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莲逃命日常——闲倚胡床【完结】
时间:2024-04-18 14:35:20

  “疏竹,你觉得我可以争么?”
  他语气很平静,让人觉得他并不是在赌气,而是一种深思熟虑的结果。
  “可以。”她却没犹豫,点点头,“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他蓦然笑了下,伸手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然后才开口:“睡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个人。”
  *
  洛疏竹感觉有人在轻点她的额头,她动动身子,费力地睁开眼,就看到无比靠近的一张脸。
  历拂衣穿戴整齐,此刻半跪在床榻边沿,他乌黑的长发垂下了,轻扫过她的睫毛。
  洛疏竹的视线朝外扫去,即便是没开窗,她也能感受到天色的昏暗。她浑浑噩噩地想起他昨日的话,“去见谁啊?起得好早。”
  “先不去见他,我带你看看龙族奇景之一的――朝霞。”历拂衣语气里满满都是笃定,“你肯定喜欢。”
  “嗯。”洛疏竹觉得自己依旧不太清醒,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是挺喜欢的。”
  她在沉默的寂静里,反复眨了眨眼,终于撑着身子坐起来,才意识到一丝不太对劲。
  突然有点心虚,好像是……说错话了。
  历拂衣背光坐着,良久,才沉默开口:“你看过朝霞,和……历千霄。”
  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如果说刚才,她还有一点昏沉,但此刻,睡意已经完全消散,清醒无比。
  洛疏竹毫不犹豫,当机立断,伸手就就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开口:“……重要的不是朝霞,是和谁看。”
  历拂衣一直都很好哄,重要的是,态度必须要到位。
  不要冷落,不要向着别人,再给予他一直追寻的偏心。
  虽然他从没说过,自己对于“偏心”和“唯一”的执念。
  但洛疏竹却对这一点,却深信不疑。
  她松了松手,后撤一点距离,不太确定地劝道:“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是、伤、心。”
  他把最后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的,说完还扯出了一个不太友善的微笑。
  “那你怎么才能不伤心?”
  历拂衣眸子垂了下来。
  良久,他突然低头,然后在她的下唇,猛地咬了一下,然后故作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快日出了,朝霞,还是得看的。”
  “但是笙笙,”他声音压低,“从今天开始,你得陪我看一个月的日出。”
  洛疏竹伸手摸了摸下唇上清晰的牙印,不疼,但是凹凸不平的,她笑盈盈地答应下来:“不‘伤心’了,我陪你看两个月,好不好?”
  *
  朗日当空,蓝色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洛疏竹跟在历拂衣身后,看他轻车熟路地推开一处院落的大门,然后顶着仆从们善意的微笑,慢慢的往前走。
  竹林下方坐着两个人,看到他们进来,才笑着迎了上来。
  “你们应该早就见过了,”历拂衣伸手指指白衣男子,“项思渊,我的……恩师,你可以和我一起叫他‘项叔’,这一位,”他手往旁边一划拉,朝向抱着算盘的青年,“恩师的傻儿子。”
  “你说谁呢?”项斯毫不犹豫地拍掉历拂衣的手,继而朝洛疏竹友好地笑笑,“疏竹姐,早听过你的名字了,我就这样叫你了?”
  他倒是自来熟,豪气万分地拍拍胸脯,“别小看我了,我可是整个龙族,乃至天灵,最会做生意的人,也可能是未来天界,最有钱的人。”
  “傻什么傻?”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历拂衣,“比你聪明多了。”
  “呵。”历拂衣轻哼一声,“咱们俩可是一同修炼的,你现在,能耍出一套完整的龙族剑法么?”
  “谁像你,整天喊打喊杀的,粗鄙。”项斯抬了抬下巴,“我是不能,因为我志不在此。”
  “行了,别闹了。”项思渊故意叹了口气,然后朝洛疏竹笑笑:“从小就这样,别理他们,坐吧。”
  他将桌面的棋盘收好,才又一次开口:“你这次回来,是做好了打算?”
  项思渊毫不避讳,像是早就看穿了历拂衣的打算。
  “是。”历拂衣点头,“所以我才来找您了。”
  “哎呦,”项斯把算盘摇得“噼里啪啦”地乱响,“你们肯定又要说我不乐意听的了。”他站起身,“我还是去给你们望风吧。”
  “不必管他。”项思渊不再理会,朝历拂衣问:“你是如何打算的?”
  “先把三百年前的事情搞清楚,然后,一切就会顺其自然地进行下去。”
  他像是刻意朝洛疏竹解释一样,把情况说的很详细:“历千霄是在我入塔之后接任的,虽说那个时候,他名正言顺,可现在,我回来了。”
  “说好的,到我们俩八千岁的时候,再选出接任者的。在此之前,天灵便由宋殊栾暂管。可我遭了难,倒让他提前得了好处。”
  项思渊淡淡道:“你洗清冤屈之后,一些人,心思也活络了起来。从前,天灵九大族,除却中立的,还有麒麟、白虎、朱雀支持你,也难怪如今,陛下头疼万分。”
  “若是有人旧事重提,或许还真的,有机会,换一位接任者呢。”
  “我其实不适合当陛下。”历拂衣笑笑,他对自己的脾性十分了解,“我若是掌管了大权,岂不是遇到不顺眼的,就拖出去砍了。”
  “但是,不抢的话,倒也不想便宜了历千霄。”
  项思渊抿唇笑:“其实你的想法,并没有那么重要。你只要重新踩在天灵的土地上,就免不了和历千霄一较高下。你争不争的,只是主动和被动的问题。”
  “是啊。”历拂衣长舒一口气,“那就,一边查含珠草的事情,一边想着,怎么把历千霄拉下来。双管齐下,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日后,可有你忙的。”
  历拂衣朝项思渊看看,又拉过洛疏竹的手,笑得坦坦荡荡:“我要是忙不过来,不还有你们么?”
  “哎,你可别乱讲。”项思渊故意摆摆手,“我一向中立,不问世事,可没说要站你这边。”
  “这可不行。”历拂衣勾出笑意:“上了贼船,哪有这么容易下去?”
第七十六章
  昨夜大雨滂沱, 临近清晨,才终于不在落雨,只是天空依旧阴沉晦暗, 乌云密布, 没有什么放晴的迹象。
  “小心点、小心点!”身材矮胖的男子指挥着身后的仆从们, “仔细别磕着这紫玉屏风了。”
  他擦擦额头上的细汗,“还有多久才能到孔先生家里。”
  “老爷,再穿过前面一片林子, 就到了。”精瘦的年轻男子名唤赵长,他一笑便露出一口白牙, “等找到孔先生, 夫人的病就定然有的治。”
  听到这话, 被称作是“老爷”的中年男子像被取悦了一样, 他唇角的小胡子一抖,“等治好了夫人, 今日所有人,月钱翻倍!”
  “得嘞!”侍从们齐齐开口, 抬着屏风的手都比平时稳当了许多, 他们口中轻喊着号子, 干劲十足地往前面走。
  穿过密林, 雾气反而更重了一些,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 只隐隐约约透出些建筑的轮廓。
  砰地一下, 屏风被搁置在地面。
  安老爷鼻子用力朝空气里嗅了嗅,“一股子什么味啊……唉, 算了,兴许是孔先生又寻回了什么灵药。”他大手一挥, “赵长,敲门。”
  赵长没有犹豫,他上前几步,感受到空气里越来越重的腥气,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恭恭敬敬地敲响了面前的大门。
  “砰、砰、砰”地几下,无人应答。
  “孔先生?孔先生?”他不信邪,一边喊,一边用力在门上一敲,只听见“吱呀”一声响,门被他敲开了一条缝隙。
  赵长垂下头,率先看到的是红色的积水,他下意识地抬头,透过门缝看清内里的景象,骤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声:“血、血!死了……死人了!”
  他一边后退,一边朝安老爷手足无措地比划,“老爷!别、别进去!快走!”
  与他相比,安老爷显得镇定了许多,此时此刻,鼻尖萦绕着无比浓重的腥臭之气,不需要去看,也已经能猜到内里的景象是如何地惨烈。
  他脸色微微发白,后退了两步:“……上报!快上报!”
  *
  桌面上摆着几盘样式少见的菜式,历拂衣将盘子往洛疏竹的方向推,支着脑袋催促:“你尝尝。”
  洛疏竹的筷子将将抬起,左前方的窗子里猛地探出一个脑袋,“殿下!”
  历拂衣眼皮也没抬一下,只顺手地抄起桌上的一个长满尖刺的灵果,便朝那人的脑袋砸了过去。
  “哎呦,我有正事呢,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些。”方霁脖子猛地一缩,那灵果便如同箭矢一样,稳稳地扎在了窗沿。
  他从殿门里绕了进来,迎着历拂衣凉凉的目光,飞速开口:“历千霄把孔繁成的事情指派给你了。”
  方霁偏过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上了一句,“而且,在他定亲前,一定要查出结果。”他两手一摊,“殿下,这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若是办不好,咱又要挨骂了。”
  “啧,”历拂衣颇为嫌弃,“一有什么烂摊子,就想起来我来了。”
  孔繁成曾经是历岑的左膀右臂,不仅修为颇高,还痴迷医术。自从大战时历岑离世,他便寻了一块风水宝地,安安心心地当一名郎中,不再过问天灵之事。
  因着时常出诊,百姓们便尊称他为“孔先生”。
  可以说,不管是军中还是民间,孔繁成都拥有一定的“地位”。
  他骤然身死,且死相惨烈,若不查明真相,给众人一个交代,估计会引起些许民怨。
  这事实在是个烫手山芋。
  现如今,便被丢到了历拂衣面前。
  “定亲?”洛疏竹顿了下,“历千霄什么时候定亲?”
  方霁掰着手指算了下,“大概两个月后。”
  她有些不解:“两个月么?这么快?光是相看的时间,也不够啊。”
  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看来时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紧张一些。
  “这你就不知道了。”方霁将窗沿上“扎”着的灵果拔下来,“不需要相看,早都口头定下了,历千霄要娶的,是蛇族族长的二女儿。这两个月,是用来准备仪式的。”
  他拨了块果肉下来,塞进嘴里:“那蛇家的二姑娘,脾气和我们殿下有的一拼,若是真定了亲,龙族可热闹了。”
  “既然早就说好了,为何偏偏现在要正式定亲?”
  历拂衣笑了下,“他急了。看我回来了,想着早些定亲,腾蛇族便可以为他所用。”
  “哦。”洛疏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放下筷子,突然发问:“那你,不会也有口头定下的‘未婚妻’吧?”
  历拂衣没回答,倒是方霁“蹭”地拔腿就走,他抢先开口:“那我先出去了殿下,有事叫我!”
  被这么一打岔,历拂衣反而怔愣了一下,等他回过神,对上她清澈的眸子,不由得语气抬高了几分:“没有!我没有,口头的、正式的都没有。”
  他似乎是担心洛疏竹不信,“不到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有那种没本事的人,才会把自己的婚约当成筹码,比如历千霄……和穆朝旭。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乐在其中的可能,但我不是这样的。”
  历拂衣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洛疏竹打断:“知道了,你没有,我就是问一下。”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么?”他骤然收敛了神色,整个人都贴了上来,把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
  洛疏竹偏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同样一张脸,喜欢历千霄,比较划算。在外人看来,他名声比我好,性格比我温柔,才华比我高,也更受宋殊栾喜爱。”
  洛疏竹闻言一愣,他语气平平,倒是让她蓦然有些摸不清,历拂衣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
  良久,她说:“可是,你修为比他高,比他善良点,活得也比他坦荡。至于宋殊栾喜不喜欢的,纯属她个人看法,既不公平,也不客观。”
  历拂衣脸上分明就是得意,唇角压也压不下去,可他还是故作叹气,“……你这说的是我么?”
  洛疏竹感觉他有点“趾高气昂”的感觉了。
  她没再助长这种“嚣张的气焰”,反而伸手推了推历拂衣,“不是把孔繁成的事情交给你了?还不去看看。”
  “不急不急,等你吃完。”历拂衣没有动,“人都死了两天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
  原本野趣横生的密林现在却变得有些拥挤。
  不算太大的屋舍一周,站满了身着紫甲的卫兵。一人看到历拂衣的身影,拨开面前之人,小跑着站了过来。
  “二殿下。”来人生得浓眉大眼,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我是紫龙族之主孔云光,既然陛下把此事交给了您来查,那么有任何事情,都请直接吩咐。”
  他顿顿,又说:“孔繁成是我家三叔,他如今横死,无论如何,我也要捉到凶手。”
  历拂衣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孔云光补充的那句,无非就是想说,不必怀疑,他并非历千霄派来阻止他查案的。
  “先进去看看吧。”
  临近大门的时候,一名卫兵猛地推开门出来,他慌慌张张地扶住一棵树,发出嘶哑的干呕声。
  腥臭气从他推开的大门里透出来,浓烈到有些刺鼻。洛疏竹沉默地皱了皱眉头,可是脚下的步伐却没有放缓。
  她站到历拂衣的身边,终于看清内部的场景。
  那是一条血肉模糊的紫龙,他好似被生生扯下了一层皮肉,院中散落着龙鳞、龙角,还有些无法分辨的部位。
  一根极其粗壮的木刺,从紫龙的咽喉处穿透,深深地扎在地上。
  除此之外,庭院的地上还躺着些仆从。他们都是被一剑封喉,倒不像孔繁成这般惨烈的死法。
  她唇齿间吐出清晰的两个字:“仇杀。”
  除此以外,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历拂衣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孔繁成有什么仇人?”
  他一边问,一边朝四下转悠。
  历拂衣看看地面的积水,在心中暗暗摇头。
  那夜暴雨,冲掉很多痕迹。
  “三叔当年能做到那种位置,多多少少会有些仇家,可是凭他的修为,谁又能将他……将他这样呢?”他声音一顿,“除非,他中毒了?
  ”孔云光说的没错,纵然是岁月不饶人,可是按照孔繁成原本的修为,能够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很少。
  “先把孔繁成的仇人列出来,一一排查。”历拂衣瞬间做了决断,指向尸体:“找医师来,看看孔繁成生前有没有中过什么药,或者毒。”
  “或许,从前,是否有发生过同等案子,我是指,死相一样的……凄惨之人。”洛疏竹骤然开口,“行凶者是为了谁报仇,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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