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幻双手抱紧孟祈安,声音闷闷道:“能做你的妹妹,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果可以,下辈子我还想做你的妹妹。”
孟祈安听出孟幻声音里的异样,哑然失笑。
都说女儿出嫁,父母会伤感,这会怎么哥哥娶媳妇,妹妹就伤感上了?
“好,下辈子我继续做你哥哥,你喜欢吃什么都给你买,喜欢玩什么就带你去玩,你无聊的时候就陪着你找乐子。”孟祈安拍着她的背轻声哄道。
孟幻不想自己的妆容被哭花,把礼帽塞给孟祈安,连忙推着他去隔壁屋子的客厅,别误了时间。
踏进门口时,孟祈安就见到了身穿洁白婚纱的宋奕欢。
乌黑直发绾成发髻,插着那根几年前他送的向日葵木簪,头顶上别着轻盈的蕾丝头纱,纯白修身的裙子上缝着粒粒珍珠和银色绣花,裙摆是前长后短的拖尾设计,简约又不失华美。
宋奕欢眉眼一弯,拎起裙尾朝孟祈安走来,如同从江南烟雨的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美得让孟祈安连堂都不想拜了,只想直接将她抱回房中。
“能赏个脸同行吗?孟先生?”宋奕欢朝孟祈安伸出手,嫣然一笑。
孟祈安托起她的手掌,俯身吻了一下:“荣幸至极,孟太太。”
小小的客厅里挤了将近二十人,见到孟祈安牵着宋奕欢走进来,都纷纷鼓掌欢呼起来。
两人缓缓走向坐在前方的孟享,在赵玲的指引下说了结婚誓词,拜完天地,四周又爆发出掌声。
仪式结束后,孟祈安和宋奕欢各端了一杯茶,在孟享面前跪下。
孟祈安将茶杯举到孟享面前,还没说话就先湿润了眼眶。
“哎呀傻孩子,师父都还没哭呢,你哭啥,大好日子。”孟享笑嘻嘻道。
“爹。”孟祈安这一声喊得虽然颤抖,但无比坚定,“儿子给您敬茶,感谢您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
旁人或许不懂,但孟家几口人加上宋奕欢,一听到就马上鼻头发酸,眼泪疯狂想要涌出来。
孟祈安自从九岁那年被孟享捡回家,十几年来和孟享就像父子般相处,甚至比亲生的更加亲近,但他从没有喊过孟享作“爹”,因他一直放不下他的亲生爹娘。
小时候总想着,只要还不喊别人做爹娘,亲生爹娘也许有一天还会回来找他。
长大了死心后,叫孟享作“师父”也叫习惯了,就没有特意改回来。
可今天看着孟享坐在他的面前,脸上挂着欣慰又紧张的笑容,一副比自己娶媳妇还要开心的模样,孟祈安那一声“师父”怎么也喊不出口了。
“如果没有您,儿子九岁的时候就饿死在街上了,谢谢您愿意成为我的爹。”孟祈安热泪盈眶,他很想笑着,但却止不住往外流的眼泪。
“我的祈安都长得那么大了。”孟享也已经泪流满面,不停点着头,哽咽道,“爹真的很为你感到骄傲。”
孟祈安早熟得很,被父母抛弃后,除了第一天跟孟享睡觉时大哭了一场,此后就再也没有露出半点忧伤,天天跟着孟享干各种体力活,毫无怨言。
后来慢慢有了四个弟弟妹妹,他在充当主要劳动力的基础上又爹又当娘,白天帮着孟享工作,晚上做家务,夜里哄年幼的孟画孟镜入睡,从不曾喊过一声累。
以至于孟享有时候都忘了,孟祈安也还是个孩子。
如今这个孩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要有自己的小家了。
孟享接过孟祈安的茶,喝了好大一口。
宋奕欢也把手中的茶递给孟享,眼含着泪笑道:“爹,谢谢您给奕欢带来这么好的夫君,今后奕欢也想成为您的女儿,在您膝下尽孝。”
孟享连声道好,抹了把眼泪,接过茶喝了下去。
赵玲站在一旁,温婉地笑着:“恭喜你们,正式结为夫妻,从今往后,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孟祈安抹掉眼泪站了起来,伸手扶宋奕欢。宋奕欢还没站稳,孟祈安就稳稳地将她横抱起来,她大方地当着众人的面,环住孟祈安的脖子,两人额心相抵而笑,孟祈安微微歪头,轻轻吻上宋奕欢的唇。
八月十五,良辰美景佳人。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所有宾客离去,孟家人也回到了隔壁屋子,热闹归于平静,一片红的新房里,只剩下一对新人坐在床沿发愣。
结一场婚还真累。
孟祈安脱掉西装外套,帮坐在床上的宋奕欢脱下鞋子,然后又轻轻解开她头上的轻纱。
宋奕欢配合地低着头,在头纱解下来的那一刻,她抬起头,与孟祈安的目光交汇。
孟祈安手中的动作一滞,他的爱人,就坐在他的眼前,触手可及。
肤若凝脂,黛眉如画,嘴若樱桃,美得不可方物。
此刻就好像在做梦一般,曾经那个在街头流浪的小孤儿,竟然拥有了一个美满的家,拥有了天上地下最美好的妻子。
宋奕欢见孟祈安又变成了木头,眯起了眼睛。
这种时候,他还是不懂该主动一点吗?
还是得她出手?
算了,都是夫妻了,就不跟他计较了。
宋奕欢拔掉木簪,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她朝孟祈安凑过去,将他束在西裤里的衬衫抽出来。
“奕欢?”孟祈安仿佛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到了,身子向后一倾。
宋奕欢差点想给他丢一个白眼,还奕欢什么奕欢?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还不懂吗?
“木头安,你难道就打算洗洗睡了?”宋奕欢皱着眉头,仰着脸问他。
孟祈安的脸迅速涨红:“没有……”
宋奕欢满意地笑笑,他们虽然早已经同床共枕过了,但有些事并没有做过。
那些孟祈安抱着她睡觉的夜晚里,她知道孟祈安在忍,不想在正式结婚前跨过那条线。
虽然她不担心这些,从不认同女子“失身”这种说法,她还听赵玲说过,西方的女子在结婚前早早就已经做过那件事了,而且还不一定跟一起做过那件事的人结婚,但孟祈安不似她这般经常接触开明的女权思想,她愿意照顾他的顾忌。
但现在,已经不需要再顾忌任何东西了。
宋奕欢开始一粒粒地解开孟祈安的衬衫纽扣,直到他的上身裸露在她的视线里,她再把手贴在孟祈安的胸口,孟祈安浑身紧绷,呼吸变得炙热。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胸前解开的两粒扣子,和隐约露出来的胸肌,还有第二次,你帮我拦住衣柜上要掉落的箱子,我们那个亲密接触的感觉。”宋奕欢低头轻笑,现出浅浅的梨涡,“和哥哥那种文质彬彬的气质不同,你让我有很强的安全感,加上后来跟踪你回家,看见你对家人那么好,我就已经沦陷了。”
“即使我害你摔跤两次,第二次还差点吃了一嘴鸡屎,你也还是喜欢上我了?”忆及往事,孟祈安忍俊不禁。
“看在你还有几分姿色的份上,我就没有跟你计较。”宋奕欢嘴硬道,手缓慢地从孟祈安的胸口往下移。
孟祈安抓住她即将碰到裤头的手,眼神氤氲,低声道:“奕欢,再往下,我就忍不住了。”
宋奕欢勾起一个笑,附到他的耳边吹气:“洞房花烛夜,夫君还要忍吗?”
孟祈安托住宋奕欢的后脑勺,倾身将她压在身下,望着她如清泉般的双眼片刻,垂眸低头吻上她的脖颈,慢慢地吻至她的眼,她的脸,最后落在她的唇瓣上。
宋奕欢的双手攀上孟祈安坚实的后背,将他的衬衫剥落,扣住他的双臂,将他往下一拢,两人的身体完全贴合在一起。
“弄疼你了怎么办?”孟祈安的头陷进宋奕欢的颈窝里,吻着她脖子的肌肤,留下了许多红印。
宋奕欢撑起身子,往孟祈安的左侧锁骨处用力咬了一口,又躺下来看着他笑:“这样就扯平了。”
“再咬一次,用力一点。”
“不要,骨头多硬,磕牙。”
“不然扯不平。”
宋奕欢不服输地眯眯眼,再次起身狠狠咬了一口,这一次咬出了深深的牙痕,还破了皮,有血渗了出来。
“这下满意了吗?夫君?”
“待会……你若还想咬,便再给你咬一次。”孟祈安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宋奕欢的身体,眼神迷离,嘴角含笑,“现在到我了。”
他的吻再度排山倒海地落在宋奕欢的唇上,他一边手撑着床,一边手绕到宋奕欢背后,将她的腰身轻轻抬起。
台面的红烛被风吹灭,没有亮灯的房里霎时变得漆黑,似乎沉入了海里,寂静空灵的水中有两尾鱼,始终紧贴着彼此,欢畅地肆意游动,时而跃出水面一窥外面的世界,扬起一片水花,时而潜入深海,在黑暗中探索着,感受着。
一片潮湿中,娇小的那尾鱼轻喘着,在水中落下几滴泪。
“祈安,愿我们此生,以如常为福,以如愿为安。”
“奕欢,我会追随你到天荒地老,爱你所爱,愿你所愿,此志不渝,至死不休。”
烟火人间,万象升平。
愿你我能共同守望岁岁好景,诸事顺意长相依。
第90章 吓死你大哥是有什么财产可以继承吗?!
挂着孟家木匠坊金字大招牌的店铺里,孟祈安正在和赵玲夫妻有说有笑地饮着茶,桌面上摆着一本粘着各种木材样板的书。
“小孟老板果然又专业又实在。”赵玲的丈夫对孟祈安赞不绝口。
“那是,祈安现在可是商会新晋成员里最受欢迎的那位,孟家木匠坊在这一带可是大名鼎鼎,声誉好得很。”赵玲对孟祈安很是欣赏,笑盈盈地看着他。
“方先生赵小姐过奖了,您们愿意找我们孟家合作,是我们莫大的荣幸,这批货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做到最好。”孟祈安从容地笑着,给赵玲和她的丈夫倒茶。
今天原是店铺的休息日,因赵玲特意前来商谈与她丈夫工厂的合作事宜,孟祈安一大早便赶来店里,三人很快就把合作谈妥了。
“奕欢果真没有看错人,你们结婚不过才短短一年多,你就让孟家木匠被商会看到了,据说宋谦那疯狗气得到处跳脚呢。”赵玲提起宋谦,语气里满是嘲讽。
自从赵玲参与竞选商会主席的消息传开后,宋谦就一直和她针锋相对,从最初的阴阳怪气,演变到现在几乎与她撕破脸皮。
赵玲大肆在报纸上为妇女争取的诸多权益,每一条都让宋谦火冒三丈。
“他不是最擅长伪装好人了吗?怎么现在都不装了?”孟祈安熟稔地倒掉泡久了的茶叶,泡了一壶新茶。
上次孟祈安和宋奕欢一起参加商会的晚宴,宋谦见到宋奕欢与一旁的赵玲谈笑,气不打一处来,手痒得马上就想回家拿那条藤鞭出来。当时他黑着脸走近宋奕欢,想拽她去少人的地方教育一番,却被孟祈安紧紧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宋谦挣脱不了,不想让自己太尴尬,就咬牙切齿地笑着让孟祈安放手。孟祈安放倒是放了,不过宋谦的手腕肿了三天都没好全。
自家女儿站对边儿去了,虽然是个早已断绝关系的,宋谦也觉得丢尽了颜面,而且最近他还发现一直器重的儿子,也和赵玲走得很近,这让他变得极其暴躁,再也顾不上装温文尔雅的君子,开始在背地里拉帮结派,想着要怎么把赵玲搞垮,而梁丰就是坚定站在宋谦那一边的人。
宋谦和梁丰很清楚,一旦赵玲担任商会主席,像他们这种在工厂里压榨女性的老板,绝对会被整得很惨。
“离商会换届还剩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得到的支持是压制性的,他狗急跳墙了呗。”赵玲自信一笑,抿了一口茶,“再不折腾,他就没机会了。”
“您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好好整顿商会是民心所向,任他闹也改变不了什么,有任何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孟祈安半抬手举起茶杯,朝赵玲敬了一杯茶。
赵玲夫妻回礼,三人皆心情大好。
孟祈安正想邀请赵玲二人去附近新开的饭馆吃午饭,外面街道似乎传来呼唤他的声音。
一个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跑进来,嘴里一直喊着“祈安”,满脸着急。
她是在奕欢工作的报社旁边摆摊卖小吃的大姨,宋奕欢和孟祈安经常光顾她的生意。
“祈安!你快回家一趟!”大姨气喘吁吁,向孟祈安不断招手,“奕欢在报社里突然晕倒了,脸色很差,我们叫了辆黄包车送她回家了。”
孟祈安猛地站起,脸色突变,笑容尽数消失,顿时紧张到结巴起来,对赵玲二人焦急说道:“二位不好意思,我,我得先回去。”
“没事,你快回去看看奕欢吧!”赵玲心急地点头,拉着丈夫赶紧走出铺子。
孟祈安锁上门,撒腿往家里跑回去,体力极好的他居然觉得双腿阵阵发软。
冲回家中后,他直奔房间,打开门看见孟享带着其他四人排排站在床前。
孟祈安急急拨开他们,发现宋奕欢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奕欢!”孟祈安紧紧握起宋奕欢的手,着急地呼唤她,可她毫无反应。
孟祈安心头一凛,转头问孟享:“爹,奕欢怎么了?找大夫来看过了吗?”
“看是看过了……”孟享说着就低下了头,神色低落。
“大夫怎么说?是生病了吗?”孟祈安连忙追问。
孟享垂着头不说话,一旁的孟幻孟游四人也是同样的反应,脸色阴沉得很。
孟祈安从他们的沉默里感受到了巨大的不安,他紧紧皱着眉头,气息慌乱,把宋奕欢的手攥得更紧:“手怎么这么冰……”
他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问孟享,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病得很重吗?”
孟享无声叹了口气,眼睛盯着地面,仍不作声,好似不忍心将真相说出来。
“小幻?”孟祈安不敢相信地问下一个人。
孟幻也撇开头不去看孟祈安。
孟祈安仿佛被人往心窝子捅了一刀,窒息不已。
他伸手摸了摸宋奕欢的脸,触碰到的瞬间就红了眼眶:“奕欢,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站在一旁的孟享悄悄探头瞄了一眼孟祈安,看见他哭了,急忙转头看向其他四人,慌张地瞪了瞪眼,做了个嘴型:哭了!
孟游也有些慌了,做嘴型回应道:谁让你玩大了?
孟享觉得好无辜,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无助地看向孟幻,孟幻咬了咬唇,目光落到扎着两根小辫子的孟镜身上。
推最可爱的那个出去吧!
孟享领会到孟幻的意思,将孟镜拉到孟祈安身后,用眼神示意她快说出真相。
孟镜气鼓鼓地看着几个没用的大人,决定帮他们一把,出卖一下自己的可爱。
“大哥。”孟镜戳了戳孟祈安的后背,待一脸伤心的孟祈安转过身后,开口用甜糯的声音说道,“爹爹他们在骗你,嫂嫂没有生病。”
孟祈安的面容舒缓了几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