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被崔管家拦住。
“让他们走。”谢征轻笑,“他会自己回来的。”
他的儿子不可能蠢到这点利弊都分不清。
——
平西王府,九皇子气冲冲跑进楼邵的书房。
“谢濯臣的画像是你塞进熙嘉选驸马的人里吧!”
楼邵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满不在乎道:“是我,怎么了?”
“你有病啊!”九皇子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要是成了,熙嘉不就成了二皇兄的人?你不知道父皇最疼爱的就是她吗?”
“知道啊。”楼邵神色淡然,“放心吧,谢濯臣不会愿意的。”
“他不愿意又怎样?父皇要是下旨,他能怎么办?”
楼邵摊摊手,“我哪知道他能怎么办,那是他该头疼的事情。”
“你……”九皇子捂着心口,心脏疼,“你到底是给他们兄妹添堵,还是给我添堵啊!”
“放心。”楼邵亲自给他倒茶,肯定道:“成不了。”
……
“我已经给父亲写信问明秋穗姑姑来历。不过,若是圣上真的下旨让你娶公主怎么办?”
趁着沈烛音离开去厨房找吃食的工夫,沈澹开口问道。
谢濯臣语气淡淡,“不着急。”
他的食指轻轻敲打在窗台上,“谢征不会让我做驸马没了官途,圣上也不会那么容易答应公主下嫁。他们还得互相算计一番,才会有结果。”
沈澹点点头,叹了口气。
“我都没叹气,你惆怅什么?”
沈澹笑笑,“我原先以为你过得可惨了,现在发现好像也不是。”
谢濯臣瞥他一眼,“你指什么?”
“难怪你什么都不在乎,但一定要把我们音音妹妹留在身边。”沈澹忍不住嘴角上扬,不正经地感叹道:“她叫起哥哥来是真酥啊!”
谢濯臣:“……”
看着他回味无穷的样子,谢濯臣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面带笑意,“你说什么?”
沈澹忽然毛骨悚然。
“咳……没什么,我今晚睡哪啊?”
“自己去找个狗窝将就吧。”
“什么人啊你!”
沈澹被他推出房间,十分不满。
谢濯臣对他在外的叫嚣置若罔闻。
在房里待了两刻钟,沈烛音拎着食盒回来了。
也对他很不满,“我不来的话,你就不打算吃东西了吗?”
“过来。”
谢濯臣坐在窗边,拍了拍自己的腿。
沈烛音走近将食盒放下,还没打开自己就被他拽到怀里,还被他捏住了脸。
“你干什么?”她扭头反抗,“疼。”
谢濯臣冷静又严肃道:“不许胡思乱想,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的。”
沈烛音发怔,“你怎么确定?”
“因为娘从来就没有让我把你当妹妹,她一直说的是……”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烛音用食指戳他肩膀,“说的什么?”
“她说……”谢濯臣别开脸,口齿不清地糊弄道:“是未来妻子。”
沈烛音听出来了,但又不太确定,“妻子?”
“嗯。”
沈烛音疑惑,“很难启齿吗哥哥?你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过我。”
因为不想让她因为这个选择他,谢濯臣心里回答。
但他没有解释,含糊道:“你又没问。”
沈烛音豁然开朗,既然夫人这么说,那她肯定和阿兄之间没有血缘,那谢尚书就只是利用这件事逼阿兄就范。
“嘻。”她又开心了,“哥哥。”
叫起来没有毫无负担。
“嗯。”谢濯臣想起什么,“叫我就算了,别这么叫沈澹,就算要装他亲妹,叫一个字就行。”
“为什么?”
谢濯臣脸不红心不跳,“因为他觉得你这样叫太做作了,他不喜欢。”
沈烛音:“……”
做作吗?
第70章 恶心
夜色幽深, 崔管家脚步匆匆,敲响了书房的门。
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对着站立在案桌前, 手里拿着考卷的谢征行了一礼。
“老爷,给卢老的礼已经送过去了。另外,查过沈家了,沈姑娘的身份确实存在,几乎没有破绽。”
谢征低笑一声,“不错, 办事妥帖, 不留把柄。”他将手里的考卷递给崔管家,“崔奕,你说他像我吗?”
崔管家接过考卷, 这是谢濯臣春闱的考卷,礼部已经批卷只等张榜,谢征动了关系将其拿来。
“奴觉得, 像,又不完全像。”
“哪里像,哪里不像?”
崔管家将考卷折好, 恭敬道:“少爷样貌不俗,才华斐然, 遇事果决, 气质和能力上, 都和老爷很像。只是, 大概是因为年纪小, 阅历不够,过于看重一些不重要的东西。”
谢征背过手, 望向窗外,“偏偏这个最不听话的,是最像我的,你说可不可笑?”
“奴多嘴,或许是真的是因为,少爷成长的过程,和老爷一样艰难,所以才有了相似之处。”
“所以等他到了我这个年纪,必然会理解和感谢我的,对吧。”
崔管家将考卷放回案桌,“奴觉得是。”
谢征的笑容逐渐消失,冷起脸来多了肃杀之气,“你说的很对,他过于看重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了。成大事者,岂能被小情小爱困住手脚。他自己割舍不下,那就为父来帮他。”
——
希玉给言子绪打工还债,盘下一间舞坊,誓要在京城混出名堂。
开业之初,最重要的两件事便是舞坊布置和舞女训练,前者托付给了沈烛音。
从早忙到晚,沈烛音一天都在舞坊度过。希玉则占着大厅,督促招来的舞女练习。
沈烛音站在大厅前,一眼望过舞坊的格局,在心里设计出装饰,再在纸上记下。
“嫂嫂这天怒人怨的字,师从何人?”
后面突然冒出楼邵的声音,把沈烛音吓一激灵,忍不住埋怨,“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我哪里没声,这里人那么多声音那么杂,你自己没听出来罢了。”
舞坊里到处都是人,包括工人舞女等等。天色已经不早了,正陆陆续续离开一些。
“你很闲吗?”沈烛音疑惑。
怎么哪都有他。
楼邵悠闲自在,“还行,我只是出门走走消消食,正好瞧见你,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沈烛音懒得搭理他。
楼邵不喜欢被忽视的感觉,“你在做什么?”
沈烛音瞥他一眼,来了想法,“你会画画吗?”
“废话,谢濯臣会的我都会。”楼邵觉得有意思,看来他送去的那幅画没被她看见。
沈烛音笑容灿烂,“那你帮我个忙吧,帮我把站这个角度……”她比了比位置,“这个视角看见的舞坊格局画下来。”
“我为什么要帮你,这种事你找谢濯臣不就可以了?”
“他忙着呢,哪像你啊。”
楼邵:“……”
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
沈烛音直接把笔和纸塞到了他手里,“帮我嘛,我请你看免费的表演。”她指向大厅中齐舞的姑娘们,“你看,漂亮吧。”
楼邵轻哼,寻了个位置坐下,铺好纸张,不忘一边挤兑她,“每天和这么多美娇娘在一起,你不会自行惭秽吗?”
沈烛音在他旁边给他磨墨,诚恳地问道:“我不漂亮吗?”
楼邵的手一顿。
漂亮……吧,但他不肯说。
沈烛音自顾自地感叹,“干嘛一定要跟别人比,输了也不代表我不漂亮。就像你虽然比不过我哥哥,但是在我心里,你也很厉害啊。”
楼邵微怔。
片刻后不服地丢下笔,“我怎么就比不过他了?”
“好好好。”沈烛音无奈,“比得过比得过。”
楼邵不情不愿地将笔捡起来,抬眼扫过舞坊布局,下笔勾勒。
忽地又抬头,“你刚刚是在夸我吗?”
沈烛音认真地点头,“是啊小少爷,您这么厉害,夸你不是应该的吗?”
楼邵嘴角上扬,下笔更快了。
男人的虚荣心真是莫名其妙,沈烛音心想。
他画得细致到位,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时辰。无论是工人还是舞女,基本都下工回家了,大厅只剩希玉在简单收拾。
沈烛音看着楼邵一笔一笔画完,非常满意。
楼邵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呼呼。”沈烛音吹了吹未干的墨水,随口道:“哥哥会来接我的。”
楼邵不说话了,看着她兴奋地小跑到舞台中央,和别人展示他的画,心里窃喜又有点郁闷。
沈烛音压低声音和希玉道:“快看我找冤大头给我免费画的,都不用麻烦阿兄了。”
希玉回头看了一眼“冤大头”,然后嘿嘿一笑,对她竖起大拇指。
她折了回来,“你还不回家吗?”
“用完就赶我走?你是不是太势力了。”
沈烛音无辜地摇摇头,“不是呀,是我们也要回去了。你帮了我的忙,等舞坊开业了,第一个就请你。”
楼邵蓦然想起在鹿山的时候,他也是她第一个客人。
不是什么好事。
“切。”楼邵坐回椅子上,“我画累了休息会儿再走怎么了,谢濯臣不是还没来接你吗?”
“随便你。”沈烛音将画收好,转身去帮希玉收拾。
楼邵瞪了一眼她的背影,小声嘀咕,“连谢谢都不说,没礼貌!”
夜晚起了风,嗖嗖而过,将门扉吹动,合了起来。
“那后面怎么亮了,还有人没走吗?”希玉直起腰张望,“我去看看。”
“呼!”
她没走两步,瞬间四面燃起,逼近的火势将她吓倒。
“走火了?”
楼邵一惊,走向大门,“谁把门锁了!”
沈烛音茫然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拉着希玉往别的出口跑去,扬声提醒楼邵,“快走!”
但所有可以出去的门都被锁了。
“见鬼。”
楼邵低声咒骂。
大火从四面往中心蔓延,逼得他们往大厅靠拢,最后走投无路。
又是火,又是有人故意为之,沈烛音心中恼怒,脑子里飞快过滤掉没用的东西。
“怎么办?”希玉紧紧攥住她的手,身体已经被烘烤得灼热,呼吸逐渐困难。
楼邵将地上原本用来擦楼梯的水泼到她们两个身上,大声催促,“去楼上呼救啊!”
火还没烧上去,但浓烟已经上灌。
短暂的冰凉令沈烛音清醒,“楼上有窗户,快!”
她拉上希玉,另一只手捡起地上工人留下的绳子。
一边咳一边慌慌张张跑上楼,沈烛音将希玉推向窗口,自己将绳索的一端缠到柱子上。
前世的火里被楼诤绑,后来又被任祺绑上祭台,为了不让自己总是受制于人,总是连累阿兄,她特意找人学过如何自救,比如怎么解开困住自己的绳子,要学解就得先学结,她知道怎样打结最牢固。
沈烛音将绳索的另一端绑上希玉的腰,扶她爬上窗台。
“你相信我吗?”
希玉看了一眼外面,有邻里跑来救火,但敌不过火势。二楼的高度跳下去,死或者伤的概率一半一半,没有毫发无损的可能。
她咽下一口唾沫,哭丧着脸,“不太信……”
“啊!”
听到回答的沈烛音毫不犹豫把她推了下去,希玉尖叫,面朝地面,心中瞬间升起自己要被摔成肉酱的恐慌,以至于害怕地闭上了眼。
可是没有。
腰间被拉扯,从二楼垂下的绳索绷直了,她的脸离地面还有一个手臂的距离。
救火的邻里听到声音赶了过来,帮她解绳。
来不及,沈烛音打的是死结。
她抽出身上的刀,用蛮力将绳索割断。
“你怎么随身带刀?”楼邵讶异。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割断绳子的沈烛音又折回柱子,将绳索解开再重新绑上,以加长另一端的长度。
用同样的方法去绑楼邵。
“你先走!”
堂堂七尺男人岂能让女人断后,而且还是沈烛音。
“少废话!”沈烛音举刀恐吓,“快点!”
“你凶什么?我要你先走!”
沈烛音不由分说,飞速给他打了个死结,推他向窗口。
楼邵不肯,她便直接一刀扎进他的胳膊,在他吃疼的时候直接将他踢出去。
只剩下她,绳索的长度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