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吧,不是这个剧本吧?你不应该这样说啊。”高元之一时摸不着头脑,更不清楚萧母是何用意,于是直愣愣的甩过一句:“我嫁过人的。”
“无妨,翦儿已告知我们。我们虽是侯府,却干不出欺男霸女的事情来,你的夫婿倘若愿意和离,侯府对他所提一应条件皆应允,绝不讨价还价。他若不愿意和离,只要你愿意和离,我们也会尽力弥补他的。”萧母笑盈盈地说道。
“我被敌寇掳走过。”高元之品咂出一丝不对味来,又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是了,哪有自己贬低自己,对方还一个劲儿抬高身价的。
“这个我们也知道,你是为了翦儿,火烧了敌军战船,对方才迁怒于你,幸亏翦儿将你及时救回,你受苦了。”萧母拍拍高元之多手背,又拭起泪来。
“我还小侯爷大七岁,七岁哦!”高元之提高音量强调了一下,做着可能生不出孩子的暗示来。
“这个不急,你进府后我会着人好好调养你的身体,三年抱俩,不是问题。”萧母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让高元之哭笑不得。
“这萧翦怕不是他们亲生的吧。”高元之心中暗想,此时门外进来一位婢女,福了福身子禀报:“夫人,两位侯爷已换官服,进宫去了,说去向太后请懿旨,赐婚呢,不知何时归,让别等他们用膳。”
“什么!”高元之忽地站了起来,“世家门阀军侯的婚姻这么儿戏的吗?他怎么能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妻,他的婚姻他父母都说了不算,为什么要进宫去搞的局势骑虎难下?”好了,高元之一急倒说了萧母的词。
萧母一时震惊,高元之自觉失态,又苦口婆心劝萧母:“小侯爷他仪表不凡,年纪轻轻又军功傍身,将来别说是高门闺女,就是公主,也尚得的。何必为了我这种乡野女子浪费大好姻亲助力。”高元之和萧母角色颠了个倒,萧母不按套路出牌,搞的高元之一个人唱双簧似的。
“我萧家,从开国便有从龙之功,数百年来,从未靠女人、靠姻亲强固基业,爵位、财富都是靠自己挣的。眼下我家一门双侯,可这些也是翦儿自己浴血杀敌换来的,从未靠祖荫。我萧家儿郎、女子,皆可自行择偶,选定人之后,就由父母过定商量。不管对方是金枝玉叶、家财万贯,抑或是她是沿街乞讨、乡野村妇,只要翦儿认定了的人,我们做父母的就一定支持他。人生漫漫,枕边人乃心中所爱,那这一世,心就会被填满。为人父母,不就是想看到子女幸福吗?难道让他为了区区联姻之利,葬送终身幸福,整日行将就木?高娘子,待你为人母亲那天,你就知道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天下父母都会做的事。”萧母娓娓道来,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事。
心怀喜悦,万事皆福。
这种父母的开明和格局,高元之虽然不理解,在这样的环境和舆论下,萧父萧母竟有如此胸怀,果然是财大气粗的父母才能让孩子们随意的做选择啊。
得了,这对父母靠不住,还得看两宫后主的,太后、皇后,你们可千万要挺住啊。
等了一夜,萧氏父子都还没回来,萧母不禁暗暗担忧,难道老侯爷搬出自己的老身份,倚老卖老也不好使吗?
正在踱步中,一个小黄门前来宣旨,宣平民高氏随车马觐见太后。
此时高元之已换上了女装,浅浅慢慢,略施粉黛摇曳生姿,煞是好看,连萧母都称赞她“怪不得翦儿三句不离你”。这还是高元之第一次穿回女装。于是忐忑不安的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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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太后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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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小黄门引路,高元之一路顺利到达太后的栖梧宫。一进去就看在跪在地上的萧侯爷两父子。远远的凤仪宝座上坐着太后,一侧坐着皇后。高元之行了礼,便也跪了下来,她也没有自己万万不能跪的想法,就当自己入乡随俗了吧。
“抬起头来,哀家看看。”不容辩驳的声音远远传来。
只是这声音有点耳熟啊,高元之抬头未抬眼,让众人看清楚她的脸。
“抬起眼来,走近一些。”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高元之抬头与这把声音的主人四目相对的同时,全身如有雷击。
那可不是嘛!要不是为了找她,自己怎么会跌落山崖,沦落到这异世来啊!
这是她领导啊,是马书记啊,高元之百感交集,正想相认,却见马书记不动声色。
她心里又打起鼓来,莫不是只是长得相似?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翦儿为了你,求哀家赐婚,你可知道?”太后的声音中气十足。
“回太后,侯爷出身高贵,将来肯定妻妾成群,民女此生实行一夫一妻的婚姻尺度,绝不和他人共侍一夫。与其到时候互成怨偶,不如现在请太后为侯爷另择佳妇。”高元之在说“一夫一妻”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语速:如果对方真的是马书记,应当听得出来。毕竟在这个朝代,一夫一妻制还是足够颠覆人们认知的。
萧翦静静的望着高元之:原来她不愿与他人分享我,好深沉的爱意。
他不禁莞尔一笑,心想:元之,原是我轻看了你。
“一夫一妻?我萧家的儿郎,都不值得你放低身段?难不成你除了一夫一妻,还要追求婚姻自由?”太后巧妙地和高元之回应,此时双方都明白,这是他乡遇故知了啊。得赶紧屏退其他人,好好彻夜聊一聊,幸亏马书记已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后,她说话,旁人莫敢不从。
“萧侯,你二人先行回府吧,高娘子留在宫内,哀家有话与她详谈。”太后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萧翦担心太后为难高元之,却又不敢造次,于是退出殿外。老侯爷见状,劝他先回府,太后虽高高在上但也是姑母,不会为难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的。可萧翦还是不放心,在宫门外的马车上坐着,说要等高元之出来。老侯爷见状,知道儿子的倔脾气,便留他一人在宫门外。
宫内,太后在内室接见高元之,屏退左右后,高元之试探性地叫了句:“马书记?”
太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着高元之的肩膀,声音都有点哽咽了:“小高,我终于见到你了,你可不知道我这半年上怎么过的。”
“马书记,您这不是过得挺好的吗?这都当上太后了,你瞧我混的,成什么样了,到底您是领导,走哪都能当领导。”高元之的溜须拍马术也是炉火纯青,平时不愿意拍,拍起来谁都听了舒舒服服。
太后言归正传地说道,自己摔下山后,醒来就已经在宫里,面前有人跳大神,为自己祈福呢!自己醒来,一屋子丫鬟奴婢宫人跪着,她好不容易才适应这个身份,在宫里成天无所事事,好吃好喝,但没有自由,不能轻易串门,以免引起他人怀疑,遇到后宫嫔妃请安,自己还得应付她们,简直比她以前上班还累。
高元之也讲了自己的经历,从头到尾,也讲了自己在陈家村探索回去路径而一无所获的事情,于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眼下两人相认了,为了频繁见面,太后说:“我赐你个郡主当算了,这样你可以不住在宫中,方便在外走动。我再赐你一块令牌,可无诏进宫来见我,方便你进宫与我交换消息。”
“那太好了,您是不知道,我为了避免沿街讨饭,阴差阳错在萧翦手下,得看他脸色吃饭,多少回我都敢怒不敢言啊,有几次还差点小命都不保。”高元之抱怨道:“有了郡主的身份,我就又相当于考上了铁饭碗,吃财政饭了,您再赐我座府宅,三进三出那种豪华大院子,再给我配上丫鬟护卫仆人,我好出差人办事。”高元之打趣地掰着手指算道。
“小命不保?那为何萧翦还求我懿旨赐婚?我可跟你讲啊小高,咱们都是要回去的人,齐正还在家里等你呢,可不兴在这里欠下风流债啊。万一你还在这边生了孩子,这个孩子算哪边的人啊?别乱了套了,自己收不了场。你马上要提任了,咱们不能在这边耽误太久。”太后担忧道。
“领导放心,这点我还是拎得清的。萧翦他就是感激我,又没见过我这号优秀的业务骨干,一时着迷而已。很快就没兴趣了,我有分寸的。”高元之保证道:“不过,那傻小子向您求赐婚怎么办?”
“这好办,就说我与你分外投缘,再找个太史令看一下,说你能为我挡灾,什么三年不能婚嫁之类的,这儿的人可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了。”马书记笑道。
高元之这才放下心来,两人就这离奇的经历,所见所闻,硬是聊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可怜萧翦在寒风中一直等她,又担心又忐忑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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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喜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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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黄门送高元之出宫门的时候,一出去就看到萧翦的马车和人。
萧翦急急迎了上来,小黄门却两手合拱,对萧翦说:“恭喜侯爷,太后赐昇平郡主的懿旨随后就借萧侯府宣读,您快快回府准备吧!”
萧翦错愕之中,两人上了马车,高元之才向他说了个大概。
果不其然,萧翦很是气愤:“姑母当真是老糊涂了吗?竟要你三年不婚嫁娶,你是女儿家,三年时光何其珍贵?不行,我得再进趟宫,求她收回成命。”
高元之赶忙拉住正要起身的萧翦,讪讪地笑着说:“这不她也给我郡主的身份了吗?我以后可以不靠你混饭吃了,我有自己的府邸和随从了,再也不用给侯爷您添麻烦了。”
萧翦一听气不打一出来。这是这火上浇油啊。
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又不能对着高元之发脾气,心里只怪太后姑母跟他唱反调。往后高元之不在他身边,她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他一概不知。想到这里他就气结。
回到侯府,府上上下已接到消息,都为高元之高兴。
只有萧翦的父母和萧翦闷闷不乐,怎么去求个赐婚,身份倒是匹配了,但却求来三年不能婚嫁了。
老侯爷见萧翦闷闷不乐,于是上前说:“为父昨夜看太后留昇平郡主,就知道差不多是这个结果。但你莫急,太后赐下的郡主府,虽宽大但也需要修缮。我已上奏朝廷,请郡主在咱们侯府暂住,直到郡主府修缮完成。修缮这活儿,我已抢来,你要它三年修好,我就修三年;你要它一辈子修不好,为父就修一辈子。她住在我们府上,朝夕相处,四目相对,我儿如此一表人才,假以时日,她怎么可能不心动。到时候水到渠成,自然成好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萧翦一扫心中雾霾,心想只要能天天在她眼前晃悠,顽石也会点头吧。
于是萧翦喜上眉梢对着父亲行了大礼道:“多谢父亲成全。”
小意思,小意思。
高元之仔细推算了一下眼下的局面,自己和马书记,势必要走。要走就不能给萧翦任何希望,当务之急是用马书记给自己的人财物找到回去的途径。不过话说回来,当既得利益者也太舒服了吧,自己饮食起居,均有人服侍,没有工作压力,没有绩效考核,连年终测评都没有,每天钱多的花不完。
若无闲事在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原来是这个意思。
就是方方面面落后了点,家人也不在跟前,否则真是美好生活。
两人的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着,自上次下城水战一役,眼下四处还算太平,国君也特准萧翦留京休整。
萧翦总想去找高元之,但还是感受到了她刻意保持了距离。这让他心中难受,怎么见了一回太后,元之就客客气气起来。又见她近日繁忙,进进出出,影卫来报她说回了陈家村,果然她还是想回去。
可太后的人为什么跟着她进进出出陈家村呢?
莫非太后也是异世之人?不可能,太后乃他亲姑母,从小看着他长大,不可能是异世之人。
一连几天,高元之毫无所获,自己还去太史令那里特意查看了她来这边的那天的星象,毫无特别之处。
一时心中烦闷,便想入宫和马书记谈心谈话。
刚到了殿门口,却听见马书记不疾不徐地训斥宫中女官,原来是她差人打样做出来的香囊,不符合她的预期。高元之心想,马书记果然演什么像什么,但听到马书记斥责女官,罚跪与宫门外,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随后太后屏退左右,这样高元之才可免跪免请安,“领导怎么发这么大脾气?”高元之笑笑想替罚跪女官求个情。
太后莞尔一笑,淡淡地说:“下人们做事不认真。”
马书记似乎入戏有点深啊,高元之见状不再开口。两人交流了一下事情的进展,俩俩叹气后,太后说:“说点别的吧,京中现在对你的身份多有猜测,也很好奇,有好几家还冒冒失失地向我求娶你,想通过你攀附于我。”
是了,高元之忽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马书记似乎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享受这种权利带来的微妙感觉了。
“瘦田无人耕,耕来有人争。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回去。”高元之半躺在太师椅上,两眼无神。
“你有没有想过回不去?”太后顿了顿:“这里虽然条件不如那边,但人生在世,不就这短短几十年吗?回去也是过日子,在这边也是过日子。”
“我的好领导。”高元之打断太后说道:“您的家人不担心您吗?您不想回去和他们团聚吗?何况咱们不是这边的人,要是哪天被发现身份,把我们俩吊死怎么办?何况我们才来半年,没有了解这边到底怎么样。”高元之说罢,太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高元之的话。
从殿内出来,高元之心情烦闷,于是逛街去了。女人舒缓压力的有效方式中,购物绝对能算一样,她现在有闲有钱,买完还能让仆人拎包,轻松自在。
高元之在一家酒楼内坐下,猛地听店家斥骂一个小丫头,她循声望去,是个眉清目秀的丫头,就是有点营养不良,显得个头挺小。高元之的随从上前示意对方不要聒噪吵闹,店家看高元之衣着不凡,随从众多,便揪着小丫头的耳朵进了后厨。
高元之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便没有吭声。
“且慢!”一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角落响起,“想不到京城天子脚下,也有这欺凌弱小之事。也对,着华贵衣却只贪自己享受,居高位者,视民间疾苦于无物,又怎么会眼里装下世间弱小呢。”此人清瘦却双眼有神,侃侃而谈,表情极具讽刺挖苦之神情。
高元之正准备看热闹,却见丫鬟静儿凑上前说:“郡主,他是在说您呢。”
高元之一愣,环顾四周,果然大家都望着她。而讽刺他的人,也直直地盯着她毫不躲闪。
啥意思,穿的好就要啥都管?万一人家是家事呢。
“想必这位就是近日京城新贵--昇平郡主,听闻昇平郡主侠肝义胆,聪慧善战,辅助王军屡破大捷。我还当她是什么人间英雄,女中豪杰,想不到也是虱满华衣的草包而已,真是被天桥下的说书人骗了。”他静静看着高元之,等待她发怒。
没想到高元之不怒反笑:“我好歹和王军上过战场,阁下又有什么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