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这么单纯的女孩，还是离单扬远一点吧，”李可说着叹了口气，“毕竟真要尝过好的，以后就看不上差的了。”
颜笑点了下头，似乎是赞同李可说的。
“但我也不是，”李可却听到颜笑说，“我也不是什么好鸟。”
更衣室里“乒里乓啷”的声音越来越大，听声音，在外面也能大概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脑袋撞铁柜子的声音、拳头的声音、易拉罐被踩扁的声音，只不过没法确认，被撞、被踩、被踹的那个人是谁。
颜笑在门外站了会儿，刚抬脚准备离开，更衣室的门却打开了。
“走吧。”出来的是个那大高个，脸颊上有几块红色的手指印，头顶的头发不知道是被压乱了，还是被拽了，看起来少了一小圈。
李可只往虚掩的更衣室里看了眼，就跟那个男生走了。
等走远了，李可问：“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有事。”
李可瞥了眼男生已经脱臼的手臂，像是早就料到结果，“装个屁，赶紧打个车去医院吧。”
颜笑避开了地上扔的椅子和毛巾往里走，却没看到单扬。她掏出手机准备给单扬发条微信，还没打几个字，就感觉有热气从她的头顶洒下来。
“以为你晕过去了。”颜笑收起了手机。
“嗯，快了。”
单扬说完这句话，就再没动静了。
颜笑转身，看到单扬半靠在墙上，他看着倒没什么事，除了嘴角的小块乌青，脸上没有其他的伤了。
可他脸色铁青，额头是不断冒出来的冷汗。
接到周行的电话，单芳匆匆结束了饭局，赶来了医院。
“还活着吗？”单芳来医院问的第一句话。
“没什么大事，就是发烧了，现在在输液。”
“哦，”单芳看起来倒不怎么担心，“活着就行。”
周行注意到了单芳脚上断了跟的高跟鞋，“我帮您去附近商场买双鞋吧。”
“不需要。”单芳坐到长椅上，把包放到一边，徒手掰掉了另一边的鞋跟，“谢谢你送他来医院，医药费多少，阿姨转给你。”
“不是我送他来医院的，医药费也不是我付的。”
单芳一愣，“那是谁？”
“是……”周行知道单芳爱八卦，到嘴的话改了口，“一个校友。”
“行吧，那到时候记得叫单扬把钱还给人家。”单芳理了理头发和衣领，“还要麻烦阿行你帮忙看着点，我那边事还没聊完，把人晾在那儿也不好。”
周行听单扬说过单芳心大，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儿子差点晕倒被送进医院，她不看一眼就打算走了。
“要不等单扬他醒了，您再走吧。”
单芳笑了声，搓了搓手，“那你去把他叫醒吧。”
周行：“……”
“开玩笑的啦！”单芳把手插进了口袋，顾自“哈哈”地乐了几声。
“阿姨您是冷吗？”即使隔着大衣口袋，周行都能察觉到单芳的手在抖。
“是呀，外面风多大啊，这见了鬼的天气。”单芳说着抖了下身体，“能帮阿姨去倒杯热水吗？”
周行点头，“好。”
颜笑接完电话回来，看到单扬的病房门口站着个女人，她依旧穿着高定的套装，有着优雅笔直的身姿，只不过被精心护理过的头发这会儿乱糟糟地搭在肩上，还有不少被胡乱地压在了大衣的领子里。
她搭在身侧的手在抖，可住院部的暖气开得很足，走廊很暖，甚至可以说有些热。
单扬这一觉睡得有些久，他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酸痛得厉害，但膝盖受伤的那只腿却没什么痛感。
单人间，病房里就他一个人，墙边传来的O@声让单扬侧过了头，他才发现小沙发上还躺着一个人，沙发很小，那人盖着件厚毯子，只能隐约看出一个蜷缩着的身形。
单扬有一瞬间的晃神，他记得很清楚，是谁扶他上的救护车，当时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他还差点打掉某人的眼镜。
单扬试探地轻咳了几声，躺在沙发上的人应该是被吵醒了，缩着的腿曲了起来，毯子被拱起了些，里面的人往外伸出了一只手。
第54章 Ch.54 大概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手白皙细长，可却鼓着青筋。
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毯子往下滑，露出了一颗金色的寸头。
周行像是没睡醒，有些烦躁地搓了下脑袋，睁开眼却对上了单扬有些冰冷的视线。
“醒了？”周行跳下沙发，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昨晚你一直热得踢被子，害得我都没敢开暖气了，冻死我了。”
周行开了墙上的暖气按钮，回头看到单扬在盯着天花板发呆。
“阿姨昨天来过了，但有事，就先回去了。”周行想着又编了句，“她挺担心你的，昨天一直坐着不肯走，我那个……劝了很久，她才走的。”
“信你个鬼。”单扬回。
“爱信不信。”
“我的腿，”单扬隔着被子拍了拍，“是打了麻药吗？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单扬问完，发现周行突然就沉下了脸色。
“怎么了？”单扬问。
周行不说话。
单扬一怔，心里顿时有了个不好的想法，“到底怎么了？”
周行叹了口气，“你先冷静点，别激动。”
单扬撑着床想坐起来，却被周行按回去了。
“你说吧，”单扬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有些认命地闭上了眼，“我能接受。”
“你说吧，我能接受~”
单扬却听到周行贱嗖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周行掀开被子，用力地掐了掐单扬受伤的那条腿，“现在有知觉了没？”
“嘶……”单扬皱眉，“我还以为……”
“以为啥？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了吗，躺着一直不动，腿不麻才怪。”
单扬给了周行一脚，骂道：“那你刚刚抽的什么风！”
“有趣呗。”周行说着又顺道揶揄了句，“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失望嫌弃。昨天那么冷，除了我，没有哪个大冤种愿意留下来陪你了。”
“你想多了。”单扬不承认。
“行吧，”周行扒拉了几下护士刚才给单扬发的早餐，挑了个肉包塞进了嘴里，“她昨晚就走了，人家男朋友特地坐飞机赶来接她回去的。”
“大概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周行又吸了口已经冷掉的豆浆，浑身抖了一下，“我去！真他妈冰。你别吃这些了，我去二楼超市给买点，你想吃什么？”
单扬像是没在听周行说什么，随口“嗯”了一声。
“问你想吃什么，嗯个屁。”
单扬没再开口，他拽过被子，翻了个身。
周行自然能感觉到单扬的低气压，“你们工作室的那个谢宁不是喜欢你挺久了嘛，她不也挺好的，虽然眼线画得粗了些。”
单扬不回答，周行又继续说道：“能搞定顾彦林那种从小生活在名利场的人，她也注定不会是什么善茬，你这种直肠子，搞不定的，还不如趁早放弃。”
“嗯。”单扬终于出了声，但声音闷在被子里，有些轻，“好。”
下了飞机，顾彦林就直接带着颜笑去了酒店，颜笑以为只是一起简单吃个饭，可到了以后，发现包厢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顾勤在，顾勤的助理也在，主位还坐着个颜笑面熟的人，秦余安，边上坐着他的儿子，秦清。
秦清看到颜笑进来，眼底瞬间有了笑意。
“颜笑？”秦余安似乎有些意外，但看起来也是高兴的。
“秦总您和颜笑认识啊？”顾勤看向站在顾彦林身边的颜笑，最后又有些意味深长地给了顾彦林一个眼神。
“我弟从前的家教老师。”秦余安还没开口，秦清先抢了话。
“然然前几天还念着你呢，”秦余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颜笑坐过去，“他问他妈妈，笑笑姐什么时候能回来给他上课。”
颜笑轻笑了声，自然接过秦余安的话，“这一年学业比较重，所以不怎么接兼职了，然然最近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呗，皮得不行，”秦余安说着摇了摇头，“家教老师已经被他气走好几个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先动筷吧。”顾勤把话题扯了回来，“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才能请到秦总您的，待会儿可得好好跟您畅聊一番啊！”
秦余安笑了声，举了举手里的酒，“放心，给顾律您这个机会！”
“秦总您之前说我们是想跟投行抢工作，”顾勤笑着摆了摆手，“其实不然，是投行一直在做律所的活，还把自己做掉价了。投行要有三大思维能力，但国内一直以合规思维为主，这就导致投行需要花大量时间做法律尽调，回答监管的问讯，所以最后投行的那些人会开始抱怨自己成天做着改文档的琐事，找不到自己的价值。”
“是的，”顾彦林接过了话，“在香港、美国，招股说明书通常都是律师写的，这样比较严谨，律师本身也不负责卖股票，所以我们会写得更客观中立些。”
顾彦林不久前在车上跟顾勤打电话，颜笑听了个大概。
从去年开始，中国证监会和司法部修订了管理办法，明确了律所可以和投行一起制作招股说明书。
几个月前，和顾勤律所对家的ZL律所就因为操刀撰写了IPO项目，一单创收了3750万的律师费，顾勤当然也眼红，大概也想开始跟券商抢这块蛋糕了。秦余安的联康是国内医学运营服务提供商，而正巧，联康准备上市了。
颜笑自然看出来了这饭局的用意，顾彦林不是单纯想请她吃顿饭，她在这儿遇到秦余安和秦清也不是凑巧。
顾彦林把她当成牵线人了。
颜笑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顾彦林，顾彦林对上了她的视线，有些心虚地偏开了头，又起身帮顾勤添了些酒。
秦清喜欢颜笑，当初还拿着花追到了学校来，顾彦林那天在场，不可能不知道，当时要不是颜笑拉着，两人还差点打起来了。
果然，男人的记性都“差”。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颜康裕的腰经常痛，吃了止痛药，贴了膏药也不管用，只能躺在家里休养，虽然颜康裕说自己在家里待着都要发霉了，叶瑾还是不准他来面馆。
店里有烨子和严瑞帮忙，叶瑾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一天忙到头都闲不下来了。
可人突然闲下来也不好，好几次颜笑去店里，都看到叶瑾一个人坐在收银台后面发呆，手里攥着串佛珠，也不念“阿弥陀佛”，嘴就张着，像是把身体里的愁给叹出来。
玻璃门上的那张征友海报还在，但单扬的脸已经被摸得有些褪色了，海报底下还留了不少微信号和电话号码。
颜笑进门前，伸手捋了捋翘起来的角，海报平整了一两秒，可没一会儿，整张海报就“哗”的一下砸到了地上。
颜笑弯腰捡起来，把海报卷起来，收进了包里。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颜笑看了眼挂在墙上发出声音的猴子玩偶，“哪儿来的？”
听到颜笑的声音，叶瑾才回过神，“笑笑来啦。”
“这玩偶，是您买的吗？”
叶瑾瞥了眼墙上的大红色猴子，笑了下，“我让烨子买的，觉得挂着热闹些，没想到他眼光那么差，买了个这么难看的。”
“爸这几天腰还好吗？”
“好些了，大概前段时间降温，年纪大了，得花些时间适应，头几天夜里一直咳嗽，咳起来就一整夜。”
“我后天没课，带爸去医院看看吧，再拍个片子。”
“行。”叶瑾往后厨看了眼，“今天是烨子生日，晚上我们早点打烊，一起在店里吃个火锅。”
“晚上排球社有聚餐，算平时的活动出勤，”颜笑看了眼吴泽锐发在群里的时间，“我可能不会太早回来，如果迟了，你们就先吃吧。”
“好。笑笑，那个，宋羽霏……”叶瑾欲言又止，“她是你同班同学吧，她……”
颜笑大概能猜到叶瑾想说什么，“是，但不熟，她和王叔的事，我也只在网上大致了解过，如果您想知道详细的情况，我应该说不出些什么。”
“没，”叶瑾搓了搓手里的佛珠，喃喃道：“他做错事，的确该受到惩罚的，人家姑娘还才二十出头，他怎么下得去手的……”
吴泽锐订了个网红火锅店，店在一个比较偏的巷子里，连门店都没有，老板只是在墙上用绿油漆简单刷了“火锅”两个大字，但来店里吃的人却还不少。
颜笑上了二楼，还没到包厢门口，就听见吴泽锐扯着嗓门在给别人劝酒了，接着她又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再吵把你的嘴给缝了！”
是禾苗，声音已经染上不少醉意了。
禾苗在的话，排球队的那帮人应该也在，排球队的在，那……
“借过。”
颜笑瞥了眼印在门上的黑影，往边上挪了一步。
“谢了。”单扬径直从颜笑身边走过去，手插着口袋，用肩顶开了门。
掉漆的木门发出了“嘎吱”声，有些松动的合页让门板只开到了一半，感觉到后头的人没有要跟他一起进来的打算，单扬顿了一秒，收回了肩，就顾自往里走了。
过道的窗户紧闭，屋内的热气钻出来，把单扬残留在空气里的味道往外送。
不同于包厢里热火朝天的油烟味，颜笑感觉鼻尖绕着一股清冽，混着不算浓烈的药膏味。
“外面还站着谁啊？”吴泽锐问单扬。
门被彻底关上之前，在一片嘈杂声中，颜笑隐约听到了单扬的声音。
“颜笑......”
第55章 Ch.55 阴阳怪气的受宠若惊
拐角的楼梯上又来了两个人，墙壁上的感应灯闪了两下，过了几秒才彻底亮起来。
“你刚刚不该那样跟妈说话。”一向温和的白准，脸上难得有了些怒意。
“那我该怎么说？”身旁的白灵脸色也不好，“你告诉我。”
“你知道妈有高血压，还刚做过手术……”
“你总是提她，”白灵干笑了声，打断道：“倒是比我这个亲生女儿还要孝顺多了。”
白灵说完就顾自往前走，白准似乎想要去拽白灵的手，但注意到站在门口的颜笑，也没再有动作，只是保持一定距离地跟在白灵身后。
白灵推开门就管自己进包厢了，白准想跟进去，却又停住了脚步。
“排球社的吗？”白准见颜笑眼熟，“怎么不进去？”
“准备先回个电话。”颜笑扯了个理由。
“你是联赛后勤部的吧，”白准想起来了，“那天是你送阿扬去的医院。”
“嗯。”
“这次我们拿了一等，你们后勤部也有很大的功劳。”白准帮颜笑推开了门，“电话进去打吧，包厢里有卫生间的，别站在风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