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宜见他们一前一后从卧室出来,挑了挑眉,没当着闺蜜面口无遮拦,只催着动作快些,她饿得不行。
她把座驾留在地库,跟着司遥坐上简寻的车,和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简寻原先一直没插话,安安静静当司机。
司遥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毕竟三人认识多年,她跟简寻又有一段旧情,可他们却算得上第一次建立起亲密联系。
到后来张承宜主动撩简寻说话,他倒也对答如流,姿态坦然大方,语气里偶尔还带着丝丝松弛的笑意。
而她在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简寻正在融入她的朋友圈,不再像当年那般把所有人排除在外。
张承宜再次被他的黑色幽默逗乐,倒“嘶”一声,狐疑道:“大神,我感觉你这人很有意思啊,为什么以前高中不跟我们多聚聚,我也好提早抱你大腿嘛!”
“你也没邀请我。”他冷不防回怼。
张承宜一怔,笑声夸张:“那时你忙着勾搭阿遥,我可不敢邀请。”
司遥从副驾探过头,杏眼睁大,用力地瞪着她,作了个要死啊的表情。
张承宜回她个怪脸,十年如一日鬼马性格。
“怕她跟谁跑了,要看紧点。”简寻也语不惊人死不休。
“简寻!”司遥回眸看向他,差点以为他被鬼上身。
这就是简寻跟朋友相处时的模样么?
她之前从不了解,更不清楚他离开扬城之后发生的诸多事情。
他迅速转眸瞥了她一眼,又回正脸,唇边牵起一丝淡笑。
“无是无非忽然被塞一嘴狗粮,阴功!”张承宜指指点点,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她抱臂坐在后排,目光流连在两人的背影之间,心中有大石落地的安慰。
三人在扎记酒楼吃过一顿大餐,简寻把她们送到家楼下。
张承宜冲司遥使了个眼色,格外识趣地开车离去,今夜的酒吧计划暂且搁置。
两人在幽暗的地库沉默了片刻。
司遥眨眨眼,瞥了眼时间,不早不晚。
她轻声问:“你还要回深港吗?”
“嗯,老于在等我开会。”
司遥一怔,忙说:“那你快回去吧,太晚了开车不安全。”
简寻转眸看着她,“你想住我这里,还是回家?”
“我没换洗的衣服……”她下意识快声回答。
简寻轻笑,说了声好,开车驶离地库,居然格外顺从她的意愿。
司遥有些迷糊,不在状态,直到简寻把车停稳。
他按下车窗,左手□□着那个金属打火机,淡淡说了句:“临江大道这边的景观的确很好。”
司遥轻轻将耳边的碎发挽住,柔声问:“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简寻五指一顿,回眸看向她,唇边隐笑。
“下次吧,早点休息。”他今夜克制得简直不像话。
司遥有些局促,只得点点头,忙推门跳下车,长发在风中轻荡,未及停稳,又忙不迭转过头隔着车窗看向简寻。
她俏白的脸颊勾起几缕发丝,眸色水盈若星,红润饱满的唇微绽,转而对他露出甜美笑靥。
“简寻,路上小心。”
简寻稍颔首,面容舒展,“明天想吃什么?”
“没想好,明天再说。”
他目送她进大门,翩跹袅娜的身影融入昏暗路灯,犹若多年前他辗转送她回家的许多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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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寻一连数日保持着类似的行程,深港和扬城两地跑,却没有一次留在扬城过夜。
他偶尔能挤出半天时间,午饭前从深港赶来,接上司遥在文创园附近找东西吃,下午司遥继续排练,他就找间安静的咖啡店处理工作。
司遥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她接到艺术团的新任务,海外知名乐团Aysi将到扬城为艺术中心春夏演出季作开幕,将安排钢琴家协奏肖邦经典之作。
黄铭芳钦定司遥协同演奏,机会珍贵非常,司遥首次跟世界级的乐团合作,意义不亚于她入选Sense SO登台公演。
而她仍要继续跟进沙龙项目的选曲,一面配合排练演出,还要抽时间跟Aysi乐团成员应酬交际,每天留给简寻的时间只有晚饭那可怜的两小时。
可简寻比她更有耐心,每天车接车送不止,兼顾两地来回,他自己也忙得不可开交,经常抱着电脑敲飞键盘,一面连蓝牙打许多电话,等司遥摸着幽暗路灯找来咖啡店才想起又到饭点,却从来没有在司遥面前表露过焦虑。
两人格外珍惜短暂的相处时间,闲聊多,抱怨少,好似真如简寻所言,他们不必赶时间。
面露憔悴还给彼此鼓励打气,不住往对方碗里盛汤夹菜,埋怨对方不爱惜身体,最后又默契地相视低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司遥能隐约察觉他工作遇着难题,侧面跟翟晓晗打听过,据她说,于成硕近来焦头烂额,总归公司出了些状况,他没多说,腻歪的电话少了许多,因实在没有时间兼顾私事。
翟晓晗似乎已察觉到司遥跟简寻有情况,不必跟于成硕打听八卦,她再大大咧咧,见他们出双入对也明白怎么回事,除了揶揄,最后仍是暗戳戳说恭喜。
司遥虽然没直接承认,但也不否认,任由两人关系如水流淌,飘向未知的目的。
临揭幕演出前几天,司遥收工下班,远远便见简寻异常疲惫地坐在咖啡厅户外的木椅里。
他两臂交叠,脑袋微垂,有些无力地阖着眼。
司遥脚步放缓,先推门进前台要了两杯热水,她端着杯子走出来,见简寻已站起身替她拉开凳子。
她稍怔,转即回喜,把水递过去随他坐下,“今天也很忙吗?”
简寻点点头,慢饮几口,“吃饭去?”
司遥轻叹:“实在不知道吃什么,要不今天在家煮面吧?”
她瞥了眼简寻略显乌青的眼底,不免有些惆怅,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只是化妆能掩盖些许倦容。
简寻低笑:“我怕你把我毒死。”
他想起上次让她帮忙煲粥,她差点把厨房烧了,实在心有余悸。
当然,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司遥,毕竟两人彼时都很忙,忙着重新将自己缝合进对方的世界。
还是他事后去吧台倒水,隐约闻见厨房有一阵焦味,发现智能灶台已自动开启防火闭锁功能,所幸并未酿成大祸。
不过那白粥自然没法再给人吃,他连锅一块扔了。
司遥“喂”了一声小作抗议,“我在国外也自己下厨的好不好……”
他把水一饮而尽,拉起司遥往停车场走。
“叫外卖吧,不想你忙前忙后还要收拾。”他顿了顿,语调轻飞,“要给我下毒以后还有机会。”
她抿抿唇,嘴角弧度上扬,随便叫了家潮汕牛肉粿条,简简单单又一餐。
两人进到地库停好车,上楼回家,外卖小哥已把餐点放在入户花园的小桌子上。
简寻进屋便脱了外套,挽起衬衫长袖,细心地把餐品取出来。
司遥回卧室换了身轻便的居家服,不知不觉,她已在简寻这里留了几件换洗衣物,甚至还顺手带了两套护肤品和彩妆小样。
虽然目前为止她还没机会用到,那天装包里的时候也有一刹那犹疑,最后总觉得有备无患。
她松脱挽发,长发如云披散在肩头,恍惚间变回那年青涩温柔的小姑娘。
她慢悠悠地吃着牛肉,看着沉默进食的简寻,轻声说:“后天艺术中心揭幕演出,算是我正式首演。”
她停顿稍稍,语气略显犹疑,还没来得及把那句“你要不要来”问出口,简寻抬头看着她。
“恭喜,我的遥遥出息了。”
他学着京腔揶揄人的语调,语气亲昵又霸道。
司遥俏靥生晕,这下更问不出口,眸色莹然地看着简寻,眼波潋滟灵动。
“这次再送玫瑰好像不够有创意。”
“我不要玫瑰。”她眼巴巴看着他,“我要你来。”
第45章
司遥磨磨蹭蹭吃完, 不时抬眼看表,一顿饭吃过已近九点。
简寻把垃圾收拾好提到门外,司遥给他拿了支水, 眼神飘来荡去, 最后指了指挂钟,小声问:“这么晚了,你今天别赶着回去好了。”
他仰头喝水,锋锐的喉结徐徐滚动,姿态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他捏扁水瓶,低声问:“舍不得?”
司遥早已不是当年那懵懂羞涩的少女,你来我往的感情游戏,纵使她做不到游刃有余, 也早已学会直截了当地表达情绪。
“嗯,也怕你夜里开车不安全。”
简寻把瓶子掷进垃圾桶, 勾了勾唇, 嗓音低沉蛊惑:“今晚有换洗的衣服?”
司遥点点头, 不知觉间已被他抵靠在沙发边, 小腿微曲,整个人坐进沙发里, 纤细胳膊顺带扯住他的衬衫领口,两人一同坠落。
他环抱着她,见她温柔的脸上流淌过格外缱绻的神色, 眼若秋水,泛着丝丝妩媚,明明样貌清纯如玉, 每到动情时刻却总像勾人的妖精,这些年的成长令她越发懂得自身所长, 轻而易举把他吃得死死的。
她抬指,温柔缠绵地抚过他英俊的脸,稍稍仰起下巴,于眼眸落下轻吻,香风暗起,简寻喉头轻滚。
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滑进领口,所到之处燃起一簇簇火苗,她描绘着他精壮身体,另一只手徐徐解开桎梏。
衣衫稍敞,硬朗的肌肉填纳年轻身体,纤尘不染的白衬衫被他穿出了格外性感的风韵。
他轻啄慢吮,勾起她的丁香吞吐缠绵,若即若离地吻,辗转挪移,听她嗓间溢出颤音,随后阵地转移,脸颊脖颈锁骨,彼此尽情纵火。
他的衬衫被她扯落,司遥小臂上展,那件异常贴身的上衣勾勒出优雅饱满的弧度,简寻鼻息稍沉,大掌已迫不及待地黏了上去。
他埋首,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刺耳的铃声划破了暧昧的空气。
两人皆是一怔,仍拥抱在一起,可手里的动作皆俱已停下。
简寻下意识察觉到不对劲,眸底的欲.色逐渐消散,又变成了最开始冷静淡然的模样。
司遥轻轻扶着他结实的手臂,随简寻一同坐起。
材质上乘的白色绸质内衣已被拉下半边,她伸手调整,抬眸见简寻顺手摸过手机,剑眉深蹙,毫不犹豫地接通来电。
司遥拉好衣服,安静地坐在沙发一角看着简寻,只见他脸色越发难看,从未有过这样阴沉无措的神情。
他沉默地听着电话那头的讯息,五指轻攥,指节稍稍发白,无意识中透露了焦灼的局势。
最后只回了一声:“我立刻回来,别急。”
他搁了手机,神色匆匆地站起,一面揭过衬衫,动作迅速地穿戴整齐。
转头对司遥说:“我要立刻回深港,今晚你在这里睡吧。”
他头一回没有提出要送她回家。
她懵懂地点了点头,怔然看着简寻,些许不安萦绕在心头。
“简寻,你没事吧?”她站起身,跟着他一路穿过客厅门廊,送到门前。
“早点休息。”他没回答,只抬手蹭了蹭她仍泛着晕红的脸颊,穿上外套匆匆进了电梯。
司遥欲言又止,没开口留人,生怕他分心。
隔日,她独自打车上班,简寻没再如以往跟她说当日行程。
临近公演,司遥也忙得不行,连轴排练,中途跟乐团聚餐吃了顿午饭,和一帮鬼佬相谈甚欢,下午又接到老谭的电话跟她要最新的曲目清单,项目马上开展第三轮试运,双方必须查漏补缺。
等到她从排练厅离开已日落西沉,而简寻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司遥始终记得他答应会来,电子票也在匆忙分开的那晚发出,她知道简寻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直到正式公演当晚,不止爸妈,家里的亲戚也都尽数到临捧场。
张承宜挽着个阳光帅气的男人出现在VIP区,周慕臣在海外出差仍未归来,但也早已遥遥寄出恭喜,提了嘴他回国之期再大肆庆祝。
除此之外,席间还有不少平日来往紧密的好友,而在所有满怀期待的目光当中,唯独少了简寻的身影。
那晚离开之后他就像忙到极限那般,除了每天固定跟她说一声晚安,除此之外杳无音讯。
司遥也不是计较他忽然冷了下来,更没认为简寻在故意戏弄她存心报复。
她隐有不安,已决定今夜演出之后主动找他问清楚。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若他不愿意主动倾诉苦难,她分明可以坚定一些站到他身旁,她其实也有能力为爱人遮风挡雨。
简单答谢宴过后,司遥婉拒了乐团的派对邀请,她送别爸妈亲友,捏着车钥匙,有些心神不宁地拨通简寻电话。
三次去电,无一应答,全都默认跳转到机械忙音。
或许是出于对简寻的了解,司遥直觉他有事发生,而且情况并不简单。
她把车开出地库,还没确定目的地,却在人潮散去的马路边瞥见了神情焦急的翟晓晗。
车靠边停稳,司遥探低身子,关切地问:“晓晗,怎么了?”
翟晓晗如见救星,毫不客气地拉开副驾坐上车,语气迅疾:“宝贝你真的是我的菩萨,今天岛上活动太多我根本叫不到车!”
司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哪?我送你。”
她拨转左向灯,准备汇入主车道。
“老于喝挂了,我得去救他。这死男人电话也不接,急死我了!”她叹了声,又猛地按下屏幕,电话弹出窗,可仍旧只是一串嘟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