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可否有幸,请谢姑娘你,共进午膳呢?”
谢意适:“……”
怎么办,忽然就开始庆幸,太子冒名顶替了面前的“尤物”呢。
真倒胃口。
第28章 喜欢
谢意适让聂玄清先走, 自己留下来应付西南王。
“见过西南王殿下。”谢意适微微福身,“前日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诶,你太见外了。”陈嵩摇着扇子走近, 一双桃花目里载满深情, “那糕点你可还喜欢?”
果然是他。
谢意适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只道:“多谢殿下。”
“你喜欢便好。”陈嵩朗声一笑, 自我解读后道, “相逢即是有缘, 谢姑娘,咱们午膳去神味居用如何?”
谢意适神情不变,退后一步道:“实在抱歉,今日出门前我已与祖母说好, 午膳回去陪她一起用的。”
“这样啊。”陈嵩理解地点点头, “那你我约晚膳也是可以的。”
谢意适再次微笑表示拒绝:“明日便是除夕,父亲要进宫赴宴, 今晚是我谢府的年夜饭, 实在不好缺席。”
陈嵩啊了一声, 露出委屈的表情:“好失望, 看来年前都不能和谢姑娘一同用膳了……好寂寞啊,明明谢姑娘前日说要备礼品亲自登门的,结果昨日礼品来了, 人没来,现在连一顿饭也吃不上……”
平心而论,他长得好,做出这种可怜巴巴的姿态确实有几分惹人怜爱, 可惜谢意适对目的不纯之人向来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
“殿下, 芊芊姑娘想必还在府中等您呢,您还是尽快赶回去的好。”
看着谢意适八风不动的微笑表情,陈嵩在心中暗靠一声。
他就说,原主和叫芊芊那个花娘本是露水姻缘,怎么狗男主非要横插一脚,以官员不得狎妓,他作为异姓王算半个皇室人更不能狎妓为名,把人打包送到了府上,原来是玩得这一手!
“谢姑娘误会了。”组织好措辞,陈嵩一派正气道,“本王与芊芊姑娘一清二白,她是被迫沦落花街,本王知道了她的难处,把她接回府邸,实乃救风尘之举。”
谢意适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您更不该让她伤心了。您救她于水火,她已将您奉为神明,若因为您与旁的女子用膳伤神病倒,您就不是救她,而是害她了。”
“救人救到底,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为表谢意,意适将怀抱最真挚的祝福,目送您离开。”
说完她久久福身,头也垂了下去。
陈嵩被她堵得无话可说。
那日英雄救美,没见效啊。
陈嵩决定从长计议,便用更加委屈的声音道:“好吧,那等本王安置好芊芊姑娘,帮助她走向新生后,再请谢姑娘与本王共进午膳。”
“回见,谢姑娘。”
谢意适这才抬头,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陈嵩中途回头看了一次,发现她果然站在栏杆内侧一直瞧着自己,又觉得还可以再试试。
英雄救美,英雄对美来说,总归是不一样的吧。
谢意适确认他离开后,回头望向延伸到另一面的走廊尽头。
那儿果然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熟面孔,抱剑向她行礼。
“谢姑娘,太子殿下有请。”
进入看到过黑色衣角的那个房间,半掩的窗户旁果然坐着熟悉的身影,桌面还散着一堆核桃壳。
春归和白墨都留在了外面,傅成今起身把所有窗户关上,回头看向谢意适。
“检查,平安扣拿出来看看。”
谢意适无语,手指从领口伸进去,拿出平安扣在他面前一晃。
傅成今满意点头,才进入正题:“你今日为何在此?”
谢意适眸光一转,轻轻笑道:“自是来看您的官配柳姑娘,您又是为何在此?”
傅成今冷冷道:“我来看看你千挑万选的西南王,看起来,你对他也不是很满意了。”
谢意适嘴角的笑容消失。
现在的太子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的样子。
前天晚上是错觉吧?
作为一个仍需要为生存奔波的小小配角,谢意适决定把这些靠不住的东西放在一边,趁着对方还算配合时,先利用好他的消息网。
“调侃您是我之过,我向您道歉。”谢意适低头认错,“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告诉我,之前的桃花簪和铃铛,是否都是西南王所为?”
谈及正事,傅成今也把个人情绪放在一边,答:“是,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那日在桃林,你说你与西南王都是没什么戏份的配角,那他为何要耗费心机对付你?”
“书上确实是这么写的。”谢意适回忆书中的情节,“如果说我是用来阻碍你与柳轻羽如胶似……”
对上傅成今阴沉下来的双眸,谢意适识相换了个词:“如果说我是阻碍书中男女主感情发展的绊脚石,那西南王就是给受尽苦难的女主一点帮助的后援,我们不是一个时期的戏份。硬说我们之间有冲突的话,倒也能找出一个理由。”
傅成今看着她,“是什么?”
谢意适拿起桌上四颗没剥开的核桃,先在他面前放下一颗,“这是柳轻羽。”
然后在那颗核桃的左侧放下另一颗,“这是西南王。”
再在柳轻羽右侧放下第三颗,“这是太子殿下您。”
最后,将三颗核桃弯曲成一个半圆,将最后一颗核桃放在柳轻羽那颗对面,组成一个圈,“这是我。”
傅成今垂眸看着她拨弄核桃的手指,白皙,秀美,细腻,纤长,露出的半截手腕细得厉害,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拧断。
这样的谢意适要是在边关,恐怕风都要把她吹倒。
青葱玉指从西南王核桃开始,点到柳轻羽核桃,“西南王爱慕柳轻羽,柳轻羽爱慕殿下您,您表现出想要娶我的意图,那么,西南王为了让柳轻羽称心如意,就有理由对付我了。”
傅成今蹙着眉把代表柳轻羽和西南王那两颗核桃扔回到盘子里,“无稽之谈,我与柳轻羽从未有过交流,她爱慕什么?”
谢意适把剩下的两颗核桃也放回盘子里,不搞特殊。
“殿下,你应该也调查过柳轻羽吧,难道就没查出什么异常来?”
“她在戏院时,西南王也在这里?”
谢意适眼前一亮,“果真如此?!不,不对……”
她摇摇头,回到刚才的话题:“我说的异常不是指这个,你难道没有发现她性情大变吗?进宫前后。”
傅成今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她,“性情,她性情如何我怎会知——”
他顿住,谢意适道:“想起什么了?”
“母后召见太尉夫人和她的一双女儿那天,我也在场。”傅成今陷入沉思,“当时她很安静,几乎没有说过话,对母后没有逢迎讨好的举动,看起来对自己的婚事没有任何热衷之处。但,三天后在神味居,她却追赶上来,说自己有非常要紧的事情想见我。”
谢意适很感兴趣,问:“什么事?”
傅成今:“你当时不是也在,我没让她进来,所以不知道。”
“她都说有要紧事了,你为什么不让她进?”谢意适急了。
傅成今的语气也有些不好:“还不是因为你老是说我跟她有关系,我如何敢见她,更遑论共处一室,若传到你耳朵里,岂不坐实了你给我安的那些子虚乌有的罪名?”
话音落下,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
“……”
谢意适为自己说话:“对我来说并非子虚乌有,那书上写得很清楚,你与她夫妻恩爱,还生了一对龙凤胎,那可是大祥瑞。”
还没完了!
傅成今更加生气:“你真是不可理喻!那书是在污蔑我你还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
谢意适两副面孔,装出信了的样子:“抱歉,是我糊涂,您继续。”
傅成今一看就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可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掰扯不清,他只能暂时把委屈和脾气按捺下去,接着分析:“此事最奇怪的地方在于,我与她未曾谋面,凤仪宫那回我回京的消息还封锁着,也没有现身,神味居是初见,她却认出了我。”
“莫非她身后还有指使之人?”
“非也。”谢意适单手托腮支在桌面上看他,“让我来为您补充一些情报吧。”
她语速轻快自然地将柳轻羽进宫前借头面的事情说了,然后道:“我相信她当时说的都是真的。”
托腮的动作让袖子滑了下来,露出大半小臂,通体碧绿的镯子挂在上面,衬得肌肤细如白瓷,美得晃眼。
傅成今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道:“你说的像是两个人。”
“嗯,性情大变了么。”谢意适给出答案,“所以我认为,在她身上,发生了和我一样的事,她也重生了。”
傅成今不太认可:“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很大的变化吗?重活一世,并不能抹除一个人的底色,变成另一个人。”
谢意适不得不再提那本书了,“巨大的变故,长期的折磨是可以让人变样的。在书中,柳轻羽被你冷落,被皇后娘娘轻视,被宫人怠慢,被太尉夫人母女欺凌,痛苦了很多年,她必然是要变的。”
“那她是疯了吗?”傅成今反问,“她痛苦了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重来的机会,还要跳回火坑里?”
“我不是说了,痛过这几年后你们会夫妻恩爱的吗?她怎么就不能是上一世已经对你情根深种,这一世还要再续前缘?”
傅成今冷笑,“我看是你疯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对曾经给自己带来无限痛苦的人情根深种,我也不可能在心里有你的时候另娶他人,且不说对这个他人是否公平,只说对你,若我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你?!除了你,我根本娶不了别人!”
“……”
“……”
屋内再次陷入死寂。
谢意适的心脏又嗵嗵嗵地跳了起来。
呼吸开始急促,空气似乎在发烫。
察觉到对面小心又无措的眼神,傅成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时才睁眼。
果然,在心仪之人面前,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喜欢的。
反正已经间接表白两次,傅成今破罐子破摔,彻底抛开那点矜持与羞赧。
“你现在知道那天晚上我为何扰你清梦了。”
“所以,莫再说我与柳轻羽会如何了,无论书上怎么写,从你口中说出那些我从未做过也不会做的事情,都让我很伤心。”
面前那张清俊的眉眼灰暗下来,看得谢意适嘴里也有些发涩的。
她并非故意践踏傅成今的真心,只是她实在不知道为何太子会对自己如此上心。
她也从未想过,除了祖母和外祖父,自己还会被人如此看重。
“……抱歉。”谢意适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垂下眼眸保证,“我不会再说了。”
身前传来傅成今有些赌气又无可奈何的声音:“一点诚意都没有,你就知道我肯定会让你的,是不是?”
你就知道我肯定会让你的。
这一句话仿佛打开某个开关,一些尘封的记忆忽然清晰起来。
谢意适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是一个春天吧,再一次被留在院子里的自己跟着太子去梅林踏青,本来玩得好好的,却因为一簇小野花的归属争了起来。
“是适姐儿的!适姐儿先看到的!”
“胡说,我都已经在摘了,你才过来的!”
“你才胡说,适姐儿在老远老远的地方就看到了!”
“你骗人!”
“适姐儿不骗人,你才骗人!”
“你不讲道理,无理取闹。”
“你才……呜——”
说不过对方,自己好像就上手硬抢了,太子不让,自己就挠他,然后好像把他挠哭了,来了好多人。
是因为被人很多指责了吗,谢意适有些想不起来,只记得当时自己也哭得非常大声。
后来是被挠的太子挥退了众人,把那几朵小花塞进自己手里。
“别哭了,你怎么比我还委屈,你个小人精,就知道我肯定会让你的是不是?”
回忆到此结束。
原来自己竟是惯犯?
素来机敏善辩的谢意适越发理亏。
“……殿下。”她低声试探,“小时候的事情,您还记得多少?”
“呵。”傅成今嗤之以鼻,“与你相识时我已七岁,自然大多数事情都记得。”
他顿了一秒,又补充道:“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
第29章 密谋
谢意适觉得自己很冤枉, 但她又确实忘得一干二净,无法反驳。
总之现在理亏,多说多错, 谢意适决定暂时偃旗息鼓, 回去准备准备, 下次有机会再扭转自己“没心没肺”的形象。
她也不敢再问太子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怕一个不小心又让对方伤心, 生硬地把话题扭转回谈了一半的正事上。
“总而言之, 现在只有柳轻羽重生能够解释她性格上的变化,这个你不否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