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较远，大概还有 40 分钟到。”电话那端的年轻男人鼻梁硬挺，语气平淡，态度稳重。
“嗯，我等你。”
“好好的，乖。” 她为什么总是那样脆弱在自己的心坎上？脆弱得好像随时要随风消逝。一阵阵眩晕般的悸动在他周身甚嚣尘上。
春节的路况畅通无阻，与过年相聚的纷繁热络宛如两个世界。冷清得同她的世界如出一辙。
已经是最高时速，却在焦灼中显得如此缓慢。
终于停车，循着她指的路径，年轻男人来到幽深冗长的过道。
过年了，租客们都回了家，四下一片孤寒黑暗，只留他的脚步声回响。
准备敲门，门虚掩着，他敲门，“覃玥玥？”
没人应答。
“在吗，玥玥？”男人打开门，张望着，脚步没有踏入。
“在的。尹翰，你进来吧。”
女孩子发出了邀请，又是心心念念的女孩子，他怎么会迟疑。
窗外的烟花静默升向半空，她素着脸，不加修饰反增几分清纯可人。吊带随意躺倒到她手臂，斑斓的火光忽明忽暗，流动到她如玉般滑润的背和锁骨上，像在舔舐她的肉体。
她斜倚在厚重的毛毯里，长发披散到她腰间，睫毛和眼角还挂着泪珠。
他怔住了，不由得柔声问她，“冷吗？”
“你呢？”
“不冷。”
“那还是我来冷吧。”
她的冷像是一声发令枪响。他压抑的悸动想抑制，怕是再也不能了。
“外面才冷吧，年都不过了，大老远的自己跑来。”既是女人，又是女孩，一片柔软依恋温存地伏在他胸口，头发飘散出栀子花香，轻声嗔怪。
她的眸子是一池秋水，近在咫尺。他无法粉饰，只有赤裸的真诚。“我着急见……”
不等他说完，她就要牵扯他进入深邃的美梦。
他已经无暇说完，也不需要说完。
狭小的床被灯火映得像琥珀，她就是被封印其中的蝴蝶。
顾不上身后许多，此刻他要释放她，撕破她，蚕食殆尽才是极乐。
男人的天生热气最暖不过，微凉滑嫩的皮肤很快一同炽热起来。
绿灯终于亮了，这个红灯好像等了一天，打开车窗，冰冷的空气使尹翰从刚才的想入非非抽离出来。
穿过这个路口，就到了虹乔路。
终于停车，循着她指的路径，来到那条幽深冗长的过道。过年了，租客们都回了家，四下一片孤寂黑暗，只留他的脚步声回响。
106 门前，反复敲门，无人来开。
手机拨通，无人应答。
中午，覃玥玥头痛欲裂，昨夜宿醉，满室酒气。
打开手机，一条条未接来电，又有最新的信息发来，昨天接尹翰电话时，她已经浑身麻酥酥的，说着说着闭上眼了。
尹翰：还没醒？
覃玥玥：醒了，不想起。
尹翰：没救了，外面都放炮仗了。
覃玥玥：还是再睡一会吧。
尹翰：大过年的睡了。起来吃瓜子。
覃玥玥：不爱吃。
尹翰：吃肉。
覃玥玥：不想吃东西。
尹翰：难受啊？
覃玥玥：昨天喝多吐烦了。（睡觉的表情）
尹翰：不要睡了啊。
覃玥玥：不睡干嘛
尹翰：老睡不好，开门
覃玥玥：你又逗我 昨天就是这样吧 我才不上当呢
尹翰：诶诶是你不开门啊，你说你喝多了，我原谅你。
覃玥玥：啧啧啧，就算你昨天来了，现在也是逗我的，大过年的拿我寻开心呀
尹翰：真的啊，开门的噻
覃玥玥：（白眼表情）不开
尹翰：看你懒的哦，开门
覃玥玥：别逗我啦
尹翰：不信我敲门？信不
覃玥玥：敲啊 （竖中指表情包）
门真的被敲响了，垂死病中惊坐起，她忙不迭地嚷嚷着，“你等一下！我马上来！”
门外的尹翰十分得意，“小丫头，我说到做到的，厉害吧？”
“厉害厉害厉害，我服了你啦。”覃玥玥穿着厚实的家居棉衣，头顶鸟窝来开门，见尹翰手里提着一箱一箱的牛奶、水果、点心，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过年好~谢谢你来~”说着，她开心地踮脚拥抱尹翰致谢。
在男女胸口贴近的一刹那，她的狐疑当即发出了红色警报。
“小意思，还想好了怎么过年啊？”尹翰拍拍她的背，看着她阳光满足的笑，才发现她还藏了颗尖尖的小虎牙。
她接过箱子袋子，放到一旁的桌上，准备笑脸送客，“我选择略过吧，哈哈哈。倒是你，该和家人一起嘛，快回去吧，我太谢谢你了，你来看我，对我来说已经太高兴了。”
“进去换个衣服，跟我来。”
“干嘛？”
“换嘛，出去嗨。记得打开窗子，满屋子酒味散一散。”
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过年有人陪伴着实难以拒绝。
逛逛吃吃，天色又暗了。他俩在江对岸的桥上望着对面双子塔节日的烟花遥远地盛放，星星藏在远处黑暗。尹翰点了一颗烟，气息在冷风中弥散。
“昨天你真的来啦？”语气有些调皮，女孩子小声试探着问他。
“嗯。”
“天啊，我睡着了。对不起啊，真的，头太疼了。”
“嗯，我是男人嘛，可以包容你的。”
覃玥玥既感动又羞愧。如果夜里她真的为他开了门，孤寒寂寥遇上温柔火热，自己也是活生生的成年人，一片黑暗里，不知道会怎样情迷意乱，她不敢想。
销售是同事间容易发生利益冲突的岗位，覃玥玥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同事发生可能失控的事情。
憋了半天，只来了一句，“等我拿佣金了第一个请你吃饭。”
“诶诶，我是精神来过了。”尹翰为自己努力挽尊。
“哦，那我也精神上请你吃饭。”
“你这小姑娘，这么不客气啊，我对你很好了吧！”
“哈哈，活该！谁叫你逗我，差点让我想多了！”
“想多是想什么？”发觉小女子有点认真的意思，尹翰倒是来了逗她的兴致。
“你精神上想的事情，其实我也想过。一模一样。”或许是压在心底，活生生的天然欲望偶尔在作祟。
虽然她不喜欢他“老崔粉丝”的身份，可是既然过年来看她，她倒也是有几分感动的恍惚。以后若是有更过度的行为，装傻脱身就是。
“你故意的吗？”突然他把覃玥玥拉得很近，近到她不得不直视他。
“其实你被我说得不好意思了对吗？那我是不是赢了？”覃玥玥轻轻推开他的肩膀，她很坦诚，确实只是想赢。
“行吧。”尹翰无奈地松开了她。
“秋萍姐之前讲，案场同事之间关系要尽量纯粹。如果发现有“过密的”关系，是有一个要被调到其他项目的。”
如若她原话转述，是“男女之间”的关系，就显得自作多情，“你也不是新人啦，你肯定知道。”
“你怕这个啊。这个项目估计年底就清盘了，后面你怎么打算？”
“正常有哪些出路呢？”凭他的好感多了解些干货还是可取的。
“可以继续在宸隆啊，清盘了分到其他楼盘。或者去其他代理公司，再好点可以找个甲方去上班。”
“甲方肯定是好。”
“嗯，佣金千二一套，比现在多一倍。”
“你会去甲方吗？”
“宸隆也有宸隆的好。想长期发展肯定是少跳几次好。”
“好，那我以后去甲方搞妈尼，你在宸隆步步高升~我们都会得偿所愿的~”
“一起加油。”尹翰说着积极的话，语气却有几分言不由衷。覃玥玥察觉到了，不愿追问。
送她回家，她快下车时，尹翰还是没忍住，“玥玥，对不起，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一个人留在这。如果你觉得我唐突了，你可以不说。”
“那你别和别人乱讲，其实也没什么。”
“好。”
感激是真的，但她还是出于天然的防备编织谎言，“嗨，他们不在一起生活了，现在回去不方便，说年后会来看我。”其实父母离婚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给他如此美满的谎言，已是自己对于朋友的最慷慨妥协。她是万万不会剥开终年不愈的创伤给任何人看的。毕竟，他还只是同事，也许会有利益冲突的，哪怕再好也不行。
“难为你了。各自有新家了吗？”
“是啊，这是好事嘛。”覃玥玥语气轻快。
“嗯，父母也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也要理解。只是苦了你。”
“不苦不苦。我先回去啦~今天很开心，祝你新年快乐。”车停下后，覃玥玥逃也似的离开，她怕尹翰再多问几句，谎就不好圆了。
到了家，她看到尹翰刚发来了信息，是一个拥抱。
余下几天很是漫长。
所幸很快到了初八，上班反是一种解脱。她的工牌、名片、销讲夹都配好了，她的名字也加在了门口轮岗接待的表格上。
晨会后准备合照时，尹翰站在她身旁，臂膀自然地触碰到她。
崔利荟审视着销售们的仪容ᴶˢᴳ仪表，再次满意地称赞大家年后精神面貌很好，鼓励大家为开盘做最后的冲刺。
邵涌站到崔利荟斜前方，手机拍下了今早的合照发到案场管理工作群。
尹翰气宇轩昂，仿佛达成了什么任务，得到了满意的赏赐。
覃玥玥稀有地在合照时绽放了笑容，其实那天晚上她才没睡。啤酒不足以使她麻痹眩晕。她一直醒着，很清醒。
➱ 第9章 人民内部矛盾 尹翰vs花开富贵vs戚欢
有资源并加以发挥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呢？
建东云耀长滩所处区位、户型面积段，就定位了客群以首次置业、投资为主，首次换房为辅。
轮岗接待班次上，尹翰前一位是戚欢，他一贯看不上的戚欢。
且不提尹翰之前告诉覃玥玥，戚欢小三上位这一桩旧闻。
如今戚欢的丈夫段涛是本地最大一家房产中介连锁“安居”旗下门店的店长。
安居凭借其门店与网络端口的巨大优势，强势整合线上线下客户资源，同时作为分销公司与各大开发商合作，无论是客户数量还是客户准确度都不容小觑。
戚欢有分销家属背景，也有售楼处销售员身份。里应外合，获取其中最为精准的客户，绝非难事。
没有人不羡慕戚欢。自己接待其中最准确的分销客户，成交可以拿佣金，稳住销冠头衔。其他销售接待分销客户，如果成交，她老公所在的分销公司也拿得到佣金，怎样都是赚。
戚欢从未想过遮掩丝毫锋芒，她乐于向同事们炫耀自己客户购房意向之强烈，客户资金实力之雄厚，并最终满意地听到同事们诸如 “戚姐牛啤”、“还是得我戚大销冠。” 一类赞叹。
其实也都知道，这并不算是纯粹的“销售能力”有多强。可有资源并加以发挥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呢？
或许还是年轻，终归喜欢计较“真相”。尹翰从不配合戚欢献上违心的夸赞。在他看，“娇妻装女强人”，何况这妻还是三来的，这属于得了便宜还卖乖，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吃相活丑。
他的不屑一顾，溢于言表。
戚欢看在眼里，她才不在乎。
除此以外，还有日常自然来访客户。这其中可以“掺水分”的空间就多了。
两家销售公司轮流接待，各家销售公司又分别按自己的轮岗班次，顺序接待。
既然有了“接待次序”，那么有时为了恶意竞争，就存在有人买“演员”充占对家正常接待次序的坏现象，俗称“充水（客）”。
尹翰：“还有多久到？”前一条信息是建东售楼处的定位。
花开富贵：“还有 2 站公交，老板。”
尹翰：“直接到马路对面公园，叫你再进来。”
花开富贵：“好的老板。”
尹翰：“她要微信你别加。”
花开富贵：（旋转的金色 ok 手势表情）
没有一句废话，相当专业。
半晌，戚欢气急败坏送走“客户”。
“气死了！刚才那个大妈不加我微信，留的电话还是空号！我一要问她首付预算，就跟我说要上厕所，什么鬼？浪费我一个 A 位！”
“戚大销冠~能包一栋楼的人啊，你还要接的全是准客户，那还让不让我们活啦？”杜梅总是化解负面情绪的存在。
“就是啊欢姐，给条活路嘛~”刚回来的覃玥玥一知半解，见状拉着戚欢的手，边说边赖赖唧唧贴在戚欢胳膊上。
“你们就逗我。”戚欢其实还想发作一下，依然原地叉腰。
“好姐姐~女神大人~赏我们一点机会吧，求求你啦~”覃玥玥好像有演戏的瘾，坐在那里更加撒狗血，耍赖地拦腰抱住戚销冠。
工作时间正在偷偷看考试教材的魏新没说话，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瞅这边的戏精发挥。
本想发作，被她俩闹得破功了，戚欢噗嗤笑了一下。
还是没忘背对着对家延腾的方向，侧着脸，细声细气地挑衅，“我说有些公司的人啊，不上路子，这么垃圾的套路充人家自然来访，真当谁看不出来吗？low 死了，今天我就把话放这儿了，烂泥就是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对家坐着费莹莹，这位大美人显然毫不在意，她在手机聊天，聊着聊着她还在笑呢。
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甚至连反抗的兴趣都没有，戚欢只好作罢。
胡秋萍去找老崔汇报情况了，自然像石头沉入湖水，毫无回应。
彼时，在公交站台候车的花开富贵女士微信提示音响起。花开富贵解锁手机，美艳性感的红指甲麻利地点击屏幕，收取了 30 元微信转账，回复道：谢谢老板。
没错，对话框写着 A158xxxx xxxx 尹翰。
801 路公交车进站，花开富贵潇洒上车。
240 分钟前，她在五条巷菜市场买了 5 棵玉米，精明如她，早已在过磅前将外皮撕净，如此这般才不占分量，小商小贩决计斗不过这所向披靡的霸王花。
宝蓝的丝巾在她颈后随风摇曳，橘红色泡面头使她更添三分优雅韵致，《花样年华》又算什么？宠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作为姐妹中的门面，女人中的极品，兼具性感时尚贤惠三位一体的时代弄潮儿，同时她又是姐妹口中精明强干的地产女强人，她热爱这事业。
下一个目的地，恒远水岸家园售楼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