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绷带落地,原本黯淡的蓝色狼头刺青显现,金属音紧跟刺眼光芒爆发。封灵左肩一阵剧痛,体内灵力疯狂涌动,踉跄几步撞在假山,指尖抠入石缝才不至于摔倒。白夜受不住冲击,被迫解除附身,被黑狼的念力打出几米开外。
黑狼扑上前将白夜踩在爪下,“你妹妹招来的东西奇奇怪怪,小恶魔都能上她的身。”
封狼一见白夜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早就听说过道上有个不用刀枪就能杀一堆人的恶魔,去年年初就是你们妄想去北方‘拓展业务’还杀了老子的人,要不是当时老子不在场早就把你撕成碎片了!今天我就替天行道!”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封灵强忍灵力暴动的痛感与面对强敌的恐惧,企图用一道道念力波击退黑狼,然而对方笑吟吟地吸收全部攻击,还夸封灵“颇有天赋”。
封狼指指黑狼,“他叫阿斯尔,你用的力量就是他分给你的。咱俩还有同款刺青——虽说我拿的是苏鲁的灵力。”
尽管听得不太不明白,这下封灵确定自己没有胜算,视线在封狼与名为“阿斯尔”的黑狼间游移,决心出下下策赌一把:“我和白夜有契约在身,你们非要杀他的话,我也会死。还有……”
阿斯尔嗅了嗅,“是有契约,种类不明,容我分析片刻想想解法。”
“那我先把小毒虫杀了,”封狼转着刀子,步步逼近贺天山,“啧,就这样杀掉真不解气啊。”
封灵一脸视死如归,拉住封狼胳膊,“喂,我还没说完!”
封狼不差这两分钟,放松填满灵力的肌肉,歪头望向她,“那你先说。”
“我……我怀了他的孩子所以你不能杀他否则你大侄子要没爸爸了拜托你!”封灵闭上眼一顿输出,害怕得带上哭腔。
虽然这样说过于离谱,但这就是她直觉的解法。首先封狼重视她,其次封狼珍视他们间的血缘关系,唯有将他们联系起来,可保白夜与贺天山无恙。
贺天山差点没吐血,感觉对方杀气更加浓烈,心说封灵你这是怕我死不透么。
封狼与阿斯尔呆立良久,几乎可以震惊一整年。阿斯尔率先走出脑海惊涛骇浪九天雷霆喃喃:“哦!所以你们俩一起吃饭?”
封狼猛吸一口气,一拳击碎封灵耳边岩石,“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封灵被这拳吓哭,又不敢哭出声,委屈巴巴眨着眼。封狼招架不住眼前人的梨花带雨,扭头瞪向贺天山,恨不得将之五马分尸剁碎喂狗。
阿斯尔歪头思索片刻,开口劝道:“狼,这大概就是宿命。我们先收拾完小虫子的小虫子,回去冷静冷静。那只小毒虫也许真不知道她的身份,希望他能保护好她。否则到时候再杀也不迟。至于契约……总觉得他们三个关系奇怪,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贺天山哪舍得阿朵被吞,正要上去拼命,又是封灵解了围——
“贺天山的小虫子可以保护我们,之前有坏人来就是它保护我们的!就是不久之前,你们看贺天山伤还没好呢!如果没有那只小虫子我们就完了!”破罐子破摔的封灵干脆胡说到底。
于是,倍感诡异且迷惑的封狼在丢下几句狠话后,带着阿斯尔愤愤离去。
白夜望着封狼背影眼神复杂,有杀意也有悲凉。往事再度历历在目,小女孩被猛兽撕咬后的惨烈死状冲击着他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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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执念卷 第八章 刺青(下)
封灵费了好大力气才架起贺天山,后者说寝室无人,自己回去休息一夜就好,而后散出几只蛊虫,叫封灵光明正大带他进楼。白夜借口去附近散心,在周边巡视后,飘至楼顶发呆。
贺天山铺上趴了只毛茸茸的大蜘蛛,察觉到陌生气息,张开前两对足扒拉空气,气势汹汹要和封灵干架。贺天山伸手轻托,大蜘蛛便乖乖攀附,如同家养小猫。封灵扶贺天山倚靠床头,越看越觉得这蜘蛛莫名可爱,差点忍不住上手摸摸。
贺天山忽然问:“封灵,我们是什么关系?”
“同学,但又好像不是一般同学。你觉得呢?”封灵目不转睛盯着蜘蛛,以缓解尴尬。
“嗯,是同学。”贺天山暗暗松了口气。他总害怕对家族以外的人负责,不敢与旁人走近。
封灵想起自己在封狼面前的胡说八道,连忙解释:“当时没有别的办法我只想救你……”
“我知道。下次别管我了。”贺天山揉揉太阳穴。
“他想杀你啊下回肯定还要来的,怎么可能不管?我只跟你熟,又不认得他……你对他做过什么吗?”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好,我告诉你——肯定是因为我的家人杀掉了他的家人,他的家人杀了我的家人这种破事,他找我寻仇是理所当然的——其实我也说不清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些都是听大人们说的,但无所谓,无关紧要。从小到大一直都有各种我根本不认识的人找来复仇,只因我的家族树敌太多;我也为了家族利益杀人无数。你管得了这次管不了下次,你能理解吗?”
“可是……”
“我和你不一样。我生来就要对整个家族负责,从来不会否认这些在你看来‘根本不属于我’的家族恩怨。就算因此受伤或者死掉也没有一句怨言。同样地,我也会为家族去伤害不认识我的人。如果你非救我不可,那跟我这样的人渣有什么区别!又要那些被我被我家族杀死的人怎么想!”
封灵哑口无言。
“我承认以前接近你是为了处理掉白夜,但是现在我不需要对付他了所以你可有可无,你什么都不欠我的。行了,赶快走,再别管我……如果今天那人回来找你,最好跟他划清界限,保持中立,不要淌家族恩怨的浑水,这样我还有机会保住你。否则我做什么都没用了。”
封灵似懂非懂点点头,下了贺天山的床,瞥见他桌上一角水杯,不禁开口:“需要热水吗?有什么要的都跟我说,现在就帮你拿来。待会我去找白夜,然后直接回家,不过来咯。”
“你这人怎么……”
“同学之间帮忙打个水不过分吧。”
这次轮到贺天山憋不出字来,只得由着封灵。封灵握着那保温杯总觉得不够量,回去自己寝室拿了热水瓶,在水房打了整桶热水,颇有北方人的豪迈。当她满头大汗回到贺天山寝室,后者过于疲惫几次陷入昏睡又被噩梦吓醒以至于头疼欲裂泪流满面,察觉封灵进门,实在不愿暴露自己的狼狈样子,拉过被子遮住头装睡。
封灵看出端倪,给他倒好热水拧紧杯盖,踮脚送至床头,“今晚我开着手机,有急事打电话——不打也可以,保护好你自己。”
贺天山嘴唇动动,有话想说,却说不出。
封灵行至门口,回头跟贺天山打招呼:“我关灯了?”
“开着。”贺天山尽量让声音低沉些,并将回答减到最少。他怕她听出他在哭。
“好的。那我走了,再见。” 封灵轻轻合上门。
蜷缩在被子里的贺天山多想对她说,他怕黑。
一群闪烁微光的小虫在这亮光之中隐匿身形,其中三只随封灵步入室外茫茫黑暗。
白夜与封灵保持五米距离跟随她身后,一如最初同她回家那般。尽管封灵明确表示人要向前看,她不介意他的过往,但他还是面露哀色,连连摇头。
下公交车后,二人缓步穿越行人寥寥的小街。封灵心绪繁杂,手中拖动的小行李箱无比沉重,却在听到路旁小巷中女子挣扎叫喊声时本能地将其它一切抛却脑后。只见小巷第一个转弯处,那女子身旁有几个酒气冲天的男人欲行不轨!
封灵深知自己这体格掰不过那些人,扔下书包行李箱,四下看看,抄起路边一块板砖。此时有路人经过,瞥一眼状况异常的小巷,封灵遂尝试求助,那人却理也不理,加快步伐离开。
白夜望着她焦急背影与这似曾相识场景,心下焦虑,迫切想要动身帮她,可又担心生命尽头杀戮已刻入骨髓的自己,在面对这些暴徒时忍不住大开杀戒……那样只会给她添麻烦。
犹豫间,眼看女子被撕坏衣物,封灵已朝那帮人砸去几块砖,同时拨打派出所电话。几人哪能放任她报警,摔开面前女子,转身快步袭来,表情狰狞。封灵逃开几步,紧握手机,努力将现状交待清楚,却被一人追上,推翻在地。
白夜下定决心出手,血红双眸浮现众人眼前,方才推倒封灵那人突然呼吸困难,莫大恐惧涌上心头,双眼上翻,仿佛被扼住咽喉。封灵趁旁人惊讶之际爬起退开,捡回手机,告知警察地址,而后挂断电话,冲白夜叫道:“快停手,你想杀了他们吗!”——就像两个月前,你杀死那女人一样!
白夜猛然清醒,发现那些人横七竖八倒地,最多只剩半条命,内心只有如此想法:这样的败类,还是死了好。
“警察说过会就到,让法律惩罚他们吧。虽然……根本判不了多久,或者过几天就能被放出来了,”封灵上前与白夜并肩而立,叹了口气,“咱们还是想想待会警察来了怎么糊弄过去,要说我干了这些简直太离谱,何况被他们欺负的女生都看到了……感觉比起那些男的,她现在还是更怕我们吧,唉。不过多亏有白夜你,她和我都好好的!”
白夜回以强颜欢笑,望着封灵去捡她物什,也看到被帮助的女子因封灵靠近而慌忙走开。他不禁质疑自己是否又做错事——即便是那主动求救的小女孩,在他终结越来越多生命之后,最开始的感激、依赖,已被恐惧、厌恶,一点点吞噬殆尽——封灵你,若是愈来愈了解我,亦将如此吗?那还不如……那还不如到此为止,将我自己放逐,再也不回你身边。
做完笔录后,封灵步伐沉重迈出警局大门,叫了出租车回家,一路垂头丧气。父母又出远门,她反锁屋门,换了鞋,不开灯,径直回卧室,抱膝缩在床头。
先前被欺侮的女子不知出于对施暴者的忌惮还是顾虑自己名声,话里话外都不希望事情闹大,警察也只能对滋事者批评教育。甚至,当封灵想如实相告,却被她指责“不要多管闲事”。当然,出于这种“不想闹大”的精神,几名男子挨白夜收拾的场面也被糊弄过去。
白夜自知安慰不了封灵,而他能给出的解决办法只有代行天罚,可封灵哪怕身处这种冷漠社会受尽委屈也顾虑伤害乃至杀死他人。他只好跟着她陪着她,给不了肩膀给不了怀抱,在黑暗中杵着。
封灵忽然说起往事:“几年前,我遇见一个小男孩,从台阶摔下,哇哇大哭。我便去查看他伤情,在附近买了雪糕给他冰敷,想找大人求助,但没有路人愿意浪费时间。过一会,他的姐姐顺着哭声找来,问他怎么回事,他伸手指着我……至今我还能记得那位姐姐的愤怒神情。可我自始至终都孤身一人,没有谁会为我作证。后来,大家听到的版本都是,我把男孩推下楼梯……他们在背后议论别人总是很积极。
“前年呢,附近有个地痞,也是喝多了酒,在公交车上夺方向盘,要求司机把车开去他家。当时满车的人,他们是怕得罪地痞背后势力吧,又或者是害怕那人带着刀子,没有谁愿意出头。我想着虽然我打不过那人,但只要我站出来,总会有人跟我一起,人一多对方怎么都会怂吧。于是我站出来阻止他了。可是,人们还是在看戏,看我硬是凭气势令那地痞认怂,他们才开始指指点点。
“有时候我觉得,活着真够绝望,那些人根本不值得拯救……但又马上责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本来就不是为了他们的感激、回报之类的才帮助他们,不管他们如何反应我都无所谓啦。可是遇到那样的结果,就算我说不在意还是……好难过啊。
“最终,作恶不会得到制裁,行善反倒自食其果。”
白夜亦回想起,当他尚未堕入“地狱”,还在“人世”,尽管粗线条的自己一直以来只为执行“正义”行事,从未考虑后果,从未看过他人回应,然而仔细感受,那一桩桩事件背后,总有无数冷漠视线投射——说起来,自己真的不在意吗,怕是为逃避种种负面感受而压制感性罢了——他原以为封灵的天真源于对尘世无知,没想到她是在感受到旁人冷眼,思考过是否值得后依然选择善良。
他多想对她说,那些人配不上你的付出。
封灵意识到自己的颓丧影响到白夜,连忙擦干眼泪朝他微笑,“不过没关系啦,今天我可不是一个人,有白夜帮我理解我啊。说来不好意思,我偷偷看过你的日志,还得向你学习呢!我总是太在意别人态度了,反而闹得自己不开心,但是白夜你从不在意那些……”言及此,封灵梗住。
就算表面说不在乎,那些也客观存在着啊。它们是心头沉重锁链,若无人愿解,无人能解,便留存意识深处,直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夜模仿封灵努力勾起嘴角,“没关系的,我是不在意那些,而你也不需要改变自己,希望得到积极回应没有任何问题。你很累了,早点休息。”
少女欲言又止,开了灯感觉光线又冷又刺眼,总想再说些什么,却胸闷心慌,脑海混乱,终于还是洗洗睡了,暂且告别这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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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封灵说的两件事有现实原型。
虽然小孩从高处摔下一事没那么夸张。
虽然公交车一事,人群自始至终没有站出来,直等到地痞被一位平平无奇的孤勇者怼下车才议论纷纷。
第20章 执念卷 第九章 噩梦(上)
封灵接连三天做噩梦。第四夜,她差点不敢入睡。
第一日,她梦到自己身处陌生医院的住院部。走廊寂静而黑暗,只一间病房亮灯,微光勉强照耀门口一方天地。封灵环顾四周,见一位清洁工正拿着拖把缓慢拖地。那清洁工低垂着头,脸颊被浓密长发遮住,看不清容貌。
封灵在这诡异氛围大气不敢出,轻手轻脚绕过此人,靠近那间亮灯病房。她扶住门框,小心踮起脚尖,从门上玻璃窗望向房内。病房里只有一人,此刻睁着失去高光的双眸,躺在床上发呆,容貌似曾相识。封灵睁大了眼细看,惊觉他是少年封狼。
封灵正欲开门,忽然感到自己手臂被紧紧掐住。她猛地转身甩手,发现面缠白布的清洁工无声无息站在自己背后。她手中所持并非拖把,而是插着人头的木棍——原本安睡般的美艳女人忽然瞪开了眼!
第二日,封灵回到昨天惊醒前梦境,侥幸躲开棍上人头撕咬,被清洁工疯狂追赶。不得已之下,她跳窗逃生,好在这里是二楼,底下绿化带助她安全落地。
封灵意识到这里是梦,而如此诡异的梦境一定在暗示什么。她小心翼翼从医院正门进入,只见里头长满古木巨树,湿漉漉的藤蔓苔藓攀得到处都是,巨型蜘蛛、蜈蚣、蝎子、毒蛇游荡林间......它们对她视而不见,甚至游走时撞着她时也仅仅绕道继续前行,只是不停袭击着从楼梯上企饿帬爸以似吧幺流酒六三看文看漫看视频泡面番追更跑下的男女老少,将他们吃干抹净。惨叫声与血腥味引得封灵一阵恶心,她却无法用自己灵力攻击这些半灵体,只得从地上成堆蛊虫中抽出脚,艰难挪到电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