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好看的瑞凤眼,直愣愣地望来,撞入江娴眼波,蓦地令人怦然心跳。
江娴慌张地移开视线,去看窗外,磕磕巴巴地说:“我身体不好,注定不能给你一子半女,也无法尽心尽力照顾你。皇上既然赏赐了,你就纳在身边吧。平时有个人知冷知热嘘寒问暖,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愿呢?”
秦衍风眼神冷酷,漠然地打断她的滔滔不绝。
江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些时日相处,秦衍风温柔体贴,完美无缺。她的心不是石头,也会暖的,免不了对他产生好感。
但这点好感不至于让江娴失去理智。
她只是客观地分析这件事,却不料惹恼了秦衍风。
“不愿也没辙,这是皇上的旨意……”
“无关圣旨,我就想问你,你真希望我纳妾?”
秦衍风固执如顽石。这幅不依不饶的样子,颇有原书里几分的偏执神韵。
江娴叹了叹气,如实说道:“纳妾对你有好处……”
“我不想要好处。”
江娴狐疑,下意识问:“那你要什么?”
秦衍风肃容,郑重地道:“我只要你。”
此言一出,江娴微微张大嘴巴,不知所措。大白天的,说这些不太好吧!
她面如火烧。
长长的黑发垂散在肩头,皮肤透着苍白的病气,巴掌大的脸上瘦的仿佛只有一双莹莹眼珠子。嘴唇刚刚喝过热腾腾的药汁,显得红润饱满。
看着这一幕,秦衍风忍不住意动。
他又想起那个雪夜,他与她躲在窗户后面,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彼此亲吻。这番滋味,值得百般回味。
思考比行动滞后半拍。
秦衍风飞快俯身衔住了她的唇,轻轻辗转。
江娴睁大了眼睛。
她后背紧紧地贴住了大迎枕,短暂的惊愕了一瞬,慌乱伸手,抵住他的肩膀。
秦衍风左手一把擭住她不安分的皓腕,右手拽着床边纱幔,稳住身形,不让江娴在他密集的亲吻下逃脱。
“唔……秦衍风……”
江娴溢出含糊不清的音节。
她尚在病中,浑身酸软,秦衍风要欺负她,她避无可避。江娴僵硬了一下,忽然在他唇上品出了几分似曾相识的熟悉。
冷冽的、淡淡的、如同子时后的夜晚,“宋七”出现在窗边,发梢、肩头落满一身白雪。
秦衍风察觉到江娴没有再反抗,停顿了一下,随即变本加厉,在她唇上肆意妄为,狠狠亲了个够。
江娴被他吻得七晕八素。
明明对秦衍风没有多大感觉,一颗心却狂跳不止。
“夫人,你怕是忘了,我与你说过,此生只爱夫人一人,绝不会纳妾。”秦衍风靠近江娴的耳畔,音色嘶哑饱含磁性,莫名透着一丝危险的意味,“我都舍不得别人碰夫人一根手指,夫人却把我往别人怀里推……”
他呼出的灼热气息,让江娴感觉耳朵酥酥痒痒的。
江娴既羞且恼,抱怨问:“你在怪罪我?”
她回答难道不好吗?
不嫉不妒,鼓励丈夫多纳妾,开枝散叶延继香火,非常符合封建社会的正妻气度,结果秦衍风不吃这一套。
“我没有怪罪你,我怎敢怪罪夫人呢?”
秦衍风顺势将头靠在她怀里,隔着被褥,揽住她的腰,长长喟叹,“我只是不开心。”
不开心江娴还未对他动情。
他脑袋搁江娴怀里,这样子仿佛在给她撒娇,江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得抓抓自己头发,“秦衍风,我是为你好。你不想纳妾,难道敢抗旨吗?”她内心当然不希望姬妾都塞来后院,柔软了语气,思忖说:“这样吧,你将那些姬妾放在远点的院子,让她们不要在我眼前晃悠……”
“不用这么麻烦。”
秦衍风抬头,直接亲了一口她尖尖的下巴,“我这便进宫,让皇上收回成命。”
“什么?”
因为太过惊讶,江娴忽略了他趁机吃豆腐的行径。
秦衍风认定了江娴,绝不会允许身边有第二个女人出现。他站起身,一挥衣袖,直言道:“夫人,等我好消息。”
说完这句,秦衍风又飞快亲了一口江娴额头,转身匆匆地离开。
江娴抚了抚被他亲过的额角,一脸茫然。
第两百三四章 误会
秦衍风没有直接进宫,他先去了二皇子府。这圣旨怎么来的,刘桓心知肚明。
刘桓自从扫清了刘甯这个障碍,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府里日日开宴。天色还未黑,院子里已燃起红蜡,胡琴丝竹,载歌载舞。
刘桓正把着酒盏,欣赏乐伎拨弄琵琶,忽然身边的心腹跑来耳语两句。
他“哦?”了一声,并未放下酒杯,冷冷勾了下嘴角,“让他等着,吾听完这支曲儿再过去。”
心腹觉得此番不妥,也不敢说什么,领命告退。
蔡瑞在他旁边扇阴风点鬼火,刘桓都可以视而不见。但秦衍风擅自做主“病愈”,没跟他商量,他十分不满。
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秦大公子恢复如初,刘桓等了好几天,也不见秦衍风来知会,觉得秦衍风眼里已经没有他这个二皇子了。故此,刘桓坐不住了,今晨上朝,直接在显庆帝面前把秦衍风胡吹了一顿,求来旨意,还央显庆帝挑选两个胡姬送去,顺便可以打探打探消息。
他的想法,被秦衍风全部猜中。
秦衍风在偏厅等候了半柱香,等见刘桓,他立刻热络地迎上前,诉说近来的情况。
至于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来见他,也作出了合理解释,“殿下你有所不知,我家那夫人病情反复,人又娇气,怎么都离不开我。我说要出府,他非拽着我袖子,不准我走啊。今日她好不容易睡了,我才逮到时间来拜访殿下。”
刘桓原本不愉,听了他这番话,气消了大半。
刘甯能一落千丈,秦衍风功不可没,身边有这样的贤臣,他怎舍得抛弃。
“圣旨收到,可还满意?”
刘桓态度好了不少,抬手示意秦衍风落座。
秦衍风微微笑说:“满意,在下先谢过二殿下了。”
刘桓是蠢,但他始终在秦衍风的掌控之中。
天下之主,只要不是刘甯坐上那个位置,秦衍风都无所谓。
他没有立志去做什么两袖清风正直好官,只想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上位者都喜欢顺着自己心意来,要想如鱼得水,哪能出淤泥而不染。
“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刘桓右手轻轻叩着案几,眼皮子上挑,“那段问春跟刘甯跑了,暂时弄不回来。原本吾打算求父皇下旨,把段问春她嫡姐赐给你,后来一想,那段堇秋才死了娘,身上晦气!便让父皇改赐给你两个胡姬。”
秦衍风咬着后槽牙,笑容僵硬,“二殿下你有心了。”
他坐直了脊背,忽而说道:“我听人说,那胡姬楚楚细腰,能作掌上舞,见者无不称奇。”
“胡姬会掌上舞?”
刘桓一脸吃惊,心头痒痒,“这……这怎么不早说。哎呀,早知道吾也讨要一个。”他最好美人细腰,能歌擅舞最佳。听闻秦衍风此话,犹如少捡了个大便宜。
秦衍风等得就是他这反应。
他思忖片刻,提议道:“殿下可以去向皇上索要胡姬。”
刘桓摆摆手,一脸烦躁,“父皇下旨赏给你了。”
“只要殿下按我说的做,这两名胡姬立马送到你府上。”
刘桓好色风流的名声不是一天两天了,显庆帝最多说他几句。秦衍风正好可以将胡姬转送给他,赢得人情不说,顺便处理掉两个烫手山芋。
刘桓假意推诿,随即呵呵应承下来,“既如此,吾却之不恭了。”
语毕,刘桓又道:“你对那两个胡姬兴趣不大,莫非还喜欢那段问春?”
秦衍风怔忪。
他抬眼眼眸,失笑说道:“家中夫人贤良淑惠,却也善妒。殿下,这话千万别再提了。”
对段问春的喜欢只是一场误会吧?
回顾往事,抢走段问春,何尝不是一种恶劣践踏刘甯的手段。
第两百三五章 不解
秦衍风走后,江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
她时不时地抚一下额头,摸一摸嘴角,总觉荒谬。
方才秦衍风吻她,她却从秦衍风身上联想到宋七……难道说,谁亲她都一样的?
江娴甩开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闭上眼,想睡觉休息,奈何胸闷的厉害,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无法入睡。过得片刻,喉咙发痒,江娴趴在床边猛烈咳嗽,几欲将浑身骨头都咳散架,嘴里吐出来的全是红艳艳的血。
江娴看着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有一瞬间的眩晕。
她怔了怔,随即从枕头底下摸出常备的药,往嘴里塞了一颗,稍稍稳定心神。
叶荷萱的壳子一直都不好,先天的心病加上乱七八糟的并发症,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
江娴以前一直有不舒服的症状,喝点药睡一觉,很快就能得到改善。如今随着时间推移,她头晕发烧,咳嗽越发严重,胸闷胸痛,她再也不能像装作无事发生。
“少夫人?你没事吧?”
门外的翠浓听到动静,快步进屋。
她带了一身寒风进来,江娴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没事……咳咳。”
话音未落,咳得差些背过气。
翠浓见得她嘴角殷红的鲜血,吓得大惊失色,边给她擦边大叫,“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翠浓!”江娴忍痛抓住她衣袖,“别……”
“少夫人,你都咳血了!”
“看起来严重而已。”江娴嗓音都嘶了,她咬紧了牙关,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不准去麻烦大夫,否则我生气了。”
翠浓都快哭了,“可是……”
“听话。”江娴艰难地展露一个笑容,柔声安慰,“我真的没事。”
命定的安排不能违背,何必在她身上浪费精力。
江娴坐直了身子,背靠着枕头,朝翠浓说道:“我突然想吃九珍玉食的桂花椰汁糕。”
翠浓瞟外头天色,立马道:“时间还早,我这就去给您买,顺便请大夫回来。”
江娴摇摇头,正想说别去,门口响起稳健的脚步声。下一刻,秦衍风青衫飒踏,大步流星走来,撩开垂落的纱幔,顺势坐在床边,面带喜色,“夫人,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江娴狐疑地眨了眨眼,“好消息?”
“好消息是,那两个胡姬被我给打发了。”
“坏消息呢?”
“还得等几天,这事儿才能敲定。”
刘桓得先去显庆帝面前索要,他才能顺理成章把人塞给刘桓。
江娴低头,轻轻莞尔,“你怎么办到的?”
秦衍风照实说了,抓过她一只左手,拿在掌心揉搓她冰凉的指尖,“我让二皇子明日入宫,向皇上求让胡姬。”
江娴笑容一僵,抬起眼眸,凝视他:“你和二皇子关系很好?”
原书里,秦衍风为了扳倒刘甯,毫不犹豫选择辅佐刘桓,哪怕刘桓是个人尽皆知的草包庸才。然而刘甯如今已离开京城,下落不明,秦衍风为什么还要和刘桓走近?
江娴非常不理解。
第两百三六章 生气
秦衍风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娓娓道:“夫人有所不知,二皇子的生母静妃,与先皇后、我祖母关系极好。我和二皇子同窗读过书,彼此多有走动。”
“为什么不和七皇子走动?”
“七皇子的母亲良妃,从前是皇后的宫女,祖母厌她,素来不和。”
刘甯逃离京城,良妃受到牵连,被禁足深宫,此生也就这样了。
“那你觉得二皇子为人如何?”江娴冷声问。
秦衍风迟疑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常人罢了。”
要说刘桓蠢如鹿豕也不至于,但肯定和聪明沾不上边儿。
江娴直接了当地挑明了,“我觉得他连常人都不如,你还是不要和他走太近了。”
秦衍风这些时日对她很好,她打心眼儿里觉得他是个好人。她不希望他跟着刘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说了,焉知刘甯会不会卷土重来?秦衍风站错了队,害得可是整个裕国公府,只有远离刘桓,才是最好的选择。
“夫人为何这样说?”
秦衍风暗暗诧异。
江娴皱眉,胡搅蛮缠起来,“我不喜欢那人。”
秦衍风还欲细问,旁边的翠浓听不下去,插话道:“大公子,奴婢这儿也有个好消息、坏消息,你听哪个?”
主子聊天,按理说一个丫鬟绝不能插嘴。但是江娴对下纵容,这翠浓更是被她惯的无法无天。
秦衍风微微转过脸,挑眉道:“我听坏消息。”
翠浓努了努嘴,提醒他,“喏,你踩到少夫人刚才咳的血了。”
秦衍风一愣。
他低头,这才发现床前地面有零星的血迹,顿时脸色骤变。
“我去请杜太医……”
江娴不赞同地瞪了翠浓一眼,无可奈何地道:“你别听翠浓危言耸听,我没事,那是淤血,咳出来反而会舒服很多。”
“夫人,你不要骗我。”秦衍风心都悬起来了。
“骗你做什么?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江娴轻轻咳嗽,“再说了,杜太医今天没有休沐。”
人家是太医院院正,忙着呢。
秦衍风再三询问,确定江娴无事,心下稍安,“回头还是得请杜太医过来一趟。”语毕,他看向翠浓,“你方才说的好消息又是什么?”
翠浓说:“好消息是,二皇子对我家少夫人网开一面,不然少夫人肯定被他掳走了。”
秦衍风拧紧了两道剑眉,“什么意思?”
“唔,少夫人跟段姑娘去赏花,不料碰到了二皇子。二皇子对少夫人出言不逊,孟浪调戏……”
“翠浓!”江娴厉声打断了她。
刘桓调戏她,江娴有次闲聊,说漏嘴告诉了翠浓。翠浓是个记仇的,一直把这事儿念着,总想找机会让二皇子涨涨记性。方才听见秦衍风跟刘桓关系好,她这个奴婢火气蹭蹭往上冒,非得让他知道这件事不可。
“你说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秦衍风眸光阴沉,咬着后槽牙,语气如冰。
“那次祈福大典……”
江娴头疼,扶额斥道:“翠浓,你出去!”
翠浓嘟哝了一声,行了个礼,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第两百三七章 病重
秦衍风长吁一口气,缓了缓暴怒的情绪。他握紧了江娴的手,问她:“那丫头说的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