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她哼着小曲愉快地往山下走去,这些日子在应如行那受得气一扫而空。
山路间,应如风小曲哼到一半,一只大手忽然间捂住了她的嘴。应如风心中一紧,下一秒就被拉到了一棵大树后。
江淼将她摁入怀中,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有人跟着我们。”
坚实的胸膛在她脸上起伏着,应如行没有嗅到任何熏香,只有干净的皂角味,闻着很舒服。
没过多久,应如行的余光便瞥见了一抹银色。满身银饰的苗疆男子将目光投向两人的时候,一柄飞刀抢先一步朝他的咽喉扎去。
在飞刀即将洞穿他喉咙的时候,蓝潇诡异地扭转身形,飞刀从他的肩头擦了过去,一股泛着青绿色的血液刹那间喷了出来。
江淼一见失手,当即将应如风推到身后,拔出长剑向蓝潇攻去,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应如风连忙提醒道:“小心,他会下蛊。”
江淼嗯了一声,手腕一翻,剑招又凌厉了几分。
蓝潇身形灵活,向后折起身体,浑身跟没有骨头似的,堪堪避过了剑锋。
江淼怕后头有追兵,出手狠辣,招招都是杀招。尽管蓝潇跟蛇一般灵活,但他失了先机,被剑风死死地罩住,不一会身上就多了几个血窟窿,捂着伤口倒在了一株灌木边。
江淼的剑尖翻转,毫不犹豫地下手划向蓝潇脆弱的脖子。
在喉管被切断的前一刻,蓝潇慌忙叫道:“你杀了我她也会死。”
江淼稍一迟疑,蓝潇便咬牙滚向应如风,染红了身下的层层落叶。
江淼一脚踏在了蓝潇背上。蓝潇如同背负了一座大山,脸上现出痛苦之色,挣扎地朝应如风伸出手,哀声道:“救我。”
应如风不是佛学院毕业的大善人,对这个蛇蝎般的男子没有半分好感,没有搭理他,抬头对江淼道:“他在我身上下了情蛊,你找找母蛊在不在他身上。”
应如风记得书中提到过,要想解蛊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母蛊杀了,子蛊自然就不受控制了。
江淼听罢眼中杀意更浓,剑尖划破蓝潇的短褂。蓝潇身上一凉,惊觉自己浑身赤|裸地趴在地上,小麦色的皮肤上只余下妖异的血痕。
他被江淼踩着动弹不得,抬头望向应如风,乞求道:“别看。”
应如风轻嗤了一声,一个浑身冒绿血的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她还怕脏了眼睛。她把目光移开的那一瞬间,明显感觉到蓝潇松了一口气。应如风翻了个白眼,此人还真够自恋的。
江淼连发辫都斩开了搜查,但蓝潇身上空无一物,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说,怎么解蛊?”剑尖稳稳地停在蓝潇的脖颈上方,江淼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就能让他身上再多几个窟窿。
第28章 剪锁
死不了, 但疼痛是免不了的。
“你先放开我,我这样子也跑不了。”蓝潇虚弱地说道,见两人犹豫的神色, 又补充了一句, “我一个人来的。”
江淼耳力甚佳, 除非追兵早就埋伏在山中, 不然脚步声定然躲不过他的耳朵。他看了一眼应如风, 见她点了下头,便收回了脚,只是剑尖依然指着蓝潇的要害处, 没有半点松懈。
蓝潇撑起胳膊, 扶着旁边的树干坐了起来,缩着身体尽量遮掩住伤口和隐秘处。他原来的短褂已经被江淼碎成巴掌大的布片, 根本穿不了了。
应如风脱下外衫,抛到了蓝潇身上。
蓝潇愣了一下,低声说了声谢谢,展开外衫裹住了自己的身体。血迹很快就浸透了素衣,他的面上一片苍白, 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
“你的伤不要紧吧?”应如风拧眉问道。
“别担心。我不会死的。”蓝潇说着在腕口摁了几下。不知使了什么秘术,他闭着眼哆嗦了一下,衣服上的血渍奇异地不再扩散了。
“我不担心你, 但我怕你连累我。”应如风面色一沉,“现在可以说解蛊之法了吧。”
蓝潇望向她说道:“这蛊现在解不了。”
江淼面前白光一闪, 下一秒就见应如风蹲在了蓝潇面前,手里拿着一柄短刀, 薄薄的刀刃贴在了苗疆男子吹弹可破的脸颊上。
“母蛊在你手中,我的确不敢杀了你。不过这不代表我会轻易地放过你。”应如风将刀刃微微抬起, 一道白痕立时出现在了蓝潇脸上,“这么好看的脸要是划上五六十刀,就算苗疆蛊术再神奇,也很难恢复如初吧。”
蓝潇面上的神色不变,但呼吸却迟滞了几分。
“还是不肯说吗?”应如风手缓缓向下拉去。
“不要。”蓝潇眼底终于浮现出惊惧之色,“我没有骗你,那情蛊是以我的血为引下的,除非你爱上我,否则是解不开的。”
应如风脑中浮现出一个问号,她不相信地说道:“一条虫子怎么判断地出我是否爱你?”
“它能感应到你的心跳,情绪。爱一个人时一定会有所不同了。”蓝潇紧紧地注视着刀刃,生怕应如风不相信,又多解释了几句,“这对情蛊并非子母蛊,而是一母一公,双方生死相随,只有两心相印才能解开。”
以血为引的情蛊,难怪此人下蛊时要亲吻自己,那蛊虫该不会从她嘴里进去的吧?应如风不禁一身恶寒,眼神也冷厉了许多。
“再问你几个问题。你跟苗疆圣子是什么关系?”
蓝潇愕然,感受到脸上的薄刃蠢蠢欲动,才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只是个普通人,连圣子大人的面都没见过,哪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能离开苗疆?”
蓝潇似乎并不吃惊应如风知道这项族规,解释道:“只要愿意承担足够的代价,就可以离开。”
“你是怎么找到我二人的?”应如风话音一落,江淼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连他一开始都没有察觉此人。
看着两人不善的表情,蓝潇尽力向后缩了缩脖子,“我感应不到傀儡了,觉得不对劲就去找你,正好看到你们离开。”
应如风问道:“傀儡身上也有蛊?”
蓝潇犹豫了一下,立刻觉着脸上出现了刺痛感,吓得脸都白了,竹筒倒豆子般答道:“对。是一种名为复形的蛊,所以她才能和你的外形声音一般。”
应如风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也吻过那个傀儡喽?”
蓝潇的声音忽然变得急切,“不,不是的,我没有碰过其他人。只有情蛊要那样下蛊的。”
他似乎非常害怕应如风不相信一般,整张脸都急红了。
“急什么?你吻过多少人,应如行都不会介意的。我那妹妹野心大得很,你不过是个趁手的工具罢了。”应如风挑拨了一句,收起短刀站了起来。
应如风示意江淼将蓝潇缚在了树上,挑眉道:“虽然不能杀你,但轻易放了你也不可能,你就在这里等上一等,看看禁军什么时候能找到你吧。”
“就把他留在这吗?”江淼走出几步后在应如风耳边低声问道。
“不然呢,杀又杀不得,难不成带走吗?”应如风可不敢带条毒蛇在身边,书里提过的几位神医都离这不远,肯定有办法压制蛊毒。
实在不行亲自去一趟苗疆,这人既是苗疆的无名小卒,下的蛊能又有多厉害?以母皇和苗疆圣子的交情,苗疆定然会奉她为座上宾,到时还怕这蛊解不了?
“全凭小主人决定。”江淼听罢便专心开路,不再劝阻。
“你不想试着解蛊吗?”眼看着两人渐渐走远,没有回头的意思,蓝潇急忙喊道。
“我最讨厌虫子了,怎么可能爱上在我身上放虫子的人?”应如风摸了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步子迈得更大了。
想来蓝潇就是在宫变中帮助应如行谋害众皇女的神秘人,他这般有用,在应如行身边应当很安全。只要他不死,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解蛊之法。爱上对方这种渗人的方法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
对方说的两人性命相连,她实际上并不完全相信,原书中提到过的情蛊并没有这种功效。更何况应如行没从自己手中拿到千影令,怎么舍得轻易把她的生死交到其他人手中。
蓝潇望着应如风远去的方向,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林野间才收回视线。他闭了下眼睛,再睁眼时脸上的惊慌之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卷起舌头,嘴中发出几个古怪的音调。
落叶下响起沙沙声,山里的虫豸像是得了命令一般,列起整齐的队伍朝蓝潇爬来,绕着他的身体盘旋而上,不多时便咬断了他身上的绳子。
蓝潇站起身,小心地拍掉衣服上的泥土。他又朝两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才扶着树木踉踉跄跄地往来路走去。
*
深夜,摄政王府。
应如行面上黑云密布,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来。她手中捏着一本奏折,奏折坚硬的外壳被生生捏出三道裂痕。
“应如风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你们都能让她跑了。到现在连她是怎么跑的都不知道。蠢货,一群大蠢货!”应如行大手一挥,奏折狠狠地砸在了赵庆脑门上,鲜血立刻淌进了她的眼睛中,染红了眼白,煞是吓人。
赵庆眼前一片模糊,但绝不敢抬手去擦,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她从皇陵回到衔玉府上后,留守的侍卫告诉她应如风已经一整天没有碰过食物了。她进去查看后发现应如风脑后受重创,人已经没气了。
赵庆正提心吊胆地打算上报,应入行却抢先一步传她过去,告诉她死的那人是傀儡,真应如风早就在丧仪中逃之夭夭了。
“你责难她们又有什么用?应如风和你在马车上待了那么久。你不也没有发现吗?”站在一旁的蓝潇开口替赵庆解了围。
应如行脸上的怒意更甚,怀疑的目光在蓝潇身上打量着,“你自负神通不是一样没把她捉回来,还伤成这样。本王就是听了你的主意才会落入如此境地。”
“我没有料到她有暗卫,才一时不查失了手。”蓝潇平静地答道,声音里没有半分自责。
“千影卫,一定是千影卫。应如风果然是骗我的。”应如行恨恨地拍在身前的桌案上,“我一定要得到她手中所有的东西。你去把应如风带回来,若是再出差错,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蓝潇敛眉称是,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
*
萝城是大兴西部最大的城市,虽然远离京城,但它坐落于几条大河交汇点,南来北往的商旅不计其数,消息及其灵通。
“你们听说没,一个月前,太女在丧仪上显灵,坐实了六皇女的弑亲罪名。”
“怎么可能?我家亲戚是仵作,见过的冤死鬼多了去了,也没见谁显灵过。”
“普通人能跟太女比吗?京城的大臣可都看见了。据说当时皇陵鬼哭狼嚎,太女带着牛头马面亲自现形诉说冤屈,直斥摄政王狼子野心,不孝不悌,乃是皇室之耻,大兴罪人。摄政王被吓得当场认罪。”
街上的百姓津津有味地讨论着道听途说的消息,越说越离谱,一个太女党联手逼应如行让权的事件被描述成了志怪小说,连停在不远处的豪华轿子都没有人注意到。
应如风靠在羊绒软垫上,看着比摄政王车驾还要豪华上几分的紫檀木内饰,被红袖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着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稀有绿色水果,眯着眼审视着江淼,“江大侠,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江淼目露不解,“小主人此话何意?”
应如风气道:“我要知道千影阁这般富庶,萝城如此繁华。我早就来这做土皇帝了,何必在京城苦苦挣扎?”
应如风穿来之后就没缺过银子,对这个世界的钱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当她看到千影阁总部丝毫不亚于皇宫的奢华后,还是狠狠地开了眼。
江淼的眼中没有半点愧色,“小主人一直不肯继承千影令,便不是千影阁的人,属下自然不能将阁中机密告知。”
应如风朝他虚踹一脚,“这是机密吗?我难道不是你的主人?你身为我的暗卫怎么能有事瞒着主人?”
江淼一本正经地答道:“瞒着小主人的是千影阁的左使江淼,而不是小主人的暗卫江淼。只要小主人愿意继承千影令,成为阁主,江淼自然会将千影阁的所有秘密相告。”
应如风十分怀疑,江淼面罩下的嘴角已经咧到耳朵根了。
“我连皇帝都不想当,会想当阁主?把你的算盘收起来吧。你主人我是小富即安呐。”应如风咬住红袖送到嘴边的水果,转脸送进红袖唇中,舌尖一顶,便将水果推至红袖喉间。
红袖慌乱间含住了水果和一样瞬间抽离的软物,等想明白是什么之后,立即脸红到了脖子根,险些被多汁的水果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