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便足够了!”承惠郡主明媚一笑,自信的很,“他如今被裴家女伤透了心,在本郡主这轮骄阳的照耀下,定然会很快忘记过往不快,开怀起来。”
霍准眼皮轻压,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承惠绝对想不到,她口中的裴家女此时正在里间,两人的距离不过丈远。
“那说好了,过几日记得给我发帖子,我会盛装打扮,到时候狠狠惊艳陆探花。”承惠郡主早就习惯了霍准的冷淡和寡言,交代了一声,便识相的道别。
目送承惠郡主离开,霍准抬脚往内室走去。
目光所至,并未见着裴若兰,想到承惠郡主方才跳脱冲动的模样,他朝屏风后走去,果然在床边的贵妃榻上瞧见裴若兰,虽然她极力掩饰,但他还是看得出她眼底的失落。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平淡无波,“本王说过,在孙神医为裴日文诊治双腿前,你随时可以反悔。”
裴若兰没想到霍准会将主动权交给她,眼中露出苦涩,能离开他重获自由,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她自然是心动的,可兄长的腿早已成为她无法推卸的责任,只要想到他是有可能重新站起来的,不管那点希望有多渺茫,她都想试一试。
这般想着,她目光坚毅的看向霍准,“我不会反悔。”
此刻霍准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即便代价是放弃陆鸿鸣?”
裴若兰轻轻“嗯”了一声,心口隐隐发痛,但她却装作混不在意的模样。
霍准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你可听说过太后与明宪贵妃的故事?”
“二人是双胞姐妹,初入宫时,太后被人陷害身中剧毒,明宪贵妃为了帮太医早日研制出解药,不惜损伤腹中皇子,以身试毒,最终失宠于先帝。可后来太后接连产下皇子,被立为皇后,明宪贵妃却心生妒意,多次陷害太后……”
裴若兰沉吟片刻,挑眉看向道,“王爷到底想我怎样?你若是不想我留下,为何要派人去西北,你若是想我留下,又为何在我面前说太后和明宪贵妃的故事?”
霍准盯着她看了片刻,倏然一笑,“只是突然想起,你不愿意听便算了。”
裴若兰想,许是在他们这些皇族眼中,父子兄妹之间一概无情,只是利益和算计。他们根本不明白何为血脉亲情。
透过裴若兰的表情,霍准看得出她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心中道了声“愚蠢”,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面上却不显。
当晚,裴若兰沐浴后便在床榻里侧面对着墙壁躺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霍准看着她的背影,不确定她的冷淡是因为他对裴日文的怀疑,还是因为承惠郡主有意陆鸿鸣一事。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如有实质,裴若兰神经紧紧的绷起,就连呼吸都清浅起来。
良久后,霍准伸手扶着她的肩将她转过来,撩起她额前的碎发,目光黑沉沉的,“你不会是在担心陆鸿鸣移情承惠吧?”
裴若兰眉心微蹙,她也说不清,是因为他妄自揣测兄长恼他多些,还是因为他要帮承惠郡主和陆鸿鸣保媒恼他多些,反正现在看到这张脸就觉得心烦意乱。
她的沉默在霍准看来就是默认,眼神当即冷了下来,喉间发出一声冷笑,“人躺在本王的榻上,心里却记挂旁的男人,你可真行!”
裴若兰听他这么说,也来了气,猛地从床榻上站起来,迈过他的腰就要下地。
霍准一把握住她的脚腕,起身道,“你要去哪里?”
裴若兰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管我!”
霍准眼中尽是猖狂的占有欲,“你今天哪里都不能去!”
第15章 打一棒子给颗甜枣
时隔多日,霍准再次对裴若兰用强,起初她还剧烈的挣扎,力竭后便伏在那里,如砧板上的鱼一般任他作为。
一切结束后,霍准看着湿了一大片的枕头,眉宇紧皱,眼中闪过一抹懊悔,扶着额头张了张口,但最后什么都没说,猛的翻身下榻,疾步朝外走去,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他走后,裴若兰咬着唇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霍准并没有真的离开,他脸色阴沉的坐在东暖阁,听着寝房中裴若兰宣泄一般的哭声,眼底有猩红之色蔓延。
次日一早,桑云伺候裴若兰梳妆时,献宝似的打开一盒东珠,道,“这是今年夷洲进贡的珍珠,总共就这么一盒,颗颗都有猫眼那么大,王爷全给了姑娘。”
裴若兰看都没看一眼,眼尾泛着红,冷淡道,“你若喜欢,便都拿去。”
“这是王爷待您的一片心意!奴婢回头让工匠送些图纸过来,您若有中意的,便让打些首饰出来。”
裴若兰心里是看不上霍准“打一棍子给颗甜枣”的,可冷静下来后,又不愿真惹恼了他,以致断了兄长重新站起来的希望,此时面对桑云的讨好,就没再说什么。
用过早膳后,她坐在窗下看书,桑云则去了书房。
霍准抬起头看了桑云一眼,搁下手中的紫玉管狼毫笔,拧着眉问道,“她收下那斛珍珠了吗?”
“回王爷的话,裴姑娘心软,奴婢劝了几句,她便收下了。”
霍准面上一松,“回去好生伺候,月底去找管家领赏。”
桑云离开后,霍准思索片刻,又将目光投向杜林,吩咐道,“让人将承惠郡主瞧中陆鸿鸣的消息放给陆论。”这般泼天富贵,他不信陆家不想要。
桑云回到正房,见裴若兰在摆弄床尾的香囊,疑声问道,“姑娘可是不喜欢杜若的香气?”
身后骤然出现一道声音,裴若兰吓得浑身都紧绷起来,后背冒出一阵冷汗,待确定来人只有桑云一个,她才放松下来,掀唇道,“我昨晚睡得不太安宁,想换一些安神的香丸进去。”
“那奴婢来换罢!”
“不用!”裴若兰紧紧的将蓝色的香囊攥在掌心,“你去梳妆台将香丸拿过,我自己换就是。”
桑云不疑有他,转身朝梳妆台走去。
裴若兰飞快的解开香囊,从里头取出一颗棕黑色的避子丸服下。
桑云很快取了香丸过来,裴若兰当着她的面将杜若花瓣取了一些出来,然后将香丸放进去,将香囊重新系回床尾。
不知是公务繁忙,还是心中有愧,一整个白日霍准都未出现在裴若兰面前,直到夜幕降临,他才从外入内。
裴若兰听到他的脚步声,头都没抬,霍准摸了摸鼻子,走到她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温柔如画一般的眉眼。
他不说话,裴若兰便当做没这个人。
夜色越来越深,裴若兰手中的书已经看完,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霍准顺势道,“安置罢。”
裴若兰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下了罗汉床,往净房走去。
霍准低头哂笑一声,去了隔间的净房。
他沐浴完出来,裴若兰已经在床榻里侧睡下,娇小的一团,面朝着墙壁,霍准吹熄烛火,放下帷帐,在她身边躺下。
狭小密闭的空间中,尽是她身上的幽兰香味,隐约中还夹杂着一股子安神丸的味道。
“你换了香料?”他转过身,看着裴若兰的后脑勺问道。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就在他以为裴若兰不会理会他时,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黑暗中,霍准唇角一勾,伸手将她捞入怀中,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道,“昨夜本王是在气头上,才没忍住伤了你。”
裴若兰已经说服自己继续留在他身边,眼下见他已给了台阶,便轻声道,“王爷保证下次不再强迫我就好。”
霍准将她揽的越发紧,几乎要揉进他的身体里,“以后不会了。”
当晚,两人相拥而眠。
又过了几天,霍准的咳疾才好全,然后吩咐管家给今科进士都下了帖子。
前院再次忙碌起来,裴若兰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搬花盆的小厮,三日后鸿鸣就要来魏王府赴宴,这也是婚礼推迟后两人离得最近的一次,只可惜她看的着他,他却看不着她。
霍准从外面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裴若兰一脸哀伤的模样。
“在想什么?”他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的问道。
第16章 她又不求子嗣
裴若兰心里清楚霍准有多厌恶陆鸿鸣,自然不会如实相告,她轻轻的勾了勾唇角,索性将话题引向他,“听闻信阳侯府二公子也是今科二甲进士,王爷就不怕他明日瞧出什么端倪?”
两人相处这么久,都有意的避免提到信阳侯府,只因信阳侯宋玉之是先皇赐给霍准的未婚妻子。
眼下,裴若兰将这层窗户纸捅破,霍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沉吟良久,道,“本王和你是什么关系,与宋家人无关。”
裴若兰看着霍准一脸冷漠的样子,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未婚妻子竟然是这般态度。
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若他真是个重情义、有担当的男子,又怎会做出强霸官家女眷这等事。
心里这般想着,她面上却是浅浅一笑,“听闻宋侯爷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她若打上门来,王爷可要护着我些。”
霍准想到宋玉之的秉性,在她身边坐下,哂笑了一声,“放心,不会有那么一日的。”
见陆鸿鸣这茬已经绕过去,裴若兰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
两人坐了一会儿,桑云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只匣子,上前道,“这是内造司送过来的图纸,裴姑娘瞧瞧,若是有喜欢的,奴婢便让工匠打出来。”
霍准就在旁边看着,裴若兰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接过匣子,从里面拿出图纸,打算随便选两张,谁知霍准竟凑过来,和她一起挑选,在看到一尊累丝牡丹蝴蝶凤冠时,他饶有兴致道,“这张不错。”
裴若兰侧过头,无奈的瞟了他一眼,“我又不会成亲,用不上这般隆重的凤冠。”
霍准见她很自然的说出这句话,停了一瞬才道,“便是不成亲,也可以戴来玩,本王就喜欢这只冠。”
裴若兰盯着他看了片刻,懒得与他争执,抬手将图纸递给桑云,“那就让工匠先做这顶凤冠罢!”至于做出来后会戴在谁头上,她并不关心。
桑云接过图纸,“您再挑几张。”
裴若兰想说不用,霍准已就着她的手,继续挑选起来,他选择的标准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大、用料扎实、华丽。
挑到最后,裴若兰十分害怕这些五彩斑斓的首饰里有那么一两副有朝一日会出现在她头上,干脆自己也挑了两张素净些的图纸递给桑云。
桑云捧着匣子退了出去。
霍准握着裴若兰葱管一般雪白的手指,心情极好的看着她道,“王府库房里还有一块一人高的羊脂白玉,回头让工匠给你雕座观音。”
裴若兰:“……”她又不求子嗣,要观音做什么?
扭头正要拒绝,却发现霍准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目光幽深,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想抽回自己的手,离他远点。
但他却不给她这个几会,掐着她的腰,铺天盖地的吻下来。
窗外,管家严厉的指派小厮和婢女布置院子和花厅,小厮和婢女恭恭敬敬的答应,脚步声越来越急促。
但这些声音裴若兰已经听不到,她环着霍准的脖子,被他欺身压在罗汉床上,耳边只能听到他极重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一吻过后,霍准克制的撤出一些距离,用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娇艳诱人的唇瓣,双目似幽潭一般,深不见底。
良久,他才平复下来,拉着她一起起身,又将她抱在怀中,嗓音说不出的沙哑,“等宴请完今科进士,本王带你去别苑住上一段时间。”
裴若兰低低“嗯”了一声,任他安排。
因着裴若兰的顺从,霍准一整日心情都极好,入夜后,他早早就回了寝房。
裴若兰正站在床榻前摆弄帐钩,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上半身下意识的向前躲了一下,待闻到霍准身上独有的龙涎香味,才放松下来。
霍准没有说话,他轻轻的吻在她嫩白修长的脖颈上,一点一点的将人转过来,抵在朱红色的床柱上,欺身而上,大肆搜刮她口中的津液……
月色透过窗棂,洒在两人的侧脸上,如交颈鸳鸯一般。
次日,裴若兰醒来时,霍准已经离开,瞧着房中无人,她悄无声息的下了榻,将床尾的香囊解开,取出一粒药丸吞下。
正要将香囊挂回去,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裴若兰眉心一跳,紧紧的将香囊攥在手中,故作平静道,“我看这香囊的纹样别致,想取下来看看,自己也绣一个。”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每一下都像是踩在裴若兰的心上,她不敢回头。
直到霍准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他朝她伸出一只手,语气里辨不出喜怒,“让本王看看,究竟有多别致。”
第17章 是避子药还是求子药
霍准的语气还算温柔,但态度却是不容拒绝的,裴若兰知道今日的事恐怕无法善了,只能松开紧紧攥着的手,硬着头皮把香囊交给他。
蓝色的香囊已经被她攥的染上一抹潮意,霍准一面打量上头精致的绿色兰草绣纹,一面用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察觉到里面有除了香丸之外的药丸状物,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神色不明的看向她,“的确很别致,回头本王让绣房多绣几个给你。”说罢,他拿着香囊转身准备离开。
裴若兰见他要将香囊带走,着急的抓住他的小臂,说道,“绣娘做过的香囊,肯定还留有花样子,王爷能否将这个还给我?”
霍准淡淡睨了一眼握住自己手臂的雪白柔荑,“就这么喜欢?”
“其实,我是想给王爷绣一只香囊,以谢您帮我兄长寻医之恩。”
话落,见他不语,裴若兰又追问了一句,“这香囊,能还我吗?”
见她如此坚持,霍准松开手,将香囊递给她。
这只烫手山芋终于回到自己手里,裴若兰微微松了口气。
霍准又盯着她看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确定霍准真的离开后,裴若兰将香囊中的避子丸倒出来,在寝房中环顾一周,快步朝梳妆台走去……
另一边,霍准出了正房,慢慢摊开手掌,只见掌心躺着一粒褐色的药丸,他沉着脸将药丸交给杜林,“让府医辨认下,这是什么药?”
杜林拿了药丸离开。
霍准站在檐下,想到裴若兰方才心虚的模样,心中隐隐已有了猜测,但在拿到证据前,他不想与她挑明,也不想冤枉了她。
他没等多久,杜林就匆匆赶来,“回王爷,府医说那药丸是千金堂秘制的求子药。”
“你确定是求子药?”霍准面上有些错愕,怔了片刻,轻声追问。
杜林将府医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