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梦里的神情那么依恋,是只对闻书然有的那种依恋,从不会对他。
裴砚青心里清楚,这种短暂的亲密全部是偷,偷的是闻书然的,但他依旧很珍惜,想把这几秒无限延长。
他肆无忌惮地汲取她的气息,在不碰触的前提下,用目光舔舐她。
闻钰的唇形很好看。
上唇较薄,唇珠小小的,不开口也像索吻。
裴砚青克制自己的欲念。
他不希望他们的初吻发生在这种时候,闻钰不清醒的时候。
闻钰的指腹很柔软,无知觉地蹭了一下他的后剃发,那里的头发是短短的茬,被磨蹭之后泛起痒意。
裴砚青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起了反应。
不能再待下去。
他终于伸出手要阻止。
“……别走。”
闻钰感受到他的躲避,有点急躁地突然用力。
她的唇撞上他的唇。
裴砚青脑袋一片空白,唇上的触感那么清晰,闻钰并不青涩,不止步于此,她的舌尖要撬开他的牙关。
馥郁的香气让裴砚青的思维变迟缓。
他被动地接受。
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但裴砚青被冲昏了头,他没能反应过来,他第一次接吻,和他爱的女孩,他失去判断力。
直到间隙中,闻钰说:“哥哥,别走。”
——她以为自己亲的是闻书然。
裴砚青不敢置信。
他强行拉开二人的距离,声音有点颤抖:“闻钰。”
闻钰还在找他的唇,像沙漠里的人找水源。
“闻钰!”
她的梦被打断,眉心微微皱起,终于睁开了眼。
“闻书然亲过你吗?”
裴砚青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去,他盯着闻钰,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或者一个愤怒的巴掌,都可以,哪种都可以。
但闻钰只是沉默。
“……回答我。”
闻钰的眼眶变红,她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其实已经不用答案了。
“闻钰,他是你哥,你们不可以这样。”
一切暧昧都可以,拥抱、牵手、亲手背,勉强能属于灰色地带。
但,舌吻?
闻书然教她舌吻?
那是禁区,他们的关系绝不能触碰的禁区。
“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砚青从不逼问她什么,但这次实在太荒谬,他没办法骗自己。
闻钰变成鸵鸟,她什么都不愿意说。
“你是要我自己去查吗?”
裴砚青的声音冷下来,他在施加压力。
“你什么都不懂!!”
闻钰突然吼出来,带着哭腔。
“我不懂?闻书然是你亲哥,你年纪小不懂事,他不可能不懂!!他在犯罪!!”
“不是的!!”
闻钰被触及到逆鳞。
她掀开被子,眼里的怒火在燃,“他不是我亲哥,他也没有强迫我!”
“……不是亲哥?”
闻钰不想承认这件事。
她一直缺乏血缘上的联系,那种骨髓里的牵连,牢不可摧的感情。
闻书然承载了她这辈子缺失的所有亲情,所以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亲她,她没有躲避。
闻钰不是什么都不懂。
虽然她被这个家控制的接触不到异性,但她当然分得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兄妹之情。
她知道闻书然越界了。
可闻钰害怕她躲了之后,闻书然就不当她哥哥了。
毕竟不是亲的啊。
她不是在和闻书然谈恋爱,她从来没有混淆过自己真实的感情,她知道自己从未心动过。
她只是不拒绝。
闻钰从始至终觉得,只要是哥哥,只要他一直做哥哥,那其实接吻也什么大不了。
闻书然给她那么多,她回报,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哥哥独自扛着世俗的枷锁,她舍不得他这样,于是心甘情愿做了共犯。
“闻书然是个成熟的男性,如果他真拿你当妹妹,那就不该做出接吻这种举动。”
“如果他不拿你当妹妹,那他应该告诉你,而不是利用这个身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闻钰,你到底认清了他没有?”
裴砚青问。
“……我,我是愿意的,哥哥没有错。”
闻钰低着头,没有正面回答。
裴砚青是局外人,他不理解,“闻书然不是神,他也会犯错——”
“他没错!!!”
闻钰情绪失控地吼出来,声音都劈叉了。
“裴砚青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样说!滚,我让你滚!!”
吼完,她抄起旁边桌上的书,狠狠朝裴砚青砸过去。
那本书擦过他的额角,“砰”一声拍在墙上,然后坠落在地。
血顺着裴砚青的鬓角缓慢滑落。
“……”
闻钰自己都愣了半晌,她想要道歉,但她前一秒还在破口大骂,所以现在有点没办法说出对不起。
“你怎么不躲。”
她小声说。
裴砚青闭了闭眼。
闻钰维护着闻书然,是百分百的,毫无条件的,甚至就他连说一句都不允许,至于他自己,闻钰可以不经过考虑,随意伤害。
这也算是个优良品质。
爱憎分明。
他第一次如此无力。
如果闻书然还活着,那他是情敌,是竞争对手,那都无所谓。
可闻书然死了,死透了。
活人,是永远比不过死人的。
回忆是没办法打败的。
“早点睡吧。”
裴砚青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第16章 咬
裴砚青没有任何不良习惯,也没有什么应酬上有人敢灌他酒。
酒量是练出来的,他缺乏练习,其实是一杯倒。
凌晨两点十五,他往额角贴了个创可贴,收拾好客厅,就着闻钰的那个玻璃杯,把那瓶朗姆酒全喝完了。
他头痛欲裂,太阳穴的神经在跳动,但大脑依旧无比清醒。
视野里,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重影,怎么看都看不真切,和他这段婚姻一样,镜中水月,南柯一梦。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闻书然会怎么吻她?除了接吻呢?比接吻更亲密的事呢?他们契合吗?像真正的恋人那样。
裴砚青在道德高地去指责闻书然监守自盗,但他其实背地里嫉妒的快发疯了。
他想撕咬闻钰的嘴唇,把上面的痕迹覆盖掉,把闻书然留下的那些都毁掉。
凭什么,他们的第一个吻,是闻书然教给她的成果。
他们的初吻,竟然是闻书然的遗物。
他想把闻钰整个揉碎了重新拼起来,每一根骨头上都有牙印,都刻着他裴砚青的名字。
他想要她的每一声喘息都因他而起,每一滴泪都解他的唇舌之渴。
可如果他在闻书然的处境上……如果他才是哥哥……
裴砚青手里的玻璃杯被捏碎。
几颗玻璃渣嵌进他的掌心,一阵刺痛。
他只会比闻书然做的更狠。
裴砚青的阴暗面里,藏着许多不可说,然而都设定了仅自己可见。
早上八点,他恢复如常,把闻钰从被窝里捞出来,承受着她的起床气,声音温柔:“吃完早饭再睡。”
就像从没发生过争吵。
闻钰被抱着去刷牙。
她烦躁不已,睁开眼睛,水龙头被打开,然而她发现盥洗池里是血,浓稠的血浆,暗红色的。
尖叫被按在喉咙。
闻钰被吓的瞬间清醒。
“裴砚青……”
她移开视线,把自己的脑袋侧进裴砚青的胸膛。
“嗯?”
“血……好多血。”
“什么?”
裴砚青眉心微皱,把她搂紧了点,匆忙问:“哪里?你受伤了吗?”
“你看不见吗?”
闻钰尾音发颤,她拽紧了男人的衣服,把他的衬衫扯的皱巴巴。
“就在水池里。”
裴砚青看了一眼,那里只有清澈的自来水,没有任何血迹。
闻钰出现了幻觉。
“没有血,闻钰。”
“你看清楚。”
他把手打湿,伸过去,“水,只是水而已。”
闻钰重新鼓起勇气,看向水池,血不见了。
“你需要心理医生。”
“我不——”
“你要我绑你去吗?”
闻钰沉默下来。
裴砚青没在询问,他的语气跟闻钊很像,不接受反抗,不能说不,他不了解闻钊曾经折磨人的方式,他关心则乱,成功触碰到闻钰的逆鳞。
“裴砚青,你真的很讨厌。”
“我要离婚。”
“你听见没,我要离婚!!”
裴砚青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的眼眸里漆黑一团,声音低哑:“不准说那两个字。”
闻钰直直地盯着他,继续说:“离婚,离婚,离婚,我要离婚——”
下一秒,他咬上她的唇。
力量悬殊,闻钰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种事上,她根本没办法反抗。
裴砚青只用一只手,就能牢牢反剪住她的两只手腕。
他的温柔假象被撕破,内里全是暴虐。
“裴砚青!!”
裴砚青身上的那股沉木香气缠绕住闻钰,勒进她的神经末梢。
闻钰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她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被焚烧。
“闻钰,你对我有感觉。”
裴砚青非要掰过她的下巴,不让她躲。
“这是讨厌吗?”
“嗯?”
“这回你没把我当成闻书然吧。”
闻钰眼眶有点红,但她没哭,她绝对不承认,还在说:“……我就是讨厌你,我恨你。”
裴砚青听不得这话。
她非要往他心尖上捅。
他留下了咬痕,然后开始在那处咬痕上不断亲吻,用唇瓣去厮磨,辗转反侧。
裴砚青身上的那股沉木香气缠绕住闻钰,勒进她的神经末梢。
闻书然没有教她,他们止步于接吻。
即使接吻,闻钰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她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被焚烧。
她对这一切感到陌生。
她对自己身体的反应感到陌生。
闻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还是泄露出一两声喘息。
裴砚青给她看,自己的指尖。
“闻钰,你对我有感觉。”
裴砚青非要掰过她的下巴,不让她躲。
“这是讨厌吗?”
“嗯?”
“这回你没把我当成闻书然吧。”
闻钰眼眶有点红,但她没哭,她绝对不承认,还在说:“……我就是讨厌你,我恨你。”
裴砚青听不得这话。
她非要往他心尖上捅。
他埋下去。
“你干什么?!”
闻钰被吓到,她慌乱地推他的脑袋。
尾椎骨在发麻。
要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她被那么柔软又灵活地搅动着,灵魂都一团乱麻了。
最后闻钰终于哭出来。
先前是有点委屈,现在完完全全是爽哭的。
“别讨厌我。”
裴砚青去牵她的手,语气小心翼翼,“……闻钰,别讨厌我。”
他好像是真的很害怕,没有安全感。
裴砚青不擅长说软话,他连讨要爱的时候都只能说“别讨厌我”。
闻钰受不了。
她本想大吵一架,结果被硬生生打断了。
“我会去看心理医生。”
闻钰的脸上还挂着潮气,眼尾晕染着红雾,声音有点哑。
她想要出门,躲开裴砚青。
这种割裂感需要弥合。
毕竟她前几分钟还在被讨好,现在根本没办法回到那种冷淡的状态。
于是她只能表现出一点妥协,好像真的被收买。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在裴砚青看来有多乖,像餮足的小猫收起尖利的爪。
“好,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
裴砚青盯着她颤抖的睫毛,猜测她可能还在害羞,于是答应了。
他又玩了一会儿她的手。
闻钰不喜欢这种碰触,但她忍了,就当刚才的报酬。
裴砚青突然说:“下次你可以……”
她听见那四个字。
第17章 兔子
闻钰马上在脑海里想出了那个场景,如果是那个姿势,她甚至很可能会打湿他的衬衣领口。
她气血上涌,几乎跳起来冲出卧室。
“我要吃早饭。”
九点三十八,她被裹的严严实实,裴砚青的专职司机给她打开车门。
“真的不要我陪你?”
裴砚青把她的针织围巾又绕了一圈,从他的视角看,闻钰像个草莓馅的白团子,他没忍住,想要亲她的额头。
闻钰赶紧躲开,缩进车后座,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总是对他们之间的接触产生焦虑感。
裴砚青没说什么,把热水塞进她怀里,说:“早点回家。”
此时,街口的那辆丰田缓缓离开,开车的男人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拨通电话:“蒋哥,你的小兔子终于出窝了。”
那头,市中心最大的夜总会里,蒋则权笑着“嗯”了一声,按灭手里的烟头,烟雾缭绕里,他半靠在真皮沙发上,长腿随意的搭到桌边,整个人有点痞气。
尚远集团涉猎许多产业,这家夜总会说是尚远旗下的,但实际上是蒋则权自己随手玩玩买的,别人说他风流浪荡,但实际上他对女色没兴趣,他只对赚钱有兴趣。
“兔子今天什么样?”
两张照片立马传来。
蒋则权欣赏了一会儿,说:“漂亮。”
男人沉默半晌,犹豫着:“……蒋哥,裴砚青很重视她,这兔子再漂亮,你最好还是别沾染。”
蒋则权嗤笑一声,“我可没说兔子漂亮。”
“那是?”
“我是说——两百亿漂亮。”
他站起身,墙壁上的镜子照出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