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的小情蛊——昭词【完结】
时间:2024-04-15 17:19:19

  说完他扶着树坐下,只觉得意识也越来越混沌不清,他吃了解毒的药丸才撑这么久,现在那箭上的药还是开始起了作用。
  沈窈见他伤口处被她缠上的布条也被血染红,心想也许是失血太多,他没有力气继续走了。
  可这样下去不行,他这样一旦睡过去,恐怕就再难醒来了。
  她推着他:“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扔下你先走,温绰你醒醒!”
  “嗯.我没事。”他的状态已是亦梦亦醒,声音也变小不少。
  沈窈有些心急,恨不得现在将他拖起来背着走,可她脚下用不上力气,拉扯半天才将他半个身子扶起,就身形一歪又双双跌倒在地。
  一想到伤口恐怕会沾染上泥土,她连忙又爬过去想将他的肩背翻过来朝天。
  结果一凑近却发现少年正半睁着眼望向她,面色在月光下更显苍白,平日里张扬的眉眼此时却忽然变得温顺,见她神色慌张,他甚至扯动嘴角弯起一个笑容,无声说了句没事,随后才合上眼沉沉睡去。
  吓得沈窈赶紧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只是晕过去,才收回手。
  正愁现在该如何是好,地上的枯叶却突然卷席着风响起,尘土飞扬,她回眸远远看到好像有什么正在往他们的方向而来。
  是什么东西追上来了,不是人,反而像是什么活物。
  沈窈连忙站起身挡在温绰跟前,待那活物爬行的身影渐渐靠近显露在月光下,她才瞧清那竟然是群蜈蚣。
  密密麻麻,一只只都有她手臂般粗细。
  沈窈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袭冷意从脚到头,头皮发麻,耳边好像只剩下了自己打鼓似的心跳声。
  完了。
  她就知道那乌甘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脑子里空白一瞬,沈窈忽然想起江行舒给过她的药粉。
  连忙从怀中拿出来撒在身前的地上。
  没想到竟真的有用,虫群速度在跟前眼见着慢了下来,忌惮一般停在有药粉处,迟迟不敢向前,
  沈窈这才缓了口气,又转身在温绰身侧多撒了些。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它们虽然不敢靠前,却也将他们包围在其中,前后不得,她能等得,温绰却不能再等太久了。
  心想着,沈窈只剩下一个法子……
  而她也不确定他们还在不在。
  伸手竭尽全力在树边重重叩了三声,“暗卫。”她喊道。
  紧接着风吹树动,耳边响起一阵声响。
  两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她就知道他们早该醒了,只是不知道她的去向,还守在这林子里待命。方才出来的急,她差点忘记此事。
  既然地上走不了,那就从树上走。
  ……
  又一个时辰后,他们才从林子里来到山路。
  那里果真停着一辆马车。
  沈窈让暗卫将温绰放上马车便又隐匿了身形,她跟着也进去时才发现,里面竟还坐着一白衣公子。
  车内的明珠将里面照得亮如白昼,白衣公子见她上车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抿笑向她点了点头。
  而他似乎在此已等了许久,手执一清盈剔透的青玉瓷壶,从桌下又拿出一新盏,放在她的面前。
  扬手高抬着为她倒了杯茶,只见那冒着热气的茶汤,色泽清亮,染得空气中都带了丝甜。
  他看起来和他们年纪相当,容貌生得俊朗,气质却有几分空灵,肤色要比常人白上许多,几乎都有些病态,连青筋与脉络都在露出的那半截手臂上清晰可见,
  举手投足间的举动却如行云流水般高雅,沈窈猜他定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之人。
  但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喝茶,温绰还没醒呢,既然这人也坐在这马车中,定然是认识他的人。
  她忍不住开口:“他.”
  话说出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干得有些沙哑,她确实很久没喝水了,但也是因为没能顾上。
  “姑娘先喝茶润润喉吧,少主气息听上去甚是平稳,应当除了有些外伤,没什么大碍。”
  龙景说罢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香茗,丝毫没有急迫之感,就仿佛躺在他眼前之人只是睡着了一般。
  只是沈窈不知,其实温绰就是在沉睡。
  肩背上的伤口虽然深,可也没伤及根本,失的那点血还不足以让他昏过去。
  是箭上的睡药起了作用。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应当是竭力撑了会儿的,龙景猜道。
  抬眸向温绰手臂望去,果然在他手心发现了血迹。
  想到这龙景不禁垂头哑笑,他们苗寨的这个二少主一贯性子散漫自由,连王的召见都是依自己心情决定去否,谁见过他对哪个姑娘有上过心。
  他原本还以为温绰稚性大,肯定是他们几人中最晚成婚的那个,却没料到不过逃婚去中原半月,便把心都搭在了外面。
  沈窈不知他笑什么,纳着闷捧起杯子也喝了几口。
  谁知这茶入口苦涩至极,堪比黄连,苦得她面容都一时扭曲,沈窈想吐出来却又无处可吐,最后只能皱眉咽了下去,问道:“这是什么茶?”
  龙景也押一口茶,面色如常,仿佛与她喝的根本不是一壶:“苗疆特有的苦叶龙井,咽下细品,有回甘。”
  他解释着让她尝试再喝一口试试,沈窈却摆着手怎么也不肯再喝了。
  再喝她就要吐了!
  “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在下龙景,姑娘可以理解我是温少主的朋友。”
  他中原话说的并不算流利,沈窈怔怔,龙井?以茶做名字,也是够怪的:“沈窈,窈窕淑女的窈,我是金陵人。”
  他一听,眉目舒展看来,像是了然:“姑娘是金陵沈家的小姐?”
  “对,看来你认识我爷爷?”听这口气,她还以为他与沈老爷子相识。
  龙景却摇摇头置否:“只是听说过。”
  “哦。”
  本来他们也是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这下介绍完,更无话可说了。
  最让她不解的是,她本来还以为龙景这副穿着应会是什么医师的角色,知道温绰受了伤立刻为他施针医治,包扎伤口。
  但他没有,只见他在这行走在山路上摇晃不堪的马车里都坐得十分稳当,修长而白润的手自始至终都在来回拂弄擦拭他那碧色的青玉茶盏,就连他自己用的盏,都喝完一次就擦拭一遍。
  她简直目瞪口呆。
  见过有洁癖的人,但没见过这么夸张的。
  不一会儿,龙景又下了壶新茶,氤氲而香甜的茶气袅袅升起,将他眸底的光也一并遮掩了住。
  待他喝完一杯又准备擦拭杯盏,沈窈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温少主受伤了。”
  你不是说是他的朋友吗?
  “嗯,我知道,是外伤。”应完,龙景又继续擦。
  沈窈:?
  是外伤然后呢?好歹关心一下啊!?
  见她疑惑万分,他又补充道,语气是非常的理所当然:“姑娘不是已经为他包扎过了。”
  说完他抬头望向躺在软榻上的人,虽然伤口包扎处还有渗出血,但依他来看,也没什么事。
  又没伤及要害,止住血就是。
  他嗅感一贯敏锐,闻到了伤药味,看来她还用了上好的伤药,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沈窈不可思议也抬头望去。
  她从未替人包扎过,只知道该裹得紧些。
  但你管这肩膀上被裹得像粽子似的缠得乱七八糟,也叫包扎过?
  她现在确定以及肯定这个名叫龙井的绿茶公子也不会医术。
  “所以龙景公子的身份是……?”
  所以你是来干嘛的。
  “我是苗疆右龙门的公子景,平日里救死扶伤,也就是你们中原人口中所说的神医。”
  沈窈木然点点头。
  腹诽道,这人口气可真不小,郎中就郎中,还自称神医。
  “那温少主这样,真不用再医治医治了?”她也不懂医,但总觉得要真没事,人也该醒了吧。
  “不用。”
  “那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
  “这不好说.”
  沈窈不由重复道:“不好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不会是醒不来了吧!?
  龙景本想说至少也得等睡药的劲过了,可对上少女那双掩藏不住担心的眸子,他却又戛然而止,低头倒茶掩盖眼底的晒笑。
  等药效过了又有什么意思。
  假意思索一会儿,他才又答:“或许明日,后日,但今夜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法子不同。”
  沈窈愣了一下,道:“那今夜要他醒来,该用什么法子?”
  她算是明白了,这龙景是跟温绰有什么仇吧,还或许明日,后日,今晚能醒自然让人今晚就醒啊。
  “你确定要知道?”龙景懒散说罢,支起下巴盯着她看了一瞬,似乎有些为难。
  “别卖关子了.龙井神医。”不,应该说是绿茶神医。
  “亲他一口,今晚定能醒。”
  “.?”
第053章
  沈窈一时没说话。
  龙景偏偏侧过头又一本正经问她:“真的不试试?”
  试你个鬼啊!还神医呢, 有这么救人的吗?
  沈窈有些忍无可忍:“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多不好,要不.神医你试试?”
  龙景:“?”
  忽然觉得现在的状况好像跟他所了解的不太一样,温绰不是说这姑娘爱慕心仪他吗?
  他怎么到现在都, 半点也看不出来啊。
  .
  趁着月色,马车顺着山路, 离开了贵枝。
  沈窈又累又困, 不知什么时候也趴在车中的小几上睡了过去。
  刚睡时还侧头趴着有几分淑女的模样, 可睡着后她就不知道了,平常都自己一个人睡那么大的床榻, 又不喜欢侍女跟在身边伺候, 睡觉嘛别从榻上掉下来不就行, 其它的不重要。
  龙景也终于擦拭完了手中的一整套茶盏, 抬头一瞧沈窈的头都已经歪到了温绰的脚边,终是觉得有点没眼看, 叫人进来把小几竖了起来,腾开地方好让他们休息。
  眸色暗了暗, 龙景又想起老苗疆王临走时嘱托他的事, 幽幽叹了口气。
  只觉得想要那完成任务,难.
  天蒙蒙亮时,苍色的天际下起一场急雪,马车驶进了一处偏僻的山谷避风。
  日上三竿时才慢慢行到一处偏偏的村庄停下。
  山岭被素雪泼上了罩衣,但天色却仍阴沉着,凌空飘洒着雪花,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停止。
  沈窈是被冻醒的。
  耳边传来车外龙景与不知什么人交谈的声响, 迷迷糊糊睁开眸子时, 对上温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不禁呆滞了一瞬。
  脖子落枕的疼痛伴随着她缓缓的扭头袭来, 她慢悠悠坐起身子,又瞧了眼身侧不知是睡着还是还在昏迷不醒的人,昨夜的记忆才又重新回到脑子里。
  这人睡颜看上去十分安稳,比他醒着时攻击性少了许多,只是俊俏的眉眼间不知为何还皱着一川字,她不禁抬手伸去,想替他展开。
  没有危险了,安心睡吧。
  但没想手刚拂上眉梢,马车的帘子便突然被人从外掀了开。
  冷冽的空气从缝隙钻进来,她看到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一片银白,松雪如鹅毛,也随着风卷进车里。
  沈窈只觉得那风从脖子灌了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对上龙景那双满是惊讶的表情时,她的目光也看到了他身后的农庄。
  还是龙景看到她的动作,才垂下眸子讪讪将帘子又合上:“打扰了,沈小姐继续。”
  沈窈:“.”
  继续什么啊,她都什么还没做好吗?
  不对,她也没准备做什么呀!
  心想着她要是继续还坐在里面肯定会更让他心生误会,就自己拉开帘子准备跳下去。
  但又一想外面似乎很冷。
  环顾四周,发现在角落处还真整整齐齐叠了床薄毯,藏青色的织锦布样上面还绣着斑斓的蝶,甚是好看。
  摸上去也暖绒绒的,她伸开来披在身上,果然一下子就觉得暖和许多。
  她就看龙景那副模样,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果然神医的毯子都不太一样。
  将毯子披在身上又裹得紧了紧,刚准备走,视线却又不凑巧地看到还在躺着的那位。
  她都是被冻醒的,他虽然还没醒可也说不定很冷,只是没能说出来。
  最后踌躇了一会儿,沈窈还是把身上毯子给温绰披在了身上,才跑下马车。
  马车外是一间极为简朴的农庄小院,正屋大门向南而开,左右两间小屋子门与门相对,布局也简单。
  院子中还摆着一套石制的桌椅,桌的中心被挖空放着一只小炉,炉下的炭火烧得红而旺,炉上泥壶的嘴儿也在咕嘟咕嘟冒着细白的水烟。
  龙景便坐在那石椅上,眼下又正拿着布绢在擦拭温茶的杯盏。
  她有猜到这不是在苗疆,但没想到这农庄会是龙景的。
  毕竟寻常人家也不会在院中摆这样的桌椅。
  沈窈搓了搓双臂小跑到桌前,伸手对着火炉烤了会儿,才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细雪还在飘零,洋洋洒洒着落在发间,但很快就被火炉的热气烘得消散不见。
  “沈姑娘坐吧,喝茶。”龙景说着从擦好的杯盏中取出一只,提壶为她倒了杯热腾腾的新茶。
  沈窈又瞧见了与昨晚一样的澄亮茶汤,虽然清甜味的香气扑鼻而来,但一想起那让人苦不堪言的味道,迟迟不敢伸手。
  “谢谢,龙景.神医。”其实这个称呼她是不太甘愿叫的,可直呼名字似乎又不太合礼节。
  似乎瞧出她对昨晚的茶心有余悸,龙景端起一杯宽慰道,“叫我景公子就好,这茶是新换的橘叶甘,有些陈皮香气,不苦的,沈小姐不妨试试?”
  沈窈听他这样说,才敢小心翼翼端起来抿了一口。
  入口果然有股青桔的淡淡香气,与新叶茶芽的气息融合的相得益彰,浅浅喝呷一口,不禁心下都生出一股暖意,连唇齿间都能感觉出有香气肆意留存。
  哪怕她对茶了解的再浅薄,也能品出这应当是极好的茶。
  “听闻少主前些日子都住在贵府上叨扰,真是给沈小姐添麻烦了。”看她像是喜欢喝这茶,龙景紧连又给她添了杯,才缓缓道。
  沈窈没想到他说话这样老气横秋,怎么他这话说的,就好像他是温绰的爹一样,替自己那惹祸不懂事的儿子四处道歉。
  抬头又瞧一眼他清冷的模样,果然根本不像他能说出的话。
  但她还是适当客套了一下:“景公子言重了,温少主虽住在我府上,但也帮了我许多忙,若要算起来,还应当是我来感谢温少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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