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一会请我喝咖啡就行。”
李箬衡“哦”一声,又说:“可你不是跟霍老师喝过了吗?据说咖啡因喝多了不好的。”
舒澄澄笑问:“你什么时候懂这个了?据谁说的?”
李箬衡噎了一下,低声说:“……前妻。”
她给李箬衡添完了堵,满心舒爽,伸个懒腰,桌对面有人向她伸来手,“是舒澄澄吧?好久不见了。”
舒澄澄扫了眼他的工牌,是东仕的法务,叫郑溟。
她不记得这个名字,但看脸有点眼熟,猜着大概是哪个同学,但她光是高中就换了三所,大学经历更是复杂,问起来千头万绪,所以只跟对方握了握手。
郑溟有涵养地朝她笑,“你不记得我了?”
舒澄澄思索了半秒,真没想起来。
霍止走进来,正看见这场同学会,问舒澄澄:“认识?”
郑溟摆摆手,“没什么,她没印象很正常,霍老师请开会吧。”
舒澄澄在学校里一向显眼,同时眼高于顶,认识她的人多,她认识的人少,没印象的确很正常,霍止也差不多,向来对陌生人没什么兴趣,让人打开屏幕,接着开会。
由于多了其他部门的人,下午这场会气氛轻松不少,聊到一半,还端来果切蛋糕奶茶,边吃边聊项目将来的宣传方向,有人开千秋的玩笑,“到时候也把千秋的各位老师打造一下,明星设计师很吸引眼球的。”
千秋的一贯外交战略就是把舒澄澄当乒乓球打着玩,李箬衡笑眯眯道:“是啊是啊,我看舒澄澄就不错,把她好好打造一下。诶,你脖子怎么了?”
舒澄澄脖子上还有那个牙印,所以今天特地穿衬衫西装遮住,现在由于衬衫领子松开,牙印漏出了一个边,是一片隐约的红紫。
艾远在桌对面挑眉,表情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她不动声色地拢住领口,重新遮住印子,但为时已晚,在场众人神色各异,脸上都写着“看吧她又乱搞了”。
她只好自己挽尊,说:“猫、猫挠的。”
霍止隔着大半张桌子,看看艾远,随即漫不经心问:“舒老师没空交稿,原来是因为养猫了?”
舒澄澄把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合上,抬眼看他找茬。
身后的屏幕光又洒在他身上,勾出个挺拔的边,和咬她那天一样淡定,被她瞪着,霍止面色不改,还把水杯往秘书那里一推,示意他加点冰。
李箬衡今天下午心情轻松,顺手翻着材料,满嘴跑火车,“是吗?你什么时候养猫了?”
以李箬衡的眼光来看,舒澄澄最近颇为老实,好像是没怎么瞎玩,他是真的以为她养了猫,正要再问,舒澄澄横他一眼,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她确实是又瞎搞了,于是识趣地闭上了嘴,旁顾左右,扯开话题,“呃,一切为了项目,需要什么,让她好好配合就行。舒澄澄,你可别出什么幺蛾子,这段时间可得注意身体,被猫挠了,记得去打狂犬疫苗。”
千秋这边李箬衡忙着找补,小林老刘黄岳等人都坐立不安,气氛有些慌张,霍止喝着冰水看热闹。
舒澄澄心理素质好,笑得很马屁,“好呀,我下班就去打,大家都要注意身体,尤其是霍老师,你这双手可是我们的顶梁柱。”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注意到霍止手指上贴着创可贴,而且是两根手指——她那天咬的。
众人看完霍止的手,又看向霍止的脸,霍止ᴶˢᴳ面无表情地看回去,众人碰了钉子,于是又低下头。
舒澄澄却唯恐天下不乱,装出一副才看见他手上有伤的样子,关心道:“霍老师,你的手怎么了?”
东仕的人都感激舒老师替他们采访,又都抬头看霍止。
霍止张开手,看看指根的创可贴,“我养了狗。”
“是吗?”舒澄澄抱臂靠回椅背,冷笑一声,“你养狗?”
甲乙双方两位设计师关系欠佳,前几次开会,舒澄澄的方案都被霍止当面批评,霍止的意见则被舒澄澄肆意质疑,氛围经常剑拔弩张,随时都要吵架,今天上午更是因为一个林景设计针尖对麦芒地争了一场,听到这里,双方人马都咂摸出了空气中不友好的氛围,艾远用眼神示意舒澄澄收着点,李箬衡更是深吸一口气,准备救场。
没想到彭丹尼对霍止很好奇,趁乱提问:“什么品种这么凶?”
霍止也真回答了彭丹尼,“吉娃娃。”
彭丹尼本来觉得霍止看起来性冷淡,像养杜宾的人,没想到口味这么独特,“哈哈,你喜欢迷你狗啊。确实蛮可爱的。”
霍止“嗯”一声,“缺点是太爱叫。”
舒澄澄从来都最讨厌那种又聒噪又欠的黑脸小狗,尤其学校门口肠粉店养的那条,她甚至一度扬言要把那条贱嗖嗖的狗揍一顿,听了这番对话,怒气升起,冲得头疼,她揉了揉眉心。
李箬衡以为她又要挑事,在桌子下一踩她的脚。
舒澄澄狠狠踩回去,“李箬衡,我鞋很贵。”
轻松的会开到六点,霍止难得地准时放他们下班。舒澄澄跟同事们各自叫了车回家,舒澄澄叫的是台出租车,车缓缓开上东山山道,正要开向 27 号门口,一台奔驰从快车道飞速地掠了过去。
司机是东北人,很能聊天,“姑娘,你看这德产奔驰就是有劲啊,什么时候咱有钱了也整一台,咱也一脚油门超他的车。”
舒澄澄气得不轻。她结了钱下车,霍止的司机刚把奔驰开走,霍止已经到了家门口,他打开门锁,听到她的脚步声,“舒老师没去打狂犬疫苗?”
舒澄澄跟着进门,“是呀,霍老师,我急着回来咬死你。”
她踢掉高跟鞋,赤脚走进客厅,拿起玻璃杯喝水,发现里面的水比早上少了一半,“你喝我的水干什么?”
霍止看了一眼,“那是我的杯子。你喝我的水干什么?”
舒澄澄才知道自己这几天一直用错了杯子,难以置信,举起来观察。
她领口的纽扣又松了,霍止调好空调,注意到她脖子里那个牙印,伸手拨向她的衣领,想看一眼。
舒澄澄始料未及,反应很大,向后一缩,霍止反倒握住了她的脖子,强行要看,她于是张口又咬,这次咬的是他的手腕,霍止一抽手,她就咬着过来,大有又要跟他打一架的架势。霍止索性把她拦腰一扛,舒澄澄悬空起来咬不了人,反而被弄上三楼,扔到床上。
都是成年人,从一楼打到三楼也就可以偃旗息鼓了,她摔在床垫上弹了弹,爬起来就当翻了篇。霍止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问她:“东西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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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成年人》
第14章 第四章蒙面派对(2)
“什么东西?”
“昨天的快递。”
舒澄澄想起来了,她好像是有个计划来着。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下了床,从满地横七竖八中找了一会,最后从桌底下拖出那只装满道具的纸箱,想了想,从里面拿出那只黑色小狗耳朵发箍,戴在头上,抬头看霍止。
她正半跪在地上,这么仰头看人,任凭是谁都会显得乖巧,哪怕是舒澄澄。
霍止端详着她,眼底出现一丝笑意,向她伸出手,“还有呢?”
她把手套和皮鞭放在他手上,虔诚又庄重,就像骑士等待领主加冕。
霍止张开五指,戴上黑色手套,又握住皮鞭头尾,抻开试试力道,再次确认:“真要玩?”
舒澄澄一不做二不休,“主人。”
他摆正她的头,在她脖子上套上项圈,舒澄澄抬起脑袋,让他把项圈扣住。
霍止今天穿黑衬衫黑领带,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修长的手指被哑黑皮质包裹,姿态凛然,配合窗口黄昏的阴暗逆光、封闭狭窄的阁楼结构和香氛里的苦艾味,仪式感很强,舒澄澄真有点入戏。
要不是她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买这些东西,差点就要以为自己真是他的小狗。
实在有点紧张,她咬了咬牙。
霍止深黑的眸子盯着她的脸,视线交汇,舒澄澄报以微笑,轻声催促:“主人?”
霍止捏捏她的脸,手指隔着手套,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嗯,演得不错,我差点就信了。”
舒澄澄没想到会被他看穿,怔忪着半跪在那里。
霍止早在她昨天乖乖叫“主人”时,就察觉到舒澄澄这一箱东西买得不单纯,今天看她表现,果然如此。
他对她微笑,“接着演。”
舒澄澄轻微地挽回了一下,“演什么?听不懂。”
霍止看着她因为被戳穿而有些恼怒的神色,“舒澄澄,我什么时候玩腻,不是你说了算,这半年,希望你不要越俎代庖。”
舒澄澄咬住牙,保持微笑,“好啊,那我半年都不用费劲找人了,真是感谢,半年后我封你做活菩萨。”
霍止颔首,“行,你想玩,我陪你好好玩。”
霍止拉着项圈链子把她牵起来拉上床,舒澄澄没有立刻就范,但很快霍止就捉住了她的手绑在床头,随后用黑色缎带蒙住双眼。
她眼前漆黑,大脑空白,仿佛个提线木偶,疼痛和快感和羞耻和未知同时涌上来,舒澄澄全身发僵发烫,霍止提起链子她就窒息,霍止松开链子她就大口喘气,霍止把手指放在她脖子上时,她本能地昂起下巴和他贴近,试图寻找方位和坐标。
她被完全攥在霍止的五指间。霍止的加冕仪式。
舒澄澄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最后真连呼吸都不会了,还是霍止掐人中把她弄醒,他很遗憾,她这么软弱可欺,“怎么都晕过去了。抱歉。”
接下去的一天一夜,舒澄澄彻底领会到了霍止的变态。
起初她又困又累,但被铐着手,无论如何没办法睡觉,“我睡不着,给我打开。”
霍止用缎带遮住她的眼睛,黑漆漆的,她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霍止帮她洗澡,依然没解开手铐,舒澄澄意识到他打算让她一直这么铐着,差点咬死他,坚持要解开,霍止把她放在盥洗台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他给舒澄澄穿上睡裙,牵下楼放在餐桌边,打开司机送来的早餐,“要不要求我?我可以让你自己吃。”
舒澄澄知道他的条件是要她老实,于是态度很差,“滚。”
霍止于是没有解开她的手,把滑蛋包在吐司里喂给她。
她还不至于刚烈到闹绝食,但看了里面的内容,皱起眉头拒绝,“我不要生番茄。”
霍止说:“那你想什么时候解开?”
舒澄澄忍气吞声,最讨厌的生番茄也就这么吃了,并且是由他喂进嘴里。
尊严的倒塌就是从这种细枝末节处开始的。
饭后,霍止把她牵上二楼,打开她原来那间卧室门,“这里给你改成书房。”
这位置很不妙,和他的书房是隔壁,仿佛被甲方盯着加班。舒澄澄拒绝,“我只在公司办公。”
霍止拍拍她的头,示意她不用挣扎,省点力气,“以后在家也要。你喜欢拖稿,但在我这里不行。”
她看着霍止组装办公桌、显示器、布置灯光,“你玩够了吗?”
霍止走过来,把她脖子上的项圈解开,“还没有。我带你去买点器材。”
霍止难得亲自开车,舒澄澄以为他是要去买什么见不得人的重口味器材,都做好了又被收拾一顿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他只是带她去大型商场,买了新的扫描仪和打印机。
他在那里专注地挑选墨盒型号,舒澄澄靠在门边休息,衬衫袖子里的手铐弄得胳膊酸背也疼。
有个店员看到她,跑过来拉客,“女士,您需要什么?”
舒澄澄有气无力,“给我找个座。”
店员给她拿来瓶巴黎水,看她身上的裙子首饰一副昂贵相,主动给她介绍新款家庭影院。舒澄澄在沙发上瘫倒,投影里正在放《史密斯夫妇》,看到安吉丽娜朱莉一枪托子抡到皮特脸上,她解气地泛起微笑。
肩膀一沉,是霍止走过来,两手按在了她肩上,“你想买这个?”
舒澄澄用下巴指指投影里朱莉的猎枪,“我想买那个。”
买了立刻上膛,一枪崩了他。
霍止淡淡说:“国内禁枪,你忍一忍。走了。”
晚餐的沙拉里又有生番茄,一天下来,舒澄澄已经彻底被收拾熟了,听话地张嘴吃掉,霍止夸赞:“你今天很乖。”
舒澄澄张嘴喝汤,“你今天闭嘴。”
她已经没ᴶˢᴳ了脾气,等霍止装好打印机,舒澄澄早就窝在她那间新书房的小沙发里睡着了。
他解开手铐,用食指点点她的腕骨,“去床上睡。”
舒澄澄今天筋疲力尽,没力气上三楼,揉揉手腕,闭眼出声:“不要你管。”
霍止抽身离开。她几乎是立刻就陷入酣沉的睡眠。
次日醒来,日头高悬,霍止已经去了公司。
舒澄澄也去上班,在楼下买了奶昔和三明治当早餐,吃到一半,她发现三明治里夹的生番茄全被她吃了。
吃得顺理成章,完全没有任何犹豫,令人有种错觉,以为霍止真成了她的主人。
就好像她渴求着被人管教似的。
舒澄澄厌恶自己骨血里可憎的匮乏感,但是缠不过青春期留下的深重刻痕,木已成舟。
舒澄澄在茶水间碰到彭丹尼,对方问她:“你找好房子了吗?”
舒澄澄沉吟不语,半晌才答:“没有,还在找。你呢?”
彭丹尼惆怅,“我租了一间,但不是很满意。有好房子的话,下次我们再去看看。”
她同意下来,和彭丹尼加了个微信好友。
第15章 第五章玫瑰香灰(1)
这天千秋又有同事跳槽,剩下的活摊开分给每个人,分到舒澄澄手上的尤其多,她把项目组同事扣下来对细节,不知不觉就对到十一点多,看大家呵欠连天,她才终于放人。
小林收拾着东西,见舒澄澄去洗了把脸,又坐回了电脑前,于是问道:“舒老师,你还要加班吗?”
舒澄澄戴上眼镜,“再不交,你们霍老师又要犯病。”
霍止是出了名的重视效率,小林也救不了她,“那我陪你吧。”
舒澄澄摇头,把她的包一推,“明天早点来。”
小林只好走了。舒澄澄接着画了一阵,手机响起来,她拿起来看看,屏幕上闪烁着“霍止”两个字。
她把电话挂了,霍止没有再打来。
工作多是真的,对那几片生番茄有点膈应也是真的,舒澄澄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人,偏偏霍止把她搞得服服帖帖。
总之舒澄澄干完活时天都快亮了,困得睁不开眼,决定不回家,再次拉过黄岳的行军床睡了一觉。
第二天,李箬衡来公司,把她叫醒,“你怎么在这睡了?给外部人员看到像什么样子?你就不能去隔壁酒店开个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