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相公是皇帝——程十七【完结】
时间:2024-04-25 23:02:17

  薛灵栀也感觉这话难听,且有咒人之嫌。但话已出口,只好避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解释:“因为我还要在这里继续生活嘛,总不能说是我死在外面了吧?”
  这话乍听之下合情合理,赵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思绪转得极快,微一凝神,冷声道:“怎么不说是我把你休了?”
  笑话,他人都走了,还要被她再咒一回?
  “也可以。”薛灵栀想了想,点一点头,诚恳表示,“只要理由正当就行。到时候我再找个合适的。你放心,不会真守一辈子的。”
  她在花溪村生活了八年,深知独身女子在乡下并不好过。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假丈夫苦守一生?如果遇见忠厚可靠的后生,她肯定要“二嫁”的啊。
  合适的?赵晏一怔,很快明白过来。
  她指的是合适的夫婿人选。
  说来也怪,明明彼此心知肚明,他只是配合这位薛姑娘做戏,可听到她当着自己的面畅想没他以后的生活,他心里仍有一点隐秘的不快。
  尤其是那句“再找个合适的”,更是让他莫名抵触。
  这还没出阁呢,就开始考虑第二次成亲了?
第18章 破例
  赵晏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哦?薛姑娘考虑得很周到嘛。”
  薛灵栀没听出他的暗讽,摆一摆手,谦虚表示:“哪里哪里,还需要张公子的配合。”
  赵晏表情蓦地一滞。
  “张公子,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再帮我一回吧。”薛灵栀软语央求,又连忙承诺,“明天我煮鸡汤给你喝。”
  阳光下,少女一双灵动水眸眨也不眨地望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尽是恳求之意。
  她还大方许以好处:“……鱼汤、菌菇汤也行。我保证,成亲很简单的,一点都不麻烦。我还可以再给你裁两身、不、三身新衣服。”
  赵晏眸光微闪,嗤的轻笑一声。
  她说的这些东西又算什么稀罕物了?
  但少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赵晏有些心烦,转念一想:算了,未婚夫都假扮了,再假成亲一次也无妨。
  乡下这地方,连个马车都没有,成亲又能有多正式?想来和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
  人家一个姑娘都不介意,他有什么可介意的?反正都是假的。
  略一思忖,赵晏慢悠悠道:“可以是可以,只是这聘礼我可拿不出来。”
  “聘礼?”薛灵栀皱了皱眉。聘礼的事情是有些麻烦。
  听族妹薛巧云话里的意思,薛家宗族那些人逼她成婚,就是为了收取聘礼。
  张公子身上分文没有,只能指靠她。她倒能拿出一些,但她为什么要让薛家那些人称心如意呢?
  “聘礼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来想办法。”薛灵栀道。
  赵晏对此不置可否。他也懒得多事,直接回房休息。
  思来想去,薛灵栀还真想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不知道张公子肯不肯配合。她决定晚上先做点好吃的,等他吃得满意了,再和他商量。
  于是,薛灵栀走出家门,去村东头找每日在镇上卖山货的刘嫂买了一些菌菇。
  不料回家途中,竟再次看到了族妹薛巧云。
  小姑娘正在附近徘徊,一看见她,就眼睛一亮,小跑着过来。又四下张望一番,唯恐被人发现。
  确定周围无人,薛巧云才拣要紧的说:“栀栀姐,我爹他们要你早些成婚,是为了收聘礼填补孙麻子的窟窿。如果张家不愿意出聘礼,他们就说是张家毁约,正好有理由继续逼你嫁给孙麻子呢。”
  薛灵栀微微一怔,尽管她已经隐约猜出了那群人的用意,但她依然感激族妹的提醒:“嗯,我知道了。巧云,多谢你告诉我。”
  “那个张二郎愿意出聘礼的,对吧?”薛巧云咬了咬唇,紧张又不安。
  她和传说中的张二郎只有一面之缘,也不知道对方是否靠得住。
  薛灵栀不能如实说张公子分文没有,只含糊道:“这个我们慢慢商量。”
  “哦。”薛巧云听她这语气也不笃定,心中又添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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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担忧,“能商量就行。栀栀姐,孙麻子给的银子,十一太爷他们肯定没花完,你可千万不能上他们的当,不能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
  说不定少要一点,张二郎就愿意拿出来呢。
  薛灵栀笑了笑:“放心吧,我也没那么好欺负。”
  她从来都不是会任人摆布的人。
  薛巧云这才稍稍宽心一些:“那就好。别跟人说是我告诉你的。”
  “肯定不会。”
  两人匆匆分别。
  直到走出很远,薛巧云才重重叹一口气。
  她暗暗祈祷这件事能顺利解决。最好那个张二郎能凑够聘礼填补孙家的窟窿,这样栀栀姐不用嫁给孙麻子,她也不用。
  ……
  晚间用膳时,赵晏发现,今晚的饭菜比平时要丰盛许多。
  流金豆腐、素菜丸子、酱黄瓜、茭白炒蛋,还有一份热气腾腾的菌菇山笋汤。
  薛灵栀将一碟烙得金黄的葱油饼放在他面前,热情招呼:“张公子,快尝尝看怎么样。”
  她在厨房忙活了好久呢。
  赵晏有些意外,猜想可能是因为他答应她配合假成亲的缘故。
  唔,薛姑娘今日倒还大方。
  轻轻“嗯”了一声,赵晏执筷品尝。
  虽是家常菜式,但胜在清新可口。赵晏一不留神,竟多吃了一张饼。
  饭后,他在院中散步。
  薛灵栀则主动收拾碗筷。
  待一切忙完后,她才去找张公子。
  繁星点点,夜风微凉,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中低鸣。
  薛灵栀走至赵晏跟前,有些遗憾地道:“张公子,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去镇上看有没有卖鸡的,你喜欢什么样的鸡汤?是添药材的还是不添药材的?”
  赵晏心情不错,也好说话:“都行。”
  薛姑娘今天还真是客气。
  “嗯。”薛灵栀点头,这才缓缓说明来意,“其实,聘礼的事情,我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哦?什么办法?”赵晏长眉一挑,顿感兴趣。
  薛灵栀半垂着脑袋,低声道:“就是,在婚书上稍微添那么几笔……”
  那婚书是她自己假造的,从未给旁人看过。临时改动一些,神不知鬼不觉,却刚好能解她燃眉之急。
  赵晏心念微动:“你想在婚书上直接注明聘礼?”
  听说有些地方的确有这样的习俗,在订婚之初就商定好聘礼嫁妆,直接写在婚书上,免得临到成婚时反悔。
  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不不不……”薛灵栀连连摆手,“我是想,在婚书上标明是招赘,这样不就一点聘礼都不用出了吗?”
  “招赘?”赵晏眉心突突直跳,疑心自己听错了。
  “对,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也没有过继子嗣,干脆就说我是承嗣女,要招赘夫婿,不就可以了吗?正好你不是长子,寻常人家也有让次子入赘的。这样一来,我们成婚之后,还能继续名正言顺地住在花溪村。”薛灵栀越说越觉得此法绝妙,眉目间不自觉沾染几分得色,“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赵晏冷眸微眯,一字一字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先是要他假扮未婚夫,后要假成亲,现下竟然还要他入赘?
  怪不得今晚饭菜丰盛,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说不出是失望多一点,还是生气多一点。赵晏心中一阵气闷,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薛灵栀连忙追上去:“张公子,你别走啊,咱们可以慢慢谈的。”
  “谈什么?”赵晏霍地停下脚步,眉目冷然,“薛姑娘,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是不是他一直以来表现得太好说话了,她才这般肆无忌惮?
  “我没有,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有什么想法你可以说的呀。”薛灵栀好声好气道。
  赵晏抱臂而立。夜色中,他英俊的面容上讥诮隐约可见:“我的想法?我不认为有招赘的必要。婚书上直接注明无聘礼无嫁妆,不行吗?”
  薛灵栀叹一口气:“行,可我觉得就算注明了,他们也会换个名目继续向你要钱。我不想便宜族里那些人。”
  停顿一下,她又气呼呼地道:“你不知道他们有多过分。我爹生前对他们可好了,我爹一走,就变着法地欺负人。”
  赵晏眼神微动,没有说话。
  和薛氏宗族的人短暂打过两次交道,他知道薛姑娘所言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一再降低底线。
  ——半个月里,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破例很多回了。
  这一次,决不能再退让。
第19章 退让
  月色朦胧,薛灵栀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试探着问:“张公子,你是觉得入赘很没面子吗?”
  爹爹生前曾提过,世间男子大多不愿意做赘婿,认为低人一等。张公子不同意,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可是,咱们是假的啊,又不是真的要你入赘我家。大不了……”薛灵栀绞尽脑汁试图说服他,“大不了,我也入赘你家一次?”
  拂了她一眼,赵晏嗤笑:“大可不必。”
  薛灵栀实在犯难,叹一口气:“那,那你想要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办得到。”
  她说的豪气,赵晏却只觉得好笑,上下打量她一眼,慢条斯理道:“薛姑娘这话说得有趣,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得了吗?”
  “我……”薛灵栀一时语塞,小声嘀咕,“那谁知道?你先说嘛。说不定我真的能给呢。”
  “不必了,这件事我不同意。”赵晏不想和她在这件事上反覆纠缠,表明态度后就要离去。
  明天薛氏宗族的那些人就会再次找上门来,薛灵栀怎么可能就让他这样走掉?她想也不想,伸手便去拉他衣袖。
  赵晏走得急,身上衣服又不合身,衣袖还短了一小截。眼见薛姑娘伸手过来,他下意识抬手避开。
  好巧不巧,两人的手竟不小心碰在了一起,顿感一阵颤栗。那颤意沿着指尖瞬间窜至头皮,勾得四肢百骸似乎都在轻颤。
  “啊……”两人骤然一惊,齐齐松开手,同时后退一步,莫名的尴尬在他们周遭浮动,空气似乎都变得怪异了一些。
  此时星光点点,四下安静,只有暗处的虫子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薛灵栀率先回过神,态度诚恳:“张公子,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和你再商量商量。”
  赵晏不答,垂眸瞧了一眼右手被她碰触到的地方,眸光微闪,随即负手于后。
  见他并不搭理,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薛灵栀不免有些恼怒:“张公子,你也别说你想要的我给不了。鱼汤、衣裳哪个没给你?当初你身受重伤,晕倒在河边,是我冒着大雨把你背回来,花钱给你请大夫。你仔细想想,自打你来到我家,我少过你一顿饭没有?家里琐事,让你沾过手吗?你还不能下床那会儿,哪次不是我把饭菜端到你跟前?我自问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也没逼你做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求你配合一下,陪我把戏唱完,你就在这边百般推诿,我……”
  薛灵栀初时恼怒,后面越说越委屈。转念想到自己父亲亡故,母亲疏远,宗族的人还一再找事,更觉难受。
  她本不是爱哭的人,可这会儿眼泪怎么也不受控制,哗哗直往下掉。
  怕被邻居听到,薛灵栀也不敢出声哭,只能尽量压抑,偏偏委屈止不住,抽抽噎噎。
  这个时候,脑袋里仿佛也有一片乱麻。
  怎么办呢?打他一顿逼迫他同意?
  可万一把他得罪狠了,他对外说出假未婚夫的真相不就更糟糕了?
  ……
  赵晏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
  夜晚光线昏暗,但他能清楚地看到薛姑娘脸上的泪痕,听见她压抑的低泣。
  一声又一声,就在他耳畔不停地回响。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哭。
  同样是因为他的缘故。
  赵晏蓦的有些慌神。
  此刻的慌乱和他面临强敌时不同,是一种混合了尴尬、无措和些微懊恼的复杂情绪,陌生而令人心悸。
  他不禁再次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薛姑娘……”赵晏近前一步,犹豫着轻拍了一下少女单薄的肩头。
  薛灵栀情绪正浓,想也不想,向后一退,甩开他的手,哭得更厉害了。
  赵晏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勉强安抚:“别哭了。”
  薛灵栀非但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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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而还蹲下来,埋头膝上,继续抽泣。
  她是真觉得委屈失望,自己对这姓张的精心照顾,比对阿黄都不差。阿黄还能看家护院摇尾巴。他倒好,让他假装入赘都不肯。
  在他身上,她花了好些钱呢。比给阿黄花得都多。
  赵晏阖了阖眼睛。
  若在以往,他已递了台阶,对方还这般不知趣,他肯定掉头就走。
  但这会儿,不知怎么回事,他竟没法硬起心肠。
  少女犹在哭泣。
  平时高挑纤瘦的姑娘此刻缩成一团,仿佛一只受伤的幼兽,在夜色的掩映下,肩头轻颤,呜咽出声,看上去好不可怜。
  赵晏双眉紧蹙,他长这么大,何曾遇见过这种场景?
  从记忆中搜寻出母亲哄弟弟的画面,赵晏摸了摸衣袖,却没摸到手帕,依着记忆取下晾在院子里的巾帕,递到少女面前,干巴巴道:“你不是要和我商量吗?不商量了?”
  话一出口,他就心说不好。
  他犯了议和的大忌。
  果然,少女惊喜抬眸,乌黑澄净的眸子水洗过一般,直直地看着他,瓮声瓮气地问:“你肯和我商量了?不是在骗我?”
  话已出口,不好再改。赵晏将心一横,硬邦邦道:“你不哭的话,我或许可以考虑。”
  “我没哭。”薛灵栀立刻否认,陡然精神一震。她一把擦去眼泪,瞥了一眼他递到跟前的巾帕,犹豫着问,“我能先洗把脸吗?”
  因为刚哭过,她说话还带着哭腔。
  “随你。”赵晏语气不善,心中满是懊恼。
  一着行错,又给了她得寸进尺的机会。
  院子里有一口井,刚打上来的井水凉嗖嗖的,浸在眼皮上,大大减轻了哭泣带来的不适。
  薛灵栀自赵晏手里接过巾帕,擦拭掉脸上的水渍。
  赵晏心思一转,冷不丁地,眼前竟浮现出她白天给他递巾帕的场景。
  真是风水轮流转,这才过去几个时辰而已,情况竟然完全颠倒过来了。
  驱走心中杂念,赵晏眉梢微挑:“洗好了?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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