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青摇头。
朱赤堤面色依旧凝重,“都没有那便去祠堂跪着。”
又对酚酞道:“吩咐后厨,她俩今日的晚饭不用吃了,萤石,你去祠堂守着。”
朱婉笙刚想求饶,顾影青先她一步开了口,“娘,和离之事是我所提,一人做事一人担,我去跪便好。”
朱赤堤怒火还未平复,瞪他一眼,“我要让你们二人好好长长记性,让你们知道何为荣辱与共,罚,必然也是一起罚,无需多言,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朱赤堤潇洒离去,朱婉笙欲哭无泪,顾影青低垂着头,神色不明。“你还挺义气,还知道和娘替我求饶。”
顾影青语气毫无波澜,“确实是我所提,和义气无关,不喜欢连累别人。”
朱婉笙叹气,“连累不连累的,现在都要去跪祠堂了,晚饭也没得吃了。”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女性,沦落至此,可悲可叹。
祠堂
朱婉笙想过逃,她真的不想跪什么祠堂,可,萤石,这个姑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看起来小小一只,力气怎那般大?
提着她就过来受罚了。
顾影青说跪就跪,朱婉笙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祠堂她也是第一次见,高低错落有序的灵牌整整摆满六排,黑牌红字,皆是女名。
桌前香火充足,水果新鲜,一尘不染。
除去排位,还摆设一木柜,里头置朱家历代掌家之人的信物以及历代胭脂包装的升级。
在中间层,确实有一装横精致的红纸,下端有两个红手印以及朱字印章和顾字印章。
想来这便是婚书。
朱婉笙粗略一看,意思大概就是:为了朱顾两家的连结,她们这一代,嫡女取名婉笙,嫡子娶名影青,二人结连理,共富贵。
传说中的家族联姻还真被她给遇上了,想离都没得商量,专,制!
婚书下方还有个胭脂盒,形状独特,朱婉笙多看了两眼。
胭脂盒取名双生荼靡,两朵花长在同一树枝上,树枝银制,已经有些变黑。
萤石一跟着朱婉笙,在她东看看西瞅瞅一圈结束后还不罢休,欲开始第二圈之时终于忍无可忍,“大人,您还是快些跪下吧,要是朱老大人一会见您迟迟不跪,还得发火。”
朱婉笙“哼”了一声,到顾影青身旁的软垫跪下。他跪得端正跪得直,她没有那般水准,算是跪坐。
祠堂里静的针落可闻,鼻尖充斥着蜡烛燃烧余下的气味。起初,朱婉笙还将灵牌上的人名都细细看了个遍,有点事情做,跪着也不算太难受。
灵牌看完了,又开始无所事事。望着那忽闪忽闪的烛火,她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太阳慢吞吞地坠到西边,橘黄色的光影零零星星地落入地面,又缓缓移动最终消散,朱婉笙也跟着一点点坠落。
光芒尽数被黑暗吞噬之后,朱婉笙整个人都歪到了顾影青身上。
他正走神,肩上一沉,习惯性便要躲,侧目见她睡得正酣,呼吸均匀,便也没动。
萤石放轻脚步,出去后还贴心地替两人关上了门。
祠堂中蜡烛燃尽,屋内陷入昏暗,只剩两人细微的呼吸声,朱婉笙动了动身子,嘟囔了一声:“师妹…好饿,吃饭…好不好?”
师妹?
眼看她的头要往下滑,顾影青用手掌接过她的脑袋。
“师妹,饿...”
温热的气息吐到他掌边,有些痒,他缩了缩手,她的脑袋也跟着她的往后...
手臂越来越酸,小心翼翼地换了个手,她也跟着呢喃一声。
肚子第不知道几次叫唤之时,朱婉笙猛地睁眼,这一小小的动作,却牵动着浑身的神经跟着一起运作,先是感知到脖子泛酸,再来是冷意侵袭。
她的脑袋一种怪异的姿态扭曲着,她不过“嘶”一声,那手立刻抽了回去,脑袋失去重心,跟着往下落了落...
就不能慢点放...
朱婉笙坐直身子,环境过于黑暗,她看不清东西,伸手摸了摸,啥也没摸到。离得很近的顾影青,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原主有夜盲症?
她抬手往他的方向摸索,手触碰到衣物时,明显感知到他在往后躲。
她收回手,“我好饿。
“萤石姑娘已走,大人可以趁机去吃点东西。”
朱婉笙想起身,可双腿却不听使唤,只好先改跪坐为坐,艰难地将两条腿掰到前方,敲打着小腿肌肉。
身边有OO@@的声音,顾影青也学她坐着给腿放松按摩。
敲打完肌肉,又伸直腿,曲腿,循环三个回合后,膝盖终于没那么僵硬。
哆嗦着站起来,拍拍大腿,用掌心暖暖膝盖,“都已经天黑了,还跪着干嘛,直接走,娘不让我们吃饭你还真不吃啊,我要出去找点吃的。”
朱婉笙抖了抖腿,活动活动筋骨,“我先闪了,好饿好饿,再不吃我能晕过去,你也去找吃的吧,拜拜。”
门吱呀一声打开,依着月光,她快速融入夜空,因着久跪,跑时候腿伸不直,一瘸一阕的,但还是尽力在跑。
顾影青看了会。
她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
第9章 潇儿
祠堂之罚后,朱婉笙还被禁足了整整三日。
白日里无所事事,到了夜晚,因着白天太闲,她便睡得浅,做各种各样的梦是常有的事。
此时,她在梦里不是在调控色素的比例就是在做合成,到底是着魔了,以往只有在快要投稿文章时才会如此。
夜里静悄悄的,没有空调的呜呜声,也没有汽车偶尔经过时发动机嗡嗡声,是适合深度睡眠的环境,可她横竖睡不着。
索性也就起身,点了灯,到镜台旁落座。
说是镜子,也就是含锡量较高的青铜铸造的,本就看不太真切,加上环境昏暗,有了一种惊悚感。
即便如此,朱婉笙还是看出了她眼下的青色,苍白的面庞,唇色也及其惨淡。
是这原主本就气色欠佳还是她没休息好所致?
朱婉笙随手抓了瓶自己做的胭脂往脸上涂。
在脸颊抹了一层,对着铜镜一看,差点意思,看不太真切,又抹了一层,依旧没有想象中的效果。
问题出在哪?
朱婉笙往手背上抹了一层,肉眼可见效果还不错,橘色调,适合秋冬,那铜镜里为何?
铜镜?
心头猛地一跃,是啊,铜镜反射的效果比玻璃镜差远了。
玻璃镜――如果她能做一些放在店里,客人来买胭脂水粉时候一照,那必然能发现这玻璃镜的奇妙之处。
这何尝不是商机?
朱婉笙激动得恨不得跳起来狂奔两圈,可还是深夜,莫要让人觉着她又疯了才好。
有了想法,她便要付诸于行动,玻璃镜,怎么做来着?
目前常用的真空蒸镀法在此处肯定是做不了的,没办法通电也充不了真空,只能通过简单的银镜反应来实现。
朱婉笙默念:小化同学在不在?
【您好,我在。】
夜间寂静,小化同学的声音似乎都带着几分空灵,她真是越来越喜欢科研助手了,敬业,一天24小时在线,随叫随到,也不知运作机理是什么?
是平行时空还是在宇宙里飘荡着?要是能研究出它的运作机理,起码得发篇正刊吧...
朱婉笙觉得自个入了魔...拍了拍脸,进入正题。
理了理思路,随手捞了个青黛在白布上打了个草稿,才默念道:需要一块厚度为3mm的无色透明玻璃,长20cm宽18cm,再来一块厚度一样,但是椭圆的,直径20cm的。
其余的氯化锡20克,硝酸银20克,25%的氨水10毫升,氢氧化钠和葡萄糖各来10克,去离子水来500毫升,都放我面前的桌上。
【收到,硝酸银为管制药品,需要您提供同等质量的纯银才可采购,其余试剂将为您备货。】
什么东西?管制药品?
这系统玩真的啊,在实验室买硝酸银就要层层把控,这人都到古代了,还来这一套。
不过同等质量的纯银,难不倒她的,这个时代的流通货币就是纯银,20克不分分钟...
分分钟还真解决不了,原主平日里只管玩,不管记账也不管存,银钱都婢女蓝矾替她打理的。
只是:同等交换的东西我放哪里?
她还从未想过这系统要怎么拿走这里的东西,总不能从她脑子里伸出一双手来把东西取走?
【放在您取货的地方即可,试剂出现,原料也会同时被取走。】
原来如此...
真是奇妙呢,科学无法解释,但管他呢。
在她短暂地深思的几秒里,眼前已经整整齐齐地出现了她的药品和玻璃,她跃跃欲试,奈何试剂不全,只好作罢。
一番折腾,不仅睡意全无,人还愈发精神,朱婉笙随手披了个外套往外走去。
内院只留青灯一盏,悠悠烛火下,依稀可以看见潮湿的花草,朦胧的树丛,压得老低的层积云。
朱婉笙未点灯,依着青石板小路走,突然就有些想家,甚至还有些想她养的细菌,细胞。
她们大概都被清理了吧,她的材料也被博导重新分给她人了吧?
蓦地就伤心了,一脚将脚下的小石子踢了出去,它滚啊滚,最后在凉亭楼梯处停下。
朱婉笙也在此刻跟着一颤,揉了揉双眼。
她没看错,那亭子里头是坐着个人,看不清是男是女,只是一抹白影,一动不动坐在那。
这大半夜的,谁不睡觉来她院落发呆?朱婉笙踌躇了一会,还是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刻意放轻:可别是想不开要投湖的。
她在前世就经历过师姐自尽之事,于她而言是心魔,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
借着亭中暖色烛光,能看出是位女子,依靠着柱子而座,头发长至腰处,下巴压着手臂,目光低垂望着下方的水。
这么黑,水也是黑压压一片,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她看的?
踩上台阶后,女子的容貌若隐若现,她印象里并无神态相似的女子。
会是谁?
一阵飓风忽来,亭中灯跟着闪了闪,女子的长发也随之扬起,加之白衣飘飘,朱婉笙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禁心头一颤。
突然就有些害怕。
女子也在此时突然侧目,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空气中一时静默,朱婉笙手心汗津津的,不安地抓了抓衣裙。
须臾间,女子蹭地起身,慌乱地用手抹了一把眼睛,朝朱婉笙欠了欠身子。
“大人,我不是有意来您阁中的,只是我太过于喜欢这亭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此处,望大人莫要罚我。”
女子的声音弱弱的,还带着颤音,似乎很怕她。
朱婉笙走到离女子五步远处站定,两人在同一高度的平台站定,朱婉笙瞬间就矮了她一头。
朱婉笙微仰头看她,眼前几乎是一亮,美,真美,皮肤白得像瓷,细眉大眼,眼尾发红挂着泪珠,樱桃红唇,一举一动皆透着柔和,让人惹不住想保护。
“没事。扶她的手臂还未碰到人,女子却极其抗拒直直往后退了好几步。
“多谢大人宽宏大量,潇儿这便走,大人也早些歇息罢。”
女子小跑着从另一侧离去,跑得太快,下台阶之时,脚下一个狼疮,整个人摔了下去。
朱婉笙腿比脑子先走,欲要服她一把。
可女子见她过来,惊恐道:“大人,潇儿没事,没事...潇儿自己可以。”
见她如此惧怕,朱婉笙脚下如灌了铅,眉头不自觉紧蹙。
望着她匆匆起身又渐渐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潇儿?原主的记忆中并无此人。
一个她都不认识之人,怕她什么?
朱婉笙思索着思索着回到了主屋,屋门大开,在风中晃动,里头却是黑压压的。
她记得走时候关了门的来着,为何现在门敞开着?难道她忘记了?不应该,她向来谨慎,习惯走时关门。
越往屋那头走,朱婉笙越觉得汗毛竖起,心跳也跟着加快,她觉得奇怪,但说不出来哪里怪。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屋里不对劲,不止屋里,今晚的一切都不对劲,她走时候肯定是关门了的。
放慢脚步,观察四周:她可以去侧面叫醒蓝矾再一起进屋,可万一只是错觉,平白无故把人叫醒未免不太道德?
再说里头要是有个杀手,还要蓝矾替她死不成?
第10章 给季公子做礼物?
朱婉笙心中一动,默念道:小化同学,快给我来点铝粉,越细越好,不用任何容器装,直接放我手里。
【收到,已经为您备货。】
手里出现铝粉后,朱婉笙才放轻脚步往屋里走去。
寒风还在呜呜吹着,木门吱呀吱呀叫嚣着。
她的头发在风中早就毫无任何发型而言,借着微弱月光,朱婉笙每走一步,心间便跟着一颤。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希望一切只是错觉,并没有人在里面,只是风太大,吹开了木门。
只是世事不随她意。
朱婉笙前脚刚探入,下一秒,一个白影快速闪现。两人几乎是同时动的手,朱婉笙将手里的铝粉朝那人脸上撒去,而那人是赤手空拳。
有了铝粉这一击,对方乱了阵脚,闷哼一声,但对方看来是练过的,瞬间稳住阵脚,立刻改拳为脚勾了勾朱婉笙的左脚。
而她没有练过功夫,下盘不稳,瞬间就面朝下朝门内倒了下去。
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一把,可周围没有支撑物,朱婉笙摔了个面朝下,身体里的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鼻呛里瞬间冒火,一股暖流快速从鼻孔涌现,接着是头发懵,眼前发黑。
吃力地抬头一看,对方早就跑出老远。
这就跑了,看来也不是要她命来的?
整个事情也就一分钟内的事,又是黑灯瞎火的,朱婉笙甚至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只能大概判断是个女子。在她冲过来之时,依着风,她闻到了茉莉花香。
这可奇怪了,原主嚣张跋扈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来对付她,怎么她一来就有人针对她?
是她做了什么事惹人不满了?
和男人有关?
还是胭脂铺...
朱婉笙想起身却使不上劲,多丢人啊,就这么趴在地上。耳边已经听到耳房传来的脚步声,蓝矾应该是听到了动静正赶来...
果然...
“大人,您怎么又倒下了,没事吧大人?”
蓝矾几乎是狂奔而来,直接将朱婉笙整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又手忙脚乱的去点了灯。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朱婉笙刺得条件反射地闭了眼,蓝矾一见她满脸的血,急得快哭了,在屋中跑来跑去:又是找毛巾,又是倒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