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青秞——顾梓北【完结】
时间:2024-05-06 14:53:54

  肖氏远看及笄姑娘着桢霞橙礼服清新婉约中又见明丽微微颔首,待走近了翠娘交手俯身行礼,行动间礼服上的珠花映了阳光莹莹生辉,婉约的容颜似隐在莹辉中,更添几分皎月之姿,肖氏惊诧笑与李氏道:“令爱之姿令人望俗,这衣服也精巧之至,我竟是从没见过。“
  李氏低头致谢笑说:“这是我家三姑娘画的图,我们母女们自己裁制的,虽不如外面精巧可难得家人之心意。”
  肖氏闻言朝李氏身边的女子看去,垂目立于李氏身侧,金钗之年,身形消瘦,穿了件杨妃粉右衽短襦衣,采和蓝百褶长裙,襦衣饰以采和蓝襟边,裙角嵌了杨妃粉裙线,虽有新意并不出彩,那小女子感觉肖氏看她,微微抬头看向肖氏交手蹲身福全礼,只这一瞬间眼波流转如空山明月,肖氏已经岁月仍感震惊,青秞感觉到肖氏之惊讶忙垂了眉眼笑说:“拙劣之技,原不敢献于人前,只为让家姐感知家人之爱,惟愿家人挚爱如三月暖阳长伴姐姐一生。”
  眼净空明,声如泉流肖氏心中想若眼前女子她日及笄会是何等姿容,再一思忖心中明了,她分明自知,今日服饰慎重却不出彩,垂目低头只为不抢自家姐姐风采,好一个芝兰玲珑心。
  思及此肖氏再次肃然说:“颜先生家教端方,子女皆行动有礼,进退有度。”肖夫子在甜水镇是有名的大儒,他夫人的话自是十分有分量,今日请了不少左邻右舍,这话一经传出,必定为颜家增色。
  颜二郎知其意,感其行深深弯腰拱手:“学生多谢夫人。”
  翠娘散发居于粗麻布席上,李氏亲手挽发,青秞双手奉上锦盒,肖夫人颂赞于声,取出一只橙色石榴石金簪,簪于发髻之上,普通人家礼仪简单,至此及笄之礼成。
  颜家有女初长成,才及笄已有媒人上门,李氏谦和致谢,言及女儿尚小,还需教诲,又准备了礼盒送出门口。
  施韫杰这几日有些无精打采,带了几个差官巡查于街道巷陌之间,身后略矮的官差对另一个高胖的官差说,王大哥,咱们大人怎么殷勤起来,这些日子尽在金吾司办公处和梧桐树巷子罗府附近转,要说咱甜水镇谁敢在这两处闹事呢,莫不是都司想升职了。
  王老二拍了那矮子一下挨上前说:“都司,我前几日遇见陈大郎他抱怨说要你元宵节帮忙定个位置,你偏定了谭家食肆,那里看不到仙鹤楼正店舞狮,他家娘子好一顿埋怨,”说着又凑近施韫杰压低了声音说:“我分明见你定了潘家食肆的位置的,只是那日我瞧着坐在那里的好像是颜先生家里吧,可还有几位美貌的姑娘呢。”
  施韫杰转头淡淡瞟了他一眼,话这么多,不如调你去石楼村看集市,守个三年五载再回来,你看如何。“
  王老二迅即捂了嘴使劲摇头,再不敢多至一词。
  春末天暖,春困最是不禁,几岁的童子便是老师坐在上面也有些坐不稳,不住的点头摇晃起来,颜二郎忍俊不止摇摇头,取了响铃轻轻晃了晃说:“歇一炷香时间,童子们霎时清醒,做蒲公英一般不知散落去了哪里,倏忽间教室便空荡荡起来,颜二郎燃了香,以手撑了头眯了眼歇息,不时去看一眼线香。
  不多时门口起了争执,声音忽大忽小,其中倒似还有笠哥儿的声音,颜二郎也懒得起身,一炷香燃尽了,站起身啜了口茶才取了响铃摇了几下,哄的一声脚步杂乱跑了进来,眼睛扫到笠哥儿衣服散乱。颜二郎也没问原由,打开书说:“现下我们接着讲‘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
  后座一个十岁左右的学童站起身来说:“老师,我有不懂之处想请教。”
  颜二郎双眉微蹙望着那个叫严伟的学子,这学期才来的,插班时颜二郎考校过,家中并没启蒙,不过约莫认得几个字,但用功也能吃苦,不失为一个好苗子。
  颜二郎瞧了严伟涨得通红的脸,微微一笑坐了下来说:“既如此,你便说来听听吧”
  严伟只等这一句,立时抬起下巴,眼睛盯着颜二郎有得意,有蔑视,还有些紧张说:“颜先生十年寒窗,三赴金陵府乡试从未有中,何以教我们。”
  颜二郎闻言认真又看了严伟,凝眉片刻合上书本说:“今日我们换个课题吧,与你们讲,‘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此出自四书之《孟子》,原本的释义是,穷则注重个人修养品德,达则扬善于天下,而我又将其引申而用,穷可以理解为能力不足,可以是财物之力,也可以是财物以外之能力,当你能力不够的时候,无法为国家出力,那便孝养父母妻儿,使自己不为国家之乱,而如今我可谓‘穷’,故而教书育人以养活妻儿;反之达是什么意思呢,可有人回答。
  立刻有学生举手起来说,“‘达’是能力大的意思,是的,颜二郎示意他坐下接着说:“能力够大的时候便要将善意传扬于周围甚至天下,就如罗先生,为官时为朝廷国家出力,尽孝丁忧时办学为国家培育人才,若日后你们三试得中为官各地,那罗先生之善意便扬于天下了,可懂?
  前排有个八九岁的学生立时站起来说:“颜先生,您虽说您是独善其身,可是如今我们是您的学生,我们必努力用功将来若能得中为朝廷国家出力,既是罗先生之善意,也是您之善意。”
  颜家笠也站起来恭敬说:“颜先生此刻独善其身,学子立志日后要兼善天下。”
  又有学生起来说:“颜先生的教导我们记得,将来要努力兼善天下。”
  。。。。。。学生们争先恐后。
  颜二郎按手示意安静然后说:“我幸甚,有你们做学生,愿你们今日是莘莘学子,来日为国之栋梁。”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鼓掌之声,原来罗康景和甲班的老师肖夫子不知何时站在窗外。
  颜二郎微微颔首又转头问严伟说:“那此时,你以为我可以教你否?”
  严伟呆滞无话。
第21章 施家提亲
  罗康景去了妻子安氏的院子问:“丙班的学生严伟是何人亲眷?”
  安氏见罗康景神色不好,格外谨慎了些,一时也没想起严伟是何人,听到丙班学生才想了起来笑说:“这弯拐的有点大,是二弟房里莫氏的弟弟的妻子的侄子。”
  罗康景有些不耐说:“如此明日叫他家人来领了回去,不用来了。”遂将今日学堂发生的事讲与安氏听,又说:“这个颜谦益我倒是小瞧了他,果真的是胸怀志向啊,今日连肖夫子都连连称赞说,不亢不卑能成事。”
  安氏踌躇笑道:“若是别人我也不说了,只是这莫氏在二弟房里一向本分,唯这件事还是再三求了二郎媳妇,二郎媳妇又找到我这里的,莫氏原无甚要紧,只是赶了回去淇姐儿面上无光。
  罗康景思忖说,我去问过谦益,若他肯教便收,不肯还是领回去,安氏知道罗康景已是让步了,便应了是。
  等罗康景使管家去问颜二郎时,颜二郎立时便答,不教,若教他,那些尊敬我的学生我又置他们于何地。
  管家回复,罗康景哈哈大笑说:“妙哉,颜谦益。”,随即吩咐叫严伟家人领回去。
  那日莫氏的妻弟来领严伟回去,淇姐儿的女使杏花追到垂花门,塞了个荷包过去,莫氏妻弟面有悲色不肯收,只说:“回去转告你家姑娘,我家三代才出了一个可能扭转门庭之人,却因她一时的念头,搭上了一生前程。”说完拉了严伟出门而去。
  罗老太太屋里的周妈妈拦住杏花追问事由,杏花不敢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周妈妈回去。
  “可是淇姐儿的主意?”罗老太太问。
  周妈妈点头:“您猜着了,正是淇姐儿的主意,却为着芝麻大的事,说因元宵节看见颜家的姑娘同温家哥儿说笑了,心里不忿便出了这个主意,那严家孩子自然是言听计从。”
  罗老太太气得砸了个茶盏怒道:“我平日里真是太瞧得上她了,去跟她说,叫她日后都不必来了。”
  枝罗起青纱,百花谢春意,春末夏初最是一年好季节,温氏端坐屋里探头看了门口说:“今日倒是安静,佩兰又出门了。”
  过了元宵黄员外便带了佩玉回了石楼村去定夺与颜家的亲事,温氏便留了佩兰陪自己,佩兰性子活泼每每逗得温氏开怀。
  徐妈妈点在香炉里添了白松香粉,青烟袅袅,醇厚中略带丝丝青涩,温氏说:“妈妈加了柑橘香。”
  “白松香太过浓重,表姑娘在家里加些柑橘倒正好,”徐妈妈笑说。
  “姑妈,我回来了。”院子里一声清脆的声音,佩兰捧了一束开得正好的茶花,肩上还挂了几朵花瓣。温氏笑道:“哪里来的花,倒像你自己爬树摘了来的一样。”
  跟在身后的女使秋荷笑说:“表姑娘淘气,在花店非要自己挤进去挑选,可不就沾了一身的花。”
  “姑妈最喜茶花,你去找个梅瓶供了。“佩兰说,徐妈妈走过来接了茶花说:”表姑娘给我罢。“转身找了个石榴尊供了放在温氏身侧的花几上。
  瞧着温氏眉眼带笑佩兰凑过去说:“姑妈,我明日想去去颜家找青秞玩儿,我要磨她给我姐姐画一身好看的衣服。”
  颜家与黄家也算亲戚了,在甜水镇又有好名声,温氏乐得看佩兰与颜家姐妹走动遂笑道:“去吧,只别空了手去,上次颜家大娘子送的好茶,只是明日带什么去呢。”
  说话间温云洲提了几个糕点盒子回来放在桌上,温氏笑道:“正愁明日佩兰去颜家没有伴手礼,这下有了。”
  温云洲听了过去抱了两个盒子捧道温氏跟前笑说:“这两盒不行,陈家的核桃酥娘最爱,”又指了另外的对佩兰说:“那两盒你随意罢。”
  温氏嗔了温云洲笑说:“你平日里都是撒手漫的性子,今日怎么倒小气起来,那核桃酥纵是难得也不是没有了,先让你表妹带去你先生家罢。”
  温云洲不肯朝小六努努嘴说:“你去我书房里随意包些纸吧,都是好的,反正师弟,师妹都是得用的,岂不是好。”
  温氏知温云洲是孝顺自己的意思,些许小事自然是没有不依的,次日小六提了糕点和包好的纸将佩兰送到金吾司巷子里,看着进了门才转身去找温云洲。
  同年纪的姑娘们凑了堆,说的不过是首饰衣服,糕点吃食,便是一件极小的事她们也说得眉开眼笑,李氏开了佩兰带来的糕点,又煮了茶,尽由着她们欢喜,自己去了东厢房窗底下做事。
  喜鹊闹梅的香炉里烟蔓而上的是丝丝百合子香气,绿茶水雾里明媚的笑颜,翠娘歪了头瞧着青秞和佩兰斗嘴,青秞不知说了啥,佩兰嘴里的糕点沫子都洒在青秞新做的艾绿色百褶裙上,青秞不依扯了佩兰的的衣袖闹成一团。
  院子里竹子上不知哪里飞来几只翠鸟叽叽喳喳的欢跳。
  天色将晚,李氏进来留饭,佩兰辞谢了,小六又在外面接了家去,等次日翠娘去书房拆了佩兰昨日里送的那包纸,轻轻咦了一声,青秞探头看翠娘手里,柳叶黄的罗纹宣纸,右下角印了小小的缠枝桂花,凑近了隐隐有桂花的甜香,世人多说桂花俗,偏青秞喜欢,忙接了过来细细的瞧,越看越喜欢,欢喜的说:“瞧着这纸的份上,我便给大嫂子画一身好衣服吧,只是用完了哪里还有呢。”
  施韫杰没头苍蝇般撞了几日,终是去拦住了颜二郎,二人进了仙鹤楼正店里的隔间,施韫杰整了衣裳站起身拱手一礼,说了片刻见颜二郎并未恼怒这才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呈于桌面神色端整说:“愿结两姓之好,举案齐眉,终我一生,不纳不收,绝无二人。”
  颜二郎盯了施韫杰,缓缓收了锦盒说:“我回去问翠娘,若她肯允,三书六礼,依礼而行。”
  施韫杰见颜二郎肯收锦盒,也是喜不自禁,此时也听不清话了只一味的点头,风一般卷回家,拉了施老爹一阵细说,施老爹满意的笑说:“甚好,就如此定,我叫你娘寻官媒去。”
  颜家成已经十八岁了,农户人家这样的年纪成亲生子的也大有人在,颜家早已是着急了,等黄家一允了亲,自是欢喜不已,两家商定好了便急着下聘,黄家原也不为着聘礼,倒没在这事上为难,加上温氏又带话回来说起颜二郎如今在甜水镇也薄有声名了,黄员外越发得意自己拿的好主意,与妻子商议了竟是将陪嫁又多添了些,蒋氏听了腰杆子越发的硬了起来,觉得自己的一双儿女都是极好的,越发起意要为玉蕊寻个更体面的人家。
  媒人都是闻风而动的,真有些上门来给玉蕊说亲的,家里都是有些田产的,蒋氏都笑着拒了,倒好像心有成算一般。
  聂媒人说准了黄员外家这门亲事,又有不少入账,撒着腿便往沟子村来,进了颜顺德家忙不迭的道喜说:“准了日子了,选的九月十六的大好日子。”
  农户人家下聘准了期这媳妇便是定准了的,如今黄员外家的大女儿就是颜家的长媳了,杜氏忙拿出压箱底的好茶好点心,一家子又恭维聂媒人,蒋氏说:“如今这三乡八村的谁人不知聂媒人的名,您老手里只怕咱们甜水镇未婚的男女没有不知的吧。”
  聂媒人被恭维的有些飘忽自然是点头称是,蒋氏忙尾随上去问:“那咱们甜水镇最贵气的未婚儿郎可算是甜水镇的施都司了。”
  这倒问得好,前几日聂媒人正好听了一耳朵消息,此刻见蒋氏问起,便昂起头摇着扇子,好像施都司是她家亲眷一般说:“这个自然是的,不过施都司如今快不是未婚了,听闻看中了罗老爷家府学里教书的颜先生家女儿,已经请了官媒纳彩了,那颜先生家可也是不得了的人家,得了肖大儒的夫人称赞进退有礼的人家,如今甜水镇谁不知道颜先生家啊,说起来都是翘大拇指的。”
  说了半晌又瞧了蒋氏问:“莫不和你们是一家吧,哎呦,那可真是恭喜了,眼看着你们也要是官亲了。”说着拿了接了杜氏的谢礼又匆匆往石楼村去,留下颜顺德这边几个人脸色各异。
  堂屋里几个人坐着一点没有声音,里屋倒传出些抽泣的声音,玉蕊摔了帘子出来拉住蒋氏哭道:“娘,你可要为我想法子呀。”
  颜大郎左右瞧瞧颜顺德和杜氏,凑近了颜顺德低声说:“二郎怎么分的家出去的,难道他心里就没一点子隔阂,就算他没有,二郎媳妇也没有吗,再说了,如今他在甜水镇也有些身份,可咱们还不是照样在沟子村刨食,倒是家成与黄员外做了亲,连里长大叔前些日子还送您一壶好酒呢,这不是现成的尊贵吗?”
  杜氏和蒋氏都不约而同想起那日在潘家食肆里看灯时的尊贵,转念想若是成了施都司的祖母和岳母那个尊贵又不可同日而语,心里都火热起来,难得两人对看一眼,杜氏说:“李氏如今当了二郎的家,身上穿的都是细布新衣,头山也是簇新的银簪子,桌上大鱼大肉不知俭省,我本意要带了她们母子几个回来,帮二郎管了家,节省些也给二郎添置几亩田地也是一份实在家产,再说了,这孙女的婚事咱们也是做的主的。”
  颜顺德极为满意的看了杜氏说:“说的都是正理,二郎媳妇不会过日子,你早该带了她们回来管束起来,别浪费了二郎的钱财,如今你再去一趟和二郎说,我的话,叫李氏几个回来和我们住,那屋子租了也不能空着便叫家成小两口子去那里做亲,体面许多,另外,既然说的是颜家的女儿,大的没做亲哪里轮到小的,施家的亲事,便对给大丫头吧,就这么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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