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歆点头，“好。”
到晚上，唐歆先是被曾丽捉去做了个造型，又换了一身艳丽的妖紫色旗袍，配的是浓妆红唇。
粉底打得比较厚，把昨天林叶打出的伤也给掩盖住了。
唐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她抗拒地皱眉，“这不适合我。”说着就要卸掉。
却被曾丽拦住，“偶尔换个妆容嘛，今天你必须艳压群芳。”
唐歆哭笑不得。
虽然她觉得和闵月比美，实在挺幼稚的，但到底没拗过她。
唐歆进兰溪居不久，裴矜和闵月就到了，两人俊男靓女，手挽着手，举止亲密，看起来异常和谐。
看唐歆一个人形单影只，闵月饱含深意地瞥她一眼，低头看了眼手表。
“颂哥说他晚点到，咱们先点。”
裴矜绅士地把菜单递给唐歆，唐歆没接，“我胃口不怎么好，你们点吧。”
裴矜一顿，随即露出受伤的表情。
“小婶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对我和小月的婚事，不怎么支持。”
“怎么会？”唐歆心里咯噔一跳，对上裴矜视线，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她犹豫两下，接过来道：“昨天没去，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不是故意的，今天这顿，既然是庆祝你们订婚，那就我和你们小叔请。”
她随手点了几个，再看对面这两人，脸色都有点说不上来的精彩。
把菜单交还回去的时候，裴矜的手指无意碰到她的，唐歆神情如常，裴矜却是一顿，随即笑道：“上次是我考虑不周，拿错小叔的手机，应该让小婶把手机还给小叔的，结果还晚了，害小叔白白丢了一笔投资。”
裴矜脸上写满内疚，唐歆没吱声，闵月握住他手开始安慰，“不是你的错，颂哥生意上的事怎么会跟她说？再说也不是你故意拿错的，还不是那晚她逼颂哥回去，才牵扯出这堆烂摊子？”
话里含沙射影，唐歆却自动忽略闵月的攻击，抓住关键点，“裴矜最近一直在家，是准备开始接手家里生意了？”
“关你什么事？”闵月皱眉不屑扫她一眼，“这是裴家的生意，你一唐家人有什么资格插嘴？”
“她是我妻子，怎么不算裴家人，闵月你越来越没有教养了。”
裴颂时从外面进来，步子疏阔有力，一身黑色西装，勾住他宽肩窄腰的标准身材，比起裴矜，还要更高一点。
唐歆看见他来，眉心褶皱总算松开一些。
闵月蛮不讲理她是真吃不消。
“颂……颂哥，你来了。”闵月见到裴颂时，不仅脸红了，嘴也磕巴起来。
唐歆古怪地看她一眼，肩膀却被身侧的男人压了下，他微凉的指尖拂过唐歆肩侧柔软的皮肤，有丝丝凉意蔓延。
唐歆顺着裴颂时的视线，往窗外看了一眼。
第29章 帮忙
牛毛般细小的雨丝打在窗户上，街景都开始模糊起来。
“我清楚你为什么非喊你小婶来，不就是没见到爸妈和爷爷教训她吗？那我告诉你，昨晚的事是我的主意，我的妻子只有我能欺负，劝你早点把那些龌龊心思打消。”
“至于没叫我，却哄骗你们小婶在这听你们扯淡，这笔账我就不跟你们细算了。”
“账我结了，你们慢慢吃。”
唐歆被裴颂时带进怀里，纤细的腰肢和他紧紧贴着，亲密到几乎要融进他的ᴶˢᴳ身体。
可她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裴颂时说的那些话信息量太大，她坐进车里好像才回过味来。
但还没开口，就见驾驶座上男人眉眼阴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薄唇轻启，甚至骂了一句。
“蠢货。”
唐歆脸一红，弱弱反驳。
“裴矜也在，我没想到闵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而且她不太清楚，裴矜有没有归还裴颂时的手机，也不敢贸然联系。
“裴矜接手裴家影视板块，他想了解内幕，使些小心计，和你没关系。”
唐歆反应好久，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手机拿错的原因，她默了一下，道：“他怎么会知道你那天晚上一定会去？”
唐歆还能想到，裴颂时那晚怒气冲冲，甚至摔了叉子的暴怒模样。
那天他的手劲大的惊人，她手腕都差点断掉。
原以为是跟她置气，嫌她算计他，现在想来，大概是怪她害他自投罗网多一点吧。
她这时又想起，曾丽说的，比起感情，裴颂时对生意更重视。
她想，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吧。
“想什么这么入神？”
唐歆猝然被惊到，不料裴颂时突然俯身，俊脸在她眼前放大，她呼吸一滞，红唇擦过他的下颌。
像是盖下一个戳似的。
唐歆半张着唇，瞠目看着他下颌上隐约的红唇印，水眸迷离，看得裴颂时一怔。
他顺着她的视线，抬起身在车内镜子里照了一下，果然看见一道红印。
不过不是刻意的亲吻，倒也没留下多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曾丽给你出的主意？烈焰红唇，倒是符合她的性格。”
他不紧不慢拿纸巾拭掉下颌边的印记，淡淡嗤了一声。
唐歆双脸却红透，她为好友辩驳，“她是怕我落了下风。”
“嗯，不过你也吃不了亏，”裴颂时似笑非笑打量她。
唐歆却觉得他这一眼藏着浓浓的鄙视，索性偏过头不予理会，他这时又状若无意地在她耳边提起。
“裴矜回来几天了，却没回过裴家，里面怎么可能没有内幕？”
唐歆怔住。
她又想起，那天在裴宅，裴颂时和裴矜叔侄俩聊了几句，其中有句是说，裴矜是为了给闵月挑婚纱才来晚的。
可她那天在湄氛看见裴矜，他们也是在挑婚纱。
所以是裴矜在撒谎？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平稳行驶在马路上，唐歆后知后觉去拽安全带的时候，发现安全带已经扣进了卡槽里。
原来刚刚是帮她系安全带了。
她惊讶地看旁边男人的侧脸一眼，还是一样的生人勿近的冷。
她收回视线，心里却一阵暖融融。
可这种快乐的情绪并没持续太久，她就发现，这条路并不是驶向月苑的。
“你这是要去哪？”唐歆抓住安全带，看着眼前这一排古代崇楼华堂的建筑，有些愕然。
“我帮了你，你是不是也要帮我一次？”
他把车停到外面的停车位里，唐歆跟着他下车，对他的话云里雾里。
直到身着温婉旗袍的礼宾小姐把他们请进包厢。
唐歆在新中式的包厢里看见坐姿闲适的江灵，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你可真会算计，知道单靠你自己，我不可能加入裴氏，所以叫歆歆过来说情。”
“之前冒犯实在无奈，还希望江神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歆歆的面子上，帮我一把。”见裴颂时对江灵这么客气，还有对她那肉麻的称呼，她一时怔忪，倒是裴颂时毫无芥蒂，一把拥她入怀，两人身形相贴，极尽合拍。
不知道是不是情投意合，唐歆在裴颂时怀里像只乖顺的小白兔，连挣扎都没有。
江灵看着眼神一闪，起身一勾拳打在裴颂时脸上。
这动作猝不及防，等唐歆回过神，裴颂时已经半跪在房间的地毯上。
“裴颂时。”
她小心翼翼半跪下去看他的脸，左边脸一块红痕，嘴角也出了血。
江灵晃了晃手腕，鼻孔出气哼了声，“以为我们歆歆没人撑腰是吧？昨天屠叔叔在法院门口见到你妈扇了歆歆一巴掌，今天就连本带利还给你，起来！”
唐歆看得心惊肉跳。
不过她一个女人是拦不住江灵这种将近一米九整天又健身的汉子的。
她想扶裴颂时，对方也没让他扶，反倒又挨了江灵一拳，这拳落在他腹部，唐歆听见一声闷哼。
揍完这拳裴颂时也没回手，江灵晃了晃手，白皙的指关节处已经红了一片，足以看出他的力度有多大。
唐歆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感觉自己有了靠山，可又忍不住心疼裴颂时，毕竟他不是始作俑者，也帮着她对付那些对她不好的人了。
她去扶裴颂时，他站起来，眼角眉梢都挂着笑，看不出丝毫怒意。
“老子敬你是条汉子，手疼就不打你第三拳了，让你助理把合同带来，老子困死了，可不想陪你在这吃饭。”
“那就谢谢江神了。”
裴颂时的助理出现得及时，江灵刷刷签了两下龙飞凤舞，点了两下头算作对裴颂时的高冷回应，临了叫住唐歆去门口说话。
唐歆犹豫了几下还是跟了过去。
“就凭那天你低血糖差点晕过去，还要去找我爷爷帮忙，他这小子就不称职，更别说你结婚没人知道这种大事了。”
即使揍了两拳发泄怒气，江灵还是满身戾气，他掌心落在唐歆肩上，宽厚又温暖，让唐歆鼻尖一酸，“唐仲胤欺负你，连带你婚姻都没办法做主，你结婚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你和他有婚约，现在知道了，也不晚，我作为表哥，一定会好好护着你，有什么事一定跟表哥说。”
“嗯。”
唐歆抬起头，眼泪瞬间从眼眶涌出来。
“但是表哥，他对我也没那么差。”
第30章 痛苦
两人之间的婚姻多少有些内幕，不能完全当做普通夫妇的婚姻去对待。
所以唐歆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以防后面再发生类似的事，江灵太过敏感。
“还替那小子说话？”
江灵不爽地皱皱鼻子。
“行了你别管了，这件事交给我就行。”
唐歆要再说些什么，江灵已经负手背对着她走远了。
等她再回包厢，裴颂时端坐，侧脸的青紫完全露了出来。
唐歆脚下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心疼，提议道：“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不用，伤得不重。”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但眉峰上挑，凤眼里也闪烁着亮光，让人总觉得并非他表现出来得那么单纯。
“点了晚餐，一起吃吧。”
这算得上是唐歆和裴颂时第一次在外面吃饭，不是烛光晚餐，也不是私人约会，更没有浪漫可言。
甚至在唐歆吃到一半的时候，裴颂时的电话就响了。
手机就放在裴颂时手边，她一打眼就能看见上面的人名——程颐。
他没避讳她，当场接通了电话，手机声音外扩，唐歆听得清清楚楚。
是那天那个女人在呼救，裴颂时几乎是立刻紧张地站起，身上木椅摩擦拖拽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响，几乎要划破唐歆耳膜。
她眼睁睁看着裴颂时大步流星走向包厢门口，口中的安慰温柔有力，比和她平时说话，要温和太多。
仿佛喉口吞咽了数个柠檬，爆出的酸汁让她难以忍受，手中的筷子都握不稳了。
但她并未回头。
直到走到门口的裴颂时突然止步，回身叮嘱她，“你吃完饭自己先回月苑，我晚上有些事要处理。”
说完没等到唐歆回应，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走后，唐歆就没再动筷，她叫来经理准备结账，经理却说裴颂时已经结过了。
她走出包厢不久，还没出餐厅，就听身后有人喊自己名字。
“唐小姐留步。”
唐歆回身，只有一面之缘的乔笙西装革履，正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
她皱起眉，短短几天没见，那个衣着朴素的乔笙就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唐歆：“上次我让你找的其他东西，你找到了？”
“这得给我点时间，”乔笙面有难色，“毕竟兰奕失踪的地方有点偏，搜找遗物不是件容易的事。”
“多少天？”她的耐心已经到了濒临枯竭的地步，此刻没报警让乔笙被抓起来已经算是她教养好。
“再给我半个月，我一定能找到唐小姐想到的东西。”
“那我最后再信你一次，”她附在乔笙耳边，嗓音凛凛生寒，“如果再没有，给你的所有东西，我都会收回来。”
“是，我记下了。只是，刚刚我看见，唐小姐的丈夫，好像兰奕很是相像？”
唐歆脚下一顿，冷冷看他一眼。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猜测，唐小姐的丈夫，应该不知道您把他当成兰奕的替身吧？”
*
唐歆一路穿过走廊，步出这家新中式餐厅，脚下慢吞吞，像是时间观念已经从她意识中流失了。
外面的雨一直没停，隐隐还有不断变大的趋势。
她脑袋里一团乱麻，越想越乱，越乱越想，出来之后淋到雨都未有察觉。
还是包ᴶˢᴳ里突然连续不断的震动声和街道上此起彼伏的鸣笛声惊醒了她。
她退回安全地带，看手机上来电的人，正是唐仲胤。
一接通，听着对面嘈杂的斥骂声，她的神经都有种被鞭打的疼。
“再不回来，就等着给你祖母收尸吧。”
“她突发心梗，你不是孝顺孙女吗，第一个送她去医院的怎么不是你？”
“死老太婆终于要走了，可惜什么遗产都没有……”
“闭嘴！”唐歆听不下去，她在雨里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她的声音在颤，“祖母在哪个医院？”
*
等唐歆到医院，只有一直照顾祖母的佣人焦急地守在外面。
见她来了，佣人几乎哭出来，“唐先生不交手术费，老太太现在情况很不好。”
唐歆眉头紧皱，唐仲胤真的丧尽天良透顶了，她看一眼手术室的红灯，安慰，“我先去交手术费。”
没想到转身被佣人拦住，唐歆看向她，佣人泫然欲泣，“医生说等会要您来了签字。”
唐歆脚下一顿，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被抽尽似的。
她知道签字意味着什么，医生下病危通知书，说明祖母危在旦夕。
她想起两个月前，自己上手术台，身边没人，是自己帮自己签的。
可这件事放在最亲近的祖母身上，她不敢想也不敢动。
可医生很快出来，脸色疲惫严肃又麻木，见唐歆签字的手在抖，公事公办的标准化回答，“请您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落笔的字体歪七扭八，完全失了正常的水准，唐歆也无暇顾及。
她去交费，路上却被人喊住。
唐歆回头，正是脸色苍白的程颐。
“唐小姐也在这，是凑巧来和颂时偶遇吗？”
她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敌意，大概是来自上次的交锋，可唐歆现在无暇顾及，也就没搭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