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衙大牢,央求了良久,牢头也还是铁石心肠,丈人便就不能再在府衙耗着了。于是,丈人赶紧回到家里,跟丈母商量着找一个跟府衙有熟识的关系熟人。可是,平常丈人和丈母经营着米行,认识的也都是些生意场上的人,真正跟府衙能搭上关系的人确实难以找到。不过,最后,也还是被两个老人给找到了一个。那人叫王宏睿,是丈母大哥家的孙子,按辈份来讲要叫丈母为姑奶奶,叫云凤为姑妈。王宏睿今年二十六七岁,是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在府衙捐了个班,因为有些功夫,所以到府衙任职之后,被派了捕快的差职,已经有四年多了。不过,因为丈母大哥家住得比较远,在冀州北城大约十五六里的滦河坊。所以,若非年节,平常里两家走动很少,跟这个在府衙做捕快的侄孙子就更没有走动了,便不知道这个侄孙子能不能给办事。
不过,既然找到了跟府衙有关系的人,而且还是家里的亲近亲属,就先别管之前有多少走动了,当务之急是把云凤和巧雅从府衙大牢救出来要紧。
滦河坊虽然也在冀州城内,然而,此时冀州城仍处理时疫管控的静默状态下,若是短路途躲着巡街官兵出门也还可以。但是,若是十五六里的路程那就没有办法躲避巡街的官兵了。所以,丈人先去了米行隔壁的药房,花了十两银子借用了一张静默期间可以在冀州城内自由行医的官贴,这样他可以假扮行医的先生在冀州城内自由行走。
本来丈人想找一匹快马,这样可以很快赶到滦河坊。不过,丈母觉得这门亲戚是她家的,并且已经有些疏远了,如果只是丈人一个人去怕是办不成事,所以,丈母觉得还是她跟着一起去比较妥当。于是,丈人便雇了一架马车。十五六里的路程不算近,虽然丈人驱赶着马匹尽量快了,但是,到达滦河坊的时候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到了丈母的大哥家,说明来意,明显感觉丈母的大哥和大嫂有些为难,丈母的大嫂甚至表现得有些抵触。
🔒在世49
【王宏睿说云凤犯的事有些棘手,一是当前时疫管控正是关键时间点,聚众闹事比平常的罪罚更重,再一个有人供出云凤竟是聚众闹事的主谋之一。王宏睿说多亏他去府衙比较早,要是晚些审案老爷升堂了,皮肉之刑一定是免不的了。】
大约又半个时辰,丈人和丈母又是求又是乞,最后,丈母的大哥和大嫂算是给王宏睿写了一封书信。
拿到丈母大哥大嫂给王宏睿的书信,心急如焚的丈人和丈母没再久留,马上又坐上马车直接赶往王宏睿的家里。而当丈人和丈母赶到王宏睿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按常理,没有夜时去拜访亲友的道理。不过,此时已经不能按常理了,情势紧急,哪管得了白天夜里。丈人和丈母趁着夜色就来到了王宏睿家里。
当时,王宏睿一家三口都在家里。刚进家门,王宏睿有些意外。当丈人和丈母表明是亲属后,而且还是隔辈的长辈,便甚是亲热地招待。
当听说云凤和巧雅因为不服时疫管控聚众闹事被抓起来之后,王宏睿感到极其惊讶,表情显得异常凝重,嘴里不住地埋怨云凤他这个姑妈怎么能跟这种风呢,跟丈人丈母说这要是平常的聚众闹事不算什么事,可是现在时疫管控正是关键节点,府衙对这种不服管控的滋事者治罪甚重,之前几起的闹事者,最多有判五年牢刑的。
一听到可能会被判五年的牢刑,丈人和丈母真的就吓坏了,乞求着这个侄孙子给帮忙。王宏睿安慰丈人和丈母说先别急,当前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待明日他上差之后打听一下再做定夺,只是要打听消息和疏通关系需要银两。需要银两这是预料之内的事,所以,丈人和丈母随身带着五十两银子。不过,王宏睿张口说需要一百两,这就让两个老人有些为难了。
丈人家离侄孙子王宏睿家不远,回家去取一趟也不是不行,只是当时夜色已经很深了。当时,冀州城时疫静默的官令甚严,白日里,街道上罕见人迹。但是,到了晚上,就是别样了。一是因为天黑了,二是巡街的官兵少了,便常有不法之徒出来游荡抢掠钱粮。且时疫静默管控之后这种不法之徒竟比平常还增多了。州府也抓捕镇压过此种抢掠之徒,但镇压效果却不明显,后来竟就懈怠ʟᴇxɪ了。所以,夜里的冀州城并不太平,身上带着银两的老人就更不安全了。看着两个为难的老人,王宏睿倒显得大方说那就先拿五十两吧,回头如果需要更多,再让丈人拿来。
有了王宏睿的话,丈人和丈母便把一半的心放在了肚里。临离开的时候,王宏睿让丈人和丈母第二天巳时中的时候去府衙东边的鸿瑞茶楼去等他,到时候把打听出来的消息告诉丈人和丈母,并且嘱咐丈人和丈母多带着银两,若遇上棘手之事,必然还需要银两打点。那时候,丈人和丈母别无它法,便一切都听王宏睿安排。而为了方便丈人和丈母在冀州城内走动,临分开的时候,丈人还跟王宏睿索要了一张通行官贴。跟药房借的那个行医官贴只允了借用一天,得尽快给还回去。
那一晚,丈人和丈母基本没有睡。转过天来,还没到辰时,就到了鸿瑞茶楼,找了一个守在窗户的地方,伸长了脖子看着府衙的方向,盼着王宏睿快点过来。
虽然约的是巳时中,但是,直到巳时末,王宏睿才不着急不着慌地来了。王宏睿进了茶楼,看到丈人和丈母坐在窗口的桌子边,觉得不雅,也不顾及丈人丈母着急的心情,先让茶楼小二安排了一个雅间,又上了一壶好茶。
在雅间坐定,喝了一口茶水之后,王宏睿才开始说起云凤的消息。王宏睿说云凤犯的事有些棘手,一是当前时疫管控正是关键时间点,聚众闹事比平常的罪罚更重,再一个有人供出云凤竟是聚众闹事的主谋之一。王宏睿说多亏他去府衙比较早,要是晚些审案老爷升堂了,皮肉之刑一定是免不的了。一听云凤是聚众闹事的主谋,丈母马上辩解说云凤脾气虽然刚硬,但不会惹事生非,带头闹事肯定不可能的。但是王宏睿却异常严肃地说可不可能不是咱们说了算的,那是审案老爷要决断的事情,最后可不可能由审案老爷说了算。
接着,王宏睿又提到了巧雅殴打捕役的事,他说虽然巧雅还小,但是,殴打官差那是确定的事实,也会一并问罪。
一听巧雅也要被问罪,丈人和丈母就更害怕了,便急忙乞求王宏睿这个侄孙子帮忙想办法。
王宏睿跟丈人和丈母说暂时先不用担心,他一早见到了审案老爷,是府衙的刑房老爷,姓魏。最近因为时疫百姓滋事者甚众,所以,独一个知府已经审理不过来这么多案子,所以,知府把很多聚众闹事的案子都分派给了几个刑房老爷去审理。王宏睿说他跟魏老爷打点了一百两银子,这样就算被提审,云凤和巧雅也不会挨皮肉之刑了。
一听说可以免去皮肉之刑了,丈人和丈母也算舒心了一些。接着,王宏睿又说若是想了结了这个案子也是有办法的,就更让丈人和丈母有些喜出往外了。王宏睿说现在最好的了结办法就是让云凤承认聚众滋事且是主谋的罪过,这样云凤的案子在审案魏老爷那边就可以有定论了。然后,再给跟这个案子有关联的官爷使个一两百两银子,与官家签一个和解书,便就可以了结了。而巧雅殴打官差的事,随着云凤的案子了结了,再跟审案老爷顺通一下人情,便也可以一起结了。王宏睿强调了一下,与官家签的和解书不是审案老爷的判决书,判决书在官家会留下案底,和解书却不会留下案底。若是在官家留下案底会影响到家族下三代,下三代中若是有男孩,一是一生没办法到官家求职当差,二是终生不可参加科举应试,参加不了科举应试,便取不了功名,就一定走不了仕途了。而若是有女孩,还会把这个案底带到未来的夫家,未来的夫家也会因此受到影响,求差取仕便也没有机会了。
🔒在世50
【一看我递过来的花生酥,文龙也高兴了,急忙说道:“那太感谢了,这回巧雅可得高兴坏了,家里的花生酥已经快吃没了,我正算计什么时候进城去买呢,可是,现在农活多,总抽不出时间来。”】
当听完王宏睿说的办法之后,丈人和丈母瞬间就有些丧气了。当然,这也是一个办法。不过,丈人和丈母知道云凤性子刚硬,而且丈人和丈母相信云凤定不会是聚众闹事的主谋,所以,这事本不是她的错,而要她硬背一个罪名,云凤定不会认罪。一听丈人说云凤不会认罪的话,王宏睿马上劝丈人丈母说除此之法便别无它法了。还说此次聚众者甚众,若总是这么拖着,这案子说不定会审到什么时候,十天半月可能,三个月两个月也可能。而审案这段时间里,肯定不会让家人与云凤和巧雅见面,只能等案子审定之后才能见面。那么,这段时间里,云凤娘俩就只能在大牢里吃糠咽菜睡草铺席了,那个罪可不是一个没有受过苦的人能吃的。
王宏睿的表情很严肃,语气也甚重,说得丈人和丈母胆战心惊,便为难起来。一看丈人和丈母为难了。王宏睿说他已经想到了,云凤姑妈从小生活优渥,大牢里的生活一定很难承受。所以,在他临从府衙出来的时候又跟牢房里的牢头打点了一下,可以让丈人每天去给送两次饭。王宏睿说可以趁着给云凤送饭的当空好好劝说一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把案子了结了,省得夜长梦多再生出其它是非。
听着王宏睿的话,丈人努力点头应承着。丈人心说能不能劝通云凤还不知道,但是,至少能见到云凤娘俩儿了,至少可以不让她们娘俩儿吃糠咽菜了。
在临离开茶楼的时候,王宏睿又跟丈人索要了七十两银子,因为早上打点刑房魏老爷的银子是一百两,疏通牢头他用了二十两。然后,还让丈人把刚才喝茶的二两银子也付了。
回到家里丈母马上下厨做饭。在午时未了的时候,丈人便把丈母做好的饭菜送到了大牢里。见到云凤和巧雅之后,确实如王宏睿所说,云凤并没受皮肉之刑,只是面容甚是憔悴。看着吃饭的云凤,丈人把王宏睿说的了结案子的办法跟云凤讲了。一听到要让她承认她没做过的罪责,云凤马上就急眼了,把碗一扔,饭都不吃了。云凤跟丈人说让她承认罪责肯定不可能,因为她没有错,没有聚众闹事,更没有当主谋,府衙不能这么莫须有地定罪,若是敢如此定罪就跟府衙没完。
一看云凤被气得直喘气,饭都不吃了,丈人甚是心疼,便不敢再提了,只能想着回头看什么时候再说吧。
因为有王宏睿跟牢头打点过,所以,接下来的几日,丈人去给云凤和巧雅送饭都很顺利,没有被为难。不过,期间丈人又跟云凤提了两次了结案子的事,但,云凤还是非常坚决,绝对不会应承她没有做过的罪责。这便叫丈人甚是为难了。
甚是为难的丈人又找过王宏睿一次,但是,王宏睿说云凤的案子已经审过两次了,不过,案子的卷宗还没有提给知府,若是卷宗提给知府了,那就不是一两百两银子能办的事了,要么是五百两以上,要么就会被判个三两年的牢刑。所以,让丈人和云凤尽快做决定。
一听这话,丈人就更吓坏了,一方面想着再找时间劝劝云凤,一方面通过生意上的朋友看能不能找到能帮忙的朋友。
于是,这事便这么又拖了几日,一直拖到了我从阻离仓出来进城回来。
“啧啧……”这时在文龙怀里的巧雅又叫了起来,还摇着尾巴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文龙。
“别急,好闺女,刚夸完你比以前乖了,怎么又急了。”文龙急忙抚摸着巧雅的头说道,“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说话了,现在太阳还没落山,奶奶大概还没做好饭,等爹把话说完再回去,好吗?”
“啧啧……”不过,这次巧雅似乎有些不听话了。
文龙一看巧雅还是着急,便把手伸进了裤兜里,掏出一块花生酥,一边把花生酥放进巧雅的嘴里,一边说道:“来,给你一块你爱吃的花生酥,再让爹跟文龙兄多说一会儿话。”
嘴里嚼着花生酥的巧雅突然欢快了许多,高兴地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吃了起来。
“真的跟巧雅一样,都爱吃花生酥,而且根本吃不烦。”文龙抬起头笑着对我说道。ʟᴇxɪ
听了文龙的话,我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包袱中也有一包花生酥,便急忙掏出来,递给了文龙,说道:“既然巧雅爱吃,我这也有,就送给巧雅当生日礼物吧。”
一看我递过来的花生酥,文龙也高兴了,急忙说道:“那太感谢了,这回巧雅可得高兴坏了,家里的花生酥已经快吃没了,我正算计什么时候进城去买呢,可是,现在农活多,总抽不出时间来。”
听了文龙的话,我冲着文龙笑了笑,问道:“那接下来呢,云凤的官司最后是怎么了结的?”
我心想这时确实有些晚了,还是让文龙尽快把他的故事讲完吧,不能真的耽误了这个任性的巧雅回家过生日。
“那天丈母刚给我讲完云凤的事,丈人就回来了。”文龙说道,“我和丈人急忙就去了府衙牢房,见到了云凤和巧雅。见到我,云凤伤心得泪如雨下,而巧雅也哭得梨花带雨,真是把我心疼坏。可是,当我再次提到了结案子的办法时,云凤还是坚决不同意。不过,我没有太强迫云凤,我知道云凤的脾气,凡事不能跟她硬来。”
“从大牢里出来,我急忙去了胡学彦家里。”文龙继续说道,“但是,胡学彦没有在家里,家人跟我说前一日由于管家陪着出城去鸾龙券号了。”
听了文龙的话,我便是一惊,急忙抢话问道:“当时不是冀州城时疫静默管控吗?出城不得阻离五天吗?胡学彦怎么能出城呢?”
“实际当时我也是有些不解。”文龙苦笑了一下说道,“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府衙给衙门里管事的官员发了可以不用阻离自由进出城的官贴,不过,数量极少,而胡学彦是知府的妻弟,所以也有一张。”
“哦,原来如此。”我有些惊讶地答道。
🔒在世51
【当时王宏睿找到魏老爷的时候,只是让魏老爷把这个案子压一压,跟魏老爷说那个十一岁的女娃才是那个当娘的弱点,别看那个当娘的嘴硬,但到最后,哪个爹娘都不愿意给自己的孩子在官府留下案底而影响后半生。】
“胡学彦没在家,我便没办法找他帮忙了。只能有些失望地离开了胡学彦家。”文龙接着说道,“从胡学彦家里出来,我拿着丈人的通行官贴挨家挨户地去拜访宝丰银号的差员同事,那些平时不怎么往来的差员同事,都硬着头皮敲响了家门。第一天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收获。第二天上午的时候,真的就是在一个我平时联络不多的李姓主事家里找到了关系。审理云凤的那个魏姓刑房老爷是李姓主事的亲属,并且是姑舅关系的直系亲属,平常走动甚密。”
“这就让我太惊喜了。不过,平时我跟李姓主事联络不多,怕他不帮我这个忙,便掏出了二十两银子与他。”说着文龙长叹了一口气,“人呐,有时候不能用远近论评,有时远的可能可以雪中送炭,而近的也许连锦上添花都没有。人家李姓主事说什么也不肯收我的银子。他不旦不收银子,马上不耽搁,带我去了府衙拜见了那个刑房魏老爷。”
见到魏老爷之后,魏老爷确实也显得很是为难。魏老爷说这个案子已经审过两堂了,卷宗昨日刚刚提给了知府文书房,不知道知府有没有看呢。魏老爷跟我讲当时时疫管控甚严,因与时疫有关的犯罪确实都要罪加一等。不过,虽然魏老爷这样说了,但是,他已经是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我一定要抓住,都不惜跪地求乞了。那个李姓主事也很帮忙,一边安慰着我,一边跟魏老爷替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