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卫衡是怎么摔下来的?”
布谷鸟道:“小白……这位公子也许是想将这朵兰花摘给岛主,但却不小心从山上跌落下来。”
舒月一怔,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手里还护着一个背篓,里头装了一株清幽的兰花。
“他就为了一朵花???”
布谷鸟咕咕叫了一声,“岛主,这人绝对喜欢你,不然不会爬那么高的山摘花的?”
舒月沉默着走到卫衡身边,她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指,探到一丝薄弱的呼吸。
如果她再晚来一步,卫衡就要下地府了。
她抽出一把短匕,在自己雪白的手腕上轻轻一割,将血喂到卫衡唇边。
布谷鸟不可置信,“岛主,你……”
舒月沉眸,“只能这样了,如果他不喝鲛人血,今夜必死无疑。”
“不许多嘴告诉阿螺他们,免得它们针对卫衡。”
“……是。”
她低头看了卫衡一眼,他可得又欠她一条命了,日后她要他的元阳之身来抵,这不过份吧?
—
卫衡是痛醒的,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记得自己从山坡上砸下后,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为何现在会再这里?
房中点着一盏烛灯,在幽暗昏黄的灯光下,他看到了趴在桌上熟睡的少女,霎时就明白自己如何回来了。
定是舒月在山中寻到昏迷不醒,将同从山上背下来。
“小……舒……”
才刚一出声,卫衡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比。
舒月听到一阵唤声,很快从梦中清醒过来,从桌上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给他。
“是不是口渴了,我给你倒杯水!”
卫衡想要半坐起来,可这一动,就发现自己的小腿疼痛不已,他扒开被子一看,就看到自己的小腿被裹了一层白纱。
纱布上透着红血,可见伤痕不少。
舒月道:“你别动了,我喂给你。你从山上砸下来后,小腿刮到了树枝、石头,有一道深深的伤痕,留了好多血,我从山上摘了止血草敷在上面,为你止住了些血。”
卫衡喃道:“我还以为我这次,再也醒不过来了。”
舒月心道,心来是要死的,可本姑娘救了你一命,你才没有死。
依她的能力,能将卫衡救下来,他腿上的血伤自然不再话下,可卫衡从山坡上砸下来,身上总不会一点擦伤也没有,所以舒月刻意用法术维持住他腿上几处不重的伤痕。
她道:“卫哥哥说什么胡话,你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舒月将水杯递过去他唇边,喂着他喝下后,给他掖了掖被子,“我见你砸落后,还死死护着一株花。什么花竟比你的性命重要,爬那么高的山坡去采花。”
卫衡:“那是莲瓣兰,我想将这株花送给你临摹,可下山的时候,脚一不小心踩空,就从山上跌下来了。”
“卫哥哥,你以后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舒月板脸,“如果不是我见你迟迟不归,担心地跑到林子里找你,你这样昏迷不醒地一直躺在林中,你没砸死,都被山里的野兽给分食了。”
卫衡见小姑娘板着脸训斥自己,为他担忧不已的模样,喉结微微动了动,沙哑着声音说:“以后不会了。”
他好看的眸子望着她,轻声问:“那株莲瓣兰呢?你喜欢吗?”
舒月撇嘴说,“不喜欢,因为这株花害得你从山坡上砸下来。”
卫衡听到她说不喜欢时,心中微微失落,待听到她不喜欢这株花的原因后,那些失落霎时一扫而空。
他轻扬起笑容,只当她是喜欢他送给她的这株兰花。
舒月坐到床边,轻扶起他直起上半身,给他喂了一杯水,女子清甜的馨香淡淡袭来,卫衡喉咙滚动,咽下几口凉水,身体的温度不降反升,耳根热得都开始发烫。
一杯水很快见底。
舒月随口问:“还要喝吗?”
卫衡低声道:“再续一杯。”
听到他还要再喝一杯水,舒月很快从他床上起身,又扶着他的身子,给他喂了一杯水。
卫衡低头饮水,看到舒月撑扶自己的细手,觉得此刻的自己十分不君子,甚至有丝卑劣感,可内心却又是隐秘的欢喜。
他抬起头,看到一脸懵懂纯善的少女,没脸再继续要她再喂一杯水,低声道:“可以了。”
“好,那你好好在休息。明天早上我起来后,给你换药。”舒月放下杯子,出门时吹灭他屋中的灯火,关门离开。
卫衡躺在床上,望着青色的帐顶,无比确认自己对舒月应该是动情了。
可舒月呢,她对自己是何感觉?
作者有话说:
鲛人:(嘻嘻,钓到了!又救了他一命,用他来抵债,这不过份吧?)
卫衡:心总是扑通扑通跳很快,怎么回事?
画外音:你这是坠入爱河了!
第12章 12、情人
深海。
舒月回到她的洞府后,一群跟班们迅速围了上来。
八爪鱼甩着八只触手,游走到它身边,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主人,你累了吧?八爪给你揉揉肩,锤锤腿!”
见它的触手探到她的手腕上,舒月迅速绕过,摆手道:“今日不用你伺候,退下!”
八爪鱼委屈巴巴,“主人,你不让我碰你,是不是你放血救过那只两脚兽!哼,我鼻子灵得很,早就闻了出来!”
海蛮狮听到这话,当场就炸了,“主人,你为了救那个凡人,居然放血了?”
舒月捏了捏眉心,觉得它们吵得自己头疼,“我当时能怎么办?如果不放血救他,卫衡必死无疑!我足足等了两年,才在琼花岛等到他。若卫衡死了,我这阵子岂不是白白辛苦了?”
八爪鱼轻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主人是喜欢上他了呢?”
舒月听到这话,心砰地剧烈跳了一下,随即作出觉得可笑的神色。“可能吗?卫衡只是我的猎物而已,你听说过猎人会喜欢上自己的猎物吗?”
八爪鱼摇头,“没有,我只知道猎人一定会吃了他捕的猎物。”
舒月轻点头,表示赞许。
阿螺追问:“那主人打算何时对这只猎物动手呢?”
舒月伸出纤纤玉指,拨弄自己手腕上的白珍珠,漫不经心道:“不急,一切尽在本岛主的掌握之中。”
“你们都散了吧!”
“是。”
—
第二天。
卫衡一觉醒来,觉得手臂有些热,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是阳光透过木窗射到了他的床上。
他抬腿起身,感受到一阵疼意,卫衡才忽想起自己摔伤了腿,现在需要在床上好好养伤。
吱呀一声,旧门被人推开。
舒月捧着铜盆进来,露出意外的表情,“你醒了?”
卫衡看了看窗外的日光,颇觉不好意思,“昨夜我失眠了,睡得晚,所以起迟了。”
舒月将铜盆放到桌上,“不迟,我也刚起不久。”
她将帕子沾入水中,微挤干些水,来到他床边。
卫衡就着她的帮扶净脸洗漱后,舒月便开始给他换药了。
她先前给他敷的是从林中采摘的止血草,每日必须一换,否则伤口不干净,容易溃烂。
她用剪子剪开纱布,将白纱一层层取下来后丢弃,又重新换了一盆干净的温水,为他擦拭小腿。
卫衡的小腿长而紧实,如玉般光洁,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舒月看到他的腿部有几道深深的伤痕,犹如一块上好的玉如意有了道裂纹,令鲛人甚觉惋惜,深深叹了一口气。
卫衡听到叹声,问:“怎么了?”
舒月轻声道:“哥哥的腿长得那么好看,我看到上面有几道伤疤,在心疼啊!”
卫衡道:“过几日便会好了。”
舒月蹙眉,“可是留疤了,就变丑了。”
卫衡心一紧,当即问,“那你可知这里有何淡疤的草药?”
舒月答:“我不知道,我只晓得止血草,如果你想淡疤,等以后伤好了,每天敷珍珠粉试试。”
卫衡:“天天敷珍珠粉?这……是否太过奢侈了?”
舒月毫不在意:“珍珠在本姑娘这里多得跟石头一样,你放心用,如果不够,我又去海边寻蚌珠。”
事实上,根本不用她去寻,只要她一声令下,琼花岛的海蚌谁不会将珍珠取出来,献到她面前。
珍珠对于凡人来说贵重,但对舒月来说,普通的跟小石子一样。
卫衡倏然想起舒月收藏的那些珍品画料,豁然想到这些对于她来说,也许根本不值一提,但于他而言,他欠她的似乎越来越多,难以抵清了。
他的目光,落到女子美如芙蕖的娇颜上,道:“小舒,我欠你的越来越多,都快还不清了。”
舒月:“谁让你还了,我们是朋友嘛!”
卫衡微微攥紧藏在被中的手指,沉默不语。
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还有那个琦丽的情.梦,卫衡足以断定自己些许是喜欢上了舒月。
他对她的感情,并没有她待他这么单纯。
舒月见他突然不出声,奇怪地问了一句,“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卫衡顺着她的话,听到自己口是心非地说道:“对。”
接下来,他又听舒月说:“我现在在琼花岛上没有亲人,其实我现在还将你当做半个亲哥哥看呢!”
“你下次去林中,小心些。别又带一身伤回来,免得让人担惊受怕。”
“好。”
待她给他换完药走后,卫衡躺在床上,望着青色的帐顶,想着自己好像喜欢上一女子,可那女子却将他当哥哥。
这可有些让人惆怅。
卫衡闭眸思索了一阵,心底忽有了一个主意。
—
这日。
舒月照常去给卫衡换药,卫衡请她将一张小案搬到床上。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想画些东西。”
卫衡在小岛上平日闲着没事,惯爱花些花草,舒月以为他是画瘾犯了。若是往常,她自可随他去,可他现在都收伤了,应该好好养养伤吧?
她脚便没挪步,摇头说,“你先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再画吧!”
这位卫公子平日一作画,不费上半个时辰,是不会从屋子里出来的。
卫衡:“我只画一副画便可,且我可在床上半靠着画,不影响我养伤。”
舒月一双清丽的水眸,直直盯着他的腰,“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确定……腰没问题吗?”
这个问题,可是很重要,关乎鱼生幸福。
舒月可不想自己以后正如欢快之境的时候,卫衡扶着自己的腰,说他不行了。
卫衡闻言,默了一阵后,强调道:“小舒,我不过是腿受伤了,其他地方没伤到。”
舒月:“……那挺好。”
她迅速给卫衡搬来了一张小案,她想看看他打算画多久,如果卫衡画的时间过长,她就直接把案板撤了,看他还怎么做画。
只是这次奇怪的是,卫衡这次在薄纸上迅速刷刷画了一条巨大的金锦鱼后,便搁下纸笔不画了。
舒月奇怪问:“你怎么不画了?”
卫衡:“今日只用画好这个便好。”
他抬头,想起自己费劲力气为她摘取的一株花,这几日都不曾在他房中见到,应是被她给移走了,便问:“你近日临摹过我送你的莲瓣兰吗?”
舒月轻点头,“练过。我觉得现在比我从前画的兰花要好看多了。”
卫衡低笑,“那给我看看,你的画艺是否真有所提高?”
看他一脸不信的模样,鲛人的好胜心空前高涨,非得得到他的认可不可。
舒月回到自己屋中,将她近日临摹得好的画纸全都拿出来,丑的都撕了。
卫衡仔细将这些画都看了,实话实话,舒月的画艺确定比从前精进了一些。不过,精进的不多,就那么一点点。
鲛人没听到自己想要得到的夸赞,凑到他跟前问,“卫哥哥,你不该夸夸我吗?”
这声卫哥哥,叫得挺让人满意。
知道这姑娘是想让他夸她,卫衡顺着她的心意夸了几句,而后声音一停,指着薄纸上的兰花瓣,道:“不过,这儿靠近花蕊的颜色画得过于重了,你要是在用力些,这纸怕就被你画破了。”
舒月顺着他指的地方一看,一时无言。
这人眼神也太犀利了。
这都能看得出来?
她画兰花一惯都是喜欢从里往外画花瓣,当时她连画了几张,都画得不好,心情受了影响,一时就画得重了些。
舒月声音柔而软,轻声怨道:“卫哥哥,你对我也太严格了。”
卫衡:“严师出高徒。”
他轻轻拍了拍床沿,道:“你坐到这里来,我亲手教你如何控制力道。”
舒月一怔,她没听错的话,是卫衡要她主动坐在他床上吧?
还有这种好事?
她生怕自己慢一步,卫衡就改了主意,很快挪动脚步,坐到了床边,拿过小案上的笔,在薄纸上作画。
卫衡微倾身子,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指,手把手带着她,落笔在纸上画了一株重瓣兰。
一人一鲛可以说现在是挨得很近了,若是有人从窗外看,恐会以为是卫衡将舒月搂抱在床上,是情人间在耳鬓厮磨。
卫衡低下眸子,见少女眼神专注地盯着画纸,都没看自己,神思游乱间,一滴墨哒地落到了纸上。
舒月呀地叫来一声,“这才画好的画毁了!!!”
卫衡道:“无事,再重新画一副即可。”
他将画毁的纸折成一团,放到案边上,另铺了一张画纸在她面前,领着舒月重新画。
舒月叹声气,“行吧,重来就重来!”
卫衡重新握住她的手,“你这重瓣兰得多练练才会,就算这副画没毁,我也是要再教你四.五遍,直叫你将这画传神才停手。”
鲛人一听还要练四、五遍,眼睛都瞪圆了。
她一脸懵地问,“如果我今天画得不让你满意,是不是明天你还要拉着我画?”
卫衡说:“是。”
鲛人一听,这不是好事一桩吗?那她得表现得笨点,怎么画都是不顺他眼的样子,这样一来,与他亲密相处的时间不久越来越多了?
舒月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另一边,卫衡看舒月在他手把手的教导下,反而越画越丑,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没事,再来!”
“再来!”
“再来!”
“再来!”
……
半个时辰过去,舒月的手都酸了,她静静地等着,想等卫衡教得不耐烦地时候,宣布今日就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