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不渡——砚夕【完结】
时间:2024-05-05 23:18:03

  刚才明明她也很主动。
  江蔚不说话,垂头从他身旁走过。
  贺誉喉结滚了滚,也不知是否是良心发现,他勾住江蔚的肩膀把人拽了回来。
  江蔚被迫和他面对面,泪止住了,眼里却是一片灰败。
  贺誉看着她泛红的鼻尖和哭花的眼妆,说不出当下是怎样的心情。
  生气的是他,现在心生不忍的也是他。
  贺誉抿唇,“为什么哭?”
  他没从见她哭过,还哭得这么伤心。
  对自负的男人来说,是无能的体现。
  这时,江蔚挣不开他的钳制,颇有些消极讽刺地说道:“我哭我自己犯贱行吗?”
  贺誉脸色顿时难看,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江蔚,你适可而止。”
  江蔚从来不知道该适可而止的居然是自己。
  她眼眶一下蓄满了泪,委屈,不甘,耻辱,种种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呢。
  明明前两天他们的关系刚有起色,结果今晚又打回了原形。
  江蔚对贺誉的滤镜在一点点的碎掉,每争执一次就会碎掉一片。
  她想,也许等到滤镜全碎的那天,一切就能回到原点了。
  江蔚扭开脸,声音哽咽,“贺总,能走了吗?”
  “不、能。”
  男人语气强硬,冷着脸抽出披在她身上的西装口袋里的方巾。
  他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生硬地给她擦着眼泪。
  江蔚一动不动,眼神里心灰意冷的平静。
  你看,他总是这样,打一棒再给颗甜枣。
  就像玻璃渣里的糖,它再甜,捡起来的时候也会刺伤手。
  江蔚想说不用擦了,贺誉却伸手扣住她的后脖颈,“你到底在委屈什么?”
  江蔚低头,语气淡的听不出语调,“贺总觉得我不该委屈吗?”
  ‘不该’两个字就在嘴边徘徊,但贺誉看着江蔚惨兮兮的样子,竟说不出口了。
  他继续给她擦眼泪,渐渐地动作越来越轻柔,“是因为在这里?”
  江蔚眨了眨潮湿的睫毛,问出了盘踞在心头许久的疑问,“贺总,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是助理?他对她做的事分明超过了助理的岗位范畴。
  是床伴?他又从没问过她是否愿意维持这样的关系。
  无论哪种,他凭什么对她为所欲为?
  显然,贺誉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的指腹缓缓停留在江蔚的眼角,半晌没有动作。
  江蔚觉得讽刺,挥开他的手,作势要走。
  但也许是方才太激烈,又或者是情绪失控导致的身体颤抖,她迈开步的瞬间,膝盖骤然发软。
  贺誉一把捞住她。
  低沉沙哑的声音随即在头顶响起,“你想让我当你是什么?”
  江蔚抬起头:“我想?”这是她想就能说了算的吗?
  “嗯。”贺誉的视线从墙壁挪到她的脸上,“你怎么想的,或者你想怎么样,想清楚给我答复。”
  江蔚:“?”
  这问题转了一圈怎么又抛回来了?
  贺誉敛神,低眸看着她的腿,“还能不能走?”
  “能……”
  江蔚想逞能,但过于僵硬的四肢还是出卖了她的谎言。
  贺誉给她拢好西装,俯身将她抱起。
  这样的公主抱,导致江蔚惊慌之余不免羞窘,“不用这样,我能走。”
  贺誉沉默着,也可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地位的不对等以及强势的性格作祟,让他习惯了在江蔚身上予取予求。
  他要,她就得给。
  纵使贯穿他人生的价值观是等价交换,可江蔚现在付出的东西,持平他所给予的了吗?
  除了这份工作,他还给过她什么?
  这个认知让贺誉心里泛起不可名状的难堪。
  他喉结不停地滚动,抱着江蔚就往洗手间外走去。
  “等等。”江蔚仍然挣扎着想下地,“那件西装……”
  贺誉沉声道:“会有人来取。”
  江蔚凝眉,将信将疑。
  贺誉现在心情不好,懒得在小事上计较。
  走出洗手间时,司机刘哥手里拿着黑色绒布的锦盒走上前,“贺总,现在走吗?”
  “嗯,去热车。”
  司机很有眼色,捧着锦盒就往停车场赶去。
  江蔚半靠在贺誉的肩头,冷淡地说:“您放我下来吧,让人看见影响不好。”
  “知道影响不好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江蔚一股无名火被勾起来,闭着眼闷声道:“您教训的是,我活该,我罪有应得。”
  贺誉低眸,女人则扭头不看他。
  本就哭了半天的江蔚,酸涩的眼睛被头顶的白炽灯刺了下,又有泛红的趋势。
  这一幕落在贺誉的眼里,以为她又要哭。
  他顿时面色紧绷地不再说话。
  一路回到车上,中途倒是没碰见任何人。
  拍卖会还在继续,贺誉却吩咐司机直接回家。
  车后座,江蔚裹紧西装,紧挨着车门,一时间思绪万千。
  窗外的路灯争先恐后地落进来,打在她的脸上,有几分朦胧凄惨的美。
  贺誉看了她半晌,蓦地开口,“搞成这样,是服务生弄的?”
  江蔚收回神游的思绪,看他一眼,表情极为平淡,“我说是沈知嫣,你信吗?”
第54章 单身
  “信。”
  江蔚惊讶又狐疑:“你看到是她了?”
  江蔚不傻,这种级别的拍卖会,服务生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
  若没有人从中作梗,好端端的怎么会摔跤。
  况且,江蔚入场的时候,就看到了沈知嫣的身影,只是没想到她的手段这么卑劣。
  贺誉冷笑,“你这个妹妹,脑子不太聪明。”
  与此同时,贺誉口中不太聪明的‘妹妹’,孤零零地坐在拍卖厅无数次地张望着出入口,注定等不到跟她坐在一起的男人了。
  江蔚:“我独生女。”
  贺誉勾唇,话锋一转,“顾云恒又是怎么回事?”
  “偶然认识的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还特意在洗手间外面等你?”
  江蔚听不得他阴阳怪气地揣度顾云恒,“今天要不是他帮我,丢脸的就是贺总您了。”
  当时那种情况,得亏顾云恒反应迅速给她遮丑,带她离场。
  不然贺誉的女伴被弄得半身脏污,大庭广众之下只会更丢他的脸。
  “想帮你,有很多种方法,大可以不用当众搂着你走。”
  江蔚:“他……”
  贺誉不听她辩驳,声音里是浓稠的不悦,“江蔚,他对你有想法,你不会看不出来。”
  江蔚心想,她还真没看出来。
  但不可否认,跟顾云恒相处的过程里,他的风度举止让她很欣赏。
  江蔚心头的闷气还没彻底发泄出来。
  这会儿恶从胆边生,她道:“不管是他有想法还是我有想法,都很正常。”
  “你再说一遍?”
  “难道不对吗?”江蔚直视着贺誉的眼睛,“毕竟,我和他都是单身。”单身男女互相吸引,不正常吗?
  最后这句话,江蔚到底没敢说。
  真把贺誉惹毛了,倒霉的还是她。
  而江蔚一句简单明了的“我和他都是单身”,堵得贺誉哑口无言。
  好像没错,又好像错得离谱。
  问题的症结出在哪儿,贺誉心知肚明。
  他想说,以后离顾云恒远一点。
  可突然发觉,他根本没有立场对她做这样的要求。
  亏心的人总是先心虚,贺誉就是如此。
  这天晚上,江蔚回了自己的家。
  贺誉一个人坐在偌大空旷的公寓里,莫名冷清。
  他有些乱,对江蔚,也对自己。
  于是,午夜时分,贺誉拨了通电话,“把机票改签到明天,越早越好。”
  第二天,江蔚到了公司就发现贺誉不在。
  余高扬给她的回复是,“贺总改签了机票,出国了。”
  江蔚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正好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中午,江蔚如约和顾云恒出去吃了顿饭。
  只不过是她请客。
  “你别跟我争了,昨晚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有多狼狈。”
  顾云恒依旧风度翩翩,似乎并不知道昨晚在洗手间里发生的事,“别客气,这不就是二婶说的,都在一个地方,正好相互照应。”
  江蔚笑笑,“对了,你的西装……”
  “主办方拿给我了,你当时那种情况,再回会场也不合适。”
  江蔚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贺誉总算言而有信了一回。
  饭后,江蔚依旧没让顾云恒送她。
  她给余高扬请了假,于下午四点回了渝市。
  国庆长假到了。
  城市各处都洋溢着欢快的节日气氛。
  江蔚在渝市呆了三天,没有工作的烦恼,吃吃睡睡,好不自在。
  除了偶尔想到贺誉,会让她有片刻的失神。
  其余大部分时间,她都陪着母亲做做手工,或者画一幅画。
  平淡,却自如。
  国庆第四天,江蔚启程回了榕城。
  江代兰给她带了不少吃的,一路上念叨她要好好照顾自己。
  江蔚一一应允。
  回到德贤府,江蔚收拾完屋子就准备刷题。
  她手里的历年真题是网上down下来的,只要想用功,不一定非要别人的鞭策。
  刚打开卷子,江蔚的手机响了。
  她毫无准备地拿起来,看到来电人,有些恍惚。
  “贺总。”
  “在干什么?”
  江蔚略惊,贺誉从没用这样的语气给她打过电话。
  她嘴上回答准备做题,心里却打鼓。
  往常,贺誉打来电话都和工作有关。
  毫无例外。
  但今天的开场白和平时大相径庭。
  江蔚一时摸不着头脑。
  贺誉抽了口烟,继续问她:“吃没吃饭?”
  江蔚:“还没,晚点再吃。”
  “在榕城?”
  江蔚不假思索:“渝市。”
  听筒里,沉默了两秒。
  江蔚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她热爱工作,但她不热爱国庆假期回公司工作。
  尤其两人的关系现在还不清不楚。
  江蔚抱着一种鸵鸟心态,试图再躲几日。
  贺誉似乎笑了,声线很淡,“脸不红?”
  “什么?”江蔚没听懂。
  “下楼。”
  电话挂了,江蔚呆滞地看了眼手机听筒,然后跑到窗边往下看。
  但遮雨檐挡住了视线,她看不到楼下的情景。
  江蔚带着无法言说的心情走进电梯,来到大堂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脸不红?撒谎脸不红?
  难不成他知道她回来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再者,贺誉之前说过,整个国庆期间都会在国外。
  今天才4号。
  江蔚带着满腔的疑惑推开了单元门。
  入目的是一辆黑色SUV和倚在车边抽烟的男人。
  天气转凉,他穿了件墨色的大衣,长腿在身前半屈,姿态随意又闲适。
  江蔚心跳抑制不住的加速,紧接着就是一阵尴尬。
  果然,对面的男人似笑非笑地挑眉,“不是说在渝市?”
  江蔚不尴不尬:“我刚回来。”
  贺誉看着她,几日不见,心头徘徊的念想在这一刻找到了落脚点。
  他昂了昂下巴,“过来。”
  江蔚一如从前,听话地走向他。
  但距离拿捏的很好,三步之外就站定了。
  贺誉:“之前让你想的事,想好了吗?”
  经他提醒,江蔚记起了那天的问题:你想让我当你是什么?
  江蔚点点头,“您拿我当助理就好,工作助理。”
  她有自知之明,所以不会妄想。
  贺誉似乎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态度不咸不淡,“没了?”
  江蔚应声,“我会尽力做好助理的工作,除此之外,希望贺总高抬贵手。”
  她对他的仰慕和崇拜,在一次次的消耗中已经所剩无几。
  一阵风吹过,有细尘落进了眼睛里。
  江蔚低头揉着眼角。
  贺誉说:“江蔚,别太厚此薄彼,我也单身。”
第55章 纵容
  单身?
  江蔚闪神,不期然地撞上贺誉的视线。
  他还是那么好整以暇,仿佛玩笑,又仿佛陈述事实。
  江蔚张着嘴,半天才发出一个音节:“哦……”
  贺誉不满她的反应,拽着她的手拉到跟前儿,“你自己说过什么不记得了?”
  江蔚:“记得。”
  贺誉神色稍缓,“去开门。”
  江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压下了嘴边的话。
  刷卡门禁,她回身。
  恰好贺誉从车上拿下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而后锁了车踱步而来。
  进了家门,江蔚庆幸,幸好刚才收拾过房间,不至于太杂乱。
  贺誉粗略地观察四周。
  这套公寓虽然也不大,但比之前的老破小要好太多。
  江蔚倒了杯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誉:“上午。”
  “这么快,我听余高扬说,你要在国外呆十几天……”
  “余高扬是特助,不是传声筒。想知道什么,你可以自己问我。”
  “我就是偶然听了一嘴。”
  江蔚笑笑,不冷不热。
  拍卖会那晚,他俩相当于不欢而散。
  中间这么多天没联系过。
  贸然打听他的行踪,指不定有什么难听话等着她。
  女人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太有自知之明,这就让贺誉很难受了。
  他冷眼瞧着江蔚忙忙碌碌,眨眼的功夫,她洗了水果,又给他添了三次茶。
  茶水他一口没动过,这会儿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茶满送客,贺誉自然懂。
  当江蔚不知道第几次从茶几前路过时,贺誉扯住她的手腕,一用力,人就被带到了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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