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喜欢现在这样,特别特别喜欢。
被狗咬也值得,如果每次都能得到这样的对待,他可以再被咬好多次。
“好了。”
陈印拿开手,他还在埋在她怀里发呆。
“庄唯。”
陈印看他不动,去抬他的下巴,“听不懂话?针打完了。”
看见他的脸,她轻皱起眉,“……又在哭什么?”
庄唯没有察觉到自己哭了,旁边还有医生,他没管,像只巨婴,双手环住她的腰收紧,央求道:“好疼,抱抱。”
陈印有点尴尬,咳了一声,那个医生好像也有点局促,飞速留下了医嘱,走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
她没拒绝,庄唯又把脸埋进她怀里,用力汲取她身上的气味。
“……你多大了,丢死人了。”
陈印话是这么说,但站在那里没有动。
庄唯又开始黏糊糊的叫她:“点点。”
陈印已经懒得应答了,喉咙里敷衍地哼了哼。
他把她的衣服都打湿了,用弱不可闻,只有自己能辨别的蚊子声说:“我好爱你。”
庄唯感到陈印的身体变得很僵硬,不是听到这句话,而是因为她看见窗边有个黑影闪过,是个男人,在坠楼。
不出半秒,一声巨响。
楼底有个女人尖叫:“啊——有人跳楼了!!”
-
十五分钟前。
蒋则权把闻钰送回家,自己又返回了医院,因为裴砚青突然发消息说要见他,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他怀疑到他头上很正常,蒋则权其实也不打算说是闻钰的主意,他打算替她瞒了。
病房里没开灯,只有那个应急按钮发出绿光,裴砚青在病床上削苹果。
“裴总看起来不高兴啊,怎么,终于失恋了啊?”
蒋则权笑着,懒散地翘起二郎腿,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
他这话听起来可以当呈堂证供,陷害的动机充足,如果裴砚青录音的话。
但他根本没有要诉诸法律,那太慢了,他要最快、最直接、最狠的报复方式。
裴砚青削了一整条极其完整的苹果皮,切出了一块,刀尖戳起来吃。
其实心知肚明,但走程序似的。
他缓慢又平静地问:“是不是你安排的?”
蒋则权点了支烟,叼着烟嘴,没有立即回答,向后仰着靠在墙上,直到云雾缭绕。
他站起来,走到病床边,踩到了散落的纸,蹲下捡起来,一张一张对整齐,放到裴砚青面前的被子上。
指节在那摞纸上敲了两下,挑衅地笑:“离婚协议这么重要的东西,要保管好啊。”
这么黑,一个字都看不清,但他就知道那是离婚协议,蒋则权看起来游刃有余,掌控全局,已经知道自己是最后赢家。
于是那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了。
对,就是他安排的。
裴砚青抬头看他,“你以为我和闻钰离婚了,你就能和她在一起?”
“裴总管的也太宽了。”
蒋则权没恼,吐了口烟圈,居高临下的,“我只知道,无论我和她能不能在一起,你和她——这辈子都不能了。”
裴砚青突然笑起来,手里苹果都跟着颤抖。
他又吃了块苹果,不紧不慢的:“蒋则权。”
“你和闻书然长得这么像,你就没觉得……太巧了吗?”
蒋则权手里的烟灰抖落。
他不知道裴砚青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无关的事,也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需要讨论的。
嗤笑着:“长得像就长得像呗,闻钰爱看我这张脸,你嫉妒的不行吧?”
裴砚青把苹果放下了,问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姓蒋?”
蒋则权觉得裴砚青精神出问题了,“操,老子姓什么关你鸟事啊?!”
“你从福利院出来的,有没有去找过你的生父生母?”
“……你查我?”
蒋则权不耐烦了,他跟谁都不谈自己的过去,特别是福利院的那段时间。
“裴砚青我告诉你,我没爹妈,我也不需要爹妈,我没有软肋,你懂不懂?你到底要干什么?说清楚,别在这弄的神叨叨的。”
裴砚青盯着他,眼里似乎很同情。
“蒋则权,你不姓蒋。”
“你和闻书然是双胞胎,闻书然是你亲弟弟。”
“你觉得……闻钰还会和你谈恋爱吗?她一直那么愧疚,难道会背叛闻书然,去和他亲哥谈恋爱吗?”
第41章 六楼
蒋则权和闻书然有血缘关系这件事, 裴砚青说的笃定,但实际上还没有弄到真切的证据。
那家福利院早被挖土机推了,改成体育馆, 当年的院长老年痴呆, 根本记不得有蒋则权这号人物, 保育员的记忆里, 蒋则权进入福利院的时候才两岁多,是个哑巴, 满身伤。
没有人去认领过蒋则权, 也没有人试图找过他, 蒋则权待到十四岁,某天突然跑了,但这家福利院之后被某位好心的社会人士捐赠了笔巨款,那位社会人士恰巧是余窈的前夫林晗光, 这么多福利院, 他偏偏就只选了蒋则权呆过的那个, 这件事不能用巧合解释, 但他洗钱入狱, 很多年前就死了。
双胞胎分同卵和异卵两种情况, 同卵双胞胎的D NA几乎完全相同, 当然会有极其相似的外表,即使性情不同,在某些事上会有惊人的默契,比如爱上同一个女人。
闻书然已经死了,裴砚青暂时没有理由接触他的遗物, 去和蒋则权的 DNA对照,所以也没办法进行亲缘鉴定。
蒋则权的烟烧到指尖。
他愣在那里, 忽略掉了灼痛。
真相忽然被被摆在面前,他突然想起那个时候,裴氏控股股东突然变动,引起他的注意,他去查闻钰,顺着查到闻书然的死讯,新闻上说的是十一月二日,闻书然在浴缸里割腕的日期,他记得这个日子,那天他一直觉得心脏疼,呼吸困难,还去做了个体检,很健康,什么都没查出来。
那是只用双胞胎之间才会有的心灵感应。
为什么蒋则权向来不近女色,避免对异性的任何触碰,但第一次见闻钰,他就被立马吸引,本能的想要亲近,什么阴谋阳谋的全被抛到脑后,为什么那么讨厌闻钰叫他哥哥,不只是嫉妒闻书然,还因为他真的应该是她哥哥,为什么闻钰和他一起看泰坦尼克号,他每次看哭的时候,她会用那么怀念的眼神看他,因为整场电影,他和闻书然的泪点完全一样。
因为基因。
“……”
蒋则权没有质问裴砚青,他不需要证据,他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只有这样,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裴砚青看他像看小丑,接着说:“你费劲心机,想让我们离婚,但我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告诉闻钰,你是闻书然亲哥。”
蒋则权额角青筋暴起,攥住他的衣领,病房外有人值班,而他怒吼声几乎大到整个楼层都听得到:“有种你试试?!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听到“弄死”两个字,裴砚青点了点头:“我信,我当然信。”
蒋则权被他激怒是计划之中,他很满意地勾起嘴角,说完,按了床头的应急按钮,“滴”的一声,绿光转红,医护人员大约两分钟内就会到。
“你到底要干什么?”
蒋则权不明就里,松开了手。
裴砚青拿起自己的手机,他看起来是要打电话,蒋则权以为他现在就要跟闻钰说,立刻伸手去抢,裴砚青躲过,起身冲到窗边。
窗户在开着,他的病号服被风吹地撑起来。
“操!给我!!”
蒋则权看着他按下拨通,慌乱地去够他的手机,裴砚青被压在窗口,胳膊伸出窗外。
“离婚协议,我签了。”
裴砚青笑起来。
蒋则权愣了两秒,不敢相信地盯着裴砚青。
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签字?
裴砚青接着说:“很可惜,被协迫签字,是没有法律效应的。”
蒋则权没反应过来,他拧起眉,“什么协迫?谁协迫你?你是不是疯了?”
这时,电话接通了,闻钰似乎是被吵醒了,声音很哑的:“喂?”
蒋则权完全慌了神,他够不到手机,使劲去拽裴砚青的衣领。
裴砚青却突然松开了手,电话从六楼坠落。
身后病房的门此时被打开,那个小护士刚要说话,发现病床没人,然后就看见靠近窗户那边有两个人似乎在扭打。
蒋则权还攥着裴砚青的领口,他觉得自己被戏耍,骂道:“□□——”
“弄死我吧。”
裴砚青死死握住他的手腕,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说:“如果我赌输了,那就如你所愿。”
什么赌?
蒋则权看着裴砚青朝后仰,整个人快要掉落。
他终于意识到他要干什么,赶紧去拉,但已经太迟了,手上的重量突然一轻,裴砚青消失在眼前。
小护士尖叫起来,边叫边往外跑。
“啊!!!杀人了!!”
“杀人了!!保安!!保安!!!有人杀人!!”
她亲眼看到病人被推下楼的那一瞬间。
蒋则权的呼吸都停了。
大脑充血,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瞳孔在颤抖。
裴砚青自己要往下跳的,他没有推他,他是想救他。
他全身血液都在倒流,半晌后才低头看,已经有几个人围住了裴砚青,凌晨的医院从一片寂静到彻底沸腾。
蒋则权说要弄死他,但绝对不是真的想他死,他想跑到一楼去查看,然而在别人眼里他是想畏罪潜逃,还没走出病房就被几个男的按住,跪在地上。
灯被打开,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看杀人犯的眼神。
蒋则权用尽全力挣脱,抓起病床上的离婚协议,发现真的签了字。
闻钰会怎么想他?一个特别特别恶毒的小三。
庄唯本来没有要去过于关注这场命案,他以为是某个癌症患者跳楼,这种医院常有的事,众人顶多唏嘘同情一下,陈印扶着他,他拿着药走到二楼,余光看见担架上的人,脚步顿住了。
庄唯腿一软,回头去追,看到那具血淋淋像尸体的人,几乎不敢认,哑着:“他怎么了?刚跳楼的是他吗?”
护士忙着送去急救,没人回答。
他扭头看向陈印,“裴哥……为什么会跳楼?”
陈印愣了两秒,向担架冲过去,看清楚人脸之后站那不动了。
周围有个大爷说:“不是跳楼,有人推他,六楼下去哦,哎呀真是,现在的年轻人,做事都这么极端。”
他们无暇思考是裴砚青哪个仇家,眼睁睁看着裴砚青进了手术室,手术要家属签字,庄唯不知道闻钰联系方式,先去找了陈才。
闻钰第二次被吵醒。
陈才语速飞快:“裴总在急救,我现在去接你。”
“……什么?”
“他刚从六楼坠楼。”
庄唯和陈印等在手术室门外,有护士进出,但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他着急的不行,一直在走廊踱步。
蒋则权被几个人带下楼,楼梯口他和庄唯迎面撞上。
上次那晚在碎金的舞会上,蒋则权就和裴砚青打了一架,庄唯记得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立刻想到刚才那人说的“有人推他”,二话不说,咬着牙,上去就往蒋则权腹部狠踹了一脚,踹的他瞬间脸色苍白。
蒋则权的手被反剪住,没办法躲,踉跄地退了两步,栽到地上,硬生生受了。
“别冲动!”
陈印试图拽住庄唯。
但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冲上去又补了两脚。
“你玩阴的是吧?你敢这么弄他?!我告诉你他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蒋则权捂着自己的副部,疼得蜷缩起来,看不清神色,缓了一会儿才仰起头,满脸戾气,舔了下后槽牙,往地上吐了口血水。
他忍着痛,声音颤抖,但非常清晰,一字一顿的:“死、了、活、该。”
庄唯冷笑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转身走了两步,似乎想冷静,但没冷静下来,“操”了一声,阴沉着脸,回头迅速冲到他面前,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拎起来,攥起拳头朝他的脸猛挥过去。
“我让你活该,老子让你活该!!”
多少下,数不清了,拳拳到肉。
他杀红了眼,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擅长打架的蒋则权这次没反击,也不躲,他就当他的人肉沙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简直快要闹出第二场命案。
“庄唯! !”
陈印怕他真的打死人,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够了!别打了!!”
庄唯气喘吁吁的退后两步,终于松开了手,蒋则权身形晃了两下,又直直地栽下去,右眼眼角在流血,他捂着自己的半边脸,靠在墙边喘息。
“为什么?”
陈印站到他面前,语气不够平和,“你和他有什么仇?”
蒋则权就一只眼睛,但掩不住身上那股狂傲的劲儿。
仰着头,慢慢悠悠,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他这儿有病,听懂没?裴砚青自己脑子有病,自己发癫!懂不懂?!”
陈印身后的庄唯听了又要冲上来,被旁边的人拦住了,“报警吧小伙子,报警吧。”
庄唯吼道:“老子看谁敢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