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有看书后面的标价吗？”
“没，”单扬瞥了眼，“怎么了？”
“十块九的书，”颜笑觉得好笑，“称斤卖，你花了十四块钱。”
单扬推着自行车，走得不太利索，“就当多花二块一知道了一下，三岛，什么来着？”
“不重要，”颜笑问：“屁股还好吗？”
“它还好，”单扬拍了拍背包里不安分的Ugly，声音不大，“我不太好。”
晚上从实验室出来，颜笑去了一趟店里。
门口挂着店名“裕瑾笑”，“瑾笑”两个字还亮着，但“裕”字却暗了。
“妈，门口的灯又坏了吗……”颜笑掀开门帘往里走，看到站在叶瑾身边的王兴后，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
“笑笑来啦。”王兴坐在平时颜康裕坐的位置，手里还拿着一片叶瑾给颜康裕买的膏药。
相比王兴，叶瑾看起来反倒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冲颜笑挤出了个笑，“笑笑吃饭了没？没吃的话，妈去给你做点。”
“吃过，您别忙了，”颜笑看向叶瑾，“爸呢。”
叶瑾还没开口，王兴就抢过了话，“你爸腰又不舒服了，你妈让他先回去了，我就在这儿帮个忙。”
“不麻烦您了，您回去吧王叔，我留下来就好。”
王兴听不出赶人的话，脸上还带着笑，“不麻烦，都是朋友，跟叔客气什么？”
颜笑也没再说什么，朝后厨里喊了声“烨子”。
烨子应该是在做菜，他一手拿着个长柄汤勺，另一手操着一把大菜刀，脸上挂着被打扰的不悦，再加上他那犀利可怖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会挥着刀去砍人了。
“烨子，王叔说想进后厨帮你备个菜。”
刀背上还黏着一片菜叶，烨子握着刀，蹭了几下汤勺，发出的声音有些刺耳。
烨子看向王兴的那刻，王兴自觉起了身，有些结巴，“那什么，我，这会儿想起来，过会儿约了人呢。”
“这样吗，”颜笑抬手推了推眼镜，扯了下嘴角，“那王叔您赶紧去吧。”
等王兴出了店，叶瑾才开口，“妈一个人也行，烨子还在呢，你不用留这儿，明天应该有早课吧。早点回宿舍，洗个澡，然后休息。”
“没事，我陪您会儿。”颜笑按着叶瑾坐下来，帮她捏了捏肩，“我贴在门口的招聘广告，是您撕掉的吧？”
“也用不着多一个人，我和你爸，还有烨子，三个人就够了。”
颜笑用下巴蹭了下叶瑾的头顶，“爸说得没错，您就是不听话，您如果再撕广告，我就直接架着喇叭去门口喊了。”
叶瑾知道颜笑是在开玩笑，但也不想真让她担心，“知道了，妈最近看看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
颜笑去了趟五金店，趁着叶瑾趴在收银台上打盹功夫，想把坏掉的灯泡给换了。
颜笑刚爬上去，就感觉脚下的梯子晃了下，是烨子在敲梯子。
烨子打了个手语，叫颜笑下来，让他来换。
“不用，我可以。”
可颜笑刚说完，烨子又敲了敲梯子，慢慢说道：“一样，你一样。”
颜笑没明白，烨子抬手指了指店里的叶瑾。
烨子是在说她跟叶瑾一样不听话。
这灯架的确有些高，也重，颜笑能换，但要费些劲。
颜笑下了梯子，把灯泡递给了烨子，“那你小心些。”
烨子做事的确利索，颜笑重新按了开关，“裕”字亮了。
“今天送餐有被为难吗？”
烨子摇头，进了屋，过了几秒又出来了，手里多了本书，是上次颜笑借给他的那本。
“怎么样？”颜笑问。
烨子表情不太自然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喜欢的。
“我今天没带书，下次再给你拿，”颜笑问：“有特别想看的书吗？”
“都、行。”
“还有，”颜笑盯着烨子被扯坏的领口，“今天他们说的那些话，你不要过心。我们都是普通人，都有些小毛病，就比如我近视，取了眼镜跟瞎子没差别，而你，就是说话慢了些。”
烨子没再开口，过了几秒，他对颜笑做了个手语，“我戴着助听器。”
“所以呢，”颜笑指了指自己，“我也戴着眼镜。”
等叶瑾关了店门，颜笑才回宿舍，她在楼底下碰到了张瑶和她的男朋友。
张瑶平时说话就软，谈起恋爱来更是嗲得不行。她整个人靠在肖军怀里，两只手臂无骨一般地缠在他脖子上，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大概是在撒娇。
颜笑低着头，快步往前走，想假装没看见，却还是被张瑶喊住了。
“笑笑，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刚刚去了趟店里。”
肖军把一袋零食递到了颜笑的手边，“幺儿给你们买的，你拿上去跟齐思雅她们分一下吧。”
“好，”颜笑点头，“那我先上去了。”
“我跟你一起笑笑，”张瑶亲了下肖军的嘴角，交代道：“到寝室就马上给我打视频。”
肖军无奈一笑，“知道了。”
颜笑回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肖军，“你今天翘课是出去跟肖军约会了？”
张瑶点头，“他今天生日，我肯定得陪他过啊。”
肖军也是法律系的，跟顾彦林还是一个班，但张瑶和肖军认识倒不是颜笑介绍的。
一年前的情人节，张瑶被前男友甩了，她一个人坐在路边吃着给前男友准备的蛋糕，可心里头越想越气，抓起一把奶油就往地上砸，却砸到了无辜路过的肖军。
陷入旧情的大部分原因都是没能遇到更优秀的人，张瑶后来回忆，她对肖军是一见钟情，抬头看到肖军的那一秒，她觉得她的春天又来了。
可肖军这人有些冷，张瑶追了大半年，他都没给半点反应，后来张瑶追累了，干脆就不追了，结果肖军反倒急了，连着几天在宿舍楼下堵着张瑶。
张瑶心软，看着肖军那张帅脸也说不出什么狠话，两人最后稀里糊涂就在一起了。
“刚刚我们还碰到顾彦林了，就在商场里。”
颜笑只淡淡“嗯”了声。
“你不好奇他去商场干嘛啊？”
“在干嘛？”颜笑配合地问了句。
张瑶“啧”了声，“你这恋爱谈的，顾彦林那么好的条件，你真不怕他被其他女生勾走了啊？”
张瑶这话刚说完，颜笑的手机就响了，是顾彦林发来的消息。
张瑶粗略瞥了眼消息，大致就是顾彦林在跟颜笑汇报行踪，“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看来顾彦林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了。”
颜笑打了几个字，还没发过去，顾彦林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张瑶开了门，两人进了宿舍，齐思雅在位子上做直播，颜笑就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刚刚去哪儿了？”
顾彦林在宿舍，换上了睡衣，身后的背景是架着大屏电脑的桌子，底下还有露出了苹果箱子的半个角。
“去店里帮了下忙。”
“哦，”顾彦林把手机架在那儿，靠到了椅背上，“你都不问问我吗？”
“那你呢？”颜笑问。
“去了商场，”顾彦林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张瑶有跟你说，刚刚碰到我的事吗？”
颜笑顿了顿，“没有。”
“是吗，我刚刚碰到她和肖军了，”顾彦林说着调整了镜头，笑着往跟前凑了凑，“我们什么时候也去约个会？”
镜头往下移，颜笑瞥见了对面的椅子，椅子脚下垫着那本单扬称斤买来的《金阁寺》。
那头响起了关门声，视频里的顾彦林转头朝门口看了眼，没几秒后，镜头里又出现了个人，只露出一双腿，手里还提着两幅挺大的油画。
顾彦林叫了声“笑笑”，那人脚步顿了顿，把手里的画放到了一边。
第16章 Ch.16 脑袋好的漂亮人
颜笑和顾彦林聊了挺久，顾彦林那边一直响着水声，应该是有人在浴室冲澡。
“我马上生日了。”顾彦林突然来了句。
“你想要什么？”颜笑说完又补了句，“太贵的，我买不起。”
“你买什么我都喜欢，”顾彦林压低了声音，“那天要不要来我家看看Daniel？”
颜笑假装听不懂，“Daniel又想我了？”
“嗯，我也想。”
“再说吧，好吗？”
对面的人从浴室里出来了，换上一条浅灰色的休闲裤，上身套着薄白T，身上没擦干的水珠让布料变得更透，贴着身子，印出了他的腹肌，颜笑瞥到了那人右臂上的纹身。
镜头里，顾彦林放在手边的另一个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几下，顾彦林低头扫了眼，把手机推到了边上，过了两秒，手机铃声就响了。
“你先去接吧。”
顾彦林不太耐烦地侧头瞥了眼，又转头对颜笑笑了下，“那你等我。”
顾彦林起身去了阳台，镜头里只剩坐在对面的单扬。
单扬瘫坐在椅子上，手臂耷拉在那儿，手里还捏着一个被啃了一半的苹果，两条长腿放不下，只能岔在椅子腿两边，头仰着，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没吹干的头发一直滴着水，沿着脖子滑下去，又滚进了单扬的领口，没一会儿，T恤的胸口那块就湿了一大片。
过了好一会儿，单扬沾着水珠的喉结才滚了滚，似乎是湿发黏着后颈不舒服，他抬手扒拉了几下，手臂的肌肉线条因为动作变得明显，连带着纹在上面的“小芳”两个字都变得高级了起来。
阳台门被推开又关上，顾彦林重新坐到镜头前面，“等久了吧。”
“还好。”颜笑移开视线。
两人也没再多聊，顾彦林挂了视频电话，拿出了另一个手机，扫了眼上面多出来的几条消息，脸色变得不太好，有些用力地把那部手机丢到了一边。
顾彦林转头看了眼还靠在椅子上的单扬，“笑笑她的排球课上得怎么样？”
“还行。”
“她学什么都快，就是运动方面不太擅长，可能还是要让你多费些心思了。”
单扬抖了抖贴在胸口的上衣，“嗯。”
顾彦林的手机铃声又响了，单扬听到顾彦林叹了口气，接了电话。
屋内很静，即使没开免提，单扬还是听到了从电话那头传出来的女声，声音甜美，说话的人大概二十岁出头。
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喊了声“彦林哥”，单扬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你有完没完……”顾彦林拿着手机往外走，语气很差，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
另一边颜笑挂了电话，转头就对上了陈星怡的眼睛，陈星怡靠在阳台门上，不知道已经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你刚刚跟谁打电话？”陈星怡环着胸。
“这跟你有关系吗？”
陈星怡却又追问道：“你刚刚喊的彦林，是不是法律系的顾彦林？”
“是，所以呢？”
“你跟他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
陈星怡像是不信，想要继续问些什么，颜笑直接推开了她挡在门把上的手，“好狗不挡道。”
“你……”
“说这晾衣杆，”颜笑扶起了横在那儿的晾衣杆，“没说你。”
“我……”
颜笑又把陈星怡的话给堵了回去，“你要真想对号入座，也行。”
齐思雅的直播刚结束，看着跟在颜笑屁股后头的陈星怡，调侃了句，“她跟着你做什么？”
颜笑耸了下肩，“谁知道呢，喜欢我吧，可能。”
张瑶靠在桌上，嘴里叼着根香蕉，愣了几秒，接着起哄“哇”了声。
陈星怡气得脸涨红，“谁喜欢你！”
颜笑没再搭理陈星怡，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洗手间。
“我不喜欢她！”陈星怡扯着嗓子，极力辩解，“不喜欢！我喜欢男的！有muscle的那种！克里斯・埃文斯！”
“哦~美队~‘婴儿手臂’！”齐思雅和张瑶相视一笑，似乎觉得陈星怡这人傻起来的模样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爱的。
晚上颜笑要去参加顾彦林的生日派对，齐思雅和张瑶拉着她在寝室捣鼓了好久，说是一定要让她惊艳全场。
颜笑看她俩一脸兴奋激动，也就任由她们折腾，她坐在椅子上修改了课上要用的PPT，又看了几集TED演讲，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齐思雅往她跟前递了面镜子。
“怎么样？”张瑶期待地问了句。
颜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天没开口。
颜笑的长发被盘起来，整齐妆容清淡干净。微微上扬的眉尾和灰调的奶咖唇色让颜笑身上原本就有的清冷感发挥得更淋漓尽致，可眼底的泪痣，还有脸颊、鼻尖上扫的那一层淡粉色的腮红又让她看起来有些楚楚动人。
“漂亮吧？”齐思雅一点不吝啬地自夸着自己的化妆技术。
“笑笑本来就长得好，”张瑶帮颜笑戴上了一对白色珍珠耳钉，“不过我们俩以后还真可以去开个写真工作室，帮别人化妆。”
“她可不知道自己的美，”齐思雅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件淡绿色的及膝旗袍，“试试这个？”
“是不是有些夸张了？”颜笑瞥了眼齐思雅手里的衣服。
“不夸张，”齐思雅把衣服塞到颜笑手里，“这叫新中式，女人呢，有美就要秀出来，不为别的，就为了照镜子的那刻，更爱自己一些。”
张瑶凑上来，拼命点头表示赞同，“再踩上一双恨天高，你走的每一步都要拽，你得告诉全世界，老娘宇宙第一美！”
颜笑站在镜子前面，拿着旗袍在身前比划了几下，无奈笑了笑。
她只是谦虚，她不骄傲，但又不瞎。
她美，她知道。
陈淮午睡忘了定闹钟，下午的课迟了半个多小时，在门口蹲了半天，趁吴健延出了教室，陈淮才偷偷溜进去。
视线扫到坐在最里排的颜笑，陈淮忍不住多瞄了几眼，“靠窗坐着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宋羽霏没回答，给了陈淮一个白眼，陈淮又拍了拍坐在他前排的女生，“那美女哪个班的，为什么在我们的教室？”
“颜笑啊，”女生觉得有趣，“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这么铁直，摘了眼镜，换了个发型，就认不出来了？”
“颜笑？”陈淮又盯着颜笑看了半天，“她是颜学霸……”
“好看吗？”宋羽霏语气不太好地问了句。
“好看……”陈淮说完又立马改了口，“一般，你好看！”
陈淮的话并没让宋羽霏高兴起来，她取下眼镜扔进了包里，“离我远点，很吵。”
陈淮纳闷，“我刚刚，没说话啊。”
“很吵，”宋羽霏沉着脸道：“你的呼吸很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