该拿这小奶狗怎么办才好?说太狠怕他脆弱的心灵受伤,可不说吧她自个儿难受。
“林公子,我今日特累,要是没有要紧事,先休息?”
“好啊姐姐,我们一起休息,我想姐姐抱着我,我给姐姐按摩!”
朱婉笙太阳穴处轻轻地跳了跳:“不合适。”
林沧莨委屈:“姐姐,按摩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抚琴,像以前那般,你不要赶我走...”
朱婉笙心下一狠,“蓝帆,送林公子回去。”
在蓝矾的拖拽下,林沧莨像是要被送去处死的犯人,上演着不甘委屈叫唤的戏码。
可她已无余力观看,这一夫一妻,保护的可能是女子…男人多了,还得负责之时,就是大麻烦!
***
朱婉笙这一宿睡得极差,梦里她恍若进了盘丝洞,里头不是美女姐姐妹妹,而是三位妖艳黏人的男子,轮流逼着让她给个名分。
梦里的她都有些急了,狠狠跺脚道,“我一届学术女流!只想好好科研,毕业了当大教授!”
“爱情和男人只会害了我!你们都走!走啊!”
可她越挣扎,他们就愈发捆得她喘不上气。
到末了,在她快要窒息之时,耳边“哐当”一声炸开,朱婉笙惊醒。
眼前一片漆黑,令她窒息不是梦,而是枕头压着她的脸,让她真实的喘不上气。
哪来的枕头?
朱婉笙推开枕头起身,后背瞬间就麻了。
方才的响声是茶桌上茶壶摔碎所至,碎片散落一地,茶水还在流淌,只是这屋中无人,阵阵凉风毫无阻拦地闯入,门在前前后后小幅度摆动着。
第8章 你俩去祠堂跪着
朱婉笙朝门外叫了一声:“蓝矾?”
无人回应,寂静如斯...
平日里她随意一叫,不到三秒蓝矾必然回应而后现身,她又加大音量叫了声,“蓝矾?小苏打?”
只有呜呜风声回答她。
她开始有些后怕,那种窒息之感过于强烈,不像是因为噩梦。难道是有人趁她睡觉想致她于死地?
正要起身去看看,眼前一暗,蓝矾手上端着茶水闪进来,“大人,您醒啦,门怎么开着啊?您出去过吗?”
朱婉笙心里咯噔一下,“你去何处了?去了多久?回来时候可有遇见什么人?”
蓝矾被她问得有些发愣。
几息后,她放下茶水,拿上衣物到她身旁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回答,“没多久,我看也到您要起身的点,便去后厨叫了膳。”
又说:“至于遇到谁的话,回来这一路遇到挺多人,顾夫和芒硝,林公子,还有酚酞啊小苏打啊都有遇到,大人为何这般问?”
朱婉笙追问:“他们都往什么方向?”
蓝矾手搭着下巴,似乎在回忆,慢条斯理道:“顾夫是迎面遇上的,他和芒硝走得匆匆忙忙的,也不知要去何处。”
“林公子在朱银阁莲花池附近,是他主动叫我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喂鱼,我说忙着呢,以后再说。”
“酚酞是往大门口的方向走的,小苏打是提着大人的衣物去浆洗的。”
按照她这般说,顾影青还比较可疑,但他不至于...
蓝矾俯身替她穿鞋,欲言又止道:“奴婢方才进屋时候就想问,大人的脸为何如此之红?可是这被褥过厚?需要更换薄的吗?”
“脸红?”
蓝矾点头。
理智总让她觉得是她想太多,现实却又告诉她并非幻觉,或许真有人对她动手。
只是她初来乍到,并不知晓原主是否得罪过何人?
***
饭菜和以往并无什么区别,今儿后厨加菜,煮了人参汤,可朱婉笙却吃的心不在焉,手一圈圈搅着汤。
蓝矾觉着她醒来后就有些奇怪,“大人?”
“怎么了?”她手上动作不停,随口一答。
蓝矾半弯下腰,给她夹了几筷子肉菜,“您还约见了朱老大人。”
她“哦”了一声,放下了汤勺,“那就走吧,不吃了。”
蓝矾张了张嘴,话还未蹦出口,她已经出了膳厅。
天色不冷不热,空气中带着花的香甜,最是适合在草地铺一布,席地坐之,备些酒菜,感受春意,朱赤堤就正在享受着。
她斜躺着,姣好的面容在光影下半明半暗,那双媚眼额外勾人,在笑着时韵味十足。
这么一想,像她这般美丽又掌大家的女子,会青睐什么样的男子?原主对生父亲的记忆寥寥无几,有的只有一高大的背影,在小时候背着她走走停停。
至于其他男宠,朱赤堤有自己的规矩:绝不带回朱家,典型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离得越来越近,终于能听清朱赤堤同顾影青的对话内容,都是些诗词乐谱相关雅事,他坐姿端正,耐心回应。
朱婉笙未打断二人的交谈,顺手提上温润细腻的白瓷茶壶往双鱼白玉的白玉茶杯中满上茶水。
茶水淅淅沥沥之声让交谈中的两人看了过来,她这才开口,“娘。”
朱赤堤点点头,直奔主题,“你这般正经是要找我商议何事?可是铺子中有何不妥的地方?”
她摇头,虽铺子中不妥的地方太多,可今日并非为此而来,“铺子的事我还需细细考量再与娘说。”朱赤堤这般毫不寒暄,直奔主题让她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想了一路的台词忘了个彻底,她看一眼顾影青,对方却低着头。
朱婉笙猛喝一口茶,轻咳一声,“今日,为的是我和顾影青的事。”
“哦?”朱赤堤微眯眼睛看了两人几眼,“何事?可是想搬去朱银阁中同住,如是此事,无需商议,我准了。”
她这般说,朱婉笙倒是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扫兴了,小小的茶杯在她手里被搓着玩,本带着凉意的玉如今染上她的体温,变得温热。
朱赤堤于她而言,还是隔着些壁垒,她人刚来就要提出此等要求,还是姻缘大事,总觉得有些唐突难以启齿。
“我们想和离,还望娘亲准允。”她低着头,声音像是蚊子在嗡嗡叫。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周遭瞬间安静,只有流水声依旧,时不时夹杂着两声飞鸟的咕咕声,阳光照在她手中的茶水上,又反射出波澜的亮光。
朱婉笙没等到回应,抬眸,朱赤堤神色不变,顾影青手一会搭在膝盖,一会又握茶杯。
朱婉笙手心开始微微发汗之时,朱赤堤终于开了口,声音却不似方才那般温和,带着莫名的气势,“谁提的?”
她想说还能有谁,可开口还是变成,“我们彼此无情,不如趁着年轻,好聚好散。”
空气再次凝固,鸟儿不叫了,清风也停滞,给她们留出空间。
手里的茶杯空了,她口也干,却不敢添水,折磨程度不亚于组会时她在讲台上,底下一桌大佬轮番轰炸。
“好一个好聚好散!”朱赤堤坐直了身体,面上已无笑容,“简直是胡闹,你们二人的亲事是我娘亲自敲定,朱顾两家的长辈签字画押,如今那协议还在祠堂里放着,你这是要我去违背祖上的诺言不成?”
就这一刻,朱婉笙直接两眼一抹黑,只能说不管是原主还是顾影青,都是猪一样的队友。
朱赤堤见两人不说话,更是怒火剧增,“我看两位似乎彻底过不下去,那我把话撂在这,和离可以,你摘去朱姓。”
朱婉笙愕然抬眸。
“可我们朱家的规矩,去姓者剃光头发,褪去衣物,永生永世不得再踏入朱家大门,你要做得到担得起到那便和离。”
剃光头也太狠了,朱婉笙只想远离这里 ,“不提了。”
“你呢?有何怨言?对我朱家有何不满?要是你娘愿意违背祖上的诺言,那便让她上门来找我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