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大概是拉文克劳吧,你有些时候还真像我认识的拉文克劳姑娘。”马琳眨眨眼,她的头发被风吹乱,她忙伸手把头发随意地拢在耳后。她也像极了瑞亚印象中的格兰芬多女孩们,风风火火,勇敢明媚像金色的小太阳。
“我真的很希望你的梦快点实现,无论那个人是不是西里斯。如果是他,我也会为你开心祝福你。如果不是他,我相信那会是一个比他更好的人。”瑞亚真诚的祝愿她。
“虽然我知道他不会向我走过来,但我暂时还是很希望是他。”马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是我想,不是他的话也没什么。希望战争一结束我就能遇见那个人,一定会是一个温暖的人吧。”
瑞亚和马琳并肩从长廊走回客厅里,那些她们来时的尴尬和无所适从都已无影无踪了,她们曾最真诚最坦然的面对彼此。这种坦诚和与西里斯之间的坦诚有些不同,它甚至让瑞亚感觉,她是第一次真正融入了1980年,成为了这些真实生活着人们中的一员,也成为了真实发生着的人间故事的一个部分。
她们经过那张几个人落座的桌子,莉莉依然在那里埋头苦读,将脸隐藏在垂下来的红发里。莱姆斯也坐在了詹姆的旁边加入了男人们的窃窃私语,詹姆手里拨弄着羽毛笔,而西里斯原本一只手拄着下巴,他抬头,望向瑞亚和马琳这一边。
“你们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去做什么了?”
马琳笑了起来,她侧头看了一眼瑞亚,那带笑的眼神中有许多内容。瑞亚的眼神与她片刻交汇,她也笑了,那一刻她们似乎获得了某种默契。
“秘密。”瑞亚微笑着这么回答他。
马琳与几个人道别,瑞亚把马琳送到正门门口,她们还有不少要给魔法部各部门的信件需要写作和寄出。即将走到门廊的时候,马琳忽然回头,笑容灿烂地对瑞亚说:“谢谢你,今天我觉得心里轻松多了,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轻松过。”
“我也是一样。”瑞亚笑着回应她,“随时欢迎你来找我聊天,不收费的。”
马琳的眼睛弯成月牙形,英气的眉毛极为舒展。她向瑞亚招招手作为道别,随后开门走到台阶上,原地旋转离开屋子。她金色的短发在旋转时画成好看又有力的弧线,和马琳的气质一模一样——急促、明亮而有力。这道金色的晕影在阳光下旋转消失,瑞亚方关上门转身,去找莉莉研究那张旧羊皮纸上的内容。
这就像每一次凤凰社会议结束后的情景一样平凡。
瑞亚从不曾想过,这个平凡的下午,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马琳麦金农。
第17章 17.在皮卡迪利大街
马琳没有出现在下一次的凤凰社会议上,她甚至没有任何预兆地,在所有人的联系网中消失了。马琳与莉莉曾是霍格沃茨时期的室友,她们的猫头鹰曾在假期很多次飞越山河交换书信、食物和礼品,而这一天,莉莉的猫头鹰带着一封比一封更简短而急切的字条在空中往来反复,却没有一次如往常一样找到熟悉的收件人。马琳就这样毫无痕迹地消失了。
无法联系到马琳的第二天,身处魔法部的内线得到了消息:曾为魔法部外交做出过重大贡献的麦金农夫妇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
马琳麦金农的失踪为凤凰社带来了太多惊愕和打击。这并不是偶然的遭遇战或者计划中的正面战斗,而是在所有人毫无防备时从暗处袭来的一支冷箭。
他们立即减少了集会的频次、调整了各线任务安排。他们彼此安慰着说也许马琳和父母得到了什么消息连夜去了海外,过一段时间就会再次出现,但他们每一个人在内心都深深明白,从相识那一刻起,马琳就是那样一个直率、勇敢、决不躲闪放弃的人,她永远都不可能与战友不告而别。
在这些已经看惯流血和失去却依然为此受伤的人们中间,瑞亚是最为伤痛的那一个。她曾把自己看作是一个旁观者,却一次又一次真情实感地纠缠在这段日子里。她似乎把这段时光逆转的日子想得太过简单,因为当她真正直面生死离别这一刻,她方才能真切感受到这种震痛、惊恸和恐惧。
这同她记忆里童年时忽然听闻父母死讯那一刻太不同了,那时她还年幼不知世事,不断哭泣后留下的都是深藏内心无法立即知觉的隐痛。而此刻她失去马琳,她的眼睛一直干涩没有什么眼泪,却整日都被巨大的冲击情绪笼罩着,每每闭起眼睛,都能在恍惚中瞥见那日下午马琳金发旋转时的光环一簇。
瑞亚为了克服这种消极的情绪,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她不怎么离开房间,几乎整日里坐在床上读那本《昨日与明日》。她看似已经仔细翻阅了全部内容,但实际上,她脑海里依然始终是一片混沌。合上那本书,她的头一跳一跳地刺痛。她闭了一会儿酸胀的眼,再睁开,窗外已然是灯火俱静的深夜,她熄灭了灯,她依然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西里斯?”
或许是深夜让人变得感性,指元由口·口裙⑻⑴4⑧以⑥⒐63收集始终无法入睡忧虑重重的瑞亚下意识地轻声唤着西里斯的名字。她也不清楚这样叫他的缘由,也许只是想确认他还在她的身边,她不是黑夜中的孤单一人。
“嗯,怎么了?”西里斯的声音从楼下传过来,他竟也还没有入睡。瑞亚起身,将原本掩上的房门半开,她想听得更清楚些。
“没什么事……我只是有些睡不着。”
“我也是。”
西里斯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问道,“你今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还好吗?”
“还好,只是有点头痛。”瑞亚没有犹豫就回答,他们彼此之间都十分清楚,所有人其实都在自己内心的铜墙铁壁里把所有的情绪消化。成年人的世界里,把苦水咽下去不仅仅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保护彼此。
“那天你和,马琳,说你们的对话是秘密。那现在,能说出来了吗?”
西里斯的声音和语气一切如常,但他在说出马琳的名字之前,他明显地顿了顿。瑞亚仰卧在床上枕着双臂,她盯着房顶一侧的一盏灯,那盏灯极为简约精细,某种贵金属质地的灯罩泛着隐隐青金,这让她又想起了马琳站在藤蔓下对她说西里斯不会向她走过去的样子。
“那可是个秘密呢,我们还是等马琳回来,让她亲自说出来吧。”
一时沉默,窗外远处响起急促的鸟鸣,或许是疲倦的卧鸟被忽然出现的野狗惊飞。
“我听说,雷古勒斯也是这样。”沉默一瞬后西里斯说,“我那个弟弟,有一天所有人都无法找到他了,可能是自己逃走了?也可能是被灭口了吧。贝拉特里克斯那个疯女人,她那天倒是没说谎。”
“应该回来的人,他们都会回来的。马琳,和雷古勒斯。”
“你认识他们吗?”
瑞亚一时没有明白西里斯的询问,她自然是与马琳相识,也听说过雷古勒斯。她停顿了片刻,又重复了一次他的问题,“我认识他们吗?……你是指,什么?”
“在你的1997年,你认识他们吗?马琳,和雷古勒斯,你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吗?”
“啊……”瑞亚内心倏然一惊,她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里。
詹姆与莉莉的牺牲惊天动地,卢平活了下去成为了她的老师,西里斯被冤屈多年最终因死得雪……但是在这些她所熟知的名字之外,那些在历史上消失了的她从未耳闻的名字,都去了哪里呢?
瑞亚良久都没有言语。
“看来你已经忘记了你是来自1997年的人了。”西里斯从楼下传来的声音带了些笑意。
瑞亚机械地点点头,“如果你不提起,我可能真的快忘了。”
“那不如就忘了吧,就当作你属于这里。你曾经历的一切都可以改变,我们不要再去想1997年了。你现在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你知道我们在来到凤凰社时做了什么约定吗?”
“什么?”
“我,詹姆,莱姆斯,莉莉,彼得,和马琳,我们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中的谁战死了,其他的人都不要流太多的眼泪。我们要替她战斗下去,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没有用的悲伤痛哭上。”
虽然西里斯说着这样的话,但是瑞亚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压抑许久的沙哑。
他们隔着半层楼聊了许久,这样的对话让瑞亚安心也放松了许多。天色更黯沉下去的某一瞬间,瑞亚最终浅浅地入睡了,她得到了几个小时短暂却舒适的安宁。当她从睡眠里睁眼醒来那一刻,天色已经全亮,阳光透过窗子在地板上画着大片光斑,这又是一个难得的全新的晴天。
西里斯此时仍没有醒,他脸朝向内侧,一半被子已经落在了地面,而另一半仍罩着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几撮散乱的头发,和额头轻轻靠着沙发背。瑞亚蹑手蹑脚走过沙发前,轻轻把被子拾起来帮他盖好。她只喝了半杯南瓜汁、留了张字条就出了门——她怕哪怕施了消声咒,厨具叮当作响也会影响了西里斯的好睡。
她直接去了位于伦敦皮卡迪利大街附近的哈查兹书店,那是一家远离巫师聚居地、在麻瓜世界也赫赫有名了几个世纪的古老书店,以店内的逼真复古装潢和各种稀缺古籍闻名。瑞亚穿过书店一层被暖黄色灯光笼罩的大厅走上二层楼梯,绕过最外侧书架,走进右手数第三个房间。在麻瓜读者们看来那只是一间只有工作人员可以出入的仓库,但其实那里是为巫师们准备的书库入口。
走进巫师的书房,瑞亚放慢了脚步,目光在几架新书前流连,直到踱步到最后一柜,她终于看到了卡珊德拉的另一本书《命运路口的重要选择》,将其抽出来找寻店员付款。付款时她顺便问道:“哈查兹先生在店里吗?”
那个黑发卷曲眼眸深蓝,留着些稀疏胡子的年轻店员手脚麻利地打着包装,“他今天不在店里,小姐。需要我转达什么事情吗?”
“不用了,谢谢。”瑞亚微笑地接过书,“我改日再来。”
这一代的书店主人哈查兹是位刚刚步入中年后半的男巫,比起前几代祖辈,他显然更热衷于巫师界的社交,他也是马琳最新联络名单上的一个名字。特地来这里寻找书的同时,瑞亚也本想顺便问问他是否曾得知马琳的什么消息。既然他不在店内,她也没有做过多停留。
瑞亚走出书店大门,难得有些灼目的阳光让她不自觉眯起了眼,她眯起眼打量这个世界,看着来往的车流避让着人行道上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美丽苗条的少女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在砖石上踏出有节奏的敲击声。她享受着阳光,深深呼吸几口樱花清香与烘焙甜香混合在一起的美好气味,顺着这条路如散步一般走下去,假装自己只是这个年代一个路过此处的麻瓜行人。
还没走出一条街的距离,瑞亚就警惕地瞪大了眼睛,放慢了脚步。在街道对面,她竟意外看到了一个在麻瓜世界显得有些突兀的身影,那人比寻常身材更要高大健壮,披了一件宽松的斗篷,从瑞亚的角度看来,他的半张脸都隐藏在斗篷的兜帽里。
但是瑞亚一眼就认出了他。
1997年的初夏,她曾得到过一份可靠的秘密消息,又有一批食死徒从阿兹卡班监狱成功越狱。不久之后,她曾应邀出席一个魔法部执行法律司主办的酒会,她那时知晓魔法部早已不再是安全之地,只在酒会开始时短暂露面与邀请她的官员寒暄几句就起身离开。但在那场酒会上,瑞亚看到了一位越狱的食死徒在与现场几位年轻的纯血女巫打情骂俏,他就是特拉弗斯。十七年没有改变他的体态和气质,也没有改变他的眼睛。
据瑞亚所知,特拉弗斯本就是一个秉承血统至上信条的纯血统家族,更不用提在这等家族成长又被伏地魔收入麾下不断洗脑的特拉弗斯本人,他是一个极端的血统主义者。极度仇恨麻瓜的食死徒,如果不是为了某种特殊的缘由,不可能独自踱步在麻瓜聚居区。
瑞亚心里打了一个寒颤,她一时有些惊慌。她想到要回凤凰社求援,又担忧在这短暂的空白期里,特拉弗斯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那将是不可预计的无辜流血牺牲。
在瑞亚短暂驻足犹疑的这个空当,特拉弗斯左右看看,大步拐进了一家街侧人气颇旺的酒吧。
对于瑞亚而言,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
她只又停顿了一瞬,就捏紧了袖子中的魔杖,迈开步子向着街道对面走过去,紧紧盯着特拉弗斯的背影,走进那家酒吧。
第18章 18.困兽
皮卡迪利大街上的这家酒吧风格极为复古,店里的桌椅无序地三五摆放,旧时的路牌、照片和画框随处可见,从吧台、桌椅到地毯、灯光,整体色调都是充满木质香气的暗棕或深红色。纵然是白天,这里也有不少喝酒消遣的人,从往来人气和墙壁粘贴的招牌画看,这似乎在这附近是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吧,连某位著名的摇滚明星都曾经到访。
特拉弗斯一走进店内就走向了内墙边缘的角落,那里离卫生间不远所以总是无人问津。他坐了一只身处最不引人注意地方的高脚凳,面向着吧台的方向,把兜帽压得很低。或许是因为流露出生人勿近的阴冷气质,大多数人都只是防备地瞥他一眼随后快速走开,没有人靠近那张桌子。
随后而来的瑞亚来到吧台随意点了杯姜汁软饮,坐到另一侧的椅子上,脑海里正飞速旋转着。他看起来像是在等人,但与食死徒熟识的人显然不可能在麻瓜酒馆约见,这样看来,也许他在等一个对他的存在一无所知的人?
她正思索着,一杯酒忽然被重重放到她面前,一个醉醺醺的黑发年轻男孩毫不客气地抽出椅子径直坐下来,夸张咧着嘴露出一排洁白牙齿,那不羁的神态竟同西里斯有几分相似,“小姐,我请你喝杯酒。”
瑞亚瞥了依然坐在角落毫无动静的特拉弗斯一眼,微笑婉拒:“谢谢,但是我等人。”
那年轻男子依然毫无要起身的意思,灰色的双眼因为大笑而眯起来,“你的眼睛和头发像我的前女友,但是你要比她更美。”
“巧了,你也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朋友。”瑞亚又向前推了推那杯酒,示意他自己不喝。
他毫不介意地自己举起杯子,一边打量着瑞亚一边小口小口饮着,饮了半杯,“看来不是位普通的朋友,那我们两个之间很有缘分。”
“是啊,是啊,”瑞亚一边嘴上敷衍着他,一边在袖子里暗地捻着魔杖看着他的记忆,在不知魔法存在的人面前,这些记忆魔咒都毫无阻碍四行畅通,“但你是不是,嗯…回家还有事情?比如说可能答应了帮祖母搬家?”
那男孩表情从迷茫变得惊讶,但又回归自然,似乎默许了这是他醉酒后的常事。他收起笑容,大口将余下半杯酒一饮而尽,“噢,好像是的。那我该走了,能给我留个地址吗?我写信给你,下次再约。”
瑞亚本想以是外地人不在本地生活的理由直接拒绝他,转念之间,忽然生起了一个似乎可行的想法。
她从背包里那本包装精良的书上撕下一块包装纸,拿起酒单上的短铅笔快速草草写了两行字:
紧急!皮卡迪利大街谷仓酒吧有食死徒出现,请求您帮忙联系魔法部求助。
附:顺便请您帮忙消除这个男孩见到巫师的记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