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青还记得那天不小心看到的,蒋则权给闻钰发的微信。
所以周六陪潭扬约会,周天要和蒋则权一起?
这才是她原本的安排吗?
那他呢?
闻钰不懂他心里百转千回的那些情绪,她只是觉得,裴砚青又不会真的生气,而且生日礼物也送了,她本来就只是他的前妻而已,也没有义务一定要陪他过生日。
他是裴砚青。
所以她就算这样鸽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她知道他会失落,所以她试图在走之前弥补一下。
“对,很重要,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闻钰过去牵住他的手,“新的一岁,事业有成,天天开心。”
是那种很庸俗的生日祝福。
没走心。
裴砚青低头看着她,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开心起来了。
他嘴角还在笑,但眼睛里像被挤了柠檬汁,酸涩的痛感传导至心脏。
声音哑了:“……可你答应过我的。”
“闻钰,你答应过我的。”
闻钰叹了口气,“真的有急事,下次我再陪你来,好不好?”
裴砚青的眼泪忍了一路,现在终于还是掉下来了,一颗颗坠落在地上,都粉身碎骨。
他眼眶猩红,还在努力挽留。
“可今天我生日……我真的想要你陪我。”
“求你了,就今天……如果你不想泡温泉,我们去游乐园,好不好?”
“我,我真的准备了很久,闻钰……陪我吧,就几个小时也不行吗?你答应我要一起坐旋转木马的。”
“看在我生日的份上,就这一次,你稍微迁就我一次,行不行?”
裴砚青攥着她的手腕,“闻钰……你答应过我的,你很早就答应我了。”
为什么每次,每次。
答应的事情都做不到啊?
离婚的时候她甚至要发誓,说离婚了也会联系他,说不会和蒋则权在一起,最后她依旧那么决绝的,和他一刀两断。
裴砚青后来在心里给她开脱,因为她因为那封信的事误会了他,对他有怨恨。
可是这次呢?
这次他又犯了什么错?
他已经很小心了,已经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为什么还是不行?
罪还没赎完吗?还是说其实到死都赎不完?
裴砚青的嘴唇在颤抖,哭到口齿不清了:“我……我不要你走。”
“我不要……闻钰,你别走,我,我需要你,我真的很需要你,我比他们都需要你……”
“别在今天,别这样对我……你,你走了,我真的会痛死的……真的,求你了。”
毕竟是他生日。
毕竟她食言在先。
闻钰稍微有点心软了,但她今天又真的要去绿海生物,她没有办法。
她抬手擦了擦他的眼角,“要不,我晚上陪你坐旋转木马?”
“可以吗?我忙完就去陪你,说不定很快的,你去等我。”
她又做了个承诺。
起码在这个时候,闻钰认为自己是可以办到的。
裴砚青被骗得太狠了,但他还是像个缺心眼的白痴一样,期期艾艾的,抽泣着问她:“真,真的吗?”
闻钰说:“真的。”
“那……晚上几点? ”
裴砚青追问,以为自己拽着救命稻草,但他其实又把自己推进了下一个海市蜃楼。
闻钰预估了一下,“九点吧。”
裴砚青盯着她的眼睛,“你说你一定会来,好不好?闻钰,你说这次一定不会骗我。”
闻钰:“我一定会去,九点,游乐园,陪你坐旋转木马。”
裴砚青:“你这次没骗我,对不对?”
闻钰:“对。”
裴砚青不哭了,他说:“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来。”
闻钰知道,他没说假话。
……
“想什么呢?跟我在一起,不准想其他男人。”
到了绿海生物,闻钰在副驾发呆,蒋则权到车另一边,弯腰给她解安全带,伸手轻轻掐了她的颊肉,“你被裴砚青勾了魂了你?”
闻钰没回答:“里面监控怎么处理的。”
“偶尔坏一天,没什么大不了啊,就那样呗,你拍 007 呢,搞这么神秘。”
蒋则权凑到她耳边,“宝宝,你有这时间不如和我用两个超薄 001 。”
闻钰冷瞥他一眼,“你还没阳-萎呢?”
蒋则权没恼,笑了一下,视线下移,盯着她的嘴唇,“这不好说……得你亲自试试。”
“滚。”闻钰踹了一脚他的小腿肚。
绿海生物制药有七层楼,红瓦绿漆,完全不像那种流水线工厂的制药公司。
没有后门,出入只有一个大门,并且光是进入大门就已经需要虹膜认证,周末时间,除了蒋则权和她,这栋楼里没有人。
蒋则权把左眼对准了墙上的认证系统。
几秒后,系统音:“识别成功,允许进入。”
闻钰先踏进去。
深海的味道终于变具象了,化工味,消毒水味,中药味,潮湿空气的味。
蒋则权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套上了,“里面有点冷。”
一楼是大厅,没有什么东西,前台也没有人,两盆招财树长得不太行,叶子灰扑扑的。
“办公室都在哪?”
“顶楼。”
闻钰和蒋则权进了电梯,本来是要去顶楼,但闻钰注意到有个负一层,这里又不需要地下停车场。
“负一层是什么?”
“不知道,我也没去过。”
他们先到了负一层,电梯打开,就是一堵门,是类似手术室的那种门,不知道解锁方式,锁的极其严实。
闻钰摸上去。
门的温度比室温还要低,里面是应该是恒温环境。
“什么东西要这样保存?”
“估计是冷冻室吧,不然有些药会变质。”
顶楼办公室,有一间办公室没有挂牌子,里面的书架上全部堆满了文件,纸山。
闻钰随意看了几页,每页的开头都是Clinical trial,临床试验,浩如烟海的临床试验结果。
绿海生物制药做的最多的是感冒药。
一个感冒药,需要反反复复、如此大量的临床试验吗?
是严格按时间顺序排列的。
闻钰走到最里面的书架,最初的临床试验开始于……闻钰出生那年。
那年,闻钊的婚姻彻底破裂。
第65章 等吧
起初几年都是动物试验, 用小白鼠,后期开始在人身上试验,上面的医学专业名词太多, 闻钰即使用手机翻译了也不能完全理解, 不能拿走, 全部都拍照也不现实, 她选了几张拍下来。
第一年,第二年, 第三年……第十一年, 这是个节点, 好像终于在小白鼠试验上有了进展,从十一年起,开始用人来试药,大约也就是八年前。
每个人都有序列号, 但没名字, 闻钰翻遍了每张纸, 然后她发现, 缺了第一个。
第一个试药者, 按理来说应该很重要, 毕竟是第一次用作人体, 弄丢哪张都不该弄丢这张。
但是真的找不到。
重新数了好几遍,依旧是少了这张。
蒋则权在旁边沙发上又饿又困,都快躺睡着了,不知道她在弄什么,他好无聊。
“还要多久啊?”
闻钰刚要说话, 听到外面似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第一反应是闻钊来了, 猛地起身,看向蒋则权,低声问:“你没关大门吗?”
“关了啊。”
“那怎么——”
他们这间办公室开着灯,那人正朝这里走来。
没有时间了。
大约只有十几米的距离,最多只有半分钟。
闻钰当即立断,狠狠把蒋则权拽起来拉到办公桌面前,蒋则权领带差点没被拽断,他脑袋还是懵的,腰上的皮带突然被解开了,多亏在澜水镇的时间,这次闻钰解皮带的动作相当熟练,随即她的腿圈上他。
蒋则权反应迟钝地低头,发现的内裤边已经露了半截,“你——”
没能说完,闻钰躺在办公桌上攥着他的领口用力往下扯,蒋则权的腰弯折下去,重重地磕上她的唇,口腔被撬开,几年前的记忆被唤醒了,浑身像过了微小的电流,从头麻到脚。
他像一个生锈许久,突然被上了润滑油的齿轮打火机,被闻钰的指尖滑动后顺利点着,不需要闻钰的任何指令,这种时隔多年,只能被她触发的情-欲的热浪已经再度将他裹挟,蒋则权瞬间呼吸急促,低喘了半声,开始猛烈地回应她。
蒋则权背对着门。
其实是闻钰主导的,但从门口的角度看,是他在按着个女人亲,十指紧扣,难舍难分。
保安拿着手电筒推开办公室的门,他是给闻钊办事,但也见过两次蒋则权,他没想到自己撞上这种亲热场景,非礼勿视,立即转过了头,匆忙道歉:“对不起蒋总,我不知道是您。”
蒋则权完全挡住了闻钰,保安压根没看着他身下人的脸。
“让他走。”
闻钰气喘吁吁地推了蒋则权,音量很小,只有他们能听到。
蒋则权很想继续这个吻,他的烦躁不是演的,是真实的,皱眉扭头,“还不滚?等着看全程啊?!”
保安赶紧退出去,“抱歉抱歉。”
他重新关上了门。
闻钰从高度紧张的情绪中缓过来,松了口气,卸力了,瘫在桌子上。
蒋则权重新压过去,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两人都出了薄汗,肌肤接触都黏糊糊的,他声音很哑,含着没有熄灭的燥火:“宝宝……还能亲吗?我还想要。”
太久了,太久没有过这样的亲密,这样根本不够。
闻钰其实不是完全没有反应,毕竟在荷尔蒙最旺盛的年纪里,她和蒋则权是相互开发的,那是最初的关于极致欢-愉的启蒙,毋庸置疑,他们彼此啮合的程度太高,高出她的想象。
蒋则权以为她默认,但他再次吻下去的时候,闻钰最后时刻偏过了头,他在空中顿住,明白她不愿意继续,还是放弃了,静静埋在她肩膀上,平复自己。
寂静的办公室里,只有彼此紊乱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
“几点了?”
闻钰问。
蒋则权抬手看腕表,“八点整。”
“走吗?”
闻钰点点头,推开他站起来,不知道是因为那股深海的气味越来越浓,还是因为她自己身体原因,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她按着自己发涨的太阳穴,身形晃了晃。
蒋则权眼疾手快地抱住她,“怎么了?低血糖?”
“……我喘不过气了。”
闻钰没逞强,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快点把我弄出去。”
她好像对这里的气味不耐受。
蒋则权胳膊穿过她的腿弯,赶紧把她抱进怀里,没等电梯,直接从应急通道冲下楼。
跑出大门,蒋则权把她放到车后座,喂她喝了两口水,闻钰大脑终于清明了点。
“怎么回事,我把你亲缺氧了?不会吧,我有很粗暴吗?”
闻钰没回答,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她是没力气,蒋则权以为她真的是因为他粗暴所以生气,牵着她的手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那是我的错,刚有点没克制住。”
“好多年没亲了,有点失控。”
“对不起宝宝。”
闻钰觉得他脑子有点傻,沉默了会儿,“我想换衣服。”
她现在满身都是那股味,难以忍受。
蒋则权:“好啊,那去我家。”
“……?”
他眨了眨眼,脸上无辜:“我家很近啊。 ”
闻钰又看了眼他手上的表,八点十五了。
她重新闭上眼,“好。”
几分钟后,迈巴赫驶入南苑别墅区。
庄唯晚上从南苑一个朋友家出来,边醒酒边帮别人遛金毛,以往都是九十点遛狗,但今天风突然变大,怕下雨了遛不成,所以早了点。
他晃晃悠悠被金毛拽着走,走着走着,看见几步外的路边个稍微有点眼熟的人。
他是先看见的蒋则权。
脑子里还在艰难地回忆这是哪号人,紧接着,他看见他怀里的女人,闻钰。
靠。
庄唯记起来了,是那个杀千刀的姓蒋的。
他之前强烈建议裴砚青弄个趴体庆生,但他坚持说生日要和闻钰一个人过,现在怎么个事儿???怎么人家在情敌怀里??好像还很甜蜜??不会她要和这姓蒋的一起过夜吧???
那裴哥怎么办?
他紧急刹车,把遛狗绳拴在旁边树上,拿出手机打电话。
但要拨出去的时候,他又挂了。
不太好,不太妥当,万一是个误会呢?那他不是挑拨离间?不能莽撞。
庄唯不遛狗了,他就守在原地,看他俩要干啥,结果蒋则权把人家抱进门……五分钟、十分钟,没出来了???
靠。
他急得要死,金毛也急得要死,在他身边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