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准脸色一黑,用手抹去脸上的救,瞪向裴若兰,“你别太过分!”
裴若兰抬起手,将酒杯扔在地上,朝梳妆台走去,她取下头上的凤冠,自顾自的卸妆,然后走到锦榻边躺下。
霍准盯着她纤细的身段看了片刻,轻哼一声,到底还是忍了,将床榻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收到桌上,躺了上去。
后半夜的时候,裴若兰忽然觉得身子一轻,然后被人放在床榻上,接着一具火热的身子贴了上来,她闷哼了一声,拼命的挣扎,但根本抵不过男人的力道……
一切结束后,霍准将她拥入怀中,轻轻亲吻她的后颈,“本王是真的喜欢你,只要你肯留在本王身边,什么都随你。”
裴若兰听到他的承诺,只觉得恐惧,她盯着面前的墙壁,一夜未眠。
次日早上,云舸进来伺候,看到裴若兰肩头和颈间的痕迹,一面帮她更衣,一面小心翼翼的问,“姑娘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裴若兰默了片刻,忽然道,“我送你出府罢?”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为谁忍耐了。”
云舸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她握住她的手道,“奴婢不怕魏王的迁怒。”顿了顿,又道,“您已经够苦了,奴婢想陪在您身边。”
裴若兰看着云舸,眼中闪过一抹感动。
新婚第二日,本是要进宫给陛下和皇后请安的,但裴若兰根本没有这个意思,霍准不想勉强她,便一人进宫去了。
黄昏时分,他才回到王府,径直就朝皓首院走去,到了正房外,他停下脚步,问桑枝,“王妃今日做了什么?”
“回王爷的话,王妃精神有些恹恹,一整日都在锦榻上靠着,早膳和午膳都没吃几口。”顿了顿,又道,“王妃让府医给她开了避子药。”
听到避子药三个字,霍准脸上浮起怒意,“府医怎么敢给她开避子药,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见霍准发怒,桑枝忙跪倒在地,低声道,“王妃说,府医若是不按吩咐办事,就让人将他乱棍打死,府医惶恐,这才开了药。”
霍准闻言,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没再理会桑枝,径直朝正房走去。
进了内室,他环顾一周,见她仍躺在锦榻上,快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道,“别装了,本王知道你醒着。”
看到她白皙温婉的面孔,他心头的火气渐渐消弭,语气越来越轻。
裴若兰就像没有听到一般,眼皮都没抬一下。
霍准索性在锦榻边坐下,伸手将她拽了起来,裴若兰这才睁开眼,神情有些倦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霍准抿了抿唇,“为什么要吃避子药?”
裴若兰朝一旁的梅瓶看去,没有理会他。
第219章 两个条件
霍准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又堵了起来,他克制着火气,抬手扳过她的下巴,“说话!”
裴若兰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漠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仿佛他跟一旁的花瓶没有任何的区别。
霍准看着她这副样子,蓦地想到昨夜她说的那句,“就算待在你身边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你也不悔?”
再想到昨日床笫之间,她没有任何反应的模样,他的心突然一慌,紧紧的按住她的肩膀,有些焦急道,“阿幽,跟本王说说话,好不好。”
裴若兰只是冷漠的看着他,就像察觉不到他的情绪一般。
接下来,不管霍准怎么做,怎么说,裴若兰都没有再开口,她就像她说的那样,越来越像一具行尸走肉。
秋风吹起时,裴若兰每日沉睡的日子,越来越多,胃口也越来越差,有时候霍准抱着她,都觉得硌手。
这天,她又只吃了半碗粥,几口青菜就要起身,霍准按住她的肩头,目光冷肃的看着剩下的半碗粥,命令道,“将碗里的粥吃完。”
裴若兰不肯动,霍准的眼神渐渐变得阴沉,“你今日要是吃不完,本王便将云舸发卖了。”
听到霍准的威胁,裴若兰的心骤然一缩,但脸上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在她决定要离开霍准时,她就做好了他会迁怒她身边每一个人的打算,云舸不会是最后一个。
霍准原以为他拿云舸威胁,裴若兰就算不想吃,也会将碗里的粥吃干净,可没想到她还是那副厌世的表情。
他不禁有些恼怒,冲着外头吩咐道,“来人,将云舸拉出去杖责二十。”
云舸很快被拉了出去,开始行刑,霍准紧紧盯着裴若兰的脸,从第一杖到最后一杖,她的脸色没有半分变化。
他的心不由狠狠一沉,她这是铁了心的要跟他对抗到底,可他偏不如她的意!
次日清晨,用过早膳,霍准握住裴若兰放在膝上泛着凉意的手,笑着冲她道,“本王知道你和外祖母的感情一直很好,今日特意请了她过来,见到她你的心情应该会好一些,也就有胃口了。”
裴若兰哪里听不出霍准话里的威胁,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次,不管多难,她都要离开他。
半个时辰后,霍准牵着她去了花厅,萧老夫人已经到了。
看到裴若兰消瘦的模样,眼睛登时一红,怔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行礼。
霍准没有叫起,他朝裴若兰看去,见她眼中仍没有任何情绪,他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握住,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冷眼看着年过花甲的老夫人一直保持躬身的姿势,最后到底还是霍准败下阵来,走过去将额头上已经沁出细汗的老夫人扶了起来,“外祖母不必多礼。”
老夫人宽厚一笑,朝裴若兰看去,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她配合的将所有想说的话都吞了下去,将目光转向霍准,“老身瞧着若兰瘦了许多,王爷可有请太医帮她瞧过?”
霍准朝面若冰霜的裴若兰看去,“已经请了太医为她调理。”
“那就好。”
霍准特意留了老夫人用午饭,期间,他一直打量着裴若兰,但裴若兰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吃了半碗粥,几口清淡的素菜,就起身离开。
霍准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顿时晦暗下来,但在转向老夫人时,又恢复正常,他笑着帮老夫人夹了一筷子菜,“若兰最听您的话,外祖母能否劝劝她,不要钻牛角尖?不然,本王怕自己忍不住会迁怒向她告密之人!”
老夫人听到霍准话中的威胁之意,瞳孔微微一缩,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她笑眯眯道,“王爷的意思,老身不明白。”
霍准脸上仍含着笑意,但却不达眼底,“看来在外祖母的眼里,若兰这个外孙女要比您的亲孙子还要重要了。”
老夫人见他将话挑明,也不再伪装,“在这世间,有些东西比性命更重要,若兰懂,老身的孙儿懂,但王爷似乎不懂。”
霍准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老夫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劝道,“男女之情,有时候就像囚徒脖子上的绳环,并不是一味的收紧,就能得到更多。反而是收的越紧,就离死亡越近。”
说完,老夫人站起身,“时候不早了,老身就不叨扰王爷和王妃了。”
霍准看着老夫人离开,吩咐桑枝,“备些厚礼,送去裴家给老夫人赔不是。”
“是,王爷!”桑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霍准站起身,在厅里踱了一会儿,停下脚步后,没有去找裴若兰,而是去了书房。
亥时,桑枝伺候裴若兰沐浴完,帮她绞干头发,就退了出去。
裴若兰正要走向床榻躺下,外面突然传来霍准的脚步声,他从后面抱住裴若兰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身,绣着她发间的馨香,良久后,道,“若兰,本王可以答应放你走。”
时隔多日,裴若兰终于肯开口,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条件呢?”
“你果然了解本王。”霍准低笑了一声,接着道,“曾经,本王和你做过一个交易,你帮本王生个孩子,永远留在本王身边,本王就帮裴日文治好腿,如今你想离开,那本王重新打断你兄长的腿,不过分罢?”
裴若兰:“……”
她没想到霍准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霍准知道对裴若兰来说,这个决定不好做,他没有催她,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兰香,静静等着。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就在霍准以为,她要放弃时,她极为冷静的说道,“那就打断他的腿罢!还有什么条件,王爷尽管提出来!”
霍准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他这个要求,心中有些慌乱,抱着她腰肢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嗓音也越发低沉,“你就这么想离开本王?”
裴若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再次重复道,“还有什么条件?”
“最后一个条件,本王要确定你对本王无意,便放你走!”
第220章 刺向他
裴若兰眉心微蹙,轻声问道,“王爷想让我怎么证明?”
“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做才会让本王对你彻底死心。”
裴若兰眼波轻轻晃了下,死心吗?
“我明白了。”她拿开他的手,转身面向他,盯着他看了片刻后,扬手朝他脸上打去。
啪的一声,霍准的右脸狠狠挨了一下,浮现出一个掌印。
看着他鲜红的快要滴血的脸颊,裴若兰以为他会生气,甚至会打她,但他只是轻轻扯了扯唇角,眸光幽深的看着她说道,“不够!”
裴若兰心头一窒。
霍准嗤笑,“你心软了,舍不得了,是吗?”
裴若兰被他一激,再次抬手朝他左脸掴去,这一次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霍准被她打的半边脸都麻了,槽牙隐隐松动,唇角慢慢溢出一丝血。
“还是不够!”缓过来后,他眼中染上几分赤红,字字说道。
裴若兰抿紧了唇,她没想到霍准能忍到这个份上。
忽然,他往前走了半步,两人身子紧紧贴住,他低头看着她,压迫十足道,“本王说了,不够!”
他的眼底贮藏着太多情绪,裴若兰怔了一瞬,才道,“霍准,你从未爱过我,其实我也从未爱过你,这么久以来,我留在你身边、顺着你,只是怕你伤害我的家人,还有鸿鸣。”
“我有青梅竹马的爱人,我清楚的知道被爱、相爱的滋味,所以我知道你从来不曾爱过我,我也永远不会爱上一个强迫我、囚禁过我的男人。”
“你若肯放过我,从此我们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你若是非要勉强,那我宁可和鸿鸣去地府做一对鸳鸯!”
裴若兰的话落在霍准耳中,可谓字字诛心,他将拳头捏的咯嘣作响。
一直以来,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知道真相后,她将曾经给予他的那点微薄真心全部收回,陆鸿鸣又回到了她心里,占据独一无二的位置。
以前他还能用裴日文来威胁她乖乖留在他身边,现在从云舸到裴日文,再到老夫人,她谁都不在乎。
良久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幽,就算你不曾爱过本王,可本王是真心爱过你的。”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抬手从她头上抽下一根金簪,托着她的手背放在她手心中,“你想让本王彻底死心,就将这根簪子刺进自己的胸口或者本王的胸口。今晚,你和本王之间,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不过你不用担心,本王已经交代过杜林,无论如何都不会为难你。”
裴若兰看向手中的金簪,这是宫中匠人的手艺,璀璨又锋利,能轻易穿透布料,扎进人的皮肉……
只是,她要刺进自己的胸口,还是霍准的胸口。
裴若兰犹豫了很久,她心里是恨霍准的,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她死,所以她只能刺向自己。
裴若兰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忽然将发簪高高举起,霍准看着她将簪尖朝向自己,已经最好阻拦她的打算。
谁知下一刻,簪子突然转了个方向,狠狠刺进他的胸痛。
疼痛蔓延开的那一瞬,他脸色煞白,满头大汗地看向裴若兰,“阿幽,你当真这么恨本王?”
裴若兰藏在袖中的手轻轻颤抖,她是在举起金簪的那一瞬间想明白的,霍准看似给了她两个选择,但其实只有一个正确答案,因为只有她刺向他,他才会死心。
她看着他的眼睛,字字道,“是,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说罢,她扔掉手中的金簪,转身朝外走去。
霍准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含着痛苦和不甘,踉跄了一下,忽然朝后倒去。
他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裴若兰回头。
裴若兰离开正房后,朝云舸住的耳房走去,属于云舸的床位上却没有人。
裴若兰心中一慌,看向跪趴在地上的同屋婢女,问道,“云舸呢?”
“回王妃的话,前几日云舸姐姐挨了板子,王爷便放她回家养伤了。”
裴若兰松了口气,朝外走去。
踏出魏王府的那一瞬间,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夜已深,根本雇不到马车,裴若兰只能靠双脚走回去。
谁知,刚走出延政街,就有一辆马车停在她面前,裴若兰防备的后退了一步,下一刻,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清隽的面容,“若兰师妹,好久不见。”
听到男子的声音,裴若兰借着月光朝他看去,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你是李师兄!”
“先上车。”
裴若兰上车后,沈阔立刻递了盏热茶给她,“先暖暖身子。”
裴若兰接过后,递到唇边啜饮了一口。
“刚才是李岸先看见你的,没想到还真是。”沈阔含笑看着她,温声说道。
裴若兰记得,李岸是李师兄的长随,“师兄是什么时候回京的,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朱雀大街?”
沈阔看着她消瘦的面颊,道,“昨日回来的,今日进宫去见姐姐,陛下也在,多说了会儿话,出宫便晚了些。”说罢,他的眸光深了几分,“你呢,我听姐姐说,你嫁给了魏王?”
裴若兰挑眉,“宫中有姓李的妃嫔吗?”
沈阔笑了笑,“抱歉,一直没有跟你坦白,我其实并不姓李,而是姓沈,单名一个阔字。”
裴若兰听他这么说,猛地反应过来,“师兄竟是丞相府公子,皇后娘娘胞弟?”
“不像吗?”
裴若兰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有些意外。”
随后她又想起第一次见皇后时,皇后说的那句“有人托本宫照顾你”,当时她以为皇后说的是霍准,没想到竟是师兄。
“你和魏王……是怎么回事?”沈阔又问了一遍。
提起霍准,裴若兰眼底浮现出一抹苦涩,“我和他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裴若兰摇了摇头,“师兄身子不好,我就不说出来让你烦心了。”
“其实我的身子已经大好,所以才回来了。”沈阔认真的解释,随后又道,“裴先生在世时待我极好,我一直拿他当最亲近的长辈,而师妹你是他在世时最放心不下的人,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替他好好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