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障碍,如何除?”赵玲眼中一闪,内心动容。
“该死的,一个都逃不掉,不该死的,看他们表现。”孟祈安勾了勾嘴角,像在说笑话。
可对面二人知道他没有在说笑。
他身上哪里还有半点以前的样子?
“你的条件,说来听听。”赵玲浅浅一笑。
“条件有三。”孟祈安看向门外,语气变软了许多,“外面那些人,是我的朋友,不止四五个,虽说我之前有积蓄,但这一遭已经用了不少,我希望能有更多钱,让他们吃好睡好一点。”
“钱不是没问题。”赵玲轻松应下。
“我与爹和弟弟妹妹们约好,事情结束后就会接他们回来。”孟祈安望着喝空的杯子有些出神,“若我到时已经不在了,想麻烦二位多些替我照顾他们,他们自然能赚钱养活自己,只是我担心他们会再受人欺负。”
“其实你们遇到这些事,也是因我而起,为此我一直深感愧疚,不用你说,我都会好好照顾他们。”赵玲反客为主,给孟祈安倒了一杯茶,“还有一个是什么?”
“你们熟悉这个城市,帮我寻一处风景最好、安静干净的墓园吧,最好能看到花,奕欢喜欢花。”虽已极力克制,孟祈安拿杯子的手还是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赵玲和宋奕明皆鼻头一酸,沉默地点头答应了。
如此,算是同意了合作。
孟祈安站起来,转身望向建到一半的屋子,隐约能看出它曾经的模样,但又不是很像。
可他似乎能感受到宋奕欢的存在,自从再次踏入这里,他的耳边就不断回响着爱人温柔的呼唤和笑声。
这一年,他学会了打架,学会了伤人杀人,一路上结识了不少和他一样心怀仇恨但报仇无门的人,他们之中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很多人要么是孤儿,要么已尽失家人。
孟祈安和他们走到一起,怀着一样的目的,日复一日地赚钱,练武,集结势力,默默壮大自己的能力。
作为将他们汇集起来、凝聚出一丝希望的人,孟祈安这一仇,得到了他们的全力相助。
“宋奕明,奕欢敬你,喜欢你,所以我也尊重你,不伤害你,但是宋家除了你母亲,我一个都不会留,无论你同不同意,都不会再改变,如果你不忍心,就尽早离开这里。”孟祈安背对着宋奕明,语气和缓。
宋奕明咬紧了唇,他一直都想带母亲逃离窒息的宋家,但苦于无权无势,又拿不下宋氏企业,才忍气吞声至此。
早上宋谦的那句话此刻再次响起。
“你没有这个胆量杀人。”
紧握的拳霎时松开,宋奕明苦笑一声:“我曾信誓旦旦地说过,要给奕欢一个美好的家,只是时机未到,还得再等一等……”
他看向孟祈安望着的残破屋子,回想起那晚的熊熊烈火:“宋谦对她,可曾有过一丝不忍心?日后对我,对母亲,对不顺从他的人,只会更狠毒。”
“时机已到,你既愿做那沾血的利刃,我自会为你做最称手的刀柄。”宋奕明眼里已是一片坚定。
送二人离开后,孟祈安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明月。
将近十五,满月如玉盘,月光如常铺满了地面。
“我们结婚那一天,月亮也是这么圆呢。”孟祈安眼眸盛满温柔,他盘腿在屋前坐下,静静地望着熟悉的院子,“我给你种一片向日葵好不好?这样我们就有很多很多瓜子吃了。”
“过去这一年,我总是梦不到你,是不是因为我在其他地方,你找不到我?”孟祈安疲惫地将头埋在双膝之间,低喃道,“等我把我们的屋子建好,你可不可以多点来看看我?”
乌云罩住了朗月,涌起的黑暗吞噬了地上那个孤独的影子。
“奕欢,我好想你……”
第95章 奕欢受过的痛和苦,我要你们千倍百倍偿还
荒凉的小屋很快就被重新建好了,和从前的模样别无二致。
前院的青砖全被移走,辟出地方种了一院子的向日葵,中间只剩一条小路通行。
市里的某个显眼位置开了一间镖局,主要承揽私人保镖的业务,店里掌柜的却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孩。
起初大家都觉得这镖局很不靠谱,既不接运货之事,也不代办远途银钱汇兑,只接在城里的活。
直到有一次,一间珠宝店大白天被两个贼人持刀洗劫一空,一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年路过,听见呼救声,立马抡了根棍子进去,将贼人的刀都打飞了,猛追三条街抓到那两个贼,被盗取的珠宝悉数归还珠宝店。
店主千恩万谢,一问少年的身份,竟得知他是新镖局的镖师,店主要给他钱以示感谢,少年摆摆手,笑称这比他出镖几天的钱都要多,他可不敢领。
围观的民众一下子就对镖局改观,镖局一时间在城中大火,又由于近月来,城中总有伤人的盗贼,很多大户人家出席重要场合,都会往镖局跑一趟,请个人保护一下,顺便撑撑场面。
有一天,一名着装靓丽的妇女在镖局外徘徊许久,最终也只是拿了张宣传纸就走了。
坐在柜台的女孩在妇人转身离开的时候,笑脸就冷了下来,转身进了里屋。
“上钩了吗?”孟祈安坐在桌前玩弄着一盒火柴。
“她都来了,估计宋谦撑不了多久了。”女孩冷声道,她知道那名妇人是宋家大太太,宋奕欢的母亲。
“可以让大家准备东西了。”孟祈安面无表情地擦亮一根火柴,用手指去触碰火苗,灼烧的痛感让他本无波澜的眼里多了几分恨意。
宋母一路瞻前顾后,小跑回到了家,还没说话,就先把镖局的宣传纸塞给坐在沙发上的宋谦。
宋谦低头看了一眼,眉头紧蹙,攥紧了那张纸:“这镖局,真的可靠吗?”
“可靠!我听说齐家那边就是因为请了这个镖局的镖师,齐家老爷才安安全全活到现在。”宋母急声说道。
齐家老爷也是商会里站在宋谦这边的老会员,虽说他现在还是活得好好的,但其他人的遭遇早已让宋谦害怕得夜夜难以入眠。
自从梁丰死后,宋谦一派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死一个人。
有的钓鱼时意外落水溺亡,有的喝醉酒被呕吐物堵住窒息而亡,有的半夜起床如厕失足摔死。
看上去全是意外,但偏偏都是与宋谦站在同一阵线的人,事不过三,可如今已经不知不觉死了五六人。
商会里原本中立的人,也不知为何开始支持赵玲选举一事,每次打听,都说因为赵玲确实是民心所向,能成大事之人。
“老爷!别犹豫了!”宋母催促道,时不时还往门外看看。
“嚷嚷什么!我自有分寸!”宋谦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他何尝不心急?这些天他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每次去警察厅催促调查,却总是被反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这样疑神疑鬼。
前几天又有一商会成员因误食了过敏食品身亡,宋谦实在是连饭都吃下了。
莫非是赵玲干的?那女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和胆量?
宋谦看了眼厅中的几个丫鬟,没一个能保护他的,万一哪日贼人闯进来,他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当天下午,他就让管家去镖局请了十个镖师,日日守着他和宋家,接下来几天,他终于甩掉了被人偷偷跟着的感觉,夜里睡得鼾声如雷。
找足了安全感,宋谦决定再给赵玲使些绊子,不愿让她顺利坐上那个位子,便故意支走宋奕明和二太太,召集了仅剩几个还跟着他的商会成员,还有在梁家凭着儿子尚有一丝话语权的宋奕君,欲商量出个对策。
外面有十个镖师守着,他不能再安心了。
然而还没有好好开头起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液体泼洒的声音。
宋谦让仆人出去看看情况,结果仆人出去了就没有再进来。他不安地起身,大门猛然被踹开,一个女孩双手各持一把短刀率先走进来,正在给大家倒茶的宋母看到她后一愣,这不是那镖局的掌柜吗?
“当家的,你亲自过来,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宋母连忙迎上去问道。
谁知那女孩一语不发,身手极快地掰转宋母的身体,往她膝盖一踢,她就跪在了地上,脖子被短刀牢牢抵着。
“镖师!镖师!”宋谦脸色一变,对外大喊道,一时紧张到脑子都不清醒了。
“宋老爷可是我们镖局的大客户,不能怠慢,当家的亲自过来一趟是要的。”孟祈安手里握着一把尖刀,不紧不慢地从门外走进正厅。
宋谦雇用的十个镖师跟了进来,站在孟祈安身后,平日里恭敬的神情全无,看着他的眼神里皆是蔑视。
见到孟祈安,宋谦、宋母和宋奕君三人的浑身血液仿佛倒流,感觉身处冰天雪地中,其他几个商会成员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盯着孟祈安。
“孟祈安!”宋谦咬牙切齿,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孟祈安在搞鬼。
孟祈安扫过一屋子的人,目露凶光:“这么人齐,倒是省了我很多事。”
“那些人都你杀的吧!”宋谦说话时,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后院方向,脑中快速盘算着逃跑路线。
他记得后院有一个狗洞。
“那些人,个个罪大恶极,视人命如草芥,死了多好,造福人间。”孟祈安说话之际,一群镖师已向厅中的人逼近。
宋谦忽然撒开腿往后院跑去,被一名镖师从后门截住,像拎着畜生一样拎了回来。
孟祈安终于有了表情,满脸讥笑地望着宋谦:“怎么,宋大老爷想钻狗洞啊?”
说罢便将宋谦踹倒在地,踩上了他的胸膛,俯身轻蔑道:“你也配?”
宋谦看着身边的人都被擒住,终于压不住内心极大的恐惧,声音颤抖地求饶道:“孟老板,有事咱们好好说,这里的人什么条件都可以满足你。”
“好好说。”孟祈安哼笑一声,“你伤害奕欢的时候,可有好好说过?”
宋谦一口牙几乎咬碎:“冤枉啊!我只是让梁丰找人拍几张照片散播而已,其他的都不关我的事啊!全是那梁丰!我也不知道他竟然强要了——”
“闭嘴!”孟祈安厉色怒吼,一刀插进了宋谦的大腿。
宋谦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其他人都害怕地缩成一团,丝毫不敢动。
“没有你的许可,梁丰那个孬种敢做出这种事?他不是你的一条狗吗?”孟祈安拔出尖刀,宋谦又是一声凄厉惨叫,大腿的血涌得更快了,“虎毒不食子,你们一家真是猪狗不如。”
孟祈安拎着滴血的刀走到宋奕君身前,在她的裙子上抹了抹刀子的血,随之把刀贴在她的侧脸上磨蹭。
宋奕君浑身哆嗦,嘴唇发紫,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别杀我……”
“宋奕君,那天你和梁丰一起那般刺激羞辱奕欢,我怎么会放过你?没让你像梁丰那样,已经很仁慈了。”孟祈安嗤笑道,拿刀子轻轻在她手臂上一戳,然后慢慢往下划,顷刻间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宋奕君痛到失声尖叫,想要挣扎却被身后的镖师死死按住。
她哭着喊道:“求你放过我吧,我的孩子还在家里等我,他是无辜的!”
“孩子?”孟祈安眼里闪过一瞬的动容,低头叹了口气。
宋奕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强调:“对!孩子是无辜的啊,他还那么小,不能没了爹又没了娘啊,孟祈安,你也是个当过爹的人,求你给我们留条生路吧。”
孟祈安久久未语,就在宋奕君甚至以为自己得救了的时候,他缓缓抬头,一双眼变得赤红,宋奕君才知自己犯了致命错误。
“我和奕欢的孩子又何其无辜?他还没能看一眼这世界,就被你们害死了,你们何尝给过他生路?!”孟祈安一手掐住宋奕君的脖子,嘴角抽动,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周围的镖师早已听说孟祈安的遭遇,但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控,联想到各自的经历,心中更生愤懑,纷纷用刀抵紧了钳制之人的脖子。
宋奕君被掐得两眼翻白,没了力气挣扎,孟祈安忽地松手站了起来,表情恢复冷漠,俯视宋奕君的眼神尽是杀意:“我的确不伤无辜之人,但你不无辜,你的孩子也不无辜,因为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你什么意思?”宋奕君得以重新呼吸,剧烈咳嗽着,惊恐地望向孟祈安。
“他离开时没有像你们这样痛苦,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孟祈安扔给她一只小小的平安符,轻飘飘的话语落在宋奕君的耳里如同炸雷。
那是她儿子贴身佩戴的平安符。
“孟祈安!这是奕欢的家!我们是她的亲生父母!你对我们下手,奕欢不会原谅你的!”宋谦揪住最后一丝希望,朝孟祈安嚷道。
“家?父母?”孟祈安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拿刀指向宋谦,“行,你若能在这个屋子里,找出一张奕欢的照片,我就留你一命。”
宋谦的脸一下子垮了,死气逐渐蔓延上来。
他不可能找得出来。
“以前都不曾有,更何况现在?”孟祈安笑累了,所有表情都消失不见,冷着脸环视已被泼满油的四周,“奕欢受过的痛和苦,我要你们千倍百倍偿还。”
“动手吧。”那挟持宋母的女孩轻声说了一句,所有镖师同时捂住臂中人的嘴,往他们身上不致命的地方连捅几刀,直到他们再无力气动弹,才将他们拖到厅中不同地方。
他们倒在地上挣扎,呻吟,眼睁睁看着孟祈安点燃手中一根小小的火柴,轻轻一松手,火线如箭般沿着油迹飞窜,把他们包围在无法呼吸的炙热中。
地狱的烈火燃上他们衣服和毛发,炙烤着他们皮肤,他们宁愿方才一墙撞死,也不想遭受这般生不如死的折磨。
可是他们已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在极度痛苦中,感受着死神一点点靠近,用那把镰刀将他们剖开,扯着他们烧焦的四肢,拖往无尽的炼狱。
孟祈安一众人脱掉外面染血的衣服,扔进火海里,在夜色中悄然离开。
走到隐秘处后,孟祈安回头朝那座里里外外都熊熊燃烧的火山望去,似是被远处的浓烟冲了眼睛,落下几滴泪。
一名头发半白的镖师走到孟祈安身边,与他并肩眺望远处,问道:“祈安,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孟祈安看向身后的一群人,握紧了手中尖刀。
“仇还没报完,恶还未除尽。你们帮了我,我也一定遵守承诺帮你们。”
“世间污浊,人心险恶,为良善之人,为无辜之人,我们能走多远,便走多远。”
第96章 见到我之后,能不能抱抱我?
宋府的一场大火,除了宋家少爷、二姨太,还有一些仆人逃过一劫,其他人尽数葬身火海,死无全尸,街头只道是宋家家门不幸,遭了天罚,还纷纷对宋奕明母子同情不已。
宋奕明成为了宋氏企业的掌权人,发誓不会让亡父失望,定将宋氏继续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