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少年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说到梁云止是身体植入“撒旦之吻”还活着的人之一的时候。他还特意多看了梁云止一会儿,然后做了一个结论:“你是‘撒旦之吻’在人体进化之后最好的实验体。”
“你是谁?”傅行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只有梁云止心里知道,傅行歌早就知道这个男孩子是谁了。
他就是大毒枭加纳雷蒙德的养子,救走安吉拉的人——帕克。
唯一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帕克太年轻了,看他的脸,简直还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不管他的脸长得如何完美,谁也不能忽略他的危险性。
这个男孩对于傅行歌和梁云止的了解,并不比FBI对他的了解少。
“既然不给饭吃,那就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傅行歌并不想与对方废话,帕克把自己和梁云止都绑来了,就是为了毫无目的的有趣?她才不相信。
“梁云止,这个女人这么刻板无趣,你看上她什么了?”帕克对傅行歌充满了敌意。这不禁让傅行歌以为他和安吉拉一样,对梁云止一厢情愿又求之不得而恼羞成怒。安吉拉那个变态,为了控制梁云止,甚至让梁云止成了“撒旦之吻”的试验品。一想到这点,傅行歌就更加肯定了,她绝对不会和安吉拉和帕克这样的人合作。
“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的,就好像你明明知道,不管你怎么折腾,安吉拉照样是一个死,你还把她救出去,甚至想绑架我们来救她,不是一个道理吗?”梁云止除了对傅行歌撒娇卖萌之外,话也不多。
他这么对帕克解释的时候,傅行歌不禁想起了读大学的时候,那些仰慕他的女孩子跑上去假装问他问题,而他总是冷淡地说这个问题我在课堂上讲过,如果你还想详细讨论,请发邮件给我。
梁云止用这种平静而冷淡的语气说中了帕克的心事,还真的挺气人的,帕克那张精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6
帕克是安吉拉在七岁那一年从野外捡回来的,当时帕克才三岁,因为双腿残疾被父母丢在野外,安吉拉遇到他的时候,一只野狗咬断了他的残腿,七岁的安吉拉当即开枪把野狗打死了,随后将他带了回去。
帕克智商异常,虽然当时他才三岁,想必已经记得了很多事情,他在那种情况下获救,对安吉拉肯定是有不一样的感情的。
据说帕克异常护着安吉拉这个姐姐,什么事情都愿意替她去做,不管是杀人还是坐牢。他确实替安吉拉杀过人,十七岁的安吉拉与男朋友分手后,男方选择了报复,安吉拉就把对方打了个半死,最后帕克上去补了最后一刀。杀死那个男孩之后,帕克去自首,承认了全部的罪行,随后被判了二十年监禁。直到去年十二月份,帕克才因为身体状况不佳保释出狱。
有本事在保释期间救走安吉拉,还到她的婚礼上捣乱,现在又绑架了她和梁云止,她不得不承认帕克确实是个人物。
“你不会像你那该死的姐姐一样,是因为看上了梁云止,所以才绑架我们吧?”傅行歌看出来了,梁云止想让帕克失去冷静,秉持着夫唱妇随的原则,她也开始刺激帕克,“听说人生经历不太顺利的人,通常对恋人有特殊的爱好。我不是歧视同性恋,不过这种事情要讲究你情我愿,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身为安吉拉的弟弟,你应该吸取她的教训才对——梁云止是我的。”
“老婆对不起,我可能长得太招蜂引蝶了。”梁云止说这话的时候,还转头用头蹭了蹭傅行歌的头发。
两人配合默契,亲昵得让原本还平静的帕克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彻底怒了:“把他们带到水里去。”
一个五大三粗的棕发男子走了过来,一脚就把绑着傅行歌和梁云止的椅子踢到了池子里。
倒在池子里呛了几口水之后,傅行歌有点后悔,她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幸好这个池子水不深,水池底是水泥的,椅子在落地的时候摔断了腿,这让两人有了松开的机会。
对于解开绳子这种事情,梁云止似乎更有经验,速度也更快,他很快就恢复了自由,并且帮傅行歌解开了她腿上的绳子,两人从水池中站了起来,互相看了狼狈的对方一眼,确认对方没事之后相视一笑。
梁云止自己先上了岸,然后把傅行歌拉了上去。两人也没有惊慌,也没有想逃跑,他们走到帕克的面前,拉开了椅子坐下,傅行歌甚至拿了一块面包开始吃。虽然梁云止全身都湿了,但是却有着从容的姿态:“说吧,你把我们绑来,是要和我们合作,还是要杀人灭口?”
“显而易见不是吗?我要抗体,能完全消灭‘撒旦之吻’的抗体。”帕克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和眼神都有点阴沉。
安吉拉现在正在冷冻箱里边,即使他每天给她大量的射三期抑制剂,她的生命体征仍然在变弱。帕克知道安吉拉的时间所剩无几——他很想保持冷静,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冷静。
“你的资料是不是收集得有点不对啊,如果我已经研究出抗体的话,不可能由着安吉拉去死,毕竟这么死对她来说太便宜她了。”
傅行歌说话并不客气,一是她性格如此,二是她想以此激怒帕克,他们已经被绑架在此,只有激怒了帕克,才有可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果然,听了这句话之后,帕克的脸色更阴沉了,他手一挥,就有几个雇佣兵走了出来。
“带他们去实验室,在有效的抑制剂研究出来之前,不许他们离开半步。”
傅行歌没答话,站起来的时候,一只手拿着面包篮,一只手拿起一个桃子塞给了梁云止:“吃早餐啦,梁先生。”
“谢谢太太。”
看着两人居然一边吃东西,一边手拉手跟着押送他们的人离开,帕克的脸都气得狰狞了。
7
帕克的实验室与FBI的特殊实验室相比并不差多少,除了规模小一些,各种仪器都是最先进的,而且还有一些帕克之前找别的化学家研究出来的资料。傅行歌和梁云止倒也没有矫情地多做反抗,反正不管是在这里研究,还是在原来的实验室研究,目的都只有一个,研究出能够完全抵抗“撒旦之吻”的抗体。
“抱歉,我连累了你好多次。”两人解决完“顺来”的食物后便开始工作,穿好实验服,戴好口罩之前,梁云止在傅行歌额头上亲了一下,他的嘴唇温暖而又柔软,他的声音也很温柔,仿佛两人并不是阶下之囚,仅仅是平时的工作状态。
傅行歌伸手拍了拍梁云止的脸,嘴角微勾:“我一开始选择化学专业的时候,我的母亲告诉我,化学是一个很不吃香的专业,毕业之后顶多只能在各大化学药厂做一下研究,运气好一点可能能进好一点的研究室工作,但是收入不高,工作还很枯燥,即使到了国外,也没有什么前途。有很多化学专业毕业的人都找不到工作。她一直劝我去读商科,或者医学专业。”
“如果你去读医学专业,你肯定会是一个很优秀的医生。”傅行歌的冷静、理智和强悍专注,对于一个医生来说绝对是最优秀的品质。梁云止相信,不管傅行歌去做什么,她肯定都能做得很好。
“安吉拉还没有死,但是她撑不了多久了。这里的资料显示他们给她注射了大量的抗生素——已经超过了人体承受的极限的十倍,并且把她冷冻起来了。”
“嗯,看起来他们研究的进展也不乐观。”所以帕克才气急败坏地派人绑架了他们,他们态度那么不好,帕克也忍了。哪有俘虏讽刺挖苦绑架者的,大概也就只有他和傅行歌了吧。
“还饿吗?”梁云止伸手揉了揉傅行歌的头发,他的太太对吃的兴致不大,但是不经饿,一饿脾气就不好。
“你有办法给我弄吃的?帕克似乎并不想让我们吃饭。”把他们扔进了这个监狱一般的实验室之后,所有人都出去了,并没有送食物来的意思。
“跟我们一起送进来了几只健康的兔子。”梁云止已经检查了“食材”。
“兔子?”傅行歌当然知道,梁云止有用烧杯做饭的能力,但是要做兔子吃吗?
“我会让他们安乐死的。”梁云止脸上的微笑温柔如水,“所以,你工作,我准备给你做午饭?”
“好。”傅行歌瞬间就投入了工作——帕克着急,她亦然。而且在自己肚子饿的时候,她并没有那种不吃小动物的小女生心态,她要保持精力,尽快利用这些资料研究出有效的抑制剂。不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安吉拉,而是为了这一个从来看起来都温柔从容的男人。
下午,另外一个房间里,帕克看着屏幕上的两人居然用实验室的烧杯慢条斯理地吃着兔肉,忍不住摔掉了手里的咖啡杯。
因为身体天生不好,帕克一向比别的人能忍耐,忍耐痛苦,忍耐等待,忍耐一切的不公平。但是这会儿他忍不了,安吉拉今天的数据比昨天更糟糕,他不能让那该死的病毒把安吉拉全部吞噬掉。
为了保证稳定的食物来源,傅行歌和梁云止根本就没有用那四只兔子做实验,而是把它们当成了食物。第三天,当梁云止在处理第三只兔子的时候,帕克终于忍不住了:“给他们送食物进去。”
跟食物一起送进去实验室的,还有被超低温冷冻起来的安吉拉。
有了食物供应之后,这对夫妇好似更从容了。
梁云止在冲咖啡,傅行歌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透过冷冻箱的玻璃门看安吉拉的脸。
此刻的安吉拉除了皮肤变得更透明,生命体征变得更弱之外,变化其实并不大。
但是,傅行歌完全能够肯定,安吉拉体内的“撒旦之吻”肯定是有变化的,而且它们已经进化得更加霸道。人体是它们的战场,在安吉拉的身体里,“撒旦之吻”已经大获全胜。安吉拉之所以还撑着最后一口气,大概只是因为在极度低温里,“撒旦之吻”无法彻底清扫战场。梁云止把煮好的咖啡递给了傅行歌,两人一人一杯咖啡,一边慢慢地喝着,一边倚在冰柜的两边,讨论着这几天的研究进程,仿佛这不是戒备森严的实验室,仿佛他们并不是阶下之囚,而是正在海边休假。
事实上,傅行歌已经比任何时候都焦急:为什么他们研究出来的所有抗体都在“撒旦之吻”面前失效了?他们不相信“撒旦之吻”没有克星,他们只是还不知道它的克星是什么而已。
8
“这里的信号全被屏蔽了,应该是位于柬埔寨的某个密林当中,很有可能帕克想到的和我们想到的一致,这里是最先产生病毒的地方。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殊途同归。”梁云止靠近傅行歌,眼睛盯着冰柜里的安吉拉,嘴唇却凑到了她的耳边,就像在咬着耳朵说夫妻之间的悄悄话,“在想办法送消息出去了。”傅行歌在化学方面的天分其实比他还高,他呢,其实对电子技术更感兴趣。
说完悄悄话之后,梁云止确实没忍住,轻轻地亲了一下傅行歌的耳朵。傅行歌耳尖发红,瞪了梁云止一眼:“再敢乱来,我在这里就把你吃了。”
梁云止笑得如沐春风:“我一直在等着梁太太的投怀送抱。”
不管是在监控室屏幕前,还是就在实验室外隔着玻璃盯着他们俩的保镖们,都觉得这两个俘虏根本就不像俘虏,他们好像是在这里度蜜月一样。
“我给太太准备了甜点,马上就好。”梁云止去做甜点,傅行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他山峰削立般的侧影,心里有淡淡的幸福。
和他在一起之后,她的人生复杂了很多,多了许多的牵挂与烦恼,但是她就是能感觉到幸福——哪怕是像此刻这种双双沦为阶下囚的情况。
她有多喜欢他呢,她想,为了护着他,为了他能健康平安,她愿意付出一切,是的。包括她的生命。
这边傅行歌和梁云止很快地适应了阶下囚的身份。然而,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绑架的田小恋和顾延之却陷入了自责和恐慌当中。
顾延之原来的想法也很简单,先把田小恋送回国内,她安全了,自己再想办法去营救傅行歌和梁云止。
他想得很周全,做得也很到位,他已经把田小恋送到了机场,随后,他跟着自己组织的一支营救队出发了。
柬埔寨的密林充满了各种各样未知的危险,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三不管地带,但是这里药材原料和人工都很便宜,富贵险中求,当年顾延之在家里濒临破产的情况之下,选择来这里创业。他也算是孤注一掷,慢慢做起来之后,他也没舍得把这里的老工厂给丢了,所以一直都有维持这边的业务。他带的人其实就是当地几个跟了他几年的工头,还有一小队雇佣兵。
去的地方比较危险,雇佣兵的领头人暗示他需要一把枪,因为前面可能火力很足。在三不管地带火力很足是什么意思?就是有可能随时会丢掉小命。
顾延之从雇佣军领头的手里接过那把枪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从站在自己身后的人里传出了一道抽气声,似乎有些不一样。他猛然回头,仔细地在一帮人里找了一会儿,然后他就发现了田小恋。
田小恋把自己的齐耳短发剪得更短了,像个假小子一样,身上穿着旧旧的迷彩服,还故意把脸都抹黑了,看起来就像一个跟着大人出来混饭吃的年轻小子。
“怎么回事?”顾延之把田小恋强行拉进了简易的帐篷里,一张脸黑得比田小恋脸上抹的灰还要黑。
“那个……你要去救傅行歌,我也要去救梁云止啊!对,我就是要去救梁云止。”田小恋有点紧张,因为顾延之一向都很温柔,即使心情很不好的时候,她也没见过顾延之的脸这么黑,这是不是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这里全是男人。”顾延之很明白,那些雇佣兵不会有什么忠诚和节操,而且都是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的人,他们能力很强,可是心也很邪恶。与他们在一起就是与虎谋皮,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雇佣他们。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田小恋竟然混进来了,万一被那些人发现她是个女孩子……
顾延之不敢再想象下去了:“我现在就找人送你回去。”
“现在你找谁送我回去呀?你莫名其妙地把我送回去,不就说明了我有问题吗?放心吧,我没问题,给你看!”田小恋为了证明自己,竟然一把拉开了领子,凑过来给顾延之看。
顾延之心里一惊,他惊讶的不是田小恋给他看自己的胸部,而是看向了门口,怕有人刚好进来看到了这一幕。
9
田小恋凑得很近,领口也拉得很开。不管顾延之想不想,都看到了她的胸部。但其实那已经不是胸部了,那是一片很平坦的,捆着密密实实的纱布。
“怎么样?很平吧?跟你的一样平哦。”田小恋拍了拍胸脯,就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平,“我已经跟着你们一天一夜了,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哦。”
田小恋一笑,就露出了那口洁白的牙齿,顾延之不禁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一下。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是个女孩子,其他人能看不出来?难道他这次带的人全都是瞎子吗?
但事已至此,不管是送她回市区还是带她去,都一样的危险。
顾延之没有办法,只好虎着一张脸:“从现在开始,你片刻不能离开我身边,晚上也跟我睡同一个帐篷。”
“跟你睡在一起吗?”田小恋问这句话的时候,双眼都闪着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