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风笑道:“掌柜的,首饰全都包起来吧。还有那几幅字画和玉器,也一并包起来。”
掌柜的喜笑颜开,“好嘞,我这就着人送到府上去。这价格嘛,十万两纹银,您看如何。”
应如风手指叩了下桌面,“嗯,这些东西确实是值这个价的。只不过我一次买了这许多东西,掌柜的难道不给个折扣或是赠品吗?”
虽然千影阁做的生意跟印钞机没什么两样,但千影阁的钱毕竟是自己的,花起来还是有点肉疼的,不再像之前花宫里钱那般无所谓。
掌柜的一愣,“赠品当然有,不知裴家主想要什么?”
应如风对红袖和江淼说道:“你们先下去,我要和掌柜的详谈。”
过了半晌,掌柜的满脸陪笑地将应如风送出房间,“您要的那几样东西,我一定找活计最精细的工匠来。打磨完立刻送到府上去,绝对不让您久等。”
“有掌柜的这句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应如风笑着走回红袖身边,拉着他往店外走去。
红袖好奇地问道:“妻主,你刚刚跟掌柜的谈了些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应如风挑眉道:“女人的事情,男人家少问。”
“妻主这般凶,我自然是不敢再问的。”红袖美目流转,语气里却藏着小小的不甘心。
“从哪学的怨夫样子?”应如风唇角微勾,握住他的手往楼梯下走去,“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红袖更加好奇了,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旁敲侧击道:“是送我的礼物吗?”
应如风斜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难以琢磨,隐隐有被猜中的郁闷。
红袖心中一喜,步子都轻快了许多,整个人几乎要飘起来了。
两人走入大堂中,几名正在堂中挑选饰品的贵公子抬头望了过来。
见那几人目光在应如风脸上流连,红袖紧紧地搂住应如风的胳膊,用腻死人的声音说道:“妻主,你待我真好,送我这么多礼物。我都用不过来了。”
几位贵公子听到此言,避嫌地低下头,不敢在看应如风。
红袖见状得意地扬起头,看其他男人像是看觊觎妻主的贱人一般,半点正夫应有的包容气质都没有。
应如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所谓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不知红袖真用上那些“礼物”时,是否还能如此得意?
这时,一名店员正好端着一块玉佩从两人身边走过。
玉佩形状优美,没有半分杂质。玉佩表面花纹繁复,雕龙画凤,栩栩如生,仅从雕工看就知绝非凡品。
“等等。”应如风目光一凝,伸手拦住店员,“这玉佩是从哪来的?”
店员没有答话,抬头看向跟在她们身后的掌柜的。
掌柜的笑盈盈地说道:“我们七宝斋有个规矩,那便是东西不问出处。请恕我不能透露卖主信息,请裴家主见谅。”
应如风叹道:“我瞧这块儿玉佩有些眼熟,才想着问问来处。既然掌柜的不方便透漏,那便算了。我夫郎爱美,我原想着再为他添几套行头,没想到七宝斋还有不明来源的东西。我还是去隔壁的八珍楼看看吧。”
应如风这条大鱼出手阔绰,掌柜的哪舍得放走,更不愿得罪裴家,只是不好破了规矩,便问向店员,“你拿着玉佩到楼上去作甚?”
店员回答道:“我拿不准这玉佩的价格,想要上去请王老鉴定一二。”
掌柜的说道:“不用去了,我心里有数。卖主在哪?带我过去吧。”
店员转身带着掌柜的穿过大堂,到了前厅的柜台边,和两名女子交谈起来。
这掌柜的倒是会变通。既不坏规矩,又不得罪裴家,真是天生的生意人。应如风在心中暗道。
她遥遥一望,辨认出那两人正是先前在李记铁匠铺见过的两名库坦人。
“那玉佩有什么不对吗?”红袖见应如风面色不对,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第30章 解救王子
应如风目光一沉, “那枚玉佩是我的。”
“我去把玉佩拿回来。”江淼握住剑柄,越过应如风就要往那两名库坦人的方向走去。
应如风抬手拦住江淼,“先买回来, 不要打草惊蛇。再派人跟上那两人, 看看究竟有什么古怪。”
傍晚时分, 应如风刚吃完饭, 江淼就带着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
“说下你探到的消息。”江淼对探子吩咐道。
“是, 江左使。”探子答道,“属下跟着那队库坦人到了城外后,她们打开了那辆上锁的马车。属下隐约看见里头绑着两个人。”
“男人还是女人?”
“她们守卫得很严密, 属下怕被发现, 没敢靠太近,看不大清。不过送饭的库坦人出来后, 脸色看上去很阴沉。”
江淼见应如风没有什么要问的,便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探子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江淼从怀中拿出从七宝斋买回的玉佩,递给应如风。
应如风大拇指抚了抚玉佩上的花纹, 神情严肃地看向江淼,“的确是我当初给伊恒的那一块。看来马车里的两个人是伊恒和蜜瓜没错了。也不知他们俩是怎么被这群库坦商人抓住的。”
江淼分析道:“伊恒王子那日离开王府后就变不见了踪影。后来又恰逢太女丧仪,京城两方势力争斗, 守卫混乱。想来他们是趁机逃出了城,在回喀兰的路上遇到了这队库坦人。”
应如风点头认可道:“喀兰使团发现王子失踪后也没有声张, 应该是怕影响他的名声。太女丧仪结束后,喀兰使团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估计这一路上都在暗中寻找伊恒王子。”
江淼问道:“那我们要报官吗?”
应如风沉思半晌,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能报官。若是让官府去解救他们,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到时败坏了伊恒王子的名声,恐怕会惹怒伊柯大汗,让她找到借口出兵。大兴内乱都还未完全平息,还是少树敌为妙。”
江淼询问道:“那让我们的人去把他救出来?”
应如风收起玉佩,起身在屋中踱了几步,“嗯,也只能这样了。”
夜凉如水,月亮掩在乌云中,给黑夜又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外城的开阔处,库坦人扎起几个防风帐篷,在营地中间燃起篝火,围着聊天取暖。
“喀兰那小子真够野的,比畜生还难驯。”
“要不是要把他献给大王,不能伤太狠了,早就给他揍老实了。”
“嘿嘿,那小爷们比大兴男子得劲多了,可惜不能碰。想拿他的侍从凑合凑合,他竟然像个疯狗一样咬人。”
“忍忍吧,他那侍从也没啥姿色。把他献上去,得的赏钱够你夜夜当新娘,当到入土了。”
“也是。走完这一趟,再也不用辛苦奔波了。”
几人想到即将拿到的赏金,双眼放光。
这时,黑暗中走出一人,身上背着一个包袱。
几名库坦人见此人往篝火边走来,立即噤声。
火光映出一个书生模样的儒雅女子,她礼貌地问道:“几位,可否借个火?在下冻得受不了了。”
商队领头的女子凶巴巴地说道:“我们自己都不够用,哪里有地方分给你?快走。”
书生从口袋中拿出一块银子,“几位大姐行行好。若是肯让我烤会火,这块银子就当是谢礼了。”
领头女子见书生出手如此大方,又是孤身一人,和旁边的人对视了一下,眼中精光一闪,语气缓和道:“既然如此,便让你烤会吧。”
书生在火堆外围坐下,从包袱中拿出一个葫芦。
封盖一开,一股浓烈的酒香立刻钻进了旁边几个库坦人鼻中。
书生咕嘟喝了一口,重重地咂了下嘴,听得旁边几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领头女子忍不住问道:“你壶中装的是好酒?”
“是我自家酿的。大兴的酒太淡,我喝不惯。”书生摇头晃脑地答道。
领头女子龇牙笑道:“这么说来,你这酒很烈。”
书生得意地答道:“那是。不烈的酒,我从来不喝,简直浪费肚子。”
领头女子掏出一个碗,“给我尝尝。”
大兴和西域的酒文化迥然不同。大兴讲究品酒,品味千回百转的余韵。而西域寒冷,那里的人喜欢喝度数高的烈酒暖身。
领头女子在大兴呆了年余,早就忘了家乡的酒是什么滋味了。这会儿见书生拿出烈酒,被勾得馋虫大动,忍不住来分一杯。
领头女子身旁的人拉了她一下,不赞成地摇摇头,“姐姐怎么忘了,在外莫要喝其他人的酒。”
“嘿,就一杯酒有什么关系?我们这么多人,她一个书生,还敢做什么手脚不成?”
书生给领头女子倒了点酒,女子仰头一饮而尽,痛快地赞道:“好酒啊!你还有多少酒,我全都买了。”
书生护住自己的酒葫芦,“不卖。我此行要离家一个多月,这点酒都不够自己喝的。”
领头女子脸色立刻变了,凶狠地说道:“不卖就滚吧。”
“你们怎么能这样?我可是给了银子。”书生结结巴巴地说道。
“哼,银子?有人看到吗?”领头女子四下看看。
周围人摇摇头,紧接着站起一人,直接把那酒葫芦从书生手中抢了过来。
“你们,你们这伙强盗。”那书生哪还敢再停留,连包袱都不忘了拿,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跑了。
几个库坦人哈哈大笑着分了酒,无人注意到书生离开时,有一个东西从她的怀中滚了出来,咕噜噜滚进火堆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书生见那几名库坦女子没有追上来,惊慌之色立时消失不见,往一条小道中一拐,出现在了一队人马前。
书生抬起头,正是应如风在京城时的贴身侍从烛心。
“主子,我已经将夺魂香投进了那些人的篝火之中。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不省人事。”
应如风满意地点点头,“幸好有你在。千影阁都是男人,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一旁的江淼默默地垂下了头。
夜色虽暗,他的动作却没有逃过应如风的眼睛,“不是说你没用。只不过半夜孤身在外的男子,肯定很难取信她们,便达不到兵不血刃的目的了。若是强行抢人,容易惊动路人和官兵。”
“小主人的计划向来周全。”江淼懊恼地念了遍清心咒,他隐隐觉得自己越来越敏感,以前从来不会对应如风的话产生不该有的情绪。
烛心道:“在等一炷香的功夫就差不多了。主子要一起去吗?”
应如风点点头。原本她是不想大半夜离开被窝的。烛心和江淼的能力她还是很信任的,纯靠武力拿下那几个库坦人都没有问题。但她深深明白伊恒有多难搞,怕解决库坦人后反而在伊恒身上出了岔子,才放心不下地跟过来。
库坦人的营地,篝火还在噼啪响着,但那几名库坦人早已不省人事,睡得东倒西歪。
几个黑影从她们身边绕过,站到了一辆封得极为严密的马车边。
江淼唰地拔出剑,银光一闪,马车上的铜锁应声而落。
应如风推开车门,只见两个浑身缚着铁链的男子背靠背绑在一起,歪着头睡得正熟。
“这铁链还真够粗的。”应如风握住铁链的一端,“栓大象都够了吧。”
“看样子伊恒王子虽然受了点罪,对方却也被他折腾得不轻。”烛心想到几个库坦人先前的抱怨,忍不住笑了声。
“可怕的男人。”应如风摇摇头,“这铁链劈开太费事,去她们身上找找钥匙吧。”
烛心在领头女子身上摸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钥匙,顺便拿走了她身上的钱袋,“便宜你们了,喝了我的好酒,就给这么点酒钱。”
烛心打开锁,解开两人身上的束缚。
应如风借着火光看过去,许是这一个月过得太艰苦,伊恒双颊凹了进去,先前在衔玉府养的膘没了踪影,原本合身的衣服变得十分宽松。他的脖子上还留着铁链勒出的红痕,小脸冻得青紫,甚是可怜。
一阵寒风吹过,应如风顿时清醒了不少。她一定是太久没碰男人,才会脑子发昏,觉得嚣张跋扈的伊恒可怜。
“唔……”伊恒忽然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叫,如同小兽一般。他睫毛颤了颤,竟是要醒过来的样子。
马车离篝火太远,再加上车身较为封闭,两人吸入的迷香本就不多,再加上铁链一去,身上骤然一松,很容易醒来。
应如风摸了下脸,幸好以防万一蒙了面。
恰在此时,远方忽然间亮起一簇簇火光,朝着她们快速移动。
“怎么回事?”应如风问道。
江淼声音一沉,“是官兵。”
烛心问道:“官兵怎么会过来?先前不是查过巡逻时间,官兵再过半个时辰才会来吗?”
江淼凝眉不语。
应如风当机立断,“现在不是找原因的时候。江淼你带着千影阁的人去引开官兵,我和烛心带他们从别的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