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再说,怎么可能好吃,他才不信。
沈窈就知道他不会乐意吃,也没再勉强,想到程见书明日就要跟他爹娘去云中水城,对于让他一定要给她带些稀罕礼物回来这个话题,两人说了一会儿就又像往日那般争吵了起来。
当然,最后输的是程见书,毕竟他要把风见堕送到沈家寄养,最后只能答应沈窈尽力请回,实在不行就绑回那个在云中水城十分有名的珠宝匠。
程见书觉得完全不能理解,她就算要什么首饰衣裙,或者其它别的什么稀罕玩意都行,他都尽量派人去找就是了,这让他带个人回来算什么事啊?
而且还是那个出了名的怪人向今安,人在云中水城,可脾气古怪的名声都远传到了金陵,他打造的首饰确实是精妙绝伦,但谁不知道想要拜托他完全靠气运,现在她一张嘴就让他带人回来,这不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可为了风见堕,他也只能先满口应下。
但与沈窈不同,程见书脑子比较直,想的事也总是有些“淳朴到感人”的地步,所以一旦答应了别人的事要是做不到,就总会记挂在心上。
烦闷不已,他只好化悲痛为食欲,一举吃完了所有的莲子饼后又将魔爪伸向剩下的甜酥,但甜酥圆溜溜的不用手拿他又用筷子夹不起来,于是夹不起来这个只能又去夹另一个。
以至于程字白见了还以为这臭小子吃饱了没事干在这瞎扒拉盘子,照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醉醺醺道:“想吃哪个你跳进去找呗!”
程见书本来就委屈,捂着头一脸无助喊了声爹,但又不敢顶嘴,最后气呼呼跑出去洗手去了。
沈老爷子与程字白把酒言欢,二人对饮一会儿甚至觉得在屋内喝太闷不畅快,又叫下人搬了新的桌椅来俩人推搡着去了院里,程夫人见状也笑眯眯跟了过去,嘴上嘱咐着少喝些,但却并不真拦着。
虽然看起来有些醉态,但沈老爷子实际上酒量极好,喝着喝着,便有一搭没一搭聊起了他一直所担忧的事。
“年月真是不饶人啊,眼瞧着这二小子也年近十七了,字白可在金陵城有相中好的姑娘?”自古以来的婚配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老爷子这口中的二小子,自然指的是程见书。
程字白倒是一贯在这方面看得十分开,哈哈笑着应道:“急不得,急不得,我家那混小子整日里不是看话本子就是研究打打杀杀,哪有姑娘能瞧得上他。”
“此话非矣,他必然是不急,可当爹的你得提前打算下.”
“实不相瞒,这不就是一直在等您老点头嘛,窈窈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要不沈老您定个日子?礼金别说是十六台,就算是比当朝公主还多,程府也连夜送来。”
几分醉意上头,程字白也干脆道明。
他那混小子要是能娶沈窈那样的机灵丫头,那自然他和夫人都十分愿意,愿意的不得了。
谁知沈老爷子一听,愣了半刻,随即拿起酒盏一饮而尽,然后装傻充愣道:“啊?贤弟方才说什么?风大,都怪我这耳朵老了,不好使了。”
程字白此时也被夜风吹得头脑清醒了几分,他方才说话声音这么大,他怎么就不信沈老爷子没听见。
好你个老头,怎么好倚老卖老,装听不见人说话?
恰巧这时候洗完手的程见书回来,却发现外面只坐了他爹和沈爷爷,他娘不见了。
“爹,我娘呢?”
夜色渐浓,凉意也增添了不少,程夫人本来身子骨就弱些,方才走的时候程见书并没有看到。
程字白却越发见自己的呆儿子一脸蠢像,这么冷的风,连自己娘肯定已经回屋了都想不到,也难怪沈老爷听到婚事的事装聋。
一时气得急火攻心:“你看你爹我长得像不像你娘?娘站在鞋里呢,找吧,找去吧!”
程见书:“?”
他又招谁惹谁了!?
沈窈也正准备回屋,送上怜悯的目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何时上路?”
自然是问他出发的时间。
“应……晚后日。”
“那我等在叫江行舒帮你做些糕饼路上吃,你也记得时不时分程伯伯些。”莲子性寒,就当是泄泄火。
程见书想也不想就答:“可我爹不爱吃莲子啊。”
沈窈:“……那你爱吃就留着多吃点吧!”
救不了,半点都救不了。
第039章
一连过了几日, 沈窈觉得温绰有些奇怪,整日里神出鬼没,让人摸不透他在做什么。
但其实仔细想想他留在沈府还能做什么呢?
好像也无事可做啊, 沈窈想不通。
虽然她也纳闷他怎么还不走,但出于礼节又不好直接赶人。
可谁知他最近越来越恐怖。
江行舒也在府中, 自然有时会与她闲聊几句, 偶尔还会做些临安城特有的吃食送给她尝尝, 每次也都是说着为了谢她收留他在此养伤的客套话。
但最可怕的就在这里,每当她同江行舒说话时, 温少主就会不知何时突然从身后冒出来, 吓他们二人一跳。
江行舒不喜形于色, 总是温润笑笑, 可她不是啊,她是真的被吓得够呛好吧!
这样下去, 她迟早要被吓出病来。
还有她纳闷的是,他不是对江行舒看不顺眼吗, 那为何老来偷听他们说话, 这什么癖好啊?
只是她更没想到,某人甚至都已经丧心病狂到了夜探他房的程度.
而对于此次行动,十分不解的还有照野,最近少主总是不见踪影就罢了,也不跟他说自己去了哪里,今晚又突然提出要潜入江行舒的院子里,他已经深深感受到短短几天来, 少主与自己之间已经产生了隔阂!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就因为他那日回来说沈小姐移情别恋了?
但这与今夜要潜入江行舒的院子又有什么关系?
照野纳闷地出神,回过神来时只见温绰墨发束起一袭黑衣, 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出门时还犹豫了片刻,回头又拿起桌上的匕首塞进短靴。
照野:“!”已经都到要杀人灭口的程度了吗?
想了想,照野还是决定再劝一番:“少主,中原人有句俗话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夜里探入让人发现未免会起些误会,要不还算了.”
“谁跟你说本少主要去杀人放火了?”
照野一时无话可说:“.那少主”
不杀人你解释一下你拿着匕首做什么?
还想说什么,却见自家少主的背影都已经渐行渐远,照野无奈叹了口气,也只能跟上去。
直到他们来到江行舒院后,温绰掏出匕首开始劈斩后墙上已经枯萎的藤蔓,照野这才意识到少主只是想爬起墙来方便些而已。
对哦,少主不会武,要半夜翻进江行舒的院子,只能爬墙。
其实他也想问问少主他们究竟何时才能回寨子,出来这么多时日现在圣女都回苗疆了,再不回去,他与簌玉的婚期都要到了呀。
温绰这边则完全高估了自己,本以为割断这些藤蔓他就能顺着墙爬上去,可没想到还是不行。
不过这他倒也提前想到过,所以才带了照野来.
于是,最后还是照野在下面使肩膀托着,才助温绰一臂之力翻越而上。
然后卸磨杀驴:“你走吧,回去屋里点上灯,别让人发现院中无人。”
照野默.
刚想问少主那您出来时怎么办?就见自家少主说罢就一跃而下,翻过去没了动静。
又站在墙外等了一会儿,听到有夜里巡视侍卫的脚步声往这边而来,照野才隐匿身形,消失在了夜色中。
回到院子点上烛火,却又思忖着吹灭。
深更半夜的,院子里人都睡了,他再点灯岂不是更糟怀疑?
这边温绰的进展却没那般顺利。
夜里风凉,他才顺着窗子翻进屋里,就见江行舒已经穿着白色里衣坐在了塌边。
镇静自若的拿起火折子点灯,在看清半夜闯入的是温绰后,依旧神色波澜不惊。
与其说是波澜不惊,倒不如说并不意外。
但半夜不打招呼就潜入,论是谁都会不悦:“温少主好兴致,今日怎么得空来行舒屋里赏夜?”
他又不是傻子,这几日温绰总是忽然出现在他与沈窈面前,每次还特意都是在他想与她拉近些距离之间,一次二次是巧合,可次次未免就太明显了些,次次他都以为温绰会突然表明心意,打断他的计划。
但并没有,反而他每次出现都再重不过阴阳几句就匆匆离开,像是被撞见的是他一样,可见这苗疆的小二少主纯情得很,连自己都对自己的心意浑然不知。
就这样苗疆王还要现在就让他娶圣女即位给他?
未免太嫩了些。
温绰见他醒来,也不再伪装,自黑暗中径直走到江行舒面前便伸手道:“将她今日给你的东西给本少主。”
他看到了,今日沈窈给了他一封信,他靠得远没有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从江行舒见她走远后又勾起的那抹浅笑来,他觉得那不对劲,那信里绝对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他前思后想了半宿,还是决定来偷走看看。
“那是沈小姐给在下的信,凭何要给温少主?”
“就凭本少主觉得你心怀鬼胎,不像是什么好人。”
江行舒听闻不由觉得好笑,四下无人语气也硬气三分:“温元阔便是这样教导你的么?半夜私闯他人屋子,还不由分说诬陷他人?”
听此言,温绰瞳孔一震,下意识握紧手中匕首,抵在他颈前:“你究竟是谁?”
温元阔自然就是他爹,现任老苗疆王的名字,就算在苗疆也无人敢提王的名谓,更何况也不是该从中原人口中说出的字眼,他又怎会知道?
跳跃的烛光映照在他的面上,他似乎完全不怕他现在杀他灭口,但仍缓下着眸光,眼尾勾勒一笑,淡淡道:“少主可是忘了?在下的母亲是苗疆之人,所以就算知道王的名谓也合情合理吧。”
他这样一解释,确实是合理,可温绰却总觉得好像还有哪里不对劲。
但现在他无瑕细思别的:“再说一边,把信交出来。”
江行舒也不恼,知道他今日不拿到必然不罢休,不急不慢从怀中掏出信,刚要放在他手中却又忽然反悔似的向心口一收:“那万一是沈小姐给在下写的情诗呢?那要是传出去让沈小姐多难为情。”
温绰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一句,禁不住嗓音一紧:“就算是.本少主又不是什么长舌之人。”
一种莫名的担忧从心底升起,话说出口,他都有些不知道他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了。
还有.他为什么一定要来。
温绰迷茫了。
就像这几日他总是心不在焉,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一看到他们二人说话就扎眼,心有不快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步子上前。
照野同他说她移情别恋,他当即就反驳置否,还有些气愤,可究竟为什么,他说不上来。
所以他其实是怕她真的给江行舒写的是情诗或者别的聊表心意的话吗,还是怕沈窈真的换了人喜欢,喜欢上的江行舒。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情,明明还不知道答案,心里就开始酸涩,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他也不该这样的。
江行舒见温绰短短片刻神色变了又变,也干脆不再逗他,拿出书信递去。
见他展开,才缓缓开口,略有些惋惜道:“在下不过是请沈小姐帮忙打探一下那鼎元记杏仁酥的制作方子,可惜那糕饼师傅口风严,只说了用料,并未详说做法。”
温绰有些疑惑:“杏仁酥?”
“就是那日在马车内吃过的,在下见沈小姐很是喜欢,所以.”特意想要来方子,亲自做给她吃。
这下温绰更是不解:“沈府岂会缺这点买糕点的银子,你到底是何居心?”
江行舒抬眸对上那双桃花眼,只觉得那颗红痣越瞧越让他回忆起往日那些不快的记忆,索性顿了顿,才拖着音低声回答:“那自然是因为.”
“我心悦沈小姐。”
温绰略怔了一瞬,似是不信他竟直接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
“在下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起来温少主也对沈小姐.”他就对沈窈的关注,就差明显到天天蹲在她门口了。
不过也现在差不多。
“胡说,明明是她对本少主有意在先。”顿了顿,温绰又转过身去继续道:“无论如何,本少主的事与你无关。”还轮不到他来猜测他的心思。
“哦?沈小姐对温少主有意在先.么,那也不打紧,在下相信诚心所致金石为开,就算沈小姐现在对在下无意,日久天长也终究会受到感化的。”
他这话说得不紧不慢,面上的神情确实没变几分,就好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语。
温绰回瞥一眼他的脸,只打心底觉得江行舒这人真是无与伦比的令他讨厌。
比他刚认识他时对他厌恶感更甚!
他就好像蒙着一张无形的假面,总是那副不温不火的神情,再多么深情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会变得像是在说些置身于外的事。
他不喜欢这样的人表露心意,沈窈更不会喜欢。
心想着,他鄙夷道:“感化又如何,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高攀得起么?”沈老爷子怎么可能会同意,难不成他想要沈窈跟着他私奔。
简直荒唐。
“之后的事,自然就不劳温少主费心了。”
“你就不怕本少主去沈窈面前揭穿你的目的?”揭穿他想入赘沈家,飞上枝头当凤凰的诡计。
温绰自小锦衣玉食,沈家这些家业自然对他来说并无诱惑之力,但要是像江行舒这样的半吊子,又是从什么他都没听说过穷乡僻壤的小城而来,身上的衣袍都寒酸不已。
若不是应了沈窈的委托,怕是这辈子都迈不入沈府这样的高门一步,所以他的心思,温绰自然也能猜到七八成。
“自然是怕的,可要是让沈小姐知道,温少主半夜不请自来.还要烧死在下,那时,届时少主又要如何解释呢?”
?
“本少主何时说过要烧.”死你。
温绰应着,原本都已经走到了窗边准备离开,空气中突然传来烧灼的气味,他这才猛然回首。
但见已迟。
江行舒竟不知何时将火折子放被褥中点着,不过片刻火舌便点燃了整个床榻,火光通明,就在短短一霎那席卷了整个屋子。
江行舒被浓烟呛得咳嗽不已,却没有半分动作。
温绰觉得这人一定是疯了,为了诬陷他,竟连命都不要。
翻出窗子,温绰便向后墙而去,他得趁侍卫都赶来之前走,至于江行舒.他自然不会去救他,他的死活本来就与他无关,他堂堂苗疆二少主也根本不可能受他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